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义真理性的中国验证
2017-07-14黄力之��
黄力之��
马克思提出的实践标准是针对一切理论与学说的,包含马克思主义自身的验证,这就是真理的验证性原则。中国共产党从“合用”的角度来信仰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就是出于对马克思本人的理论立场的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性的中国验证,1949年前的二十八年是第一阶段,中国的社会主义和现代化建设是第二阶段,各有其特点。马克思主义真理性的验证问题不是一个自然科学的问题。马克思主义不是一张施工图纸,可以去一一对照世界与中国的社会事实。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边实践边学习马克思主义,曾经发生过削足适履的错误,之后通过总结经验教训,从而悟到马克思主义的文本是既需要坚持但又不是决定一切的。只有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创新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性才是可以充分验证的。
马克思主义;真理;中国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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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习近平同志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指出:“我们共产党人的本,就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的忠诚。 我们要固的本,就是坚定这份信仰、坚定这份信念、坚定这份忠诚。”为此,我们必须加强党的理论教育,要特别注重回答普遍关注的问题,首要问题是“如何看待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的问题,也就是“马克思主义为什么是对的”这样一个问题。①
为什么说“如何看待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是普遍关注而且是首要的问题呢?这是由于马克思主义已经有了一百七十多年的历史,已经在世界的一些国家包括中国进行了实践,产生了重大的历史影响,也就有了进行客观评价和检验的可能;而且,马克思主义作为国家实践行为,其影响力几乎波及所有人口,倘要坚持这一实践,人们有理由提出“马克思主义是否对”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不能避而不答。本文拟以中国问题为视角进行讨论。
一、 马克思确立了真理的验证性原则
习近平同志在2016年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最终要落实到怎么用上来。”②所谓“用”,那就是将马克思主义运用于实践。这一说法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特性的,即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特征——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别于一切旧哲学的革命性特征。
1845年,马克思尚处青年时期,就在“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献”——《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提出了超越一切前人的哲学变革思想,把哲学从纯解释性学说变为与社会实践相联系的学说,其与实践有关的重要观点有如下几条:
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思维——离开实践的思维——的现实性或非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00502页。
马克思的论断,首先讲清楚了如何检验真理的问题——真理不能自证,即不能由提出者自己宣告,必须由实践,即做的结果来证明;同时讲清楚了他自己的理论宗旨,即提出理论的目的不是构建理论自身,而是为了指导社会实践,因此,无助于社会变革实践的理论,再好也是没有意义的。应该说,马克思所提出之原理是针对一切理论与学说的,当然也包含马克思主义自身的验证,这就是真理的验证性原则。因此,马克思主义敢于用实践标准来检验自身的正确性,完全符合科学思想的要求。
这一点,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者都是一脉相承的。“十月革命”前,列宁在《致伊·费·阿尔曼德》的信中提出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真理性的基本原则,即“马克思主义的全部精神,它的整个体系,要求人们对每一个原理都要(a)历史地,(b)都要同其他原理联系起来,(c)都要同具体的历史经验联系起来加以考察”《列宁专题文集·论马克思主义》,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3页。。所谓“同具体的历史经验联系起来加以考察”,那就是指通过历史实践来加以理解的意思。正是依据这样一个原则,列宁成功地领导了“十月革命”,使马克思主义第一次进入国家层面的实践。
在“十月革命”的直接影响下,马克思主义进入中国。毛泽东在1930年解释了中共为什么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他说:“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是对的,绝不是因为马克思这个人是什么‘先哲,而是因为他的理论,在我们的实践中,在我们的斗争中,证明了是对的。我们的斗争需要马克思主义。我们欢迎这个理论,丝毫不存什么‘先哲一类形式的甚至神秘的念头在里面。”《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11112页。
由于“我们的斗争需要马克思主义”,所以马克思主义的真实意义必须通过实践来体现,毛泽东在1942年的《整顿党的作风》中,用了一个生动而贴切的比喻来说明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现实实践之间的关系,他说:“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实际,怎样互相联系呢?拿一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有的放矢。‘矢就是箭,‘的就是靶,放箭要对准靶。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的关系,就是箭和靶的关系”,“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箭,必须用了去射中国革命之的。这个问题不讲明白,我们党的理论水平永远不会提高,中国革命也永远不会胜利”。《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19、820页。
建国后,毛泽东念念不忘的事还是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实践性准则,他在1961年中央工作会议上说:“正确的策略只能从实践经验中产生,只能来源于调查研究。我不是反对理论,马克思主义的原理原则非有不可,我这篇文章(《关于调查工作》)里头也讲了的。要把马克思主义当作工具看待,没有什么神秘,因为它合用,別的工具不合用。”《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4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566页。所谓合用和不合用,都是从实践效果来看的。
可见,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始终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的,这既是对马克思本人思想精髓的把握,也是中国共产党从解决中国问题的历史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二、 中国问题的解决验证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
应该说,中国共产党从“合用”的角度来信仰和运用马克思主义,这既是出于对马克思本人的理论立场的坚持,同时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之实践理性特征的一种遵循。笔者在马克思主义教学活动中,经常遇到的提问就是:马克思主义有用吗?可见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实践理性、经世致用原则是影响深远的,不可忽视的。
在长期的农业文明浸润之下,中国人普遍执着于事物的实用性,执着于实践,只相信能够实证的东西。以至于在孔子那里,诗歌这种艺术,其价值亦在于“邇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论语·阳货》)实践性要求高于审美。明清之际思想家顾炎武明确提出“经世致用”之说,认为学习古人的思想,应以治事、救世为原则,反对那种不切实际的空虚之学,即“孔子删述六经,即伊尹、太公救民水火之心?故曰‘载诸空言,不如见诸行事……愚不揣有见于此,凡文之不关于六经之指、当世之务者,一切不为”(《亭林文集·与人书三》)。
20世纪初,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接受马克思主义,“经世致用”的立场也是明晰可见的。苏东剧变之后不久,美籍学者邹谠思考20世纪初的中国政治走向,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苏俄的几个使节,和不易了解的马克思著作,能够在思想上、组织上影响和支配当时中国最杰出的思想家和行动家?”他指的就是马克思主义在20世纪初进入中国的状况,他自己的回答是:“马克思主义是解释和解决全面危机的学说,不论中国知识分子和政治行动家,是否真正了解马克思主义学说,但是他们的危机感,使他们很容易被一个全面危机的学说所吸引。”《20世纪中国政治》,香港: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71页。
显然,解决与摆脱中国当时的危机,这就是“经世致用”的立场所在。当然,按邹谠的说法,马克思主义自身就是“解释和解决全面危机的学说”,英国以赛亚·伯林在其《〈卡尔·马克思〉导言》中注意到,马克思的大部分理论是在18431850年间形成的,“那时世界性的危机笼罩着欧洲,经济和政治的发展趋势在社会生活的表象下似乎波澜不惊,但无论在广度还是在深度上,这趋势都在颠覆着现存机构确立的常规框架。当它在一次启明的光辉中突然展露出它的真实身份时,他推动了那个试图掩盖所有问题的暴力机器的崩塌。在这次对社会理论领域进行科学观察的千载难逢的良机中,马克思受益无穷。的确,对他来说,这整个事件似乎全面肯定了他的假说”。
“凭借罕见的深入的洞察力,他建立了一个涉及社会及其演变过程的完整的理论体系,这个体系绝对精确地给出了所有诸如此类问题的答案,以及寻求和找到这些答案的方法。这个体系的原创性曾经常被质疑。但它的确是原创的。”[英]以赛亚·伯林:《〈卡尔·马克思〉导言》,美国牛津大学出版社,1996年。此处译文引自豆瓣网http://book.douban.com/review/5149928/.
如此,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先进分子两者才能对接。历史也的确是如此展示的。毛泽东曾经描述过马克思主义为中国所接受的历史背景:从1840年的鸦片战争到1919年的“五四运动”的前夜,中国人已经没有什么思想武器可以抗御帝国主义。旧的顽固的封建主义的思想武器打了败仗了,抵不住,宣告破产了。中国人被迫从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武器库中学来了进化论、天赋人权论和资产阶级共和国等思想武器和政治方案,组织过政党,举行过革命,以为可以外御列强,内建民国。但是这些东西也和封建主义的思想武器一样,软弱得很,又是抵不住,败下阵来,宣告破产了。
总之,当时的中国状态是:“多次奋斗,包括辛亥革命那样全国规模的运动,都失败了。国家的情况一天一天坏,环境迫使人们活不下去。怀疑产生了,增长了,发展了。”《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70页。实际上,这就是危机状态的典型表述。
1922年,新建立的“中华民国”已有十一年的历史,可是媒体为国庆日发表的文章只能描述为:“国人渐入于绝望之境,庆于何有?今国庆日又届矣,旷观国事,军阀专横,统一无期,财政紊乱,破产将至,政府自身岌岌焉,几不能维持。”怡:《民国十一年之上海观》,《申报》(国庆纪念增刊),1922年10月10日,第13版。中共创始人陈独秀也说:“大小军阀各霸一方……因此中央财政枯竭,以内外债及中央政费无法应付之故,国家濒于破产;又以大小军阀在省外省内互争雄长之故,战祸蔓延,教育停顿,金融恐慌,百业凋敝,继此以往,国力民力日益削弱,必然要至灭亡的地步。”《陈独秀文章选编》(中),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第201页。
基于这样一个背景,马克思主义作为克服危机的方案进入中国。当然,引进是一回事,是否行之有效是另一回事,验证性是不可避免的。说马克思主义在我们的实践中“证明了是对的”,需要拿出事实,进行实践验证。1949年,在中国人民的革命取得胜利的前夜,毛泽东写了系列文章来批驳美国政府与政界人士对中国问题的看法,实际上以当下的事实回答了马克思主义真理的验证性问题,毛泽东指出:俄国革命唤醒了中国人,中国人学得了一样新的东西,这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中国人学了马克思主义,果然一学就灵。马克思主义和西方资产阶级的“高度文化”相比较,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其明效大验,就是西方资产阶级的文化,一遇见中国人民学会了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新文化,就要打败仗。被中国人民学会了的科学的革命的新文化,第一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走狗北洋军阀,第二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又一名走狗蒋介石在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对于中国红军的拦阻,第三仗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汪精卫,第四仗最后地结束了美国和一切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及其走狗蒋介石等一切反动派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