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仙子添清辉
2017-07-20谈燕
谈燕
水仙是名花,却名而不贵。它是我家每年冬天必养的盆景。我喜欢水仙的香息和色泽,它的花期又如此恰到好处,贴近春节。内心,更是喜欢它与生俱来的安静。
小时候,国庆一过,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准备水仙花盆。小镇上也是有卖水仙的,基本都在40庄以上。母亲说,“庄”是指竹篓装水仙头,能装几头即为几“庄”,庄数越大,水仙头越小,花蕾越少。记得有一年,父亲出差南京,带回来两个20庄的漳州水仙球,母亲开心了好几天。父亲说,知道母亲喜欢水仙,就把出差补贴的钱省下,可买好品种。
水仙的好,在于它只需一点清水,几颗小石子。母亲是医生,她清理水仙球茎喜欢用手术刀,这刀锋利灵巧,我和妹妹在一旁看着,学着。
买来的水仙,带有厚厚的泥巴,先用清水洗净,然后去表层的褐色的鳞,再用手术刀细致地刻去内里的白茎。母亲不太喜欢过度雕刻,只是将球茎作了少许处理。她說,扭曲植物本性的盆景,缺乏自然的美感。这一点,我和妹妹都非常赞同,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俩坚持按母亲的方式养水仙,让球茎自由生长。
水仙每天换水,成了我和妹妹抢着做的活儿。那时,心灵手巧的母亲也会水养胡萝卜或洋葱,这些寻常物,一般养在盐水瓶中。虽说平常得很,但葱茏的绿色也给居室带来几分生气。为配合水仙特性,母亲特意挑选了两只不同形状的花盆,绿色的是圆形的,黑色的是椭圆形的。那只漂亮的绿色花盆,母亲至今还在使用。
水仙的花、叶,可谓丰韵美丽,却又清秀内敛。花期又临近春节,在寂寥的寒冬里给我们带来新春喜气。水仙的色、香闲雅幽远,金盏银台,相得益彰。水仙的妙处,古人这样形容:“水仙,叶如剑,茎如兰,房如黄冠,根如夜合,绿如芭蕉,然沉郁,白如轻罗,然芳泽,香如腊梅而湿,如芙蓉而冽。”北宋大诗人黄庭坚写道:“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翠袖黄冠白英玉”的金盏,是中国水仙品种中最常见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心中认定,水仙必定是女孩的花,重瓣的水仙较丰韵,单瓣的则更清雅。你看她们亭亭玉立,袅袅清香,完全是一派少女气质与韵味。
我有一只非常中意的白底青花瓷腰形水仙盆。是多年前,与我同样痴爱花草的好友赠送的。好友清秀内敛,聪明伶俐,经她手种养的花草,郁郁葱葱,生机无限。
那天,她邀我去她家观赏水仙,朝南的阳光上摆满了一盆盆凌波仙子,有的花蕾刚冲破包裹的叶膜,像孔雀的尾巴一样伸张着;有的花骨朵胀得满满含苞欲放,像穿了绿罗裙的小姑娘。
青花瓷盆中的水仙正怒放着,白底青花衬着淡黄色的小花,如同穿了一身素装的少女,插了朴素的发饰在头顶,简洁素雅,衬着花底簇拥着的片片绿叶,婀娜多姿,却不失一份清新和平静。
眼前这位凌波仙子,蕴涵着不加修饰的美,自然动人,让人只能远远静观,不忍心走近亵玩。这下,看得我发了呆,好久没回过神。“看你如此喜欢水仙,盆和花都送你了。”手捧花盆,珍爱无比。
家中几只水仙盆,有玻璃透明半圆形的、有海螺形的、有白瓷莲花状的,最喜欢的还是那只白底青花瓷的腰形水仙盆。养在这盆中的水仙,纤纤风情,花总会开得特别好看。或许,冥冥中朋友的情谊一直浸润在水仙中。
有好友这样描述水仙:花钵中水依然清澈,水底静卧的石子依旧默然,面对着热闹的尘世,水仙保持着最初的安宁,没有屈服,没有挣扎,没有哀怨,生时没有刻意的炫耀,没有贪婪的索取,没有宠辱不平,只是淡然地生长,淡然地开放,无欲无求的留下一缕清香,展示一次天生的美,天生的自然。真好。读着这样感性的文字,是一份通透的理解与清澈的感悟。
今年的水仙球根养得稍晚些,但并不会妨碍它的花期。养于窗台,静待花开,芬芳弥漫,丰盈岁月。如有来世可求,愿做一珠凌波仙子洁白一身,静立水中,为尘世添一抹清辉。
原载2016年1月7日《姑苏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