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移的村庄
2017-07-19许敏
许敏
夜里的火光显得特别明亮,也特别炽热。因为失火而燃烧的村庄,升腾到天空上的烈焰,让人觉得眼睛都快瞎了。
他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忽然,从那些烧焦烤熟的房屋里,传出一阵哭泣。好像不止一个人在哭。哭声虽不大,但那捂着嘴,又捂不住的呜咽,与他先前听过的最悲情的哭泣毫无二致。他问是谁在屋里哭呢?村里人说,谁哭啊?房屋里没有人呀,大家救不了火,只能保命,都跑出了屋子。他跺着脚说,明明有人在哭,你们怎么都听不见?村里人又说,没有啊,是你耳朵有问题。
难道真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在心里问自己,又晃晃脑袋,揉揉耳朵。再听,还是听到那样的哭泣声。
他不再理会他们,走进一间泥墙烧得快要倒塌,地上落满烧断的屋梁、横条和碎瓦片的屋子里仔细搜寻。没错,他听到的哭泣,就是从这些烟雾尚未散尽的瓦砾下发出的。他怀疑有人被埋在里头,赶紧转回身,叫村里的人们一起来搬开瓦砾。
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们当中,有人说他听到哭声纯属无中生有,是给他们添乱,甚至责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还听到有人小声说,看他的样子跟疯子差不多,不止是固执,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跟他们做一番解释,有可能还会跟他们争论,说他们是聋子,这么明显的哭泣声都听不到,还自以为是。可这个时候,他没那份心思,他想的到底是什么人在哭?无论如何,他要搞清楚这件事,不仅证明他并非固执,证明他不是疯子,更重要的是,拯救有可能存在的将要失去生命的人。
他又回到屋子里,四下张望,想找到一把锄头或者铁铲。他还真找到一把铁铲,但是铁铲的木柄已烧焦,铁铲烧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他过去抓起铁铲,铁铲还有些烫手,他脱下衣服外套,包住烧焦的铁铲把,刨起瓦砾来。
耳旁的哭泣变得时断时续,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哭泣的人快撑不住了,可能要死去。如果真是这样,深深的自责会像巨大的阴影,一辈子笼罩他的心,让他无法安生。这么想着,他加快了动作。
不一会儿,他就把瓦砾翻了一遍。可是,并没有看到有人被埋在里头,而那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还在回响。他停下手仔细听,终于听出哭泣声来自地下。这间房屋只是一间平房,并不高,而且跌落的屋梁、横条都快烧成灰烬了,能有多少力量把人砸到地底下呢?忽然他心头一震,想到哭泣的人其实是村子的先人,是早已到地下生活的先人在哭。
后来,他查看了村子,从村庄的结构悟出,那些先人的哭泣,还有另一层意思。
村子有不多的几条街巷,也不太规整,但房屋多半是一家紧挨一家,即使偶有间隔,距离也不大,屋顶之间不过几垄瓦片而已。不晓得当初建房的先人们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们意料不到会有这样的火灾发生吧?可就在他们在地底下默默祈祷,祝福子孙后代一天比一天好的时候悲剧发生了。他们为此而痛哭,一定是后悔建房的时候,没有保持足够的距离,以至于一把火几乎烧毁了整个村庄。
有人说,这场大火应该是人为的,是从某户人家燃烧起来的。大家虽然认同这个说法,但究竟是从哪户人家燃烧起来的呢?一时间众说纷纭,像浓烟一样弥漫在村子上空。不过猜测归猜测,谁也拿不出证据,说明大火是从被猜测的人家燃起的。再说了,人们正忙于灾后重建,没那么多时间过分纠缠这个问题。
在重建房屋的问题上,人们也出现了分歧,不仅是各家意见不一,即使是同一户人家,家人的想法也不同。意见主要有两种:一种呢主张在原址上建新房,理由是房屋烧毁了,但是屋基还在,建新房要容易得多。更重要的是,房址(包括结构)是祖宗定下的,不能轻易更改。尽管从这场大火发现房屋的结构有些弊端,但也有它好的一面,房屋挨得紧可以相互依靠,要稳固得多。至于火灾,以后多加防范就行了,应该再不会出问题的。另一种呢,打算搬到新的地方去建,理由是原址风水不好,以后还会发生灾害。最主要的是,新地方比原址开阔平坦,可以做更好的规划,把房屋建得更宽敞漂亮。
刚才他对村人们说,他听到的那些哭泣,是他们先人在地下发出的。可话一出就遭到反对,有人骂他胡说八道。此前说他的样子跟疯子差不多的人,更是怀疑他真的疯了,怀疑他对村子有什么不满,甚至是深仇大恨。人们说着骂着,连把他撕掉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看到村人们为重建房屋各持己见,唇枪舌剑地快要打起来了,他想提出自己的意见,可是又担心人们会骂他,说他一个外来人指手画脚多管闲事。说不定惹怒了,还会把他驱逐出村子。想到这些的时候,他便不再吭声,先看看下一步人们怎么办再说。
重建房屋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被大火烧毁房屋的村人,便在村前一片空地上搭起临时住房,大多是些小茅屋和小木屋。生活上的种种不便,让人们更加心烦意乱,有人为了重建房屋,急得满嘴窜起血泡。
尽管意见难得统一,但房屋还是要建的。坚持要在原址建的人,多半有了一把年纪,也可以说是长辈。他们在家中一言九鼎,想咳嗽就咳嗽,想放屁就放屁,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敲定重建房屋的方案。晚辈如果争辩,只会遭到训斥,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坚持搬到新地方重建的人,多半是些年轻人,也可以说是晚辈。如果家中的饭碗,是仰仗他们端起的,那他們也不会含糊。长辈若要争辩,便会不屑地给予调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样,村子就形成两种格局,原址上的房屋建好之后,有些人家像过去一样,还是紧密地相连在一起,但大多数人家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房屋的密度小了,不论透光透气,都比原先要好得多。而且房屋有了间隔,各家的隐私也安全了。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空荡荡的房屋废址,就像一块块疤痕暴露出来,怎么看都感到别扭。
那些在新址上建起的房屋呢,与原先的村子离得并不远,也建在山脚下,每家都有自己的小院子,又都是两三层的楼房,就像一栋栋带花园的小别墅,看上去大气富足得很。住在这里的村人们,连鼻孔出气都比住在原址的要粗。即使有些原本心里并不舒爽,却又不得不跟随到新址居住的人,也觉得自己多了些贵气,遇到居住在原址的人,掩饰不住地趾高气扬。
所有这些,他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他晓得村人的脾气,他要是说了真话,他们多半不会喜欢,还会迁怒于他。有时候他想说话,却又因为不能说而憋得难受,就躲在自己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自己跟自己说。他对自己说,也对到他小木屋来的人说。因为时不时的,就有地下的人来到他的小木屋,跟他促膝交谈。他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觉得他们很纯朴很诚恳,也乐意跟他们待在一起。
从他们的话里,他晓得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原先的村子有天可能消失,或者成为飘移不定的村庄。他们说,虽然现在还有些人坚持居住在原址,可他们年岁渐高,再能坚持多久呢?再一个嘛,那些在新址建起的房屋,时不时有人来参观,并且大加赞赏,让住在原址的人也难免羡慕,有的已开始动摇,着手准备迁居的事了。
但是谁料得到,没有荣耀多久,居住在新址的人就惴惴不安了。为什么呢?据说那一带要搞一个大工程,一条圈起来的红线,把他们的房屋都圈进征地范围了。
他们怎么能不担心呢?为了在这个地方建新房,他们经过多少思想斗争和较量,付出了多大的辛苦和汗水,有的连头发都白了,能够建起新房实在是不易呀。如果新房被征用了,他们还不得再搬回原址去住么?那样的话,当初要死要活地离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了,灰溜溜地搬回去住,不是让那些住在原址的人笑话吗?于是他们没等建设方来商议,就联合起来去找建设方,大吵大闹了一番。
可是吵闹过后,一听说征用房屋(包括地块)并不白征,是要付给他们一笔补偿费的,而且还付得不少,决不会让他们吃亏,只会让他们赚钱的,他们立马又改变了主意。回到村子以后,对居住在原址的人吹嘘,并嘲笑他们目光短浅,肩膀上扛的不过是颗猪头。
那些住在原址的,此前已经羡慕他们,并且着手准备迁居的人,便是满肚子的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到新址建房,错失了赚钱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居住在原址的一个村人,不晓得到底为什么,掉进了村前的龙王潭,几天后尸体才浮出水面。这人也是准备迁居的,人们就此怀疑他,很可能是因为太过后悔,后悔得活不下去了,就一头扎进龙王潭。为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人们把那些有悔恨倾向,有制造死亡危险的人都绑了起来。
那天,他来到住在原址的一户人家中,看到一个瘦老头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一动也不动。瘦老头坐惯了太师椅,他家原有的太师椅被烧后,不晓得又从哪里弄来一把。他以为瘦老头一动不动地死了,赶紧跑出去叫上人一起来看。却没想到,瘦老头慢慢睁开眼说,我这不是被绑了么,不睡觉还能干啥?瘦老头这么说,他觉得很奇怪,他并没看到瘦老头身上有绳子啊!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他又想起瘦老头时,从地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有人问他,你是不是看到被绑的瘦老头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来人,你怎么晓得瘦老头被绑了?来人便压低嗓音说,瘦老头是他和另外一个人绑的。
他问来人,你们为什么要绑他呢?来人答非所问,说我只是路过你这里,顺便告诉你一声,你自己晓得就行了。说完就离开他的小木屋。听着来人在地下远去,他觉得居住在原址的人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悲。
而那些居住在新址的,他们愿意房屋被工程征用,但并不打算再回原址去建,让他又生出诸多疑惑,不晓得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既然不愿意再回原址居住,那一定是要到另外的新地方建新房吧?比现在被征用的小楼建得还要好,对过去设计不合理的地方,进一步完善和改进,建起更好的房屋。
事实证明,他的这些分析没错,那些房屋被征的人家,得到一笔补偿费后,在离原址更远的地方,又择地建起了新房。由于房屋建得漂亮,惹得鸟儿飞来飞去,每天都不想离开。
这天,他在自已的小木屋里,又跟几个地下来的人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那些新楼。甲说,别看那些新楼漂亮,但不会住得安然,也不会住得长久。
他说,你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甲说,我吃葡萄的时候,那些人还不晓得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说,也对。不过,你也没必要诅咒人家。
甲说,我诅咒人家?我只不过说出我的预感而已!你不也是愿意说真话,喜欢说真话的么?
乙说,是啊,我也有这种预感。
乙的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在他的小木屋前,问屋里有人吗?
甲乙二人不想让别人晓得他们在地面上活动,转眼就潜回了地下。他听到他们在地下的脚步声很神速,几乎是脚不沾地,要飞起来似的。
在屋外问话的人,是住在原址的一个矮老头,来跟他借纸笔的,说是要写信。矮老头拿着纸笔走后,他回想刚才甲乙二人的话,他们怎么会有那样的预感呢?他们是不是觉得,既然这里有了一个大工程,紧接着又会搞别的工程,又要征用那些人的房屋?他想不会吧,即使再有别的建设工程,不是已经征用了那么大的地皮,怎么还会征用那些人的房屋?那些刚刚享受到新房带来好处的人,又要再为迁居的事情折腾?
为了这个事情,他想得头痛欲裂,索性跑到新址最近的一户人家,跟户主打过招呼后,问近来有没有听到,在这一带又要搞工程的消息?当然,他不会提及甲乙二人,沒想到户主听后毫不担心,反而笑嘻嘻地说,要是再搞工程的话就好了。
他不明白户主咋会这么说,户主看出他的疑惑,又说他们住在新址的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他有点不相信户主的话,想起这些住到新址的人,经常说话真真假假,让他难以置信。可后来发生的事,真还应验了甲乙二人的预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那些居住在新址的人。
那天夜里,人们正在熟睡的时候,一大群黑影趁着夜色,潜入新址人家的小院里。它们好像并不急于叫醒人们,而是耐心地等待人们自然醒来。最先发现它们的,是一个梦游人。他打开屋门走到小院时,脚下踩到软乎乎的东西,借着朦胧的天光,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吓得顿时清醒过来,敞开喉咙哇哇大叫。家里的人被他惊醒,光着脚跑出屋子,直愣愣看着地上的东西,吓得说不出话来。
梦游人哇哇的大叫声,在夜空里传得很远,新址的每户人家都听到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有的翻个身又睡去,有的心惊胆战地爬起来,到屋外看个究竟。结果看到跟梦游人家同样的场面,院里黑压压地爬满了蛇,而且都是熟知的毒蛇。
但让他们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在他们吓得心惊胆颤时,毒蛇像是听到了统一的命令,又齐刷刷潮水般地撤退了。跟来时一样,从院里翻墙而去。有些人家的墙头上,为防盗埋有玻璃片,可那些尖锐的玻璃片,对毒蛇毫无威胁,轻轻松松就爬过去了,像它们轻轻松松来时一样,连点皮也没有伤了。
这件事,住在原址的人也晓得了,有的当面幸灾乐祸,有的躲在背后暗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在新址住了。但住在新址的不少人,意志力并不像住在原址的人低估的那样,他们并没有被毒蛇吓跑,有的还在楼顶上挂出红旗来,让飘扬的旗帜鲜明地表明他们的态度。
自然这件事也让他烧脑,他不晓得那一大群毒蛇从哪里来,又为什么突然撤退了?当然他并不希望毒蛇伤害到人们,他只是不明白,那些毒蛇前来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住在新址的人们,不用说都做了一些应对毒蛇的功课,有的寻找制服毒蛇的药物,撒在房前屋后。有的练习拳术,主要是练的蛇拳,再遇上毒蛇可以招架一番。还有的研究毒蛇的习性,为此还专门饲养了毒蛇。
他觉得自己与地下的人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他想找他们问问有关毒蛇的事情。正好甲乙二人又找他来了,不过这次他们来找他,只是觉得闷,想聊聊而已,对他提起的毒蛇的事情,兴趣并不大。甲说,可能那个新址是毒蛇祖先居住的地方吧。他想继续深入话题,甲却不再搭茬。
后来乙说,估计那些毒蛇围攻那些人还只是第一步。他说,你的意思是,那些住在新址的人家,还会发生类似的,而且更可怕的事情?
尽管还是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但他仍能感觉得到,乙说话的时候,用眼角瞟了一下甲,让他觉得他们似乎不想把话说完,或者说不想把话说得过于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顾虑呢?他甚至有点怀疑,那些毒蛇可能是他们操控的。
想到这里,他直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当平静,居住在新址的人家,不仅毒蛇没有再来,连蚂蚁也很少见。人们脸上的笑容多了,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
这天正午,他在小木屋前翻晒从山上捡回来的橡子果。他因为是一个外来人,到这个村子只是暂时居住,没有田地可耕种,只能上山捡些山货,譬如野果啦、山菌啦、药材啦,换点钱维持生活。翻晒好橡子果的时候,曾跟他借紙笔写信的矮老头,来还他用过的笔和剩下的信纸。他问矮老头写什么信呢,矮老头说是给天堂的老伴写的。他一听连忙起身,一边抱拳一边说,冒昧,冒昧!
矮老头面无表情,对他说,你快做好准备吧。
他问,做什么准备呢?
矮老头扬手指指东面远处的天空,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如果准确地说,应该是跑了。他不知道矮老头为什么要跑呢?他耸起耳朵听听,矮老头的跑步声,与甲乙二人一样神速,他们像是一伙的人。他抬头朝东面的天空望去,原本晴朗的天空阴沉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难怪矮老头叫他做好准备。他的心一下变得沉重了,赶快把橡子果收起来。
果然,他刚收好橡子果,东面的天空就出现一层巨大的黑云,黑云飘浮着延伸而来,把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发出嗡嗡的声音。黑云越近,嗡嗡声也越大。等到他看清那竟是一大群马蜂时,吓得赶紧躲进屋里关好门窗。
他想在火灶里留存的火屎上加些湿木柴,用湿木柴发出的浓烟驱逐马蜂。可是他想起以前曾听说过的一件事,有一个人在山上看到马蜂窝,想掏出蜂蛹来吃,便点燃烟火驱逐马蜂。没想到惹恼了马蜂,马蜂非但没有被吓退,反倒一拥而上把他蛰死了。
马蜂是可怕的,但它们并不轻易攻击人,之所以发生那样的事,无疑是咎由自取,一些人总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遇到弱小的牲灵就起歹心,殊不知弱者身陷绝境,遭受欺凌时,也会誓死捍卫自己。更何况,这群马蜂很多,多得遮天蔽日,用湿木柴燃起的浓烟驱逐得了吗?
这么一想,他打消了烧湿木柴的念头,找出自己那件很少穿的军用雨衣。穿上雨衣后,又站到大水缸旁,准备万一马蜂扑进小木屋来,用身上的雨衣抵挡攻击,再不行就跳进水缸躲避。
可是,马蜂并没有扑进他的小木屋,也没有扑进住在原址的人家,而是扑进了住在新址的那些人家。至于后来的事,他想完全想得到,马蜂把住在新址的人们,从家中都驱逐出来,在房屋里筑起一个个大巢。一旦人们靠近,就会炸窝,形成一堵黑压压的高墙,把所有房屋都遮挡住。
他忽然想起来,他曾跟甲乙二人提起毒蛇的时候,看出他们似乎有什么顾虑,当时他还怀疑,那些毒蛇是他们操控的。这会儿他又想,这些马蜂该不会也是他们操控的吧?
住在新址的人们,聚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与马蜂对峙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一刻,他似乎又听到甲乙二人在地下神速的脚步声。若是他们再来找他,要跟他们好好聊一聊,搞清楚这些事件的真实原因。他不希望看到村子的新址也会莫名其妙地发生一场大火,升腾的烈焰像原址的那场大火一样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