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恩格斯科学无神论思想及其当代启示
2017-07-06王祥
王 祥
(南京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 210037)
论恩格斯科学无神论思想及其当代启示
王 祥
(南京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 210037)
恩格斯科学无神论是19世纪上半叶产生的科学形态的宗教观,其生成和确立过程交织着恩格斯对以往宗教信仰和各种宗教理论的检视性反思。恩格斯科学无神论阐明宗教现象和宗教问题的派生本质即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确立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对立关系,在科学和无神论的一致性上对宗教神秘主义和“唯灵论”进行批判;厘清共产主义与宗教原则区别,为科学社会主义提供了无神论的论证。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完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即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进行科学化的表述;从不同角度阐明了宗教的演化规律,首次对宗教发展进行细致划分,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研究引向深入;在宗教与社会主义关系上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恩格斯科学无神论对我们今天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重要启示。
恩格斯;科学无神论;启示;宗教
恩格斯科学无神论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理论基石,在科学无神论系统性研究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其生成发展伴随着恩格斯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的变革,是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蓬勃发展和工人阶级革命运动在反宗教斗争领域中的理论概括和经验总结。它第一次赋予宗教以科学的界定,有力地回应了那个时代关于宗教和无神论的理论偏狭,实现了无神论从启蒙向科学的历史转向,为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进一步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正确认识和把握恩格斯科学无神论的理论内涵、时代特质,得出当代启示,对于今天更好地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进一步做好新时期宗教工作具有重要意义。
一、恩格斯科学无神论的生成和确立
1.从宗教信仰向宗教批判、有神论向启蒙无神论的转变
早年乌培河谷时期的恩格斯是一个虔诚的宗教信仰者,宗教虔诚主义教育和宗教家庭的束缚一直持续到他的中学时代。1838年恩格斯辍学到不莱梅学习经商,不莱梅特殊的经历虽然中断了他的学业,但从此不莱梅相对自由的社会氛围也使恩格斯开始从现实生活中认识到宗教世界的狭隘性及其与专制统治的密切关系。此时恩格斯的宗教思想发生了第一次巨大变化,逐步从宗教虔诚主义中走出来,开始对早年的宗教信仰产生强烈的质疑。在不莱梅,恩格斯不仅指出了宗教虔诚主义在物质生活上对人们的掠夺,在精神上压抑和摧残人性,而且还进一步将宗教束缚和政治压迫结合起来,强烈抨击了两者相勾结给人们带来的双重灾难,第一次将反宗教与反封建专制结合以来。此时的恩格斯认为:“没有哲学就没有教育,没有教育就没有人性,没有人性就没有宗教。……宗教之树生长于心灵,它荫蔽着整个人,并从理性的呼吸中吸取养料。而它的果实,包含着最珍贵的心血的果实,是教义。除此以外的东西都来自魔鬼”[1]511-512。
1841年恩格斯来到柏林,柏林时期的恩格斯深受黑格尔理性哲学的影响,对谢林为代表的宗教神秘主义的进攻进行了全面的回击,在无神论上确立了启蒙主义的立场,这是恩格斯走向科学无神论的重要阶段。德国古典哲学家谢林曾经对基督教神秘主义进行揭露和批判,然而在这之后的谢林却逐步蜕化为统治阶级的代言人,沦为神秘主义的维护者。恩格斯在指称其人格缺陷的同时,深刻揭示了谢林启示哲学的神学本质,指出谢林已经从战斗的哲学家演化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神学家,他企图用宗教信仰来调和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对立,为宗教神学保留和开辟地盘。于是,恩格斯站在黑格尔理性哲学的立场上反对谢林的非理性的启示哲学,而在无神论的立场上,这场针对谢林新宗教神学的斗争则吹响了革命民主主义的号角,向宗教神秘主义及其极力维护的封建主义发起了有力地回击。当然,此时的恩格斯在无神论上还处于科学无神论的探索阶段即启蒙主义无神论阶段,他依然是站在黑格尔理性形而上学的立场上去反对宗教神学,这一时期是向科学无神论过渡的必经阶段。
2.从宗教批判向政治批判、启蒙无神论向科学无神论的转变
费尔巴哈宗教思想,特别是关于基督教本质的揭露对恩格斯产生了深刻影响。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一书中阐述了唯物主义和宗教之间的关系,这是他在哲学上的最大功绩之一。费尔巴哈突破了早期唯物主义者对宗教的表象层面理解,从世俗基础的角度探讨宗教本质,指出世俗基础与人的同一性,上帝的本质即人的本质的异化。此时的恩格斯又热忱地接受了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和无神论思想的影响,它“宛如光辉的、自由的古希腊意识从东方的晨曦中脱颖而出,一个新的黎明、一个世界历史的黎明正在出现”[1]266。但是,费尔巴哈把“世俗基础”归结为抽象的人的一般的心理特点,即人的依赖感,所以他认为,消灭传统宗教的途径就是通过教育改变人的心理状态。特别是费尔巴哈还把“宗教感情”与抽象的人的感情、动机等同起来,把人的感情与他所理解的真正的宗教等同起来,认为真正的宗教感情就是人的友谊和爱情,而不是宗教徒对上帝的信仰。这种唯心主义的见解使得他并不主张消灭一切宗教,而是认为在消灭传统宗教的基础上建立新的“爱”的宗教。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还原为人的本质的思想,对恩格斯宗教思想产生了助推作用,但恩格斯很快就认清了费尔巴哈宗教批判的不彻底性,当“世俗基础”和现实政治环境出现尖锐矛盾冲突时,恩格斯果断放弃了费尔巴哈宗教批判的唯心主义本质,进而将宗教批判进一步引向政治批判。
在《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中,恩格斯对普鲁士国家政教合一的性质做了精辟的揭露,指出威廉四世的国家依靠基督教神学这个精神支柱来扼杀自由精神,而威廉四世就是集一切权力(人间的和天上的)的人间上帝,就是宗教权力在世俗中的化身,而且普鲁士国家封建传统根深蒂固,新教伦理精神普遍让位于世俗权力,教会的权力服从于国家权力,宗教在很大程度上也沦为政治权力的工具。要反对威廉四世的封建专制,就必须倡导反宗教的自由精神,打破基督教的精神压迫。因为神学的性质和普鲁士国家的实质是完全一致的。“神学的实质,特别是我们这个时代,就是调和和掩盖绝对对立的两极。甚至最坚定的基督徒也不能完全摆脱我们这个时代的条件;时代迫使他改革基督教;他身上已经有一种东西在萌芽,这种东西发展下去就会引向无神论”[2]536。这也表明恩格斯将哲学这一时代精神定义为反宗教的自由精神,而且他坚信无神论时代的到来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从而第一次将无神论和政治批判结合起来,把它当作是反对封建专制统治的“批判的武器”。另一方面,恩格斯并不是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的宗教批判,而是进一步把无神论的发展同宗教产生根源的揭露和寻找消灭宗教的现实途径结合起来。
恩格斯深刻指出了消灭宗教的根本途径乃是通过被压迫阶级的政治革命斗争。在反对封建专制制度的政治斗争中,基督教神秘主义才能昭然若揭,才能真正走向消亡。因此,此时的恩格斯尽管是站在革命民主主义立场上进行反封建斗争,但在无神论上已经大大超越了他的前辈费尔巴哈和法国唯物主义,也开始逐步摆脱了启蒙主义无神论的束缚,其宗教批判思想已经深入到世俗社会的矛盾,即对现实社会的阶级对立和阶级矛盾中去,在通向科学无神论的道路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而这一时期,恩格斯在英国曼彻斯特的经历也促使他的宗教批判思想和无神论得到了实践论证,这也为恩格斯唯物史观的确立做了理论准备。恩格斯后来解释道:“我在曼彻斯特时异常清晰地观察到,迄今为止在历史著作中根本不起作用的或者只起极小作用的经济事实,至少在现代世界中是一个决定性的历史力量;这些经济事实形成了产生现代阶级对立的基础;这些阶级对立,在它们因大工业而得到充分发展的国家里,因而特别是在英国,又是政党形成的基础,党派斗争的基础。因而也是全部政治史的基础”[3]196。
3.从政治批判向经济批判的转变,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理论内涵
恩格斯在《德法年鉴》上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不但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开山之作,而且在恩格斯科学无神论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奠基作用,它从经济事实的角度论证了资本主义私有财产制度的局限性和历史过渡性。在面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内在矛盾时,旧唯物主义已经无法为现实社会发展提供合乎理性的“出路”,其对宗教的批判也陷入具有很大局限性和抽象性的“自我麻醉”之中,更多的是一种形式上的批判,甚至自身又变成了代替基督教的新宗教。正如恩格斯所说,“唯物主义不干预基督教轻视人类和侮辱人类的现象,它只是把自然界当作一种绝对的东西来代替基督教的上帝并把它和人类对立起来”[2]597。在这里,恩格斯已经从唯物史观的角度分析了宗教等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即经济事实的依赖性质,进一步将对宗教问题的认识从政治批判引向经济批判,从而为克服资本主义内在矛盾,找到真正消灭宗教的社会力量——无产阶级提供了经济学论证。
这一时期的恩格斯还通过对英国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泛神论宗教观的批判,为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确立了理论内涵。卡莱尔站在12世纪英国封建贵族的立场上对资本主义金钱统治给社会带来的种种破坏进行了深入批判,并且将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种弊端的原因归结为宗教信仰的被破坏和无神论的宣传,这些使人类普遍失去了灵魂,“只要人们还在坚持无神论,还未重新得到自己的‘灵魂’,那么一切都是无益的、无结果的”[2]642。卡莱尔进而提出了自己的泛神论宗教观,即在崇拜劳动和英雄的基础上建立起一种新宗教。泛神论宗教观的实质是用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弊病的方式进行反无神论的宗教宣传,其目的依然是调和宗教与现实世界的矛盾,为信仰主义寻求出路。卡莱尔反对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人在宪章运动中宣传无神论,认为“旧宗教的位置似乎不能空着,于是新福音、与当代的空虚和空洞相适应的福音即玛门福音,就代替了它……基督教的天堂和基督教的地狱都被抛弃,前者因为值得怀疑,后者因为毫无疑义,但新地狱又代替了旧地狱”[2]635。恩格斯肯定卡莱尔对资本主义种种弊病的分析,同时也对卡莱尔所谓的“英雄崇拜”和“劳动崇拜”的荒谬性进行了坚决地批判,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理论内涵进行了系统的唯物史观的阐述。
首先,恩格斯深入到资本主义内在矛盾来还原宗教本质,根本上回答了资本主义弊病的现实根源。卡莱尔的宗教批判打着克服资本主义弊病的幌子进行反无神论的宗教宣传,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宗教的本质,更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现实途径。恩格斯在批判卡莱尔宗教观的基础上,将资本主义的历史命运与宗教问题的解决结合起来,指出:“宗教按其本质来说就是剥夺人和大自然的全部内容,把它转给彼岸之神的幻影,然后彼岸之神大发慈悲,把一部分恩典还给人和大自然。……人还是不了解,他在崇拜自己的本质”[2]647-648。恩格斯将宗教的本质和宗教问题的解决归纳到大自然和人本身,提出要重新唤起人的自觉即实现人的本质才能消除宗教,克服资本主义的弊病,因此要永远向宗教和宗教观念宣战,“只有彻底克服一切宗教观念,坚决地诚心地回到自己本身而不是‘神’那里去,才能重新获得自己的人性、自己的本质”[2]651。资本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泛化的宗教,有神宗教尽管在资产阶级革命中被揭露了,然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对非本质东西的顶礼膜拜并没有结束。
其次,恩格斯指明了未来社会的非宗教性,并且把实现非宗教性看做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恩格斯认为,中世纪的宗教狂热性源于人对自己的本性认识处于一种不自觉的状态,只要人还没有认识到神的本质与人的本质的一致性,宗教就将长期存在。如同人的认识辩证发展一样,宗教观念的消除也是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虽然经历了近代资产阶级革命,无神论的发展已经将宗教从神坛上推了下来,宗教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逐步被人所取代,人的本性也不再需要用神的本性来掩饰。但卡莱尔仍然固守宗教对人的灵魂的决定作用,对此,恩格斯强调只有彻底克服一切宗教观念,坚决诚心地回归人自身,才能重新获得人性和人的本质,这个过程必须经历长时间的过渡状态,这是由人的本质和社会发展状况的特点所决定的。
最后,恩格斯的宗教批判是在指向未来“新世界”中追求人类自由的真正实现,并赋予人民群众和无产阶级以彻底革命和消灭宗教的历史使命。卡莱尔的宗教观是和他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密切结合在一起的,他宣扬挽救人的灵魂的“神”的存在就是为了论证他的“英雄史观”,并且他把“英雄”确定为“有教养”的统治者、贵族阶层,至于人民群众则是无理性的群氓,是一群卑微的贱民,只有“神”才能拯救他们。恩格斯针锋相对地批判道:“只有工人、英国的贱民、穷人,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尽管他们粗野、道德败坏。将来拯救英国的却真正是他们”[2]628。
二、恩格斯科学无神论的基本要义和理论贡献
1844年马克思恩格斯同时进入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发展阶段,《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正式诞生。而在此之后,恩格斯继续在科学无神论的系统性上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恩格斯科学无神论的基本要义包括:
1.从唯物史观出发,揭示宗教发展规律和宗教派生性本质
唯物史观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任何社会意识形态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存在中产生和发展的。宗教观念和其他社会意识一样,也要遵循认识的发展规律,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产生、发展和消亡。恩格斯认为,宗教神灵观念不是从来就有的,也不会永远存在下去,它只是人们认识的一种结果,是社会存在的反映。这种反映最初表现为“灵魂不死”的原始宗教观念,神的信仰并不是人之外的原因,而是人对客观事物的虚幻反映,是人类认识的结果。人对自然界的恐惧和对自身命运把握的不确定性导致人们认为周围世界对人存在着一种不可见的影响,而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采取相应的方式影响自然界和他人,于是原始宗教出现了,这是人在无力解释和改造自然界的过程中产生的虚幻的认识。自然力被人格化,而多神教到一神教的出现,都是这种反映的不同阶段。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之后,宗教观念又被蒙上了神秘主义的色彩,统治阶级在强化宗教神秘主义的同时,极力利用宗教来为其统治服务,宗教观念也就越来越复杂,它用神秘的灵光、虚幻的色彩以及众多的宗教学说来遮蔽其本来面目,以附属在它身上的诸多装饰来掩盖阶级压迫和人间苦难。宗教以神学的名义来维护剥削阶级的统治,其目的就是要让人相信,他们的任何权力都是上天所赐予的,而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苦难并非是因为存在剥削制度,而是因为“原罪”,由于人们前世的罪孽,只有忍受痛苦才能在来世得到“救赎”。正如恩格斯所说,所有过去的不合理的残忍的制度,都是以各种各样的道德、宗教和政治的荒谬来加以粉饰的。
从原始宗教到人为宗教、从民族宗教到世界宗教,再到当代的世俗宗教,尽管名称和说法有着很大的差异,但越来越趋近于自己的“物质附属物”形态。自然物或某种社会现象之所以被崇拜,并不是因为它天生就是“神灵”,而是因为人赋予它以“神圣”和“神秘”的性质。因此,宗教范畴不过是人的精神范畴的人格化,是人格异化的产物。对此,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明确指出:“一切宗教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的力量的形式”[4]。宗教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用超人间的神秘外表遮蔽了其本来具有的人间力量的实质,只有这样人才能对它怀有敬畏之情和信任之意。
2.用辩证思维方法阐明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对立关系
物理学的伟大发现证明了上帝的不可能性,生物学领域中的细胞学说和进化论则彻底颠覆了上帝创世的假设,而科学在以后的发展中越来越确立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由此产生了新的科学信念和科学精神。原本以为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科学已经成长为足以对抗和消灭自己的力量,宗教也不得不极力调和自己与科学之间的对立,以达到自身发展的目的。恩格斯认为,“在科学的推进下,一支又一支部队放下武器,一座又一座堡垒投降,直到最后,自然界无边无沿的领域全都被科学征服,不再给造物主留下一点立足之地”[3]309。科学和宗教之间的不可调和性越来越充分地表现出来,这种情况也成为19世纪以来自然科学发展上的重大成就。
在那个科学还不发达的时代,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斗争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宣传无神论、树立无神论的宗教观念更是一个艰难的历程,即便一些大科学家也会出现背离无神论、笃信宗教的情况。弗朗西斯·培根、艾萨克·牛顿、华莱士、克鲁克斯等不少杰出的科学家,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走向宗教神秘主义的“神灵渗透”现象。著名的植物学家华莱士甚至用物理仪器去探索和证明神灵的存在,极力鼓吹宗教神灵和信仰主义。恩格斯对此进行了坚决地批判,并深入分析了“神灵渗透”现象产生的根源,进一步强调了科学无神论对自然科学家具有的重要意义。自然科学家在自己研究的领域固然是自发的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但是当时社会宗教观念的根深蒂固,迷信盛行,再加上不少自然科学家轻视理论尤其是科学无神论,往往站在自己研究领域的经验主义立场上,缺乏必要的辩证思维的方法,于是走向宗教神秘主义便不足为奇了。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深刻指出:“究竟什么是从自然科学走向神秘主义的最可靠的道路。这并不是自然哲学理论的过度滋蔓,而是蔑视一切理论、怀疑一切思维的最肤浅的经验论。证明神灵存在的并不是那种先验的必然性,而是华莱士先生、克鲁克斯先生之流的经验的观察。……根据一个自古就为人们所熟知的辩证法规律,错误的思维贯彻到底,必然走向原出发点的反面。所以,经验主义者蔑视辩证法便受到惩罚,连某些最清醒的经验主义者也陷入最荒唐的迷信中,陷入到唯灵论中去了”[3]300-301。
3.厘清共产主义与宗教原则区别,为科学社会主义提供了无神论的科学论证
作为群众运动的基督教在其初期很容易同现代社会主义相混同,因为两者在解除被压迫人民的苦难、掌握群众的宣传以及“胜利进军”等方面均存在很大的相似性。恩格斯在1894年的《论早期基督教的历史》中对此进行了明确的廓清,对混同宗教和早期工人运动的错误进行了坚决地回击。现代社会主义强调人改造此岸世界、追求自由解放的现实性,而基督教则主张人死后在天国里的虚幻“解脱”;社会主义尽管经历着曲折和坎坷,但它顽强拼搏、此起彼伏地肩负起改造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历史使命,而基督教则在后来的发展中“背叛”了自己的初衷,转而投靠统治阶级,为压迫者阶级服务,很快就在罗马帝国时期被抬升到国教的地位,并在后来成为中世纪西欧政教两元体系中的一翼,成为封建统治的精神支柱;尽管早期基督教和社会主义都存在内部不同派别之间的斗争,但社会主义在这种内部斗争中不断得到“净化”和“蒸馏”,而且越发变得清晰和强大,产生了科学社会主义这一无产阶级的强大思想武器,而基督教的内部纷争更多的是统治阶级利用和控制各派的最好手段,其结果无非是永久性的“绝罚”;早期基督教的阶级代表是奴隶、农民和自由民,他们并不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因此基督教也必然会随着这些阶级的没落和消亡而走向式微,现代社会主义则体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被压迫阶级——工人阶级的利益,这是真正代表社会发展的现实力量。
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完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理论贡献,具体包括:
第一,恩格斯科学界定了宗教和宗教的本质,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进行科学化的表述。在恩格斯看来,不管是人们把自然力人格化还是把世俗力量神圣化、把人的本质异化,都无法改变人的一切的丧失。宗教的本性是遮蔽人和自然的实质后以“彼岸之神”的幻化形态出现,以“彼岸之神”的名义反哺人和自然。但从根本上来说,宗教是由社会存在派生出来的第二性的东西,是“虚幻的反映”和信仰的体系,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被经济基础所决定。
第二,恩格斯从不同角度科学阐明了宗教的演化规律,首次对宗教发展进行细致划分,进一步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研究引向深入。在不同时期,针对不同问题,多角度对宗教进行划分才能揭示宗教的演化规律。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恩格斯从哲学基本问题的探讨出发,指出宗教产生的时间维度,即自然宗教——多神教——一神教。在《布鲁诺·鲍威尔和早期基督教》中恩格斯从空间维度阐明了部落宗教——民族宗教——世界宗教这一宗教发展的地域特征。此外,恩格斯还从宗教的社会属性上指出了自发宗教——人为宗教的演化规律。
第三,恩格斯通过对早期基督教的研究阐明了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内涵,在宗教与社会主义关系上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这是恩格斯在晚年对科学无神论的一个重要贡献,也是科学社会主义研究的重要成果。恩格斯认为,除去早期基督教和早期工人运动的时代差异外,现代社会主义运动和早期基督教在内容、目的、过程和前途等方面具有不可比拟的差异,它们不存在丝毫的一致性,从而将宗教和科学社会主义进行了严格区分,由此奠定了科学社会主义的无神论基石。在恩格斯看来,实现宗教观上的彻底变革、无神论的真正实现和无产阶级实现社会变革、人的真正自由解放是同时进行的,而唯物史观和科学社会主义也正是在批判宗教和资本主义的过程中得以确立和发展的。
三、从恩格斯科学无神论中得出的几点启示
恩格斯科学无神论是19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发展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产生的科学形态的宗教观。为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石,开辟了无神论发展的新道路。恩格斯科学无神论的生成发展过程和基本要义具有重要的当代启示。
1.必须加强哲学社会科学的无神论教育
恩格斯在清算自己以往的宗教信仰和批判各种错误的宗教理论时始终坚持从世界观的高度来研究人们的宗教观,进而帮助人们牢固树立科学无神论的宗教观,自觉运用其理论观点和方法应对宗教事象,也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实现形式的根本目标。宗教作为一种世界观,而且是一种特殊的世界观,它只是对世界最终原因进行阐明,并不涉及具体问题的回答,也不对中间环节进行论证,而是从高度抽象、绝对和无限出发来对形上问题进行解释和预见。因此它将人世间的美好事物或理想状态以某种幻化的形式极度抽象地统一起来并通过一个神灵表现出来。人们在接受这种幻化时不需要作任何理解,只需要虔诚地相信和信仰即可,或者只靠宗教中特有的论证方法——本体论的论证。今天,我们面对错综复杂的宗教现象和庞杂繁芜的宗教理论时,必须坚持用世界观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的宗教观来观察和研究宗教问题,而决不能仅仅把宗教当作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更不能把很多宗教观念简单化,采取形而上学的取舍方法。
2.必须加强科学信仰和科学精神的无神论教育
恩格斯认为,科学与宗教是根本对立的,而科学与无神论存在高度的一致性,科学最终战胜宗教是历史的必然。树立科学信仰还是宗教信仰,这是不可调和的两种社会意识。信仰不是宗教的专利,摆脱宗教束缚、走向科学的信仰是值得推崇的。因此,在广大人民群众中特别是青少年中开展无神论教育,就必须坚定地进行科学信仰的教育,用科学发展的新成果来论证科学无神论的正确性。掌握自然科学知识的人不一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没有自然科学知识或科学文化水平不高一定是宗教神秘主义和迷信蒙昧泛滥的基础。只有不断地用科学成果教育人们,才能为科学无神论的不断发展提供新的动力。此外,树立科学信仰离不开科学精神的培养。恩格斯认为,科学精神是人类认识的无限性——通过无数个人和人类世代的不断更迭,完成那人类思维所面对的千差万别、千变万化的世界在所有层次上的最终认识,以揭开宇宙之谜、历史之谜、人生之谜的能力。科学精神养成的基础是唯物辩证法,培养批判创新精神,就是树立唯物辩证法思想,在科学无神论教育宣传教育中,必须加强对青少年辩证思维方法的训练。
3.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构筑共产党员的精神家园
恩格斯强调,宗教与社会主义没有丝毫的一致性。作为真正代表社会发展的现实力量的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共产党人就必须树立、捍卫科学无神论思想,这是每个共产党员的基本要求,关系到共产党人的根本信仰问题,关系到执政党的指导思想的理论基础和执政地位是否巩固问题。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有极少数党员、干部在唯物论与唯心论、有神论与无神论、科学与宗教的界限上发生动摇,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宗教迷信的纵容者、传播者、支持者,甚至走上腐败堕落的犯罪道路,在群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共产党员应掌握马克思主义科学无神论立场、观点和方法,坚决抵制和反对唯心论和有神论,坚定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强化党性锻炼,弘扬科学精神,“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4.必须辩证理解宗教史,认清未来社会的非宗教过程的长期性
恩格斯认为,宗教的发展如同人的认识过程一样,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辩证发展的过程,宗教的消灭同样也是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因此,在社会主义发展的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宗教既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与社会主义存在差异,同时也包含着它作为一种现实的信仰群体在现阶段与社会发展相协调的一致性,即宗教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将与社会主义长期并存。因此,我们必须真正坚持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依法管理宗教事务,团结宗教界人士,发挥我国宗教界爱国爱教的优良传统,共同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66-667.
(责任编辑:许宇鹏)
10.3876/j.issn.1671-4970.2017.03.002
2017-02-18
2015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5YJC710061);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5BKS014);2016年南京林业大学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与改革专项研究课题重点资助项目(2016NLSZZ05)
王祥(1978—),男,江苏涟水人,副教授,博士,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研究。
A725
A
1671-4970(2017)03-0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