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文图丨孙 莉

那山那水那人

文图丨孙 莉

拉萨回来，一直想写点什么，但总觉得吃力和胆怯！害怕去透视心性，不是思想，也不是情绪，而是内心。因为有些懂得需要时间，需要沉淀，需要把浮躁褪去，才可以让尘埃落定。再看西藏，才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爱他！

有人说，记忆的储存是有时间性的！我不知道那片土地在我的记忆里会停留多久？十年？二十年？只是回来后才发现，自己进入的方式是多么匆忙！我不是朝圣者，不会以磕长头的方式匍匐着那份虔诚！但却用了急切的心态，用俯视的方式进入，靠近了，却没能触摸他的心！

西藏于我而言，是敬畏，是神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情绪！静谧吗？是？又不是！

高原的天空，绚烂壮丽。

矗立于红山之巅的布达拉宫用无声的语言彰显他的威严！太阳的光辉把这里染成了金色。亘古静穆的高墙，有一种与时间空间无隔的永恒质感，雄踞山顶，旷古无言。

对面的广场上飘来朱哲琴的歌声，从容而舒缓，歌词里再次邂逅那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故事，瞬间，故事中那孤单的身影被漫不经心地拉长，我知道，这是我想寻的，关于西藏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活佛——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还有那些关于爱情的信仰。

梦 回

在拉萨的晨曦中醒来，阳光从布帘的缝隙中钻进房里，空气中有酥油茶的味道。

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个秋天，拉萨的阳光是否也如今日这般明媚，走过布达拉宫广场的那位少年有多少笑容停在脸上，回眸一瞥，生了多少情怨。

多少年来，仓央嘉措一直存活于我的想象里，所有关于爱情的信仰都能在他的诗里找到，高山流水，花影月夜，在每个渴望爱的夜里。

他说:三百年红尘轮回，唯我一人而已。我是，罗桑仁钦•仓央嘉措。

他说: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我不是普度众生的佛，我来寻我今生的情。

他说:我与你皆凡人，你不必为我伤悲。也许彼一世，我还会再来，也许就坐在你的身边，当你不经意抬起头时，看到我微微一笑的容颜。

他说:我信人世轮回，永坠地狱我不怕。我伸不出抚摸天空的双手，那么便让我足踏莲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回归深海或者没入尘沙。我可以微笑着告诉佛祖，告诉你——我是凡尘最美的莲花。

仓央嘉措，此刻，我离你这样近，近得仿佛可以看清你的容颜。可为什么又那样远，隔着三百年历史的尘烟。我知道，你始终是一朵佛前清香的白莲花，你纯净的灵魂将会受到历代人们不断的传唱。

“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最美的情郎吟诵着世间动人的话语……

召 唤

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有一块生长云雀与灵芝的地方，人们叫它为隐藏的乐园。这里就是情歌之乡、酒歌之乡——门隅。生活在这里的门巴族乡情纯朴，民风开化，崇尚自由，尊重爱情。门巴族不干涉儿女的自由恋情。

仓央嘉措就出生于这块浪漫的土地，这里水草肥美，牛羊肥硕，人物风流。

秘典上说，仓央嘉措为莲花转世，出生时天空七日同升，黄柱照耀。也许这就注定了他一生不同寻常。

幼年的仓央嘉措与小伙伴们终日嬉戏于门隅的山水之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山中的云雀，草原的雏鹰。

十五岁的那一年，仓央嘉措受戒，接受密宗灌顶。盛大的坐床典礼后，成为第六世达赖活佛。

数年如一日的读经、打坐，闻不着青草的香味，听不见驼铃的声音，更看不见姑娘桃花一样的笑脸。注定他要叛逆。

天性追求浪漫与自由，不拘泥于清规戒律的仓央嘉措，终是过上了俗人佛人的双重生活。

传说到了夜间，他穿上俗人的衣服，披着长长的假发。经常化名达桑旺波，流连于拉萨街头的酒店、民居，醉心歌舞。

向往人间烟火的他不热衷权贵，想追求自由却身不由己。多情少年郎，现实容不下他，即使不争不斗。

布达拉宫的夜里，人群散尽，孤单的仓央嘉措叹息地写下：

“少年忽然衰老，身比南弓还弯。”

那一年，他十八岁。让她蒙上了灰。

问 佛

世间只有一位仓央嘉措，却有无数深情。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道尽多少人的心声。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但求不负真心不负你。

二十岁那年，仓央嘉措从母亲口中得知，曾经心仪的门巴姑娘，已做了别人的新娘。政治理想破灭，心爱姑娘他嫁，年轻的活佛心灰意冷，第一次，对二十年来坚定不移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那一天，仓央嘉措跪在尘埃里，发出了痛苦的追问：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美丽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可有人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

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人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

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

就是这样一位敢于抛弃世俗眼光，敢为天下人所不忍，狂傲于天际之间的人，因为他的风流浪荡、满腹的才华，留下60多首情诗，写尽深情与人生，成为了藏族诗歌上一颗璀璨明珠。

一 念

爱情或是得不到，或是已失去。

年轻的仓央嘉措没有得到情窦初开时的恋人，后来又失去了两情相悦的爱人，活佛的光环与荣耀已温暖不了这颗被割伤的心。离别苦，谁能开解！

不知1706年的春末，拉萨是否飘着雪花？遵照康熙皇帝的旨意，仓央嘉措跨出了布达拉宫的大门，宫门前，人们匍匐在泥泞的广场上，手捧着洁白的哈达。离别故乡时都没掉过眼泪的仓央嘉措此刻泪眼模糊，无论他被认为是多么的离经叛道，无论别人加在他身上多少罪名，这些善良的人们，从未离开。

民间传说，仓央嘉措离去之后，拉萨城里所有曾爱恋过他的女子，都将自己的房子涂成了黄色，作为永远的纪念。

佛与凡人之别，只不过在一念之间。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你来过，我记得，便是永远。

此刻，拉萨街头传出的情歌里，多了些苦涩的味道：

莫怪活佛仓央嘉措，

风流浪荡。

他想要的，和世人没什么两样。……

布达拉宫（王启宏/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