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肃然起敬的泥胡菜
2017-07-20安徽许青山
安徽/许青山
让人肃然起敬的泥胡菜
安徽/许青山
鲁迅的作品中,常常涉及到一些渺小的人物,渺小得连真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道,比如“阿长”,比如“孔乙己”、“阿Q”等等。无独有偶,自然界中的许多植物也是这样,看到熟悉,却叫不上名的多的去了,泥胡菜,就是这样一种植物。
打从孩童时候起,我就从大人或比我大一点的伙伴嘴中,得知这种植物的方言名:春蒿。其嫩叶,猪可食,人也可食。可能是人也可食的缘故吧,我对它喜爱有加。因为小时候,特别爱吃母亲用泥胡菜嫩叶做成的一种墨绿色的粉果,而且还一直延续到现在,一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老母亲依然不忘给我做这种粉果吃呢。
这种粉果春秋冬才可吃到,因为夏季开花结果,没有嫩叶。制作的工序繁琐。母亲用小小的铲子,从田野把它挑来,剪去根须,洗净;然后放入开水和细细草灰的锅里焯腥,捞出洗净、漂苦两天,隔天换水一次;之后,搬来石臼,把泥胡菜拧干,放入石臼,与糯米粉一起捣杵,越捣越黏糊;最后搓成粗条,摘成许多段,用手擀碾成圆圆粉团、加入豆沙等各种馅料,放入蒸笼,蒸熟便可食用。
这种粉果的类型多样,有圆形的,也有椭圆的;有加馅的,也有不加馅的。我最爱吃的就是古徽州特有的像水馅包一样制作的粉果,用皖南山区切碎的水竹笋加肉包馅,一餐要吃上一大笼才可填饱肚皮。除此之外,清明节时,还可看见一张大的粉饼上粘贴着一堆圆圆的小粉球果,名之曰:“清明果”,作为供品祭祀祖先。泥胡菜,不仅成了皖南山区人舌尖上的美食,而且还融入了当地的祭祀民俗。
脑海中的泥胡菜,其成长的过程像它的形象一样栩栩如生。先伸出10根左右仿佛蘸上羽毛箭头模样的叶茎,编织成网状,圆形贴在土地上,非常接地气,然后慢慢从中间长出茎干,接着绽放大蓟和小蓟一样紫色的花蕾,花籽成熟,随风飘散,不断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如果留心大地,一年四季都可见到它的身影。至于它的名声,并不动听,它仿佛看得很淡,毫不在意,一任人们随意给它取个名号,意即从泥土中胡乱长出的一种菜。
审视其低调的生活,我不禁对其仰望起来。它贴近大地默默地生存着,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汲取是水土,奉献的是人体需要的蛋白质、钙、磷和各种维生素。它有自己的明确追求:活着,就要坚韧;活着,就要绽放;活着,就要可持续发展;活着,就要造福人类,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
诗人臧克家曾这样评价“做了不说,说了就做”的闻一多,称他为“说的巨人,行的高标”。泥胡菜,似乎比闻先生做得更加干脆:只做不说。尽管渺小,但从它的身上,丝毫看不到卑微。相反,人们从它的身上,我看到的是默默无闻的进取和奉献,恰如自己的老母亲,这么多年来,因父生病早逝,一人扛起养育四个子女的重担,供我读书、支持我建立家庭,直到年老的时候,还记得我小时爱吃的食物。认识其熠熠发光的特性,反观自己,不禁对它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