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牛仔裤的尊严

张君燕

到了换季时节，我翻出了一條去年的牛仔裤，试穿时发现裤腿和腰围都挺合适，但拉链却拉不上了。我吸着肚子用力一拉，拉链头竟掉了。

这条牛仔裤的质地和版型都很好，想着扔掉怪可惜的，便拿去裁缝店修理，顺便提出了把裤子修得宽松一点的要求。“这个稍微麻烦一点，要把裤子裁开，全部重修。”裁缝师傅回答。我觉得一条旧裤子不值得大费周章，把拉链的布条加宽一点，不就行了吗？

“那不行”，裁缝师傅摆摆手，“这样拉链就会露出来，很难看。”我表示不介意，可以穿大一点的上衣盖住嘛。裁缝师傅却认真起来：“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不能让顾客穿着一条露出拉链的裤子出去，败坏我的手艺倒是小事，关键是把裤子弄得丑丑的，多没尊严。”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裁缝师傅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和原则。也许，别人对他所谓的原则并不认同，甚至不屑一顾，但他依然执著地固守着，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尊重。所以，后来我听人说这家裁缝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时，我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表妹经营着一家大排档，客源主要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有一天因为隔壁几家餐馆都没开门，表妹家的生意很火，餐厅打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店员们急着收拾完回家，就直接用扫帚清扫餐桌，再用抹布擦一遍，又快又省力。

不过，有一个阿姨却没有用扫帚，仍在用抹布认真地擦着自己负责的餐桌。表妹问：“你怎么不用扫帚呀？”阿姨一边忙活一边说：“扫帚是用来扫地的，怎么能扫桌子呢？那太对不起桌子了。”

表妹在跟我讲这件事的时候，笑着说：“那时候，我突然觉得阿姨像个诗人。”

“而且还是一个心灵柔软、善良，浪漫的诗人”，我跟着说。

从裁缝师傅口中的“一条牛仔裤的尊严”到店员阿姨嘴里的“对不起桌子”，让我看到了他们对于自己内心原则的坚持，对事物的敬畏和尊重。这样的人是可爱的，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难道这不该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情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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