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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追寻中的漂泊
——旧海棠《橙红银白》文本分析

2017-07-13阚海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7

名作欣赏 2017年15期
关键词:三婶海棠大城市

⊙阚海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南京 210097]

焦虑:追寻中的漂泊

——旧海棠《橙红银白》文本分析

⊙阚海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南京 210097]

“追寻”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的文化母题之一。鲁迅开创的“归乡”模式其实也是追寻母题的一种具体模式呈现。旧海棠的《橙红银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归乡”模式的再次演绎,旧海棠借主人公季三叔及其女儿回回的“归乡”和“逃离”再次对生活在大城市的农村人的生存困境进行了发问。

追寻 焦虑 亲情 城乡

鲁迅开创了中国现代小说的“离去——归来——再离去”的模式,这一模式又叫作“归乡”模式,在《祝福》《故乡》《在酒楼上》以及《孤独者》中都有呈现。“我”作为这些故事的叙述者,且作为知识分子,最终都在记忆中的故乡和现实中的故乡的差距感中选择离去,同时,“我”在逃离之后似乎又有着新的希望。如《故乡》结尾的“金黄的月”,《在酒楼上》结尾“倒觉得很爽快”,《孤独者》中“我的心地就轻松起来”。“鲁迅的小说往往结构上有一个‘顶点’:或是情节上人物的死亡,或是情感、心理上的绝望;又反弹出死后之生,绝望后的挑战,然后戛然而止:这当然不是纯粹的结构技巧,更是内蕴着‘反抗’的鲁迅哲学和他的生命体验。”旧海棠的《橙红银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归乡”模式的再次演绎,旧海棠借主人公季三叔及其女儿回回的“归乡”和“逃离”,再次对人,尤其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农村人的生存困境进行了发问。

一、家庭:亲情关系的焦虑

故事的主人公都是“根正苗红”的农村人,他们所生长的农村是一处“穷乡僻壤”:大队里没有初中、薯片也只能从外地买。在这个相对落后的村庄里,我们看不到温馨淳朴的家庭氛围,也看不到和谐美满的人情关系,“村庄空了”,“平常里,家家户户院门关着,老人和孩子在自家院子里挨着时间过日子,吃饭,看电视,看电视,吃饭,两件事颠过来倒过去轮番过”。留守儿童、空巢老人、消逝村庄的出现是与城市化进程或者说农村乡镇转型相伴而生的。这或许值得同情,但是由此而导致的利益至上、人情关系的冷漠才是最为致命之处。由于在外打工,麦忙时候三叔是不回来的,但是今年他回来了,可是三叔并不是回家看女儿回回,共享天伦之乐,而是“想看回回学习怎样,跟她的老师碰个面,估一估孩子能考成什么样,初中去哪里读书”。当然关心回回的学习也是关爱女儿的一种表现方式,但是正是这种只关心女儿的学习(考进县里)而缺少情感沟通的行为才导致下文中回回的叛逆和沉沦。

其实,不管是回回还是三叔、三婶,他们最初本身都还具有农村人的那一份淳朴和温情,回回一开始还是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可以垫脚将薯片送到三叔的嘴里;三叔也是一个十分慈爱的父亲,“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不放心回回这么大点的孩子一个人在城里,商量着让三婶回来陪回回在县城里读书”;虽然小说对三婶的性格和形象着墨不多,但是我们可以知道三叔和三婶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也没出过大乱子。虽然三婶跟人跑过,但小说也特别强调“三婶跟人跑起初不是为钱”。但是自从村里有人来招工之后,一切就开始发生变化了。大客车把人拉走时很热闹,甚至有人放鞭炮庆贺,可是鞭炮的废屑在作者的描述中却是“血红一大片”;而且“孩子看着大客车远去仿佛醒悟到什么”。醒悟到什么呢?小说没有言明,或许我们可以猜测为大客车拉走的不仅仅是孩子们的父母,更是拉走了他们的亲情以及最本真的农民属性。当然并不是说农村人离开乡村去往城市之后他们的亲情就消失殆尽,只是城市中花花世界的引诱会悄然间占据农村人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甚至主导他们的行为。

最明显受到影响的莫过于三叔三婶的夫妻关系,三婶受到引诱,和别人跑过。即使三婶“浪子回头”,但是三婶这种不贞洁的行为依然遭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也直接导致了三婶与家人,如奶奶等老一辈人的隔阂。虽然三叔说能够理解三婶,又和三婶过到一起,但其实他内心还是受到了些许冲击,如回回与三婶闹矛盾,顶撞三婶,三叔“早看出女儿有这样的苗头,不知怎么,暗地里还有点赞赏”。三叔、三婶在外面的见识让他们在培养回回的理念上与其他普通村民发生了变化,他们“急于求成”而又“自以为是”的教育方式让他们与回回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是导致回回常年不回家的重要原因之一。回回与家庭决裂的高潮是高考前的一场场闹剧。回回高考前的一段时间突然放弃学习,三婶为此很恼火,她指望回回能考上大学,但却不是为了回回本身发展,而是指望回回赚钱给她养老,赚钱给她去旅游,去香港,去台湾……虽然三嫂的这一段话可以解释为一时的气话,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三嫂的这番“气话”是十分不合时宜的,至少回回往心里去了,并且在与三婶的再一次冲突中给出了这样的回应:“我为什么要考大学,为什么要赚钱给你花,还要给你旅游给你养老,你想得美。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不过回回在三叔面前却说出了不想考大学的真正原因,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回回与三婶之间的关系水火不相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如果说,此时回回与家庭还有一丝的温情联系(三叔)的话,高考当天的一场大闹则斩断了最后的这一丝温情:三婶以死逼回回参加高考却落下半身不遂,虽然回回考上了,但是三叔一家的温度却降至冰点以下,三叔“对回回也有点冷淡,他们之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又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在三嫂出院回家之时,也是回回与家庭诀别之日,甚至大学四年乃至爷爷去世都没有回过家。

母女关系是小说着重描写的一种“决裂关系”,奇怪的是后文在叙述三叔寻找回回的故事时,三婶竟然完全不在场,甚至一点也不关心三叔找到回回没有,而是只是抱怨。对于回回与家的决裂,三叔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回回以后不奉养他和三婶,他也无须花钱给回回在县城置房”,原本的亲情关系在三叔眼中也成为了一种利益交换。当然,回回与家庭的决裂,亲情关系的冷漠是城市化辐射影响的一种具体化结果,但是至于回回放弃考大学的真正原因、三叔在寻找回回过程中潜意识的游移还需下文进行深入的分析。

二、城乡:身份认同的焦虑

“村庄空了”,这是小说开篇的第一句话。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工了,于是村庄便成为一个空村。“村庄空了”,虽然只有四个字,却足以奠定整篇小说苍凉唏嘘的基调。郁达夫笔下的“零余者”都是遭受社会挤压而无力把握自己命运的小人物,他们始终身处彷徨尴尬的处境之中。三叔、三婶乃至回回又何尝不是新世纪的“零余者”呢?

三婶长相清秀,她的样貌可以成为她进入城市的资本——受到张生的引诱;有城市经历的三叔“不像上一辈村里的爷们不把婆娘放在眼里”,三叔是读过高中的,“知道尊重女性”。但是三叔对女性的尊重,在八姑的眼中是“装模作样地说话”,八姑觉得“三叔应该像个真正的爷们一样,走过去照三婶的脸抽一巴掌”;三叔对于三婶的原谅,村里人也视为窝囊。由于三叔、三婶在城里的见识,他们在教育回回的理念上也与其他农村人不同:三婶会给回回写信寄书,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镇上开了舞蹈培训班,三叔三婶送回回去上课;镇上开了英语培训班,三叔三婶也送回回去上课——于是回回便长了优越感,“她学着这些,又想着自己是去过两次大城市的,而有些人根本还没出过镇上,心里很有她以为的城里长大的孩子的派头”。

三叔一家的经历和见识使得他们与农村生活、与其他农民格格不入,于是他们想尽办法逃离乡村,进入城市。但是他们在进入城市的过程中又接连受挫:张生与三婶结合失败,三婶无法跻身上层社会,只能回头;三婶的这番经历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她什么也没有”。小说关于三婶相貌的描写也由“有貌”转变为“有点模样也不算出众”。于是,三婶将进入城市的愿望施加在回回身上,三婶的愿望变成了回回的愿望。回回的经历让她以为她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可她到底不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更别说与真正的城里孩子相比较。回回在高考前的突然“魔怔”,并不能简单地归因于青春期的叛逆,如果真的因为叛逆,回回的学习不会如老师说的那样“底子不错”。回回的学习(同学们都在宾馆进行封闭式学习)与生活(天天在家听三婶的唠叨以及在外打工的同学在QQ群里对社会的抱怨)的经历,让回回还没有正式进入社会之前便“什么都懂了”。回回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家庭,也看清了城市和乡村的隔阂。“回回是知道的,要么能考上名校,北大清华的,不然在国内,你读什么大学都是狗屎。”回回身边最好的例子便是大鹏,大鹏进不了银行并不是因为本身的学历不够,而是“没有任何可攀得上的跟金融界有关的社会关系”,“读什么学校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七大姑八大姨在什么单位,你祖上有什么利害关系”,“现在讲关系,讲关系,你们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上大学有用吗”?回回的优越感消解了,她甚至想放弃自己,放弃高考。

以三叔一家为代表的农村人不仅无法融入城市,而且光鲜亮丽的现代化都市似乎也无法接纳他们。当大客车将他们从村里拉到城市时,“工头跨个省把他们转手卖给了另外的工头”。在工头的手中,这些来自乡村最淳朴的农民就像货物一般,可以任意转手。这是农民来到城市之后的第一次冲击,也是农民身份和城市身份的首次交锋,虽然这次交锋并没有引起波澜,甚至这些农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冲击。现代化的城市从来就没有向这群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农民敞开过怀抱,从一开始就没有。即使如此,与三婶和回回不一样,三叔依然不死心,他还是要往城里去,到大城市里去“找”,“他(三叔)那时也并不知道一个人的心活泛过了是很难忘掉的。他不知道,三婶也不知道”。三叔比三婶更逃不脱外面世界的魔力。三叔的见识和心思决定了他不能“像老一辈人一样,出点小差池,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可是,三叔的找来找去必然是以悲剧收场。讽刺的是,三叔的女儿叫“回回”,自然有“回家”“归乡”的意思。可是三叔也好、三婶也好,甚至是回回本人,他们究竟能回到哪里去呢?他们的家又在哪里呢?“城里的房买不起,村子里回不去”,三叔一家到底算是村里人还是城里人呢?

村庄空了,城市未满。三叔一家却哪里都去不了。

三、寻找:如何摆脱焦虑

在现实生活中受挫,三叔一家给我们呈现出三种不同的逃避方式或者说摆脱这种焦虑的方式:三婶选择了回头,居于乡村;回回算争气考上了大学,却是回回“沉沦”、自我放逐的开始;三叔与他们不同,他要“往上爬”、他要寻找,虽然这份“寻找”披着寻找回回的外衣,“他(三叔)也想到更远的世界去,看看更远的地方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由此我想到梁漱溟的“意欲说”。在梁氏看来,生活的根本在于意欲,所以文化的不同在于意欲的不同。将此种概念移植过来,我发现三叔一家不同的选择也可以归结于“意欲”的不同:三叔是向前的意欲,三婶是持中的意欲,回回则是向后的意欲。

整篇小说其实可以分为两部分:第1—6节主要写三叔一家企图在城市里寻找到一方立足之地但却失败;7—12节写三叔到大城市里寻找回回,即三叔借找女儿的名义以求摆脱“焦虑”的过程。亲情关系的恶化、城乡身份的落差,三叔毅然决然地再次走上了“寻找”之路。虽然三叔是去寻找回回,但是我们却要在寻找回回的目的上打一个问号。说是去找回回,但是三叔连回回毕业后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回回“既然在深圳实习过,那么在深圳工作的面就大吧”,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让三叔踏上火车去深圳——一个三叔十几年前去过的城市。如果三叔真的要找回回,大学四年为何没有一点打算?那时候找也许很容易。等到回回毕业了,一丝踪迹都没有。现在再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使要找,先去回回的学校探听一下消息会不会有一点线索呢?但是三叔没有。三叔选择去深圳寻找也别有深意,深圳除了是回回实习的城市,也是三叔十几年前来过的城市。在城乡身份难以确定的纠结中,融入陌生的大城市更难,或许曾经到过的深圳会让三叔有一丝的归属感。

三叔还是那个三叔,可是深圳早已不是那个十几年前的深圳了,“天翻地覆过一样,城市扩大了不知几倍”。对于三叔而言,深圳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都市了。城市人无法接纳“三叔们”:在去泉州的火车站时,三叔遇到巡警的盘问检查。在确认三叔不是坏人之后,“巡警没听完就转身了,转身时把三叔的身份证准确地递到三叔的手里”——“准确”一词透露出此次盘问并不是个案,这种盘问发生在每一个“可疑人”身上。身处大城市中,除了得不到来自城市的尊重与认可之外,三叔同样受到同种身份的“城市寄居者”的疏远:“除了几个精神异常的人常常讲些宏大的人生理想,更多的人都很保守,问是哪里的人仅是到省份为止,再不会问下去了。”同一个建筑工地上的保安“眼神里并看不起三叔他们”;同是工友,也知道三叔的情况,但是大梅还是一味地给三叔推销保健品,她的丈夫则“好像睡着了”,不置可否。面对两种排斥和疏远,三叔却保持着一种“自负”——当工友们告知失足女性的消息时,三叔以生气回应。在三叔的心目中,回回是“讲自尊,爱面子”的好孩子;当在火车站遇到巡警的盘问时,三叔骗他回回在泉州当白领。三叔说他女儿是白领。是虚荣心?还是一种身份确认、立足于大城市的渴望?三叔一家企图在城市里寻找到立足之地:三叔手上虽然有钱,但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来盖房子,而是用来培养回回,“不要让她输在起跑线上”——这是他们未来立足于城市变成城里人的最后的也是最基本的保障。当得知回回被关在监狱之时,他们家的这最后一份保障也没了。三叔恍惚了,他甚至感觉是那个涂银白色指甲油的女孩进了监狱,而不应该是回回。

小说题目《橙红银白》来自三叔在去泉州的火车上遇到的两个女孩的指甲的颜色:橙红色和银白色。两个女孩其实象征着大城市的吸引力,三叔放弃了去泉州寻女,恍惚中跟着辗转到了台州。也正是这两个女孩让三叔的两种焦虑再一次盘踞心头:一方面女孩让三叔意识到他对现在的回回一无所知,甚至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亲情的焦虑”;另一方面,女孩又让三叔再也掩饰不住“三叔是地地道道的一个工地上的农民工”,与光鲜亮丽的城市格格不入的事实。突然之间,三叔恍惚了,后悔了,“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回回”。但是三叔并没有回乡,也没有去新的城市寻找回回,而是依然暂时归避于深圳——一个他自以为熟悉并会接纳他的大城市,并等待着新一轮的“寻找”,但是城乡的隔阂、亲情的焦虑并不会因为三叔的执着而消解半分。“闪闪发光,耀眼而辉煌”的展示中心像一个水晶球,这颗“水晶球”对于三叔而言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引诱。三叔只是一个建筑工,但是他想进入这颗“水晶球”,于是他故意找了一位高级经理询问哪里可以放工具,虽然他知道应该放在何处。但是高级经理并没有直接回答三叔。在去找保安的过程中,三叔“一路上不停地左右看”——他太渴望城市了。当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后,三叔梦见了回回(或者说是涂银白色指甲油的女孩)。梦中回回说她“没有做建筑工的爸爸”——亲情的残忍再一次展现在眼前。“不管这个社会的整容技术多好,脸上怎么变化,一个人的肩膀和胳膊是不可能去整容的”,这说明不管怎样改变,怎样整容、换身份,农民依然是农民,永远也不可能融入城市。于是,去银川的途中,三叔有意将“僵硬弯曲的手指”藏起来,不管别人聊什么,“地理位置对错与否,三叔都不插话”。

我们不能说三叔对女儿回回的情感是假的,但是从小说来看,支配三叔行动的并不是寻找回回,而是对大城市的未知和好奇。三叔说“他要去找找,不找不死心,去找了找不回是另外一回事”。他虽然是在找回回,但是每次他的注意力都会被城市的诱惑所分散,在车站不自觉地跟随两位女孩、对水晶球一般的玻璃房的渴望、故意与高级经理搭话、“火车路过大山大河的时候,他还想着拍一下照片”等。这些都是三叔在寻找回回的过程中潜意识的游移。而这种潜意识的游移则来自于对城市的渴望与亲情的焦虑、城市的不接纳之间的不吻合。三叔他们以一颗“橙红”火热的心融入城市,但是城市回馈的却是“银白”般的冷漠。在不断寻找的过程中,亲情丢失了,城乡的裂痕也越来越大,焦虑就这样产生。如何摆脱焦虑?三叔的选择是继续“寻找”。小说结尾,当大鹏和“我”答应了三叔的请求时,三叔好像很满意。“等一口气喝完一杯,他轻松地拿出手机开始给我们看他这一年多来寻找回回时从火车窗户里拍到的风景照片”——大城市的诱惑对于三叔而言从未消失,三叔的“寻找”也不会落幕。

四、结语

在鲁迅开创的“归乡”模式中,“我”最终都在记忆中的故乡和现实中的故乡的差距感中选择离去,同时,“我”在逃离之后似乎又有着新的希望。旧海棠或者说三叔也抱着一种希望,鲁迅的希望在未来,但是具体“未来”在何处,鲁迅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同的是,旧海棠的希望则是在过去,如小说的结尾三叔看他寻找回回所拍的照片。可是,三叔并非是一个安分的人,“一个人的心活泛过了是很难忘掉的”,三叔极有可能会再次踏上“寻找”的路程。不过以三叔为代表的农村人却始终与乡村格格不入,在大城市又无法立足。于是他们只能像无根的蒲公英一样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目的地随风而动,风停在哪里,他们也落在哪里,比如三叔可能会暂时将回回安顿在合肥。可是等到风再起的时候,他们必然又会开始新一轮无休止的追寻和漂浮。

① 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版,第34页。

② 旧海棠:《橙红银白》,《收获》2016年第4期。(文中有关该作引文皆出自此版本,故不再另注)

③ 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26页。

作 者:

阚海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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