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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视角下的女性成长书写
——铁凝小说《大浴女》和申京淑小说《单人房》比较

2017-07-18李欣颖天津师范大学国际教育交流学院天津300387

名作欣赏 2017年20期
关键词:铁凝母爱小说

⊙李欣颖[天津师范大学国际教育交流学院, 天津 300387]

⊙朴润镇[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性别视角下的女性成长书写

——铁凝小说《大浴女》和申京淑小说《单人房》比较

⊙李欣颖[天津师范大学国际教育交流学院, 天津 300387]

⊙朴润镇[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小说《大浴女》和《单人房》均透过日常生活来描写女性细腻的内心世界,传达出社会与女性成长间的紧张关系,女主人公具有相似的成长经历模式,都通过主动审视和体认、思考、质疑传统性别观念,获得成长。前者表达出的情绪更为激烈和主动,母亲角色更为复杂丰富,作者态度更为客观,主人公经历了种种磨难,最终实现了灵魂的升华和解脱;后者对社会持消极态度,着意于对内心世界的探索,对传统性别观念经历了从被动到主动的过程,更执迷于探求自我存在的价值。

《大浴女》《单人房》 女性成长 性别视角

近年来对中韩两国女性成长的书写不断涌现,具有较强的性别文化意义和文学价值。铁凝和申京淑是中韩两国当代著名女性作家,都反思传统或主流的性别观念,以个人化的视角表达女性自我意识。她们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大浴女》和《单人房》都关注女性成长主题,以女性独特的叙述视角展开,具备女性成长书写的典型特点。

一、社会环境与女性成长

与20世纪90年代中韩女性成长小说相似,这两部小说都回避了政治、社会等敏感话题和宏观视角,文本中社会背景都只作为女性自我成长的背景,成长过程也不承载象征现代民族国家的职责。两部小说都通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来描写女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细腻的内心世界,外部社会常对女性的自我成长起到阻碍作用。女主人公为了面对社会与人物成长之间的紧张关系,不断地审视和认知自我,最终获得个体意义上的成长。

两位女性作家对社会的认识和态度有所不同。小说《大浴女》以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和20世纪90年代为创作背景,前半部分以回忆的方式,通过对章妩和尹亦寻的艰苦生活以及唐老师和唐菲的坎坷人生的描写,暗示当时社会的灰暗面。小说表现了社会对人的压迫,传达出愤怒而又无力的情绪。后半部分,铁凝借主人公尹小跳之口把20世纪90年代描写为“来不及的时代”,也着意表现女性主人公自我救赎、自我成长的过程。

《单人房》里的“我”虽然认识到社会存在的问题并强烈希望能有所改变,但对社会的压迫并没有反抗。小说以军事独裁统治时期为背景展开,通过主人公艰辛的成长过程,反映了当时韩国社会的发展历程,即从军事独裁到社会民主自由体制的变化。当时韩国各地爆发了各种起义,成立劳务组的目的是为劳动者维权,而“我”的选择却是退出劳务组,表达出极为强烈的个人化色彩。从社会学角度而言,小说《单人房》缺乏社会性与积极性,但从女性成长角度而言,申京淑更加侧重分析个体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小说中主人公梦想能与外界社会有良好的沟通与交流,但并未如愿,成长之路异常艰辛。女主人公对社会强烈不满,持有消极、低迷的生活态度。小说侧面反映了现实社会的主流性别观念对女性的钳制,从中我们可以隐约感受到“沉默中隐藏的呐喊”。

二、母女关系与女性成长

传统性别角色定位中“母亲”角色常被赋予无条件地奉献与牺牲的象征意义。事实上母爱并不是女性的唯一特性,它不过是女性许多自然属性中的一种。女性成长过程也是一个性别角色体认的过程,因而,母女关系则相对其他家庭关系显得更加微妙。《单人房》里出现的母爱较为单一,“我”妈妈尽全力照顾家人,即便如此,仍对子女无比愧疚,牵肠挂肚,这正是传统社会中典型意义上的母爱。小说主人公年纪不大,却早早离开妈妈的怀抱,跑到首尔,对妈妈的思念无比真切。文本中“我”身为女性却没有从女性视角来看待母亲,对母爱的体察起初是以传统社会性别文化视角进行的,但又慢慢发现了所有女性都是潜在母亲的事实,因而誓死不愿像母亲那样生活,委婉地暗示了母亲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女儿在回顾母亲人生的历程中,开始重新探索作为女性的方向,思考作为女性的性别定位,从而实现自我性别意义上的成长。

小说《大浴女》体现的母爱既有异于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也有传统社会所提倡的母亲形象。章妩就是一位异于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她热衷于自己的快乐与洒脱,有失母亲身份的行为导致家庭危机,晚年又因为想重新找回母亲的“资格”,热衷整容手术。文本中母亲章妩与女儿尹小跳的母女关系并不和谐,甚至充满紧张。弗洛伊德认为男性天生就具有弑父和恋母情结,女性则具有弑母和恋父情结。弑父情结是男权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而弑母情结是西方国家女性地位达到一定水平后才开始出现的。《大浴女》中的母女紧张关系正是这种弑母情结的体现。另一位重要母亲形象——唐菲的妈妈唐津津老师则相反,她是传统社会性别观念所提倡和要求的母亲形象,一心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孩子。传统观念中母亲不被允许表露个人感情和个性特点,是丈夫与子女的附属品,被要求无条件地付出全部的爱。铁凝似乎也提倡唐老师这种为子女奋不顾身的母爱,而对于章妩那种随心所欲的行为加以批判。与此同时,作者对传统性别观念提出了尖锐质疑。小说中章妩不是贤妻良母,更不是伟大女性标本,她是艰苦时代造就的一个特殊的社会产物。铁凝认为母爱虽无私伟大,但不能被蒙蔽双眼,必须看到传统女性性别角色定义的陈腐性。

两篇小说中虽然体现出的母女关系有所不同,但都对传统性别观念提出了不同程度的质疑,近乎一致地建构出道德上、伦理上升华后的精神意义上的母爱。小说《大浴女》中尹小跳在百货店看到母亲处于尴尬的境地,内心瞬间重新燃起对母亲的爱,而这种爱掺杂着保护及奉献的意味,正是这种对父母及妹妹的体谅,让尹小跳重新把支离破碎的家庭捡拾起来。小说《单人房》里无私奉献的“哥哥”很像妈妈。他的责任感和对妹妹无限的关爱让我们感动。人物“哥哥”和尹小跳的各种行为都体现了作者理想中的母爱和人际关系范式。

三、自我体认途径与女性成长

两篇小说在女性成长过程自我体认方面是有着相似之处的,主人公的成长都是按照成长小说的典型特点进行,经历了幸福童年——伤痕——幸福出现裂痕——克服——实现成长的过程。主人公在成长过程中都经历了身边人的死亡,并因此受到创伤,再通过不懈努力,克服了痛苦记忆带给她们的伤痛,最终走出阴影。M.H.艾布拉姆斯认为:“这类小说的主题是主人公思想和性格的发展,叙述主人公从幼年开始所经历的各种遭遇。主人公通常要经历一场精神上的危机,然后长大成人并认识到自己在人世间的位置和作用。”小说《单人房》里的“我”是在无意识中卷入了“希斋姐姐”的死亡事件,这给“我”的心灵埋下了沉重的阴影,又成了无法忘却的伤痛。十多年后的某一天,通过朋友偶然的电话,“我”开始回想过去,感到希斋姐姐的死不仅影响了“我”的成长,而且是亟须解决的问题。经过种种努力,“我”终于放下了对希斋姐姐的思念,克服了负罪感,实现了自我成长的超越。小说《大浴女》中“尹小荃的死”是一个重要转折点。尹小荃本就是章妩和唐医生的私生女,她的出生对尹小跳姐妹是一种耻辱,因而姐妹俩亲眼见证了妹妹小荃的失足,却不约而同没有伸出援手。她们的心灵因此戴上了“手铐”。尹小荃象征着一面能照射出人们内心污秽与黑暗的镜子,她的死亡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尹小跳的内心,使她开始有意识地审视自我。经历种种痛苦,尹小跳才开始顿悟这个世界是多么需要宽容和理解,从此开始进入了自我心灵的花园,最终以博爱、大爱实现了自我成长。

两篇小说在自我体认途径的表达上也有所不同。《单人房》里的“我”出身于农民家庭,学习途中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于是和表姐来到首尔九老工业区工作,利用晚间时间在夜校学习。在狭小的单人房里“我”和大哥、表姐一起生活。夜以继日地写作并有了作家梦,开始寻求作为女性作家的人生意义。通过写作的过程本身将记忆深处最心痛的创伤加以恢复,从而不断地自我审视、自我完善,实现成长。《大浴女》主人公尹小跳在近三十年的成长历程中,经历了种种磨难,在最后关头,通过亲情、爱情、友情,重新自我审视,最终顿悟并实现了灵魂的升华和解脱。

总体而言,中韩两位女作家笔下的女性成长书写均通过日常生活来描写女性细腻的内心世界,传达出社会与女性成长间的矛盾和紧张关系,反思传统性别观念,经历了性别自觉的过程。《大浴女》中的情绪更为激烈和主动,而《单人房》中的“我”则更多持有消极的态度,着意于对内心世界的探索。作家铁凝对人生的探索常常超越女性的视野,小说中既有对个体的关注,也有对纷繁杂乱世界的注视。申京淑则更执迷于探求自我存在的价值,着意于深入挖掘潜藏在历史与社会当中真实的一面。这既与铁凝的多重社会身份有关,也与中韩两国性别文化观念和两国社会文化土壤有直接关系。

① 柳正熙:《20世纪90年代女性成长小说研究——以尹熙耕的〈鸟的礼物〉和申京淑的〈单人房〉为中心》,韩国外国语大学2007年版。

② 〔英〕艾布拉姆斯:《欧美文学术语词典(中译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218页。

[1]张国龙.成长小说概念审美流变考察[J].文艺评论,2013(7).

[2]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林幸谦.女性主体的祭奠[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4]樊国宾.蝶与蛹——中国当代小说成长主题的文化考察[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作 者:李欣颖,天津师范大学国际教育交流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讲师;朴润镇,天津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

编 辑:李珂 E-mail:mzxslk@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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