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掉了别怕疼
2017-07-31郑元绪
头掉了别怕疼
小妹向前男友推销保险:遭雷劈也能保!买一份呗,你都发过那么多誓……渣男睬都不睬:“天打五雷轰之类就是哄你玩,还当真了?”依我劝,保险还是买了吧——送她一点提成又何妨,毕竟跟人家要死要活,床单都破了。如今雷公傍上黑科技,劈人也讲精准,先拿发过誓的练手呢。年轻的恋人相约殉情。女孩掐自己使不上劲,男孩下手帮了她,自己喝农药却嫌苦辣难下咽。众人忙着给充正能量: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决定不死了,一个人活成俩。我当即咒他:命都不要了,再苦再辣有什么喝不下去的,掐女人力气就那么大?红口白牙都不算数,不怕她夜夜缠着你?(画外音:殉情勿抢先,后面剧情会反转!)
《白鹿原》里村民交农(罢工)抗税,长工鹿三被抓,白嘉轩、鹿子霖也都入了狱。两个老冤家铁窗谈心,白惦记长工能否被释放,鹿却一个劲儿追问:头砍下来,到底疼不疼?这题还真没个解。明臣钱谦益,清兵逼进南京时要跳河,不料伸了一脚又缩回,惊呼“水太凉”而上了岸。水凉跟脖子疼,连的都是一根神经线。前几年看萨达姆被绞死的视频,他拒绝刽子手给他带头套,亲眼看那粗绳套到脖子上。你可以称他暴君、骂他恶魔,但作派跟那姓鹿姓钱的还是不一样。
说话做事,想做就做,该担就担。“辱母案”我要是那于欢,早跳起来把那流氓给阉了,当即自首——该入狱入狱,该偿命偿命。此案已落定遂了民意,就不多说。过日子也是一样。杨振宁说他要活100岁,朋友脱口:有翁帆熬的了。我说翁要如阁下这眼光和境界,能有当年“蹦极”之举吗?不信你等着,她一准儿淡定、幸福地陪到底。婚姻如鞋子,人家买鞋时早把尺寸量好了。老友在温哥华坐“移民监”,好山好水好寂寞,叫苦不迭。我说你打破头出去就为说几句便宜话?出了监也要常走动,不能缩在蓝天湖畔玩苟且,还要享受远方祖国的阴晴、冷暖和喧闹。寂寞了来听听无缝不钻的闲篇、吐槽与八卦吧,那就是中国的现代诗。有个小伙混到了企业高管,几十万年薪却发牢骚,说老板脸色太难看,自己的过失往下属身上推。我劝他消消气:把你薪水减一半,老板天天笑得像弥勒佛,你可选?明天起转变思路吧:我挣的,有一半就是看脸色、代人受过的钱。
崔永元开食品公司捞钱猛了点,多年的资源与人脉迅速变现,不少人红了眼。做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说的。我在超市买鸡蛋,一斤两块三;旁边摆着的六块二,说鸡场周围30里没烟囱,那鸡天天吃蚯蚓晒太阳……如若再引入个音乐节,让鸡们翩翩起舞了,每斤10块就打不住。崔老板不愁缺顾客,粉丝无数买的不是豆油、蜂蜜和牛肉,是“小崔”两个字。偶像就是价值,偶像就是教主,偶像就是信仰——快,掏钱要趁早。
“家猪遇野猪于山林,颇羡其隐逸境界,诉与人相处苦况,且云不日将重返林莽,觅回自由。野猪笑曰:人若不将尔喂饱,绝无气力说此清高话也。”(黄永玉文)做一头“特立独行”的山林猪,还是一头幸福满满、膘肥待戮的家猪,全由你自己选——选了就闭嘴,便宜不能两头占。什么,想办个养猪场?呵呵,等下一个轮回吧。
看二战影片《柏林孤影》,德国老技工奥托因独子丧命而厌恶战争,秘密制作、散发明信片反对希特勒政权。后来事情败露,老两口将被处决。一架断头机的影像掠过镜头,两位老人沉静、安详地握着对方双手:我们写的。我们散发的。我们反对希特勒发动战争……不隐瞒,不申辩,所做所为全都明明白白担下来。
他们的眼神很安详:头掉了会疼,不过也就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