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质量的优势富集效应
——基于审计质量与审计收费双重角度
2017-07-05蒋尧明章琳一
蒋尧明 肖 洁 章琳一
优势富集效应认为:在社会资源配置时,社会资源会自主向最先“突显”出微小优势的个体和组织聚合,使该个体和组织随之呈几何级数发展(王健,2004[1])。当今社会信息传播渠道日渐畅通,人们获取信息较百年前迅速便利百倍,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赫伯特·西蒙曾说过的:信息的丰富产生注意力的贫乏(Herbert A.Simon,1971[2])。如何在超载的信息巨浪中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成为拥有资源的决策者所面临的巨大挑战。从另一角度看,资源通常具备逐利的属性,只有懂得如何“突显”的个体和组织才能吸引有限的资源,最终达到富集的效果。对上市公司来说如何甄别可造成“富集”效应的“优势”,以及如何“突显”此“优势”尤为重要。
内部控制是指公司为了提高经营效率、更加合理有效地获得和使用各种资源、促进公司实现发展战略,而在公司内部实施的自我调整、约束、规划、评价和控制等一系列制度安排。高质量的内部控制代表着该公司具备良好的制度安排,更高的经营效率,并更可能实现公司的发展战略,是公司具备“优势”的指向标之一。内部控制披露可以提高公司披露信息的真实性、可靠性,从而达到降低代理成本,保护投资者利益的作用。2002年美国颁布的 《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要求管理层对公司财务报告的内部控制制度进行报告,并要求外部审计师对该报告内容的准确性加以证实。2004年在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发布其第2号审计标准时,PCAOB主席William J.McDonough将内部控制誉为“抵御不当行为的头道防护线,最为有效地威慑舞弊的防范措施”。我国也于2008年及2010年分别发布了 《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和 《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以期提高内部控制质量,达到保护投资者利益的目的。政策的引导有力地疏通了具备高质量内部控制上市公司将“优势突显”的渠道。这种优势是否能在特定的环境下被放大从而为企业带来优势富集效应呢?
本文选择以审计活动作为切入点,来验证高质量内部控制的优势富集效应。理由如下:首先,在会计师事务所对上市公司实施审计时,测试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的有效性是一个重要步骤,使具备高质量内部控制的公司能很迅速地“突显”出其“优势”;其次,相对于大多数社会资源提供者,审计师具有较全面的专业知识,因此审计活动对内部控制质量的反应会相对于其他领域更为理性客观。
一、文献回顾
“富集”在生物学中用来描述级数的发展,优势富集效应指的是:起点上的微小优势经过关键级数放大会产生更大级别的优势积累。该理论是一种正在形成中的全新的发展观,首次提出于 《创新启示录:超越性思维》一书,认为进化和发展的有效策略就是争取在第一时间“突显”,“先者生存”将成为企业、地区、国家发展的重要法则(王健,2003[3])。自提出以来,已被学者们运用于探索传媒(王凯文,2014[4])、医疗(王向东等,2008[5])、房地产(钱瑛瑛,2015[6])、教育(孙兆扬,2012[7]) 等领域的发展规律。通过推导和案例证实了这些领域中均显著存在优势富集效应。但作为一种新的发展观,相关研究和文献非常有限,尤其是在财务管理、审计领域尚未有学者涉及。本文的研究验证了高质量的内部控制具备优势富集效应,是优势富集理论在财务领域的拓展,以期对学者们探寻现代企业发展规律,发现新的决定性力量带来启发。这是本文力求做出的第一个贡献。
已有文献关于内部控制的研究,从资本市场的反应来看,低质量的内部控制通常伴随着更低的投资效率(李万福等,2011[8]),更低质量的盈余管理(方红星和金玉娜,2013[9])。内部控制缺陷将导致公司在上市时需支付更高的IPO审计费用,在日常经济活动中面对更高的融资成本(Kim等,2011[10])和更为苛刻的融资约束(Ashbaugh-Skaife等,2008[11])。从公司治理的角度看,内部控制质量提高会降低关联交易(张洪辉等,2016[12]),抑制大股东资金占用(杨德明,2009[13])等等。学者们较多着力于内部控制缺陷及随之而来的不良经济后果,呼吁加强外部管制,却较少涉足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为上市公司自身带来的优势。
审计作为一种职业,存在的目的就在于为社会创造价值,价值的多少则取决于审计质量的高低,审计质量是审计师发现客户会计系统中某一违法行为并且对该违法行为进行报告的联合概率(Watts和Zimmerman,1981[14]),当胜任力达到要求时,独立性则是主要的决定因素(刘峰和周福源,2007[15])。审计费用是审计师通过向被审计单位提供服务获得的酬劳,通常由审计工作的投入和风险决定,高的审计费用会提高审计师对被审计单位的经济依赖程度,使审计师更容易对被审计单位的盈余操控行为进行妥协,从而降低审计师的独立性,最终损害审计质量(De Angelo,1981a[16])。
已有内部控制与审计费用的关系主要分为三类观点:第一,好的内部控制带来审计费用的降低。更好的内部控制可以减少审计的工作量,甚至在特定的情况下,内部控制可以用于替代外部审计(e.g.,Simunic,1980[17];Wallance,1984[18])。第二,内部控制与审计费用呈正相关,存在内部审计部门的单位外部审计费用也会相应增加(Walker和Casterella,2000[19])。公司的固有特征如大小或是会计计量的复杂程度决定了某些公司存在对内部控制和外部审计的同时高需求。那些内部治理投入多的企业,更愿意选择高质量的外部审计并支付更高的价钱(Goodwin-Stewart和 Kent,2006[20])。第三,一些研究则认为内部控制与外部审计费用是没有关系的(Gist,1995[21];Johnson 等,1995[22])。
本文根据2007—2015年上市公司的数据,基于迪博公司的内部控制指数,分析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质量、审计费用的影响。研究发现,当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突显出优势时,可带来审计质量提高和审计费用的降低,且该正面的影响并非等值分布,而是随着分位值的增大,回归系数皆逐渐增大,说明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这一“优势”越突显,其放大到审计质量和50%分位数以上的审计费用的作用越明显。从而验证了在审计质量和审计费用的双重视角下,优势富集效应的存在。加强企业对高质量内部控制优势富集效应的研究,有助于强化企业提高其内部控制质量的意愿,外部管制和内在驱动双管齐下,最终达到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根本提升。这是本文希望做出的第二个贡献。
二、假设提出
优势富集效应探讨了系统成型和演化规律。优势建立、优势突显和优势富集是构成优势富集效应的全过程。优势建立是效应发生的前提,它需要经过关键过程的诱导方可在其他领域突显出来。如具备高质量内部控制的公司,在审计过程中表现出更友好的审计环境和更可信的财务报表:一方面,高质量的内部控制使公司治理、业务流程和责权分配形成互相制约监督的体系,有助于公司提高决策科学性和运营有效性(张会丽和吴有红,2014[23])。当公司各方面透明度提高时,管理层对审计师操控的动机减少,审计风险相应降低,有利于审计活动的顺利进行。另一方面,高质量的内部控制会减少信息不对称程度,使被审计单位信息披露质量有所提升,进一步增加了财务报表的可信度。公司财务报告的可信度,不但依赖于财务报告的透明度,而且还和公司盈余管理水平高低相关。当公司财务报告可信度较高时,无疑公司可操控性应计更少,盈余管理水平更低。当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时,审计质量比低内部控制的公司更具优势。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a:优势突显:当内部控制质量存在优势时,审计质量也会表现出相应优势。
优势一旦突显,富集效应自发接踵而至,它的特点在于优势的非等值分布,先者生存,当内部控制质量的优势突显越明显,审计质量的提高同时表现得更为明显。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b。
假设1b:优势富集:内部控制优势越显著,其对审计质量的正面影响越显著。
当内部控制质量成为优势时,同样在审计环节中,需要审计师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越少,审计费用越低。因为内部控制缺陷对被审计公司来说是财务报告出现重大错报的风险因素(Ashbaugh-Skaife等,2007[24];PCAOB Auditing Standard5,2007[25])。一方面,审计师在风险应对上根据审计准则13号(PCAOB,2010[26])的建议,需要改变工作方式,延长工作时间或是增加审计流程,这意味着更多的审计投入。虽然审计费用既有可能代表租金,又有可能代表成本(章琳一,2016[27]),但总的来说,成本因素是审计师在从事审计活动、收取审计费用时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反之,高质量的内部控制会有助于减少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公司信息披露质量(Cheng等,2013[28]),提高公司财务报表的可信度。这就使得审计师在审计活动中付出的努力程度降低,因而内部控制质量高的公司,审计师会减少工作投入程度,因而发生的成本也就越低。另一方面,审计师会因为内部控制缺陷,导致不可知的重大错报,收取潜在的法律风险溢价。因此审计费用会因为增加审计投入和风险溢价而更高。反之,高质量内部控制的公司风险控制、公司治理等各个方面建立起健全、规范的制度,公司舞弊、关联交易的概率更低,审计师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少,审计费用也就越低,比之内部控制质量低的公司更具优势。且在优势富集效应下,该优势将呈现打破匀质状态的趋势。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a及2b。
假设2a:优势突显:当内部控制质量存在优势时,审计费用也将相应减少。
假设2b:优势富集:内部控制优势越显著,审计费用相应减少程度越显著。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筛选
本文以迪博公司内部控制指数作为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质量的替代变量,将中国CSMAR数据库中关于上市公司2007—2015年财务报告和审计报告中的相关数据进行筛选整理。一是剔除那些既发行B股又发行H股的上市公司,因为它们受到多重监管,行为可能会产生异化。二是剔除ST、PT类上市公司。三是剔除某年度存在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四是剔除指标存在异常的上市公司。作为补充,我们手工收集了中注协关于事务所排名方面的信息,将事务所是否为“国内十大”这一虚拟变量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分析。最终获得了16 831个样本。
(二)模型与变量说明
模型(1)中,我们主要采用可操控应计表示审计质量,其中 |DA1|是基于 Kothari等(2005[29])计算的业绩匹配后的可操控性应计水平的绝对值,|DA2|是根据Dechow等(1995[30]) 计算的可操控性应计水平DA的绝对值。IC为内部控制质量,采用迪博公司内部控制指数表示。Big10为“十大”的虚拟变量,当事务所为“十大”时,为1,否则为0;Opinion为审计意见,非标准审计意见为1,否则为0;Inv为存货水平,用存货除以总资产表示;Accrual为应计水平,用营业利润减去经营活动现金流表示;Age为上市公司年龄,采用对数的形式表示;Inde为独立董事比例,用独董人数除以全部董事人数表示;Share1是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Lev为公司资产负债率;Size为公司总资产的自然对数;Year为年度虚拟变量;Ind为行业虚拟变量。
模型(2)用于计算审计意见与内部控制的关系,当公司获得非标准审计意见时,等于1,否则为0。其他变量的解释,同模型(1)。
模型(3)用于计算审计费用与内部控制的关系,这里采用自然对数形式。其他变量的解释,同模型(1)。
以上模型均是验证本文研究假设的相关模型,我们不但采用均值回归方法(OLS)来验证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质量、审计费用、审计意见的影响,也采用分位数回归方法(Quantile Regression)来验证内部控制的优势富集效应。
四、描述性统计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在进行实证分析之前,我们对主要的连续型变量进行上下1%水平的缩尾处理(Winsorize)。|DA1|的最大值为0.457 5,最小值为0。|DA2|的最大值为0.719 4,最小值为0。|DA1|、|DA2|的中位数、均值、标准差比较接近,这反映出二者采用的计算原理相近,均是计算操控性应计得到的。审计意见Opinion的均值为0.037 3,说明大约有3%的公司得到非标准审计意见。审计费用Fee均值为13.514,换成原始值大约为73万元,说明上市公司的审计费用平均水平是73万元左右。其他变量中,我们可以看到“十大”Big10审计师审计比例为30%左右;公司规模Size在样本间差异较大;国有公司Soe比重在48%左右等等。
表2 相关系数
表2是 Pearson相关系数。我们可以看到,|DA1|、|DA2|相关系数高达0.813且高度显著,说明|DA1|、|DA2|比较相近,这也反映了二者采用的计算原理相近,均是计算操控性应计得到的。审计意见opinion、审计费用Fee与 |DA1|、|DA2|均是显著相关的,其中审计费用和|DA1|、|DA2|负显著相关,说明公司的审计费用越多,盈余管理程度越低,隐含着对于盈余管理公司而言,审计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以降低盈余管理水平;审计意见Opinion和|DA1|、|DA2|显著正相关,说明公司盈余管理程度越高,越可能获得非标准审计意见。内部控制Ic与|DA1|、|DA2|、审计意见O-pinion、审计费用Fee均是显著相关的,其中内部控制与|DA1|、|DA2|、审计意见Opinion均显著负相关,说明内部控制质量好的公司,其盈余管理水平较低,获得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机会较低。其他控制变量之间,只有公司规模Size和财务杠杆Lev的相关系数超过了0.3,说明多重共线性问题并不严重。
五、回归分析
表3是内部控制与可操控性应计水平回归结果。表中,回归(1)进行了内部控制和被解释变量的单独回归,回归(2)加入了控制变量。可以看到,所有的内部控制变量Ic的回归系数均是高度显著为负,说明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盈余管理水平越低。其他控制变量中,存货Inv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存货水平越高,盈余管理水平越高;公司增长Grow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增长越快,盈余管理程度越强;公司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公司规模越大,盈余管理水平越低。这也反映出:规模大的企业其盈余管理冲动要小于规模小的公司;财务杠杆Lev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财务杠杆水平越高,盈余管理水平越高;公司年龄Age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年龄越大,盈余管理水平越高;“十大”Big10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十大”审计倾向于降低公司的盈余管理水平;第一大股东Share1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盈余管理水平越高;国企Soe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国有企业盈余管理水平要低于民营企业。
表3 内部控制与可操控性应计水平回归结果
表4是内部控制质量与基于Kothari et al.2005计算的业绩匹配后的可操控性应计水平的绝对值的分样本回归,回归(1)中解释变量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为-0.000 4,较为显著,随后的回归(2)是25%分位数水平的回归结果,解释变量内部控制Ic的回归系数为-0.001 1且显著,回归(3)、回归(4)、回归(5)中,内部控制Ic的回归系数分别是-0.002 3、 -0.005 2、 -0.011 3,均是显著的。说明不论是在哪个分位数水平,内部控制对审计质量均存在显著影响,并且从系数值大小来看,随着分位数水平的提高,内部控制的回归系数值增大,显著性增强,说明当内部控制作为一种“优势”存在时,优势越突显,其对审计质量影响程度越大,优势富集效应越明显。这证实了本文的假设。其他控制变量中,公司增长Grow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水平提高而增加,说明公司增长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盈余管理程度增强越明显;公司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水平提高而增加,说明公司规模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盈余管理水平降低越迅速;财务杠杆Lev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水平提高而增加,说明财务杠杆水平越高,盈余管理水平随财务杠杆水平分位数上的增加而加速提高;公司年龄Age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说明公司年龄分位数越大,盈余管理水平提高越快;“十大”Big10的回归系数增长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说明随分位数增加“十大”审计更倾向于降低公司的盈余管理水平;第一大股东Share1的回归系数增长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说明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随分位数增加时,盈余管理水平越显著提高;国企Soe的回归系数增长随分位数水平的增加,说明国有企业盈余管理水平随分位数增加要更明显低于民营企业。
表5是内部控制质量与基于Dechow et al.1995计算的操控性应计水平的绝对值的分样本回归,回归(1)中解释变量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为-0.000 4,但不显著,表明在较低的审计质量水平下,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质量无关。但从回归(2)25%分位数水平的回归结果开始直到回归(5),解释变量内部控制Ic的回归系数分别为 -0.001 7、-0.005 1、 -0.009 8、 -0.019 3,回归系数逐步增大且均为显著。可见随着分位数水平的提高,内部控制的回归系数值增大,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增强,这又一次证实了本文的假设。说明当内部控制作为一种“优势”存在时,优势越突显,其对审计质量影响程度越大,优势富集效应越明显。尽管当审计质量低于0.1分位数时,内部控制质量的回归系数不显著,但可能是当可操控性应计水平较低时,这种较低的可操控性应计可能并不是管理层有意为之,因而内部控制并不能对较低水平的可操控性应计产生影响。其他控制变量得出结果均与表4所得一致,这里不再重复。
表5 内部控制质量与可操纵应计水平的分位数回归结果 (2)
续前表
表6是内部控制与审计意见的回归结果。在表6中,回归(1)我们进行了内部控制和被解释变量的单独回归,回归(2)中我们加入了控制变量。由于是Logit回归结果,内部控制Ic的回归系数为负,说明如果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高,获得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越低。其他控制变量中,存货Inv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存货水平越高,企业被出具非标准意见的概率越低;公司增长Grow的回归系数为不显著;公司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公司规模越大,非标准意见的概率越低;财务杠杆Lev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财务杠杆水平越高,非标准意见的概率越高;公司年龄Age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年龄越大,非标准意见的概率越高;“十大”Big10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十大”审计倾向于出具更多的非标准审计意见;第一大股东Share1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非标准意见的概率越低。
表6 内部控制与审计意见回归结果
表7是内部控制与审计费用的回归结果。在表7中,回归(1)我们进行了内部控制和被解释变量的单独回归,回归(2)中我们加入了控制变量。可以看到,回归(1)中的内部控制质量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由于回归(1)中没有控制其他因素,因而该回归结果不具有实质上的有效性。内部控制变量Ic高度显著为负,说明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审计费用越低,这证实了我们的假设。其他控制变量中,存货Inv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存货水平越高,审计费用越低;公司增长Grow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公司增长越快,审计费用越少;公司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规模越大,审计费用越多。这也反映出规模大的企业其审计业务更复杂;财务杠杆Lev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财务杠杆水平越高,审计费用Fee越高;公司年龄Age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说明公司年龄越大,审计费用越高;“十大”Big10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十大”审计倾向于收取更多的审计费用;第一大股东Share1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审计费用越低;国企Soe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说明国有企业审计费用要低于民营企业。以上回归表明,内部控制质量能够提高审计质量,减少审计师工作量,促使其出具更多的标准审计意见。
表7 内部控制与审计费用回归结果
续前表
表8是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收费分样本回归结果,回归(1)、回归(2)、回归(3)分别为10%、25%、50%分位数中解释变量内部控制质量Ic的回归系数,均是显著的,数值为-0.037 1、 -0.034 2、-0.032,呈缓慢减少。但从回归(3)的系数-0.032开始到回归(4)的系数-0.049 0再到回归(5)的系数-0.058 3,呈迅速增加趋势,表明在低于50%分位数的审计费用水平下,内部控制质量虽然与审计费用显著负相关,但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费用的影响程度有所减弱,这跟内部控制的成本收益相关。当审计费用在50%分位数以上时,内部控制的回归系数值迅速增大,这证明在审计费用为50%分位数以上时,内部控制质量的优势才能突显出来,并产生优势富集效应。其他控制变量中,公司增长Grow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增加逐渐变小,且显著性也逐渐减弱,说明公司增长幅度小的公司,审计费用减少幅度越大,当公司增长幅度超过平均水平时审计费用的减少幅度变小,且对审计费用的影响减弱;公司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随分位数水平增加呈递增趋势,说明公司规模越大,审计费用增加幅度越大;财务杠杆Lev的回归系数在90%分位数以下为负,且在50%分位数以下显著性强,说明当财务杠杆水平低于90%分位数时,财务杠杆水平越高,审计费用越低,只有在杠杆高于90%时,审计费用Fee越高;公司年龄Age的回归系数在50%分位数以下呈递增,高于50%分位数呈递减,说明公司年龄到达50%分位数时,对审计费用提高幅度的影响渐弱;“十大”Big10的分位数回归系数为递增,说明“十大”审计倾向于收取更多的审计费用;第一大股东Share1的分位数回归系数只有在90%分位数以上为负且显著,低于90%分位数则对费用无显著影响,说明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只有高于90%分位数时,可降低审计费用。
表8 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收费分样本回归结果
六、稳健性检验
高质量的内部控制可改善审计环境,并提供更为可靠的财务信息从而提高审计质量;而另一方面审计师也可能通过审计活动,发现公司内部控制的缺陷,提出改进内部控制的建议,进而使被审计单位的内部控制质量得以提高。因此本文研究结果很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我们将解释变量内部控制滞后一期,重新进行回归,发现回归结果并没有显著性改变。我们也采用了工具变量方法,将滞后一期的内部控制作为工具变量,执行回归程序,结果仍然支持我们的假设。
另外考虑到多重共线性问题亦可能对我们的实证结论正确性产生影响,我们观察了相关系数矩阵,发现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不大,这不会影响本文的结论。我们也观察了方差膨胀因子,其结果表明多重共线性问题并不能影响本文的研究结论。
七、结论与政策建议
“突显”是优势富集效应为企业发展所提出的一种可操作性较强的生存策略。高质量的内部控制决定着企业是否能安全、有序、高效地实现其发展战略,是企业的一种优势所在,而审计活动是识别该“优势”的可靠途径。本文以审计质量和审计费用双重角度,来验证在企业的发展中,高质量内部控制是否存在优势富集效应。利用2007—2015年上市公司的数据,采用迪博公司的内部控制指数,分析了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质量、审计费用的影响。研究发现:当内部控制质量存在优势时,公司的盈余管理水平越低,审计质量也会表现出相应优势;当内部控制质量存在优势时,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越低,审计质量会表现出相应优势;当内部控制质量存在优势时,审计费用也将相应减少。随着分位水平的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对审计质量和审计收费的回归系数皆逐渐增大,说明当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这一“优势”越突显,其放大到审计质量和审计费用的作用越明显。一方面这是优势富集效应存在的体现;另一方面,高审计质量与低审计费用又将成为企业新的“优势”,在新一轮优势富集效应的驱动下,逐级放大,使企业的优势呈几何级数发展。
因此,首先上市公司应认识到,提高其内部控制质量可为自身发展带来巨大优势富集效应,更加重视自身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不仅是在设计层面,更要在执行监督层面落到实处。其次,政府需加强内部控制制度建设,完善内部控制报告披露机制,疏通企业“突显”其“优势”的渠道,使市场活动参与者更易于获得、了解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信息。虽然现在主板上市公司要对其内部控制情况进行披露和自我评价,但未达一致的披露标准,混乱的披露格式,使上市公司在实施控制体系时存在困惑,最终降低了内部控制信息的可靠性和对投资者的有用性。再次,加强内部控制法制建设是确保内部控制有效执行的根本手段。在我国不论是 《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还是 《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均处于部门规章层面,对隐瞒内部控制缺陷、虚假披露内部控制有效性的行为给予的惩罚力度并不能起到良好的威慑作用。因此可学习借鉴美国、日本、韩国等已颁布内部控制相关法律的国家,将内部控制建设上升到法律的高度。
对于企业发展而言,本文只是从内部控制质量一个可能带来优势富集效应的关键要素进行验证,在复杂的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下,如何发掘自身的优势,将其突显,从而吸引汇聚更多的资源,仍有很多可能存在的要素有待学者和实务界发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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