寻踪简?奥斯汀,草薰风暖的回忆
2017-07-31李乃清
李乃清
发自英国 / 编辑 翁倩 rwzkstar@163.com
插画供图 上海译文出版社
英国文学史上,除了莎士比亚和狄更斯,恐怕就数女作家简·奥斯汀(Jane Austen)最具持久的国际影响力。7月18日是简·奥斯汀逝世200周年纪念日,从简的出生地史蒂文顿到安息所温彻斯特,从她多次写到的古城巴斯到创作后期定居的乔顿,甚至电影《傲慢与偏见》的取景地雷考克,在这个特别的纪念日一下都成了熱门景点。
雷考克,多个版本的《傲慢与偏见》都在此地拍摄图/郭一
人们兴致盎然地举办读书会和拼字比赛,穿着摄政时期的戏服,煞有介事地跳起两个世纪前流行的舞步,几支欢舞下来,累了渴了,就坐下喝一杯“与达西先生的下午茶”……
英格兰南部汉普郡的乡野生活几乎伴随了简·奥斯汀的一生,穿越时空,寻访女作家的踪迹。绿树掩映的小木屋前草长莺飞,让人不禁联想起她笔下那些花事纷纷,至于她本人谜一般的身世,却只能捕捉到几丝草薰风暖的回忆。
史蒂文顿:青葱岁月,没人看见草疯长
简·奥斯汀的名字有种独特的韵味。
“简”是她受洗时的名字,这个单音词,听上去既平常又有力;而“奥斯汀”这个姓氏斯文高贵,常令人联想到性别、阶级,还有独身——是的,这位一生创作都围绕婚嫁题材的“奥斯汀小姐”,最终没有嫁人。
时光流逝,这位老姑娘的作品历经200年却永葆青春,吸引着世界各地的读者。1811年至1817年间,简的6部长篇小说先后出版:《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曼斯菲尔德庄园》《爱玛》《诺桑觉寺》和《劝导》。后两部小说出版之前,41岁的她就因病去世,她的哥哥在她死后主持了这两部书的出版,并公布了她的真名和身份。
据说,简的相貌十分迷人:“个头高挑苗条,脚步轻盈坚定,健康而富有活力。深褐色头发,肤色较深;脸颊饱满,嘴唇圆润,鼻子小巧精致,眼睛明亮而深邃,头发自然卷曲。”
1775年12月16日,简·奥斯汀生于史蒂文顿,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待了整整25年。父亲是当地教区牧师,简是8个孩子中的老幺,从小喜欢写故事逗乐家人。表妹眼中,简一本正经,常常突发奇想,还有些装模作样。15岁那年,她写出了《爱情与友谊》,其中一个声称献给她哥哥的故事诙谐而严肃,她最要好的姐姐卡桑德拉还给配上了水粉画。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故事是全家人的财富,他们用这种方式嘲笑那些动不动就“一声叹息,随即晕倒在沙发上”的淑女。
乔治三世时代,史蒂文顿是英国最繁荣、最稳定的乡村之一,当地以乡绅为主导的中产阶级文化氛围十分浓厚,年轻人喜爱活动,翩翩起舞,欢笑不断,真正地生活着。很快,周边所发生的一切成了奥斯汀的创作素材。在史蒂文顿的25年间,她完成了《理智与情感》和《诺桑觉寺》的初稿,以及《傲慢与偏见》的大部分内容。
来到史蒂文顿,当地人通常指引你去建造于12世纪的圣尼古拉斯教堂,那是简的父亲生前服务的教堂。教堂门前有一株年逾900岁的老迈紫杉。斑驳石壁,诺曼底柱,3英尺厚的墙壁与中世纪宗教绘画,这些对年轻的简而言都是熟悉的,她和家人每周日都在这座教堂做礼拜,难怪,简姨的小说最后几乎都以教堂婚礼的大团圆收尾。
沿着凹凸不平的泥泞小路,我终于找到了被高高灌木篱墙包围的奥斯汀故居,灌木叶片长势十分稀疏,我踮起脚、凑近树篱,依稀可以看到远处一口被栅栏保护起来的古井,屋后还有棵柠檬树。据说,在简去世的1817年,她的哥哥詹姆斯种下了这棵树。
说实话,史蒂文顿没太多可看性,老教堂、旧房屋前杂花生树、野草疯长,我想起了简的早慧和她天赋的幽默感。15岁时,她就写了讲述两百余年君主政体的《英国历史》,声称自己是“无知的历史学家,一知半解,且不乏偏见”。该书妙语连珠,而她的反讽风格在这部少年之作中已具雏形。讲述亨利八世进行宗教改革时,简的评论耐人寻味:“他解散了修道院,任由它们在时间的流逝中破败坍塌,这么做极大地改善了英国的自然风景。”
吊诡的是,两百多年后,简的评论在她的故居前同样得到印证。
巴斯·光·年:谈谈情,跳跳舞
在简的小说中,女主人公出门旅行似乎总会遇上坏事:生病、摔跤、被吉普赛人吓得掉了魂魄,但巴斯却是例外,她们去那里,似乎就是为了收获爱情。
“他们来到了巴斯,凯瑟琳充满欢乐的热望。一到这个充满魅力的地方,只见她两眼左顾右盼,东张西望,须臾之后,才得整顿思绪,寻起前往旅馆的路来。她来这里是想找寻欢乐玩个痛快,而此刻,她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名为欢乐的东西。”《诺桑觉寺》中,简如许描述女主角凯瑟琳初到巴斯的情景。
古远平静的巴斯小城街巷齐整,漫步其间,我被两旁乔治王朝的建筑遗产迷住了——曼妙的月牙形广场、典雅的修道院,以及著名的古罗马浴场和大水泵房。阳光映照下,蜜色巴斯岩在整座城中泛起道道金色流痕。
简与巴斯颇有渊源,1801年父亲退休后,她随家人定居于此,在巴斯住了近5年,期间完成了《诺桑觉寺》和《劝导》。在简到来前,巴斯这个花花世界就已歌舞升平两百余年,在她开始居住的1801年,巴斯位列英国最大城市之一。
随便在城里逛逛,你会发现几乎每个角落都能在简·奥斯汀的书里找到对应描述,为了纪念描绘小镇风情的女作家,巴斯在盖尔街40号设立了简·奥斯汀中心,远远你就能辨认出这栋精致的三层小楼,因为门前立有简的彩塑,她戴着花边礼帽,正侧头向街上张望。
“与其说这里是个博物馆,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宣传女作家生平,介绍其著作与所处时代背景的地方。”迎宾员马丁每天都穿着奥斯汀时代的戏装、头顶高帽、执着手杖来此上班,一阵闲扯后,他披露了自己最值得骄傲的身份——全巴斯甚至全英国最多人合影留念的前台。
对于简迷来说,最妙的事莫过于巴斯一直保持着简生活年代的特色——街道、建筑以及城市景观,依然如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那么沉静端雅;而简的旧居以及小说故事背景,在中心一英里范围内都还清晰可见。
建于18世纪中期的“皇家新月”是巴斯最有气势的大型古建筑群,连体30幢楼,共114根圆柱,道路与房屋都排成新月弧形,典雅风范被誉为英国最高贵的街道。这附近原本有一条砾石小径,小说《劝导》中,安妮被温特沃斯那句“你刺入了我的灵魂”全然俘获,这一关键场景就发生在这条路上。如今,沙砾小径早已变成平整的水泥路,夏日路上有林荫,倒很适合一家三口来此散步透气儿。
“你去过歌剧院吗?去听过音乐会吗?这是轻松、快乐的巴斯!”
走进大水泵房(当年的公共饮水大厅),绅士淑女们都穿着金色复古服装,跳起交叉圆圈舞,追忆摄政王朝的似水年华。据说简是舞场高手,站在舞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下,你大约能感受到她的雀跃,她曾在此度过不少美丽夜晚,并在小说的许多章节中明确写到这里的舞会。
巴斯因为简的入住成了浪漫之城,但矛盾的是,简后来却并不怎么喜欢这座城市。事实是,少女时代她一度十分喜爱巴斯,但举家迁至这个以温泉疗养闻名的城市后,她更思念起史蒂文顿的乡村生活来。在巴斯期间,她的经济状况变得捉襟见肘,父亲去世后,几次更换寓所都是越换越差。另有研究者指出,简曾在早年巴斯之行中遇见了她的“达西”先生,对方是个青年牧师,两人几乎一见钟情,但却落了个有缘无分的懊恼结局,难怪简在小说《诺桑觉寺》里借凯瑟琳之口对巴斯报以微辞:“对于访客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就是让人不想长住。”
2017年6月15日,英国汉普郡,为纪念简奥斯汀逝世200周年,艺术家打造了打开的书形状的长椅,上面绘制了不同的涂鸦
跟达西先生喝茶,瞻仰乔顿的小方桌
有人说,简·奥斯汀的作品就是茶杯里的风波。那些“没事可干”的大家闺秀,一生的事业无非前往乡村舞会,轻拂香扇打打牌,或者与旁人流言蜚语唠嗑儿,然后找个身份合适的男人嫁掉……串起故事线的常常是喝茶,若没有那杯茶,就没有闲慢的时辰来拉家常,也就没有简笔下那些精妙对话了。
无论巴斯简·奥斯汀中心的“摄政茶室”,还是乔顿简·奥斯汀博物馆对面的“卡桑德拉小屋”,都提供和奥斯汀小姐的“下午茶”。但事实上,简所处的摄政时代,下午茶仪式还未发明出来,她小说里的茶,其实都是早餐用茶和正餐之后的茶。
“摄政茶室”里的服务员都扮成18世纪厨娘的模样,头上扎着丝带,从印花围裙兜里掏出招牌菜单——“达西先生茶”。
三层点心瓷盘端出,第一层手指三明治、第二层司康饼、第三层巴腾堡蛋糕。将热烘烘的司康饼一剖为二,抹上诱人的多塞特凝脂奶油,再涂一层当季草莓酱,红白甜腻的奶油果酱让你穿越时空,细细品味英国古旧年代繁荣的小民闲情。
茶室墙上随处可见科林·菲尔斯的照片:棕色卷发、眼眸深邃的科林,因出演1995年版《傲慢与偏见》,成了众人心目中的“达西先生”。二十多年过去了,墙上这位温柔腼腆的英伦绅士,看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坐进这栋乔治小屋享用茶点,开一瓶杜洛尔香槟,让你“与往事干杯”。
若想体味女作家闲坐喝茶聊天的场景,最好离开巴斯这样的繁华都市,去乡间小屋坐坐。
乔顿同样位于汉普郡,这里的简·奥斯汀博物馆陈列着不少女作家生前用过的物什。博物馆最初是简的兄长爱德华的住所,1809年夏,简随家人搬往这处乔顿小屋,和母亲、姐姐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期间完成了《曼斯菲尔德庄园》《爱玛》和《劝导》三部作品。
对于全球访客而言,乔顿小屋餐室里靠窗的一张小方桌犹如神龛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几乎每个人都会崇敬地绕着玻璃护栏转上一圈。据说这就是奥斯汀小姐的写字台,目测直径仅18到24英寸,小得难以置信。
隔壁画室放着一架古钢琴和一套初版《傲慢与偏见》,封面注明“一部三卷小说/《理智与情感》作者著/1813年”,简的首部作品《理智与情感》一经问世便销售一空,第二部作品《傲慢与偏见》则是当时最畅销的小说,被同时代大剧作家谢里登盛赞为他读过的最具智慧的小说。事实上,这也是简自己“最亲爱的孩子”。21岁时她就完成了这部作品,但拖了17年才找到“慷慨”的出版商出版。
简原本给小说起名《第一印象》,后来改名,书名来自她的文学偶像、“英国小说之母”范妮·伯尼的小说《塞西莉亚》的结尾:“这桩不幸事的所有一切都是傲慢与偏见的结果。”
《傲慢与偏见》第一版印了1500册,每册定价18先令。这是一桩轻率的买卖。简拿到稿费110英镑,并放弃后续版税,而出版商仅从小说1813年的前两版里就赚了450英镑,到1817年发行第三版后,小说很快被译成法语。200年来,这部经典一版再版,迄今全球不同版本总销量已超过两千万册。据BBC报道,该书每年在英国仍有约五万册销量。
乔顿小屋的二楼卧室,简的小床上支挂着白色帐幔,还有她和姐姐卡桑德拉一起做的针线活——一条素雅的棉被。简与卡桑德拉关系亲密,卡桑德拉的未婚夫在异国去世,她一辈子没有出嫁,两姐妹自小就分享同一间卧房,也分享各自的锦衾梦。
在乔顿生活时,两姐妹每天会花上几小时在乡间散步、聊天,当地为了吸引那些死心眼的书迷特别设立了一條环形散步道,全长4英里。旧时,每逢姐妹俩要去邻镇拜访女友都会走这条散步道。沿途风景宜人,能看到松软的沼泽地、羊群休憩的牧场,也会经过乔顿教堂,后者是简的母亲与姐姐的安息之地。
奥斯汀故居对面的“卡桑德拉小屋”以下午茶闻名。多年来,全球慕名而来的女读者纷纷坐进这间茶室,暗自想象着对座会出现某位绅士,能让她心里惊呼——“这是我的茶!”(This is my cup of tea,英文惯用语,表示中意某人)。
碎花窗帘和桌布将小咖啡屋装饰得格外温馨,墙上有块小黑板,由粉笔字写出一列“每日特供”,最有味的是天顶——挂满印有各式纹样的精致瓷杯。茶具也常是简描绘的对象,《诺桑觉寺》里,凯瑟琳不失时机地称道蒂尼将军购置的餐具精雅素洁,将军听了喜不自胜。
饮茶文化风靡英国,多风多雨气候阴冷的岛国,人们习惯用喝茶解乏,一杯英式红茶象征着家庭的温暖。平常日子,简和她写的那些闺秀一样,闲坐面向青葱绿树的乡间小屋,小口品啜红茶,在壁炉边啖着黄油滴滴的麦芬小松饼,长日无聊的光阴便这样宛转流逝。
女作家一生大部分作品都围绕婚嫁发展,乡间三四个家庭的小对话小场景,在她笔下发展成了洞悉人情世故的故事,或许是她太敏锐了,看清了婚姻中的实用与功利,不知不觉间便远离了跟她同时代的女人,最后难免孤独……无论敷上了牛油的麦芬怎样暖热,也软化不了她与生俱来摆不脱洗不掉的棱角。
温彻斯特:最后的风景与回忆
简生前就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要走她走过的路,真需要动点脑筋才行。简热爱风景,是位具有鉴赏力的行家。她小说世界里提到的旅行,最多也只是不超过一两小时的伴随爱情行进的徒步,或是坐马车观赏沿途风景,但我们总觉得他们走了很久很远。漫步汉普郡乡野,眼前景致无一不见证着女作家的温柔内心、睿智思想及幽默精致的写作风格。
“怎么那么多人来问她的墓址?”
作为旅行的终点站,温彻斯特是个理想选择,虽然来到这里,心中不免哀伤。温彻斯特大教堂中殿北侧长廊一处墓碑前鲜花簇擁,那里安葬着简·奥斯汀。在这座乡野小镇的学院街8号公寓里,简度过了人生中最后六个星期。
简的墓旁有两处标志,一是年代已久的石碑,碑文并没有提到她是位作家,而是强调“她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禀赋超群,以此赢得了人们的敬爱”;墙上旁边的黄铜铭牌上刻有敬辞:“简于温彻斯特安息,愿神荫庇祝福她;赞美主创造了她,及她所创造的一切。”
简的墓很低调,她的粉丝似乎也完全接受了她平淡无奇的个人生活,他们称她“亲爱的简”;1900年,一班“简迷”募了笔款,在碑上装了块彩绘玻璃纪念牌。不远处是卡纽特国王的墓,这位11世纪时叱咤风云的国王使英国成为基督教国家。
简的作品中没有国王,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的6部小说都是关于狭小天地里普通人的生活,故事都是喜剧,丝毫没有悲剧意味,就如教堂外盛开的苹果花,它们常让人联想到潇洒的青年、欢欣的乡村舞会,还有一位可爱的衣袂飘然的单身女子。
《曼斯菲尔德庄园》出版后,英国摄政王希望简把她的下一部作品,也就是后来的《爱玛》献给他,这部作品得到了当时最成功的小说家司各特爵士的称赞,他在1825年一则日记里表示,简“很有天赋,她描述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思想情感,这是我所读过的最美妙的故事”。当玛丽安·埃文斯开始小说创作时——她后来的名字即遐迩闻名的乔治·艾略特——她和丈夫前往一座小岛居住,在岛上的每个夜晚,这对夫妇养成了大声朗读作品的习惯。读什么呢?简·奥斯汀的小说。
巴斯简奥斯丁中心,小说《诺桑觉寺》和《劝导》里都写到了巴斯的生活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颇具讽刺意味的开场之后,那位急于嫁女的母亲和一群恨嫁的姑娘粉墨登场。然后呢?一封舞会邀请函就能让她们兴致勃勃地谈论一个月!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出版时,简所在的英国仍处于和拿破仑殊死战斗时期,但在她的故事中基本看不到这类历史背景,尽管有人诟病她的作品就是茶杯里的风波,但她精妙地构建了自己的小世界。在她笔下,一次无法如期举行的晚餐会或者一场暴雨都可能成为某个重要事件,她以婚恋为题材,但也揭示出背后所依托的社会关系和价值取向。
摄政时代的英国社会,阶级制度开始瓦解、阶层又没完全消失,互相攀比和炫耀门第现象严重,简把中产阶级的趋炎附势及各种偏见作为小说的讽刺对象,展现了一幕幕轻喜剧。200年后的今天,势利、摆阔及社会偏见仍大量存在,在讨论简笔下的小世界是否消失之前,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的笔触伸向的是如今仍在发酵的荒唐可笑的人类欲望。
相爱不易,有钱反而使其更难,简最了解人们面对财产问题时的自我欺骗。《傲慢与偏见》中,简问伊丽莎白何时爱上了达西先生,伊丽莎白答:“我第一次看到彭伯利庄园时就动心了。”女主角看似玩笑的回答,却有助于了解为何简本人27岁时曾答应过一次求婚,对方是她熟悉的朋友哈里斯·比格威瑟。这位先生比她小6岁,相貌平平,口齿不清,甚至有些木讷,但他继承了一大笔地产,包括一幢不错的别墅。然而,经过一夜思考后简退掉了这门亲事,因为她深知,仅有豪宅对于婚姻而言远远不够。
简很傲慢吗?那也许只是有些人的偏见。最后一部小说《劝导》中,有段描述女主人公安妮的话也适合形容女作家本人:“她青年时不得不谨言慎行;随着年龄增长,她懂得了什么叫浪漫——以不自然开始的自然结果。”她经常谈论自然之美,并描述这种美引发的沉郁,在以往习惯谈论春天的地方谈论秋天。书中的安妮,由于自己遭受不幸,对别人的幸福与痛苦都怀着特殊的同情,直到故事结束前,她都默默承受一切。
不得不承认,简·奥斯汀的写作已进入一个新境界,不但展示人物话语,而且传达出人物没有说出的心意;不但能写出人的本质,也渐渐写出生活的本质。然而,“正当她对自己的成功开始感到有信心的时候”,她却与世长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