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看猫头鹰
2017-07-12张丽钧
■张丽钧
月下看猫头鹰
■张丽钧
我有一个远方朋友,他的微信几乎都是跟绘本有关的。我送他一个雅号:绘本之父。我曾有幸走进绘本之父的家。哇,顶天立地的书柜里,摆满了绘本!他的一团稚气的妻子和一团稚气的孩子(那孩子足有一米八高了),也被他带动得沉溺于绘本中,不能自拔。朋友说,晚饭后三口人窝在沙发里看绘本,是他家最惬意的夜生活。
我让朋友说一说在这些绘本中他的最爱。他眼里闪着孩子似的天真的光,脱口道:“当然是《月下看猫头鹰》!”
记住了这个书名,却没有急着去寻去看。直到有一天,这只猫头鹰几乎是和我撞了个满怀。
我独自乘坐火车,对面座椅上的一对母女正在翻看一摞绘本,其中居然就有《月下看猫头鹰》!我正在埋头读一本教育管理类的书,讲南方普通话的妈妈开始为她的女儿读《月下看猫头鹰》了。我索性丢掉手里的书,闭目静听。
一个孩子,跟随父亲踏着积雪走进夜的松林。父亲模拟着猫头鹰的叫声吸引猫头鹰。月光照着他们冻僵的脸。他们等啊等啊,终于,松林深处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故事还没听完,我已经按捺不住地网购了《月下看猫头鹰》。
绘本送到我手上时,房间里坐了很多人,聊的是关于“资金缺口”的沉重话题。大家好奇地盯着我手里的邮件看。我知道他们希望我当场扯开包装袋向他们炫耀新购的书。但是,我没有。我不想跟他们解释这么大一个人了为啥会网购一册绘本。
关起门,我尾随着那个女孩和他的父亲,再次踏着松脆的积雪走进夜的松林。蓝的夜,白的雪,银色的月光,金色的猫头鹰。当爸爸倏然打开他的手电筒照到那只循声而至的猫头鹰时,父女俩与猫头鹰对视,我与纸上的这个场景对视。“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分钟,三分钟,或者足足看了一百分钟……”当那个金色的精灵化作一道黑影飞走,我们都没有叹息。书上写道:“出去看猫头鹰,不需要说话,不需要温暖舒适,也不需要别的什么,只要心中有一个希望。那个希望,会用没有声音的翅膀,在明亮的,看猫头鹰的好月光下,向前飞行。”
月下看猫头鹰,一百个人看到了一百种“心象”。甚至是,你缺少什么,你就被殷勤弥补了什么——父爱那么真切,仿佛随时可以从纸上走下来,暖暖地拥住你;美那么真切,在你与月下的猫头鹰对视时,美就在你的襟袖之间盘桓;勇气那么真切,自觉拒斥“温暖舒适”的心,因为获得了嘉奖而变得愈加强大;希望那么真切,你只需耐心地等一等,它就会和着你心底的歌声翩然飞临……这多像一个投射一生的寓言,在“好月光”的照耀下,它稳稳地托举着你,向前飞。
我想,每一个人,都应该到月下去看一回猫头鹰;至少,也应该看一回《月下看猫头鹰》。世界妥藏了太多的美,不轻易示人。那幽密的通道,只朝热切渴望的心灵洞开。曾几何时,我们还没有被“世俗”绑架,我们一次次捧出自己的心,向深邃的星空献礼,我们相信,有一种美丽的辉映就真实地存在于天地之间,这种辉映对我们不起眼的生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当现实将我们抛在毫无诗意的荒野,当岁月一点点收走我们曾经葳蕤的童真,我们还有没有兴趣跟着那父女俩来一场纸上的冒险,兴致勃勃地邀约隐匿在松林深处的猫头鹰?
在发给朋友的微信中,我写道:“我看到了月下的猫头鹰,并且是不止一次。嗯,那的确是一只非常‘治愈’的猫头鹰,我的‘成人病’,竟在那凛冽的冬夜里被猫头鹰一声声‘呼呼’的啼叫给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