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教育思想对现代大学教育的启示
2017-07-21张亚莉
张亚莉
【摘 要】朱熹的教育思想以其“理一分殊”和“人性同异”的哲学思想作为基础。在此基础上,首先,他强调教育者和学习者在双向互动的基础上实现学习者的成长成才;其次,朱熹提出“知行相须”作为“读书”的基本原则,强调知识学习为个人德性修养服务;最后,朱熹提出“格物穷理”的教育理念,强调全面学习对个体价值实现的重要性,这一点对当代大学通识教育理念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理一分殊 人性同异 知行相须 格物穷理
朱熹是我国封建社会后期最具代表性的思想家、教育家。他非常注重教育事业,在他有限的从政经历中,随政兴学,恢复、重建了数座书院,并亲自拟定学规,开堂授课。他影响最大的著作《四书章句集注》,实际上就是为了方便学者阅读“四书”而精心撰著的一部教科书。在今天,我们总结朱熹的教育思想,并试图探索他的教育思想对今天的大学教育有什么启示意义,这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创造性转化,既有利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传播,也可以使我们的教育事业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并延伸出适应新时代的理念与方法。
从理气分殊到人性同异:朱熹教育思想的哲学基础
在朱熹的理学哲学思想中,“理气”是用来论述世界存在的基本范畴。在朱熹看来,“理”代表了世界的根源性、规范性,“气”则代表了现实存在,二者的关系被归结为“不离不杂”。在此基础上,朱熹进一步提出“理一分殊”的思想解释万物的具体差异性。朱熹指出:“万物统体一太极,物物各具一太极。”在这里,“太极”也就是“理”,从逻辑上看万物之理皆是一致的,“太极”表现在每个个体身上是一样圆满无缺的,所以朱熹称之为“理同而气异”[1];但是在具体形成个体的过程中,由于“气”对具体存在的塑造,每个个体表现出的“理”却有不同,朱熹把这个层面解释为“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2]。
朱熹把他关于理气的思想落实到人性论中,就形成了“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学说。在朱熹看来,除了圣人是纯善的“天命之性”,具体的人性则只有“气质之性”。所以,在“天理”安置到每个个体的过程中,由于气禀的不同,便会显示出差异。就人与物而言,物是闭塞而不可通的,二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推”,物不能“推”[3]。这里所谓“推”实际上就是理性能力,即人能认识到自身的局限,并且可以通过这种“推”的能力超越这种局限。于人而言,虽然气禀导致的个体差异可能非常大,但并非不可以改变。朱熹指出:“势极重者不可反,亦在乎识之深浅与其用力之多寡耳。”[4]这也就是说,不仅每个人都有成“圣”(即人格完善)的可能性,而且即使天资不佳者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人格完善。进一步而言,结合理气“不离不杂”的关系来看,“人性”在朱熹思想中也是社会层面的人与自然层面的人的统一,甚至可以说朱熹所谓“人性”的主要内涵是社会层面的“人伦”。也正是因此,朱熹对于教育的目标就不仅在于知识的获得,更重要的是德性的培壅。
朱熹关于“理一分殊”和“人性”学说的思考对当代大学教育具有重要的启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教师和学生双方的互动和共同努力中实现学生的成长成才。一方面,就教师而言,由于每个学生存在不可避免的个体差异,所以需要贯彻“有教无类”的教育方法,善于开发每个学生自身的特长;另一方面,朱熹并不是对人性持过于乐观的态度,而是坚信每个人都有自我教育和发展的潜力,他提出天命之性作为现实人性的基础就是为普通人树立人格自我成就的信心,这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人区别于物的尊严。在这个层面上,教师也应该对学生抱有希望,不要因为学生的个性而放弃教育的动力。
知行相须:学习的方法与原则
朱熹教育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他提出的一系列具体的学习方法,这主要表现在他关于如何“读书”的论述和对于学习(知)与实践(行)关系的思考上。
朱熹关于读书方法的讨论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丰富的一人。但是,我们需要区分朱熹的具体说法中“书”的不同意指。就狭义的“书”而言,主要指儒家的经典“四书”。朱熹强调要以儒家“四书”中体现的义理为指导来读书。就广义的“书”而言,除了以“四书”义理为指导来读书以外,还需要有一定的次序和方法。具体而言,比如朱熹谈到对《春秋》的阅读,一方面在具体阅读中,应该先易后难,对于难于考订的礼文制度不要花费过多工夫,而应该就其中的实事去理会大道人伦。其次,在阅读中应该有一个“头绪”,即“准折之以先王之道”,其实这不过是圣人之意的另一种说法,也就是说要看出《春秋》文本的大旨所在。朱熹这种读书的方法对于现代大学教育的启示在于:一方面,读书的目的之一在于文化的传承,因为所读之书应该以经典学习为主要内容;另一方面,之所以要阅读经典,不仅仅因为经典所具有的文化传统地位,更是因为经典中承载的对于个人人格养成的道理。在朱熹看来,单纯地为了求知而讀书,不过是“口耳之学”,并不能对个体修养产生实质的影响。
朱熹认为读书的目的应该在于个体修养的真实成就,也充分表现在他关于知行问题的论述上。朱熹所谓的“知”,主要是指德性修养的知识,同时也兼有现代所谓自然科学的知识;他所谓的“行”则主要是指道德践行。他曾这样区分知与行的关系:“论先后,则知为先;论轻重,则行为重。”[5]具体而言,必须通过对经典的学习改造我们先天具有的行为模式,使之适应于人类社会存在所必须具有的社会规范,所以学习、读书对于个体修养具有必要性。朱熹和陆九渊所谓“鹅湖之会”的辩论,归结到底就在于讨论修养而成就人格的过程中,“读书”是不是必要的。朱熹一生坚持的观点就是必须把“道问学”的读书过程作为“尊德性”的修养目标的基础。另一方面,朱熹也指出,虽然经典学习具有必要性,但是如果所学不能体现在道德践行的具体过程中,这样的“知”也不是“真知”。他的这种教育理念集中体现在《白鹿洞书院揭示》一文中。朱熹重建白鹿书院并不是为了培养科举考试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以儒家经典和义理的传播为目的。在书院重建之后,朱熹亲自写作此文作为学习的规范。在此文中,他首先提出“明伦”作为学的根本追求;其次是“穷理”,也就是具体的学习方法;然后是“修身”“处事”“接人”,也就是修身实践。朱子不仅规定了白鹿洞书院的教育方向,实际上还全面地阐述了他所理解的教育宗旨、教育方针。也就是说,教育和学习的目的在于“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6]。这一思想与《大学》提出的由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推之以至齐家治国,是完全一致的。这种由个体修养(修己)通向为社会树立规范(治人)的结构从孔子便确立了。孔子以来的儒家都认为,若要达到修己治人的目标,就必须通过教育学习。endprint
格物穷理与大学通识教育
“格物穷理”思想是朱熹教育思想的集中体现,也是朱熹教育思想与当下大学教育最具启发价值的地方。“格物”是朱熹教育思想的根本方法,这里所谓的“物”在朱熹思想中有双重的意指,“物”既可以表示自然科学重视的万事万物及其规律,也可以表示社会层面,表示的道德行为。一方面,“格物”指向的是现实的天地万物,但是如上论述的“理气”思想,“物”在朱熹思想中已经不是冷冰冰的现实存在,其中蕴含着的“理”实际上与“人伦”层面的理相通,所以对自然的观照实际上有一种价值立场在其中。另一方面,“格物”指向的是“大道人伦”,体现在社会生活中的一系列道德行为,在这个层面上不仅要在现实的社会实践中体会“人伦”,更需要通过阅读经典体会记载于其中的道德规范。因此,格物说指向的学习不仅仅是知识的习得,它不是要把人培养成某个方向、某个专业的专业人才,更重要的是人格的“全面养成”,教育的目的是为个人整体精神成长服务的,它的面向是个人整体的德行生活[7]。可以说,朱熹通过格物说表达出的教育目标就是让人称为理想的人,所以朱熹说:“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圣人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做人而已。”[8]
可以看出,朱熹不仅对学习的具体方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通过对知行问题的讨论提出了学习的原则,这就是他所谓的“知行常相须”思想。这种人文主义的教育思想对于当代大学教育的启示在于,不能仅仅注重对学生在知识层面的传授,更重要的是个体德性修养的提升。在科学高度发展的现代世界,科学技术不仅可以为人类带来福祉,也会由于科技的滥用导致巨大的灾难。人文主义的教育理念和文化传承的使命,旨在提出人类文明积累、传承的重要性,从而为单纯的知识学习提供伦理导向。
参考文献:
[1]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183页。
[2]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184页。
[3]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184頁。
[4]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183页。
[5]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298页。
[6]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二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3587页。
[7]陈来:《儒学论“人”》,《哲学动态》2016年第4期,第5-8页。
[8]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全书》第十四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第412页。
作者单位:渭南师范学院 陕西渭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