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性思维视角下幼儿园教学和游戏融合的研究

张淼++蔡红梅

【摘要】教学和游戏的融合是幼儿园课程研究的焦点问题之一。本研究从复杂性思维视角出发深入探讨教学与游戏融合的本质和现实问题，并据此提出，要实现游戏与教学的真正融合，首先应提高教师素养，形成与不确定性进行对话的能力；其次应平衡教师和幼儿的关系，重视幼儿的作用；再次应建立自下而上的融合思维，以充分展现游戏的活力；最后宜构建自主—依赖的融合机制，以实现教学和游戏的有机融合。

【关键词】复杂性思维；教学；游戏；融合

【中图分类号】G6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17）04-0013-04

游戏自进入教育者的视野，就走上了一条被利用和改造的道路。教育者总是试图通过多种方式，使游戏这种自然的活动承载起教育的重任。教学与游戏的融合就是这种思维影响下的一种行为模式，但遗憾的是，目前两者的融合并未达到1+1>2的预期效果，反而产生了许多新问题。本研究拟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复杂性思维出发深入探讨教学与游戏融合的本质和现实问题，并提出促进两者融合的建议。

一、复杂性思维视角下教学和游戏融合的本质

复杂性思维区别于“经典”的解释原则——简化原则，它在肯定区分和分析的基础上，追求建立被区分开来的东西之间的连接。复杂性思维既不会为了部分而牺牲整体，也不会为了整体而牺牲部分，而是努力认识有关组织的困难问题。〔1〕也就是说，它追求建立被分裂开来的各个部分间的联系，并努力认识彼此间的复杂关系。有序和无序是复杂性思维探讨的两个关键性概念。有序是简单化思维影响下我们认识世界的结果。因为对有序的过度追求，我们将很多不可掌握的事物（无序）都归于偶然性而排除在认识的范围之外。与此相反，复杂性思维则承认无序，一方面认为无序可能是由于我们认识的不完备性造成的，另一方面认为无序具有双面性：破坏性和创造性。

教学作为一种有目的、有计划的活动，有着相对确定的内容和流程，是教师可以掌控的，属于有序。游戏作为幼儿自主、自发的活动，充满着不确定性，并不能完全为教师掌控，属于无序。因此，教学和游戏的融合无疑更适用以复杂性思维范式加以审视。两者的融合是幼儿园教育摒弃简单教育，〔2〕走向复杂教育的重要一环。教学和游戏也即有序和无序的融合，没有现成的解决办法，没有已开通的途径。〔3〕它只是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考方向，并非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因此，具体实践中，教师需要不断调整自己，保持和幼儿之间的有效沟通和平等对话，让幼儿找到自己的节奏，并在这种自我建立的秩序中得到发展，从而使教育真正成为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4〕

综上，从复杂性思维视角来看，幼儿园教学和游戏的融合代表着有序和无序的和解，标志着幼儿园教育正走向一个更加具有复杂、开放、动态、人文和创造性的阶段，同时也意味着教师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

二、从复杂性思维视角剖析教学和游戏融合的现实问题

1.教学和游戏的融合被视为一种现成的解决方案

简单化思维和复杂性思维这两个思维范式，在大多数领域同时指导着人类的活动。教育是一种以人为对象的实践活动，人的复杂性决定了教育的不确定性。幼儿作为幼儿园教育的对象，其发展性决定了幼儿园教育的不确定性。因此，幼儿园需要建立一种动态、弹性、复杂的教育生态圈。正是基于此，教学和游戏这两种看似完全对立的活动开始尝试沟通、对话，进而走向融合。

从思维层面讲，教学和游戏融合的提出打破了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找到了沟通两者的第三条路径，是一种进步。然而在教育实践中，幼儿园教师常常会受到简单化思维的影响，将教学和游戏的融合视为一种现成的解决现实中碰到的所有问题的方案，因此，复杂性在这里被忽视了。幼儿园教师琢磨的往往是，如何通过教学和游戏的融合为幼儿园教育设计一个一劳永逸的操作方案，根本没有或很少意识到幼儿园教育所具有的不确定性，甚至为了达到某种预期效果，不惜人为忽略或剔除那些起作用而无法把握的因素。〔5〕这一方面可能与幼儿园教师对教学和游戏融合的认识还只停留在其工具性的层面上有关，另一方面也可能与幼儿园教师追求简单化、程序化和秩序化的教学方法有关。

2.教学和游戏的融合演化为教学对游戏单方面的改造

教学和游戏的融合代表着有序和无序的和解，是两者平等的沟通与对话。但在融合的过程中，两者的地位显然是不平等的，游戏往往处于被利用和改造的地位。具体而言，教学和游戏的融合被视为游戏与教学的结合。在这种“融合”中，游戏不是完整、自然的游戏，相反，它已被教学进行了严格的改造以符合教学的要求。这并非是真正的融合，也难以发挥两者的合力以实现预期的教学目标。

3.教学和游戏的融合反而加固了教学和游戏之间的界限

教学和游戏作为两种完全不同的活动，前者更强调教师的作用，后者则更注重幼儿的自主性，因此，教学和游戏融合的关键就是处理好教师和幼儿的关系。当下，在教学和游戏融合的实践中，教师更多的是将游戲设计成一张漂亮的糖纸，然后将教学内容包裹其中。在这里，教学和游戏依然是分离的，甚至可能会因教学和游戏设计的巨大反差而使两者的界限更加明显，幼儿常无奈地将这种活动称之为“老师的游戏”。可见，教师的这种简单相加的融合方式不但没有消弭教学和游戏之间的界限，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4.教学和游戏的融合损害了游戏本身的活力

幼儿园游戏和教学虽然有质的不同，但也有内在的联系，其目的都是为了完成学前教育所要达成的目标。〔6〕不可否认，教师为儿童学习设计的方案，同时也可反映儿童游戏的兴趣。〔7〕但通常，教师的设计是相对的、刻板的、静止的，并且以服从教学目标为前提。这种情况下，对幼儿游戏兴趣的考虑只是为了引诱幼儿，并不是真正满足幼儿的需要。这种融合方式，既让教学失去了其本身所具有的严肃性，又让游戏变得乏味、缺乏活力，从而难以实现既定的教学目标。

三、复杂性思维视角下完善教学和游戏融合的建议

1.提高教師素养，形成与不确定性进行对话的能力

法国物理学教授加斯东·巴什拉认为，世界上没有简单的事物，只有简单化的事物。现实中，幼儿园教师将教学和游戏的融合简单化了，将它视作一个固定的公式，并采取程序化的操作方式，而对教育过程中的偶然性、不确定性视而不见，其实质依然是对游戏的排斥。实现教学和游戏的有机融合对教师的知识、观念、能力以及固有的习惯提出了极大的挑战。教师必须在保证不偏离既定的大方向的基础上，使教学尽量对游戏开放；教师应尽可能与幼儿沟通、对话，将游戏中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吸收进来。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产生无序状态，但正是这种看似混沌无序的运行才能产生真正、内在的秩序，因为在特定条件下，让一个系统中相互作用的主体在看似混沌无序的状态下进行自组织，产生的不是无序，而是任何行为主体都没想到的创造性输出。〔8〕

2.平衡教师和幼儿的关系，重视幼儿的作用

我国幼儿园课程模式深受前苏联的影响，表现在教学实践中就是过于强调教师的教育目标和计划而无视或忽视幼儿自己的游戏愿望……使游戏成为面向全体的作业或外部强加的活动。〔9〕在这样的教学过程中，幼儿处于被领导的地位，其兴趣和需要难以得到满足，主体性也受忽视，无法自由行动，也不能整合对周围世界的认识和体验。由于幼儿所有的活动都被纳入了教师既定的教学框架之中，因此整个教学过程是程序化、封闭化和僵化的。

教学和游戏融合的关键是要处理好教师和幼儿之间的关系，两者要尽可能保持平等的沟通和对话，以确保幼儿的合理需要能够得到满足。教师不仅要考虑游戏的形式及其对幼儿的激励作用，更要考虑游戏中“有价值的因素”和“幼儿学习的自主性”，尽可能鼓励幼儿自由活动，充分发挥主动性。对于幼儿在游戏过程中的生成性行为，教师要保开放接纳态度，并视具体情况给予适宜的帮助，尽可能让幼儿的活动充满游戏精神。

3.建立自下而上的融合思维，充分展现游戏的活力

在很多幼儿园，教学和游戏的融合通常是教师在活动之前就设计好的，活动中幼儿只能被动参与，这种自上而下的融合难以真正反映幼儿的需求，调动幼儿活动的积极性，因此也难以取得较好的教育效果。复杂性思维要求我们考虑活动主体的双方，相信幼儿的自组织能力。因此，在教学和游戏的融合中，应充分发挥幼儿的主体作用，无论是主题的确定、材料的选择，还是游戏节奏的把握，幼儿都应有发言权。在此过程中，教师可注意引导幼儿确定游戏目的，并通过建议、暗示、提问、投放新材料等方式促使幼儿的游戏活动指向既定的发展目标。在这个过程中，幼儿是游戏的主导者。如此，才能保证游戏具有自身独特的魅力，幼儿也才能从中获得发展。〔10〕

4.构建自主—依赖的融合机制，实现教学和游戏的有机融合

教学和游戏两种活动形式对幼儿的发展都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因此，教师既不能过于抬高教学的作用，也不能过分偏重游戏的作用，要看到两者之间的联系及不可分离性。

游戏作为幼儿自主、自发的活动，只有在自然的情景下才能充分展现其对幼儿发展的作用，而在游戏和教学机械融合的环境中，只能简单反映教师和幼儿之间的相互作用。因此，游戏和教学的融合不是孤立地将游戏强加在教学之中，而是在两者之间建立起有意义的联系，即构建一种自主—依赖的组织。从系统论角度看，一个工作系统需要不断更新能量来维持生存，这种新能量可从环境中吸取。自主正是建立在对环境的依赖基础上的。因此，自主—依赖的组织是由教学和游戏融合而成的，它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促进幼儿发展。这个组织具有双重性：独立性和依赖性，分别对应系统的封闭性和开放性。具体而言，在教学和游戏融合的过程中，首先应保持教学和游戏的独立性，不能因为融合而丧失各自的独立性，或被肆意改造和包装，特别是教学对游戏的改造。在融合的过程中，教师对幼儿的所有引导、帮助等都应建立在不是强迫的基础之上，〔11〕只有坚持这一点，才能保证游戏的主体性不被破坏。其次应关注两者的相互依赖性，促使其汲取彼此的能量，滋养自身。在融合的过程中，教师要和幼儿有足够多的交流和沟通，允许幼儿的自由选择以及对游戏的掌控。教师要持开放心态，承认无序是无法消除的，允许教育活动过程中的偶然性和意外，允许幼儿产生偏离轨道的行为，因为这种无序中极有可能产生令人惊喜的创造性。

参考文献：

〔1〕〔3〕埃德加·莫兰.复杂思想：自觉的科学〔M〕.陈一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16，145.

〔2〕么加利.走向复杂：教育视角的转换〔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2.

〔4〕雅斯贝尔斯.什么是教育〔M〕.邹进，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1：4.

〔5〕曹树真.论教育的不确定性〔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1.

〔6〕〔7〕朱家雄.幼儿园课程〔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55.

〔8〕拉夫尔·D·斯泰西.组织中的复杂性与创造性〔M〕.宋学锋，曹庆仁，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6.

〔9〕刘焱.儿童游戏通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338.

〔10〕〔11〕WEISBERG D S， HIRSH-PASEK K，GOLINKOFF R M.Guided play：Where curricular goals meet a playful pedagogy〔J〕.Mind，Brain and Education，2013，7（2）：104-112.

【Abstract】The fusion of teaching and playing is one focus of kindergarten curriculum study. In the view of complicated thinking，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essence of teaching and playing fusion and existing problems. Based on the research result， the authors suggest that for the real fusion of teaching and playing， teachers should improve their ability to dialogue with uncertaint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eachers and children should be balanced and childrens role should be valued； bottom-top way of infusion thinking should be established for the vitality of play； and self reliance infusion system should be established.

【Keywords】complicated thinking； teaching； playing； fu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