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传统水墨动画的传承与创新

闻旭炜

摘要：传统水墨动画以诗画意、以景传情、气韵流动，将中国诗画的意境和笔墨情趣融进了每一个画面，在制作技法上以“拙”为原则执着于国画墨色、意境、气韵的真实呈现。伴随着水墨动画行业的改革并向商业电影靠拢，期望水墨动画能秉承创始人特伟前辈，李可染、程十发大师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在制作水墨动画电影的同时，能够保留水墨动画最初、最本真、最实质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传统 水墨动画 意境 气韵 商业化 本真

中图分类号：J21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7）12-0169-02

一、传统水墨动画的过去与现在

（一）传统水墨动画的发展历程

水墨动画是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前辈们，通过多年的探索、实践，把国画这一自战国时期起源的画种引入到了动画制作中。水墨动画的研发成功绝非一朝一夕，动画是由许多帧静止画面按照一秒二十四帧连续播放，通过视觉暂留的原理实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水墨动画创造者特伟、钱家骏等前辈，在绘制和摄影上尝试运用各种技术手段，并通过多部水墨短片的尝试，在1960年才有了第一部《小蝌蚪找妈妈》的问世。首任文化部茅盾部长为此奇迹题词“创造惊鬼神”。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先生也曾在60年代特地来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交流学习。

这部作品更是从传统国画艺术中汲取了大师齐白石善于把自己对诗的涵养化为画的情趣与精髓，从而勾画出具有诗歌般魅力的艺术形象。如白石老人描绘蝌蚪追逐水面上的荷花倒影，小鱼的自愿上钩等，以引发联想的描绘，把这部水墨动画推向了一个崭新的艺术高峰。而通过白石老人的弟子李可染先生的艺术指导，最终把水墨的艺术特色用动画片的形式展现给了全世界。并在两年之后，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拍摄了另一部经典之作《牧笛》。

二十年后，《山水情》这部片子依然以特伟为首导演，同时也涌现了水墨动画新一代的接班人段孝萱，段孝萱继续带领着上海美影的中青年美术工作者传承水墨动画的创作。

这期间美影厂三大片种之一，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创始人万氏三兄弟之一的万古蟾创造的剪纸片也不断发展。经过20年的研究，发明出拉毛画技法，并用此技法制作出接近传统国画效果的拉毛画剪纸片，体现了代代上海美影人在水墨动画上孜孜不倦的求索。

（二）传统水墨动画的现状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近十年间，用水墨动画技法依次连续制作了申奥片、WWF广告、世博中国馆短片、《贵妃醉酒》等，正在筹备的水墨动画电影《斑羚飞渡》已经进入样片展示阶段。

水墨动画电影《斑羚飞渡》筹备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国内动画界整体下滑的现状，迫使身为上海美影水墨动画传人严肃的面对。水墨动画技法一直以师傅带为数极少的徒弟的方式手口相传，哪怕是水墨传人以外的上海美影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传统水墨动画的制作原理。这虽然使得水墨动画技术没有泄露，但同时也造成制作人员的严重匮乏。在水墨动画电影《斑羚飞渡》样片制作中，这个问题更是暴露无遗。水墨动画制作是普通动画片工作量的四到五倍，仅靠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历时数月才制作出了2分钟的样片。制作85分钟的水墨电影，制作周期是首要解决的问题。传承与创新碰撞出了激烈的矛盾，是减弱传统水墨动画以“拙”为原则执着于国画墨色、意境、气韵的真实呈现，还是放弃保密级别，大量招募并培训具备美术动画功底的绘画人员，这已到了必须二选一的尴尬境地。

二、传统水墨动画的艺术表现

（一）传统水墨动画的艺术特点

传统水墨动画在技巧上注重于表现出国画中用笔的提按使转、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皴、擦、点、染等技法产生的笔意。运用烘、染、泼、积等墨法，在意境上，以诗画意、以景传情、气韵流动，将中国诗画的意境和笔墨情趣融进了每一个画面里。美影水墨传人一直以“拙”的态度，认真、执着、体悟国画艺术的深邃，追求用动画再現水墨流淌间的真实和意蕴，将国画艺术中的水、墨、色一幅幅的体现在动画作品中。所以，尽管外界业内也一直在尝试制作水墨风格的2D、3D作品，但是却始终没有触及到国画水墨艺术的精髓。

（二）传统水墨动画的创作流程

水墨动画制作和普通动画片大致相同，只是在普通动画工序中，前期增加了水墨样稿设计，中期在原动画基础上严格按照水墨样稿进行水墨分色，后期摄影效果处理。

以下以上海美影为纪念梅兰芳制作的水墨动画京剧《贵妃醉酒》为例，详解水墨动画的制作流程。

《贵妃醉酒》又名《百花亭》，该剧是梅兰芳先生对人物个性、身段表演都进行了新的探索，把唱和演完美结合。在创作之初，便邀请国画名家，根据梅兰芳先生在剧中的造型，设计动态的水墨效果造型。接下来进入水墨动画的制作，既要有动画语言，又要有梅兰芳先生的形神，更要体现水墨动画的意境。比如原画阶段绘制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必须准确的体现该剧中婀娜的步态、纸扇掩面的神情和水袖的飘逸等等。比如在繁复的水墨分色阶段，那玲琅满目的头饰，既要体现京剧中一个转身一个顿足的颤抖，但又不能让之乱抖动。这些都需要主创人员高超的技艺、对水墨画的理解以及对该剧的深入研究。

当大家都以为水墨动画已经失传之时，《贵妃醉酒》是令人惊喜的再现。在技法传承上，处处可见水墨画中的泼墨、飞白、枯笔这些艺术技法，又首次使用电脑软件来代替摄影技术制作水墨效果。《贵妃醉酒》是上海美影对用水墨动画的艺术风格表现如此复杂的人物造型的初探，也是一次成功的创新。

三、对中国传统水墨动画现状之思索

因上海美影对传统水墨技术传承的高度保密，外界相传的以宣纸上直接绘制国画的说法是错误的。动画片是通过视觉暂留原理体现，这就要求前后帧之间不论是造型、墨色、线条都要高度相似，任何一个大师或者画者都不能保证绘制的每幅画面，在墨色和水份上控制得一致。

产业化问题上也并非如业内人士期盼的那般美好，虽然水墨动画在近年来已经尝试以产业化的模式运作，制作原理和普通动画片制作无异，早年依靠摄影技术体现的（现在这些老式摄影机已经保存在上海电影博物馆）分原画、动画及增加水墨分色的工序，近年也借助一些软件来达到最后效果，并且已经使用最先进的无纸动画代替传统手绘来提高速度简化工作流程，但用水墨动画制作电影的期待，仍是面临万难。例如水墨传人的短缺、数倍于普通动画的工作量及拍摄成本、如何吸引并留住观众在85分钟的时间里静静欣赏屏幕上的水墨流动等各方面问题。

但是上海美影依然迎难而上，秉着“传承与创新”的精神，在六十华诞厂庆之际正式宣布把水墨电影《斑羚飞度》提上日程，成为重点打造的水墨动画电影。

四、传统水墨动画未来之浅见

随着民族元素的渐渐消失，使得一些人包括动画从业人员对传统不再执着，更多的是为了所谓的创新与商业利益而放弃了原本我们应该珍惜的。伴随着水墨动画行业的巨大改革并大踏步的向商业电影靠拢的时候，真心期望依然有人记得水墨创始人特伟前辈，李可染、程十发大师，他们在半个世纪前，如何用精益求精的态度把国画水墨艺术，真实而又深邃的体现在水墨动画这一表现形式中。在开展艺术探索的同时，能够保留水墨动画最初、最本真、最实质的艺术特色。

水墨动画是中国动画之最，永远是艺术品而非商品。如果要在水墨动画中加入水彩、3D渲染，各种促进产业化的改良，不是不可以，但请别以“水墨动画”为名。

参考文献：

[1]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中国美术史教研室编著.中国美术简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