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西部地区漫瀚调的保护与发展研究

何洋

摘 要：在内蒙古西部地区流传着一种民歌——“漫瀚调”，是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随着社会对非遗保护意识的不断增强，漫瀚调的保护和发展也同样受到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关于如何保护，如何传承的讨论和研究也日益频繁。笔者通过对漫瀚调的学习和研究，结合非遗保护的统一特点，从保持和发扬原有的艺术个性、推陈出新的发展思路和政府主导多方配合的推广模式等方面提出了对漫瀚调保护和发展的看法。希望能对其更好的发展起到一定的作用。

关键词：漫瀚调 艺术个性 发展思路 传承推广

内蒙古西部漫瀚调是当地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蒙汉两个民族人民共同创造的文化遗产，是蒙汉文化交融的见证，是蒙汉人民友谊的象征。2008年6月7日，被列入国务院公布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都为更好地保护和传承漫瀚调不遗余力。笔者认为，应当树立“保护”和“发展”并重的观念。既要将原汁原味的漫瀚调完全保留下来，建立“活态图书馆”，使我们的后辈也能切身感受当年的艺术。又要为其补充新鲜血液，在形式和内容上更加丰富多样。从而与时俱进，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提自己的建议和设想：

一、保持和发扬原有的艺术个性

1.“即兴性”和“趣味性”是漫瀚调的生命力

漫瀚调最大的特点可以说是“趣味性”了，在浩如烟海的漫瀚调曲目中，绝大部分是没有固定歌词的，演唱者根据当时的场合，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演唱出自己的心声。所唱的歌词在范围、语意、节律和韵脚方面都是临时选定的。它必须符合漫瀚调的格律和韵味。在当地，喜庆节日时的酒席中，演唱漫瀚调是使来宾尽欢不可缺少的内容。不论是请来的专业歌手，还是参加活动的宾客都会用漫瀚调来表达对主人或宾客的祝福。同时，还会即兴对歌，歌者在演唱时是没有太多时间斟酌歌词的，这就要求歌者有敏捷的思维和出众的才华。好的歌手一般经验丰富。在即兴对唱中，既唱出自己的心声，所唱的歌词又充满了智慧和幽默，会给人既熟悉又意外的感觉，从而带来极大的愉悦感，把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笔者认为，这种娱乐功能是漫瀚调流传至今仍颇受欢迎的最主要的原因，在保护和发展中不但不能丢弃和改变，而且还应该大力发扬。

另一方面，漫瀚调的“趣味性”还表现在它的语言风格上。漫瀚调的语言兼具蒙古族民歌的含蓄、委婉和汉族信天游的坦率直白，体现出朴素细腻而富有诗意的风格特点。其中，大量的运用了叠字和衬词和赋比兴的修辞手法。如：

喂的个猫儿不吃一口荤

为的个朋友杳无踪。

大门锁住翻墙来，

怕人听见你手提上鞋。

满天天星星一颗明，

满村村挑中妹妹一个人。

白格生生脸蛋蛋碎风风牙，

毛葫芦芦花眼眼该叫哥哥咋。

绿茵茵的柳树活剥皮，

什么人留下个活分离。

前半夜想你扇不熄灯，

后半夜想你翻不转身。

上面的歌词中，“白格生生”、“毛葫芦芦”等叠字是当地方言的一大特点，给人一种朴实、亲切、可爱感觉。“绿茵茵的柳树活剥皮，什么人留下个活分离”，“满天天星星一颗明，满村村挑中妹妹一个人”这样的比兴手法用的巧妙，也体现了当地方言的诙谐幽默。漫瀚调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歌词，给人风趣幽默、朴实可爱的愉悦感。

所以，漫瀚调的即兴性和语言风格的“趣味性”是它的最大特点和优势，是它最强的生命力，应该被一直保留下去并大力发扬。当今，受现代文化艺术形式的影响，人们的艺术审美正在发生改变。因为普通话的大范围普及使方言的使用范围渐渐缩小，一些漫瀚调歌手在功利性的驱使下，把漫瀚调改编成各种各样的版本，方言的成分越来越少，大大的破坏了它本来的韵味，这是不可取的。

2.“文化交融性”是漫瀚调应坚持的独特优势

漫瀚调又名“蒙汉调”，“文化交融性”是漫瀚调又一个优势。它继承了蒙汉两种文化的基因，两种民族文化就是它立足之本和生命之源。

漫瀚调的曲调是以鄂尔多斯蒙古短调为原型的。而鄂尔多斯短调本身也是一种散落于民间的民歌，它们大部分由民间老艺人保留和传承。要将它给社会大众共享，必须对它进行挖掘、收集并整理成册。和漫瀚调一样，相对于数量庞大的鄂尔多斯蒙古短调来说，现已入册的可谓九牛一毛。大部分短调民歌依然只保留在老艺人的脑海里，而且正面临失传的局面。每年在鄂尔多斯消亡的蒙古民歌就数以百计。因此，漫瀚调的研究人员尤其是漫瀚调传人，应该抓紧时间，在一些民歌消失之前，主动向蒙古民歌老艺人请教学习，以活态传承的方式将它们保留下来，以此来丰富漫瀚调的曲调种类。

漫瀚调本是蒙汉共享的，但据笔者了解，漫瀚调也出现了汉化现象。内蒙古西部地区，蒙古族大体分为三種类型：一部分蒙古族由于长期同汉族人杂居，已经基本汉化。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全部用汉语方言交流，饮食起居、风俗习惯都与汉族人相同；另外一部分，他们居住地区汉人较少，基本沿袭了蒙古族的风俗习惯，日常用蒙语交流，他们懂汉语，但不说鄂尔多斯汉语方言；最后一部分是生活在蒙汉杂居区和蒙族聚居区交接地带的蒙古族，他们蒙汉兼通，熟悉当地方言，处于半蒙半汉的状态。漫瀚调产生之初喜爱和演唱漫瀚调的蒙古人现在已汉化，成为上述的第一类蒙古人。第三类半汉化的蒙古人中只有少数喜爱漫瀚调，第二类中就更少了，这导致漫瀚调歌词中蒙语的成分越来越少，“风搅雪”的现象渐渐淡出。长此以往，漫瀚调蒙汉文化交融的优势必将消失殆尽，它的流行区域将逐渐缩小。应当注重在半汉化的蒙古族群体中培养漫瀚调传人，让他们将来把漫瀚调带回自己家乡，从而使更多的人喜欢和演唱漫瀚调。同时，注意保护和发扬“风搅雪”的歌词形式和特点，以便为更多的蒙古人所接受和喜爱。总之，漫瀚调只有继续贴近蒙汉人民的日常生产生活，不断汲取蒙汉文化的精髓，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才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3.建立漫瀚调“原生态保护区”

现有的漫瀚调表演形式是经过长期社会实践中保留下来的，是最经典的表演形式，我们当然应该坚决的保护和保留，它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文化和精神。在内蒙古西部地区，传统的漫瀚调是很有市场的，所有的中老年人和一部分年轻人都对传统漫瀚调保持着深厚的感情。他们从小就接触漫瀚调，对漫瀚调非常熟悉，这些曲调和韵律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其中有一些成为漫瀚调传人。这些人群是漫瀚调最稳定的消受群体，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建议在政府的引导和扶持下，选择一些自然环境、经济状况、人口分布等方面与漫瀚调原生态环境相近的村落和社区，建立漫瀚调原生态保护区，使那些经典的漫瀚调作品和形式在这些地区“活态化”的保存下来，并一代代传承下去。

二、扬长避短、推陈出新的发展思路

漫瀚调自产生以来，其表演形式和内容，风格韵味等方面就一直在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发展，但这些都是自发的变化。如今，我们要保护它，是对它进行人为的改变。笔者认为，所有实施的保护措施都应该本着扬长避短、推陈出新的思路和原则。即在不改变漫瀚调本质和精髓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它的优势，紧跟时代的步伐，积极创新，推出新时期的漫瀚调。

1.表现内容应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民歌的主要社会功能是表达人们的思想情感，当代的民歌就要歌唱当代社会的人和事。从文艺生态学的角度看，漫瀚调必须主动适应社会环境，在内容方面，应该多演唱一些与当代人们密切相关的内容题材以及能引起人们共鸣的有鲜明当代特征的思想感情。

漫瀚调传人或专业团体的创作人员确实应该改编创作一些新时期歌曲了。这些固定的歌曲比起即兴演唱的漫瀚调更适合在正式演出中使用和推广。一方面可以在原有的曲调上创作新歌词，另外还可以将新近挖掘整理出来的蒙古民歌运用于漫瀚调的创作中去。总之，不论是旧曲新唱还是新编歌曲都不仅不会改变漫瀚调的本质，还歌唱了新时代，表达了新感情。这样才能给漫瀚调加上新时代的标签，受到更多人的欢迎。

2.表现形式的多样化设想

一般情况下，漫瀚调多采用独唱或对唱的形式，最复杂也都莫过于几件乐器作为伴奏的演唱，形式还是比较简单。时至今日，这样的形式已经越来越不符合当代人们的审美需求了，社会的变化已经对漫瀚调提出了新的要求。

应该打破独唱或对唱等单一的演唱形式界限，增加更为复杂的多种形式同时表演的形式。如：对唱时，除了乐队伴奏外，合唱队也可以作为伴奏形式加入进来。只要安排得当，应该可以发挥出意外的效果。同时还可以加入舞蹈，以伴舞的形式出现在舞台上，同样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现如今，在保护和发展漫瀚调的大潮中，出现了更为大胆的创新——漫瀚调歌剧。创作人员大胆的把灯光、舞台、舞蹈、音乐制作、情节等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用全新的形式展现出来，为观众呈现了一场场全新的、有现代气息的漫瀚盛宴。如：由鄂尔多斯市文艺创作研究所创作、准格尔旗漫瀚调艺术团排演的漫瀚剧《纳林河畔》，还有由准格尔旗乌兰牧骑演出的漫瀚剧《漫瀚情歌》等。这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一定会让更多的人喜欢和推崇。只要解放思想，不拘泥于传统限制，积极研究探索，就一定能创作出新时期更多更好的漫瀚调艺术形式和作品。

三、政府主导、多方配合的传承推广模式

漫瀚调的保护和传承是一项重要的事业，对内蒙古西部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时也是一项复杂而艰巨的工作，需要政府和社会各界通力合作才能做好。

1.政府要为漫瀚调传承推广搭建平台

政府在漫瀚调的保护方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积极发挥自身的主导作用。

首先，地方政府应该制定一系列相关的法律法规。对漫瀚调传承人的权利和义务、漫瀚调作品或版本的版权、社会个体和有关单位在保护、传播漫瀚调活动中的权利和义务等等给予法律上的约束和支持。这样就为保护和传承漫瀚调提供了法律保障和良好的社会秩序。

其次，地方政府应该设立针对保护漫瀚调的专门机构。本机构专门负责与漫瀚调的收集整理、研究、保护和发展等相关的统筹、组织和管理工作。专门机构的设立，有利于细化工作，提高办事效率；也有利于落实工作责任，防止机构间权责不分，相互推诿的情况发生。

另外，政府应该在相关的政策方面给予支持。例如，出台减免税收的政策来鼓励文化单位和传媒企业等从事漫瀚调的宣传、教育等经营性活动；对漫瀚调的民间艺人和传承人给予经济上的补贴，还可以在人事聘任制度上对漫瀚调艺人或特长者给予优先录用的政策，这样可以刺激更多人学习传承漫瀚调；鼓励学校和民间团体开展漫瀚调的培训和教育，在相关政策上给予扶持；提高从事漫瀚调研究、挖掘、整理和再创作的人员的工资待遇，使更多的人投入到这项工作中。这些政策出台后，必将大大促进漫瀚调在保护、传承和传播等方面的发展。

最后，政府应该对从事漫瀚调的社会力量给予资金支持，并且积极拓展对外交流宣传，使漫瀚调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资金方面，财政拨款是最直接的方式，通过专项的财政拨款，可以提高相关工作人员的工资待遇；也可以推动漫瀚调研究、保护、传承、传播及发展过程中各个环节的向前迈进。另一方面，政府通过自身的影響力牵线搭桥，促成相关群体或个人之间的合作，把社会其它资金和资本引到漫瀚调事业中来，在实现经济效益的前提下，促进其发展。政府依靠自身的影响力，积极拓展对外交流合作，既利用外来力量发展漫瀚调事业，也把漫瀚调推向全国，推向世界，让更多的人了解、欣赏并喜欢漫瀚调。

2.社会各界群策群力弘扬漫瀚调文化

政府的力量虽然是主导，但漫瀚调的保护和传承还要靠社会各界的集体力量来完成，所谓“政府搭台，百姓唱戏”。只有社会各界积极配合地方政府，群策群力，才能使这项事业顺利开展。

漫瀚调的许多一手资料，大部分都散落在民间。要对它进行研究，首先要深入民间实地考查，对漫瀚调进行挖掘、收集，再把收集到的材料进行整理，最后才能通过这些材料对它进行系统的分析研究。这决定了不管是研究团队还是个人都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平和艺术修养以及深厚理论基础。在这方面，政府设立的专门研究机构，民间团体和教育机构的研究人员等等都是主要力量。他们经过前期分散的调研，最终必然各自得出对漫瀚调的认识和结论，这些结论往往是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对漫瀚调进行的研究，综合在一起，就将形成一套越来越完整的理论。

在政府的积极鼓励和引导下，各个专业和民间演出团体应该在漫瀚调歌曲的曲目数量和质量上下功夫，编排一些高质量的漫瀚调节目，增加漫瀚调的演出场次。同时，在保留漫瀚调本质和精华的前提下，积极创新演出的内容和形式，推出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一些旅游景点可以将漫瀚调演出作为一个特色文化景点来吸引外来游客，让游客通过本地民歌感受当地人民的质朴民风。餐厅也可以组织室内的漫瀚调演出使顾客在用餐的同时感受本地特色文化，再加上漫瀚调的即兴编词特点，能取很好的娱乐效果，既实现了经济效益也提高了社会效益。这些景点和餐厅等场所也是宣扬推广漫瀚调的重要力量。

在宣传能力和效果方面更不容忽视的是媒体，它是当今社会最直接最有效的宣传途径。况且，媒体在弘扬民族文化方面责无旁贷。一些好的漫瀚调作品和演出、漫瀚调传人和他们的事迹、漫瀚调文化等等内容都是媒体应该大力宣传的对象。通过宣传可以增强人们对漫瀚调的认识，大大提高人们对漫瀚调的保护意识，从而使更多的人喜欢漫瀚调。

要保护漫瀚调，就要保护和培养漫瀚调的传人。和其它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漫瀚调也是只传心授代代留传下来的艺术，虽然不是家族相传，但目前漫瀚调的传人已经越来越少。如今，必须发挥学校的教育功能，设立专门的漫瀚调学校或在学校开设漫瀚调专业，让所有喜爱漫瀚调和愿意学习漫瀚调的人都可以接受系统的训练，也为社会培养出尽可能多的漫瀚调人才。另外，还应该培养一批有教学能力的教师队伍和研究创作人才，他们是漫瀚调传承过程中的主力军。这项工作都要由学校和培训机构完成。

综上所述，漫瀚调以它风趣诙谐的语言和高亢豪放的曲调歌唱了生活，歌唱了爱情，唱出了人生哲理，它的歌声犹如纯净的清泉，滋润着内蒙古西部地区每个人的心灵。为内蒙古西部地区的人们所喜爱，代代相传，流传至今。当它受到现代流行音乐和新兴的各种音乐形式不断冲击时，各位学者和相关人士都为了研究和保护漫瀚调不遗余力。我们不能让这种艺术瑰宝消失。只要共同努力，一定能把漫瀚调和其它非物质文化遗产保存和传承下来，并把它们发扬光大。

参考文献：

[1]冯卓慧，陈丹曦.漫瀚调[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

[2]王世一，柳谦，张皇.漫瀚调[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3.

[3]赵星.蛮汉调研究[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2.

作者單位：广东海洋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