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生命中的“爱”与“美”

刘秀银

周国平在《给成人读的童话》中说：“好的童话作家一定是极有真性情的人，因而在俗世又是极孤独的人，他们之所以要给孩子们讲故事绝不是为了劝谕，而是为了寻求在成人世界中不易得到的理解和共鸣。”日本著名童话作家安房直子在《狐狸的窗户》中要寻求怎样的“理解和共鸣”呢？且看名师熊芳芳的做法：巧设问题，引导学生和作者达成“理解与共鸣”。

【片段一】创建路径，深入文本

师：让我们来完成刚才的句子填充题：“狐狸本来可以 ，狐狸却选择了 。”

生：狐狸本来可以逃走，但他却选择了用爱来感化“我”。

师：狐狸不是仅仅想要保住自己的命，而是想要去改变一个生命。

生：狐狸本来可以向“我”索要其他的酬谢，它却选择了向“我”要那把枪。

师：狐狸自己不可能使用枪，但它却向“我”要了这么一个对自己并没有用处的东西过来，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生：它希望猎人能够放下武器，停止杀害。

师：狐狸要的不是武器，狐狸要的是对方放下武器。

生：狐貍本来可以复仇，狐狸却选择了放下仇恨。

师：文中有好几处写到“我”早就已经把它看穿了……狐狸究竟是不小心被“我”识破了啊，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伪装？

生：没想过要伪装。

生：它说“窗户”里的那只白色狐狸是它的妈妈。

师：它就这样把自己给暴露了，你觉得这是一种什么呀？

生：无畏的勇气。

师：它无畏的勇气从何而来？

生：从美好的事物而来。

师：为什么美好的事物可以给予人无畏的力量？

生：狐狸想让“我”知道“我”曾经毁灭的事物有多么美好，从而让“我”懊悔自责，唤醒“我”内心深处对美好事物的珍爱。

【赏析】此片段中，熊老师的主问题为：“狐狸本来可以 ，狐狸却选择了 。”如何认识“狐狸”的形象？我们往往会直接问：这是一只怎样的狐狸？而熊老师采用的是去“简”就“繁”的问法，为学生创建了一条通向思维“幽处”的“曲径”。“我（猎人）”之所以能够放下武器，源于狐狸给“我”带来的心灵触动，那么狐狸是怎么做到的呢？“狐狸本来可以逃走，但它却选择了用爱来感化‘我”；“狐狸本来可以向‘我索要其他的酬谢，它却选择了向‘我要那把枪”…… 得到语言训练的同时，学生们对问题的分析越来越全面，“狐狸”的形象也就不言自明了：这是一只具有无畏勇气的狐狸！

但作者创作的意图，不可能是为了展示狐狸形象的“高大”。其实，揣摩狐狸的“选择”并体会其品质，是为引领学生更加深入地理解文本。所以接下来熊老师就有了画龙点睛式的一问：“它无畏的勇气从何而来？”学生们回答：由“美好”事物而来。熊老师继续追问：“为什么美好的事物可以给予人无畏的力量？”于是，顺着熊老师的指引，学生们的思维一路向前：爱“美”之心，狐狸尚有，更何况“我”呢？猎人内心深处的“爱”和“美”正在被“唤醒”！

【片段二】质疑探讨，感悟主旨

师：为什么作者还要安排这一次让“我”“悲痛欲绝”的看见？

生：亲情和爱情是人性中最基本的两种感情。

师：真好。

生：想让“我”对失去的亲人和那些美好的童年回忆有更深刻的情感体验，切肤之痛往往比幸福甜蜜更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师：当“我”看见自己逝去的亲人时，“我”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狐狸的悲伤，这一次的看见，才是决定性的改变。第一次的看见，促使“我”从手中放下武器，第二次的看见，可以说让“我”怎么样啊？

生：从心中彻底地放下了武器。

师：“我”终于从一个强悍的猎人，回归到了一个什么样式啊？

生：纯真的孩子。

师：其实第一次从“窗户”里看见狐狸的妈妈的时候，“我”心中住着的那个孩子就已经蹦出来了，是吗？

生：是的。“‘我也想要这样一扇窗户啊！我发出了孩子一般的声音。”

师：在狐狸的召唤下，“我”开始有了孩子一般的笑声。美国儿童文学大师苏斯博士说：“所有的大人，都是变坏了的孩子。”狐狸把一个“变坏了的孩子”，重新带回了童年，回到了孩子的样式。

【赏析】文中写了“我”两次看“窗户”：第一次看见的是“我”过去最喜欢的少女；第二次看见的是“我”已失去的家人。优秀的教师善于抓取作者不合常规的叙事行文，以此激发学生的思维活力。此片段中，熊老师就对作者“不合常规”的行文进行了质疑：“为什么作者还要安排这一次让‘我‘悲痛欲绝的看见？”

看似赘笔的“第二次”，既是撬动学生思维发展的关键点，又是打开文本主题的一把钥匙。有学生认为亲情和爱情一样重要，所以第二次也要写。在熊老师的鼓励下，又一个学生的思维开出了“惊艳”之花：“切肤之痛往往比幸福甜蜜更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灵魂。”可谓见解深刻、一语中的！对逝去的亲人的追思，让猎人从心中彻底放下了武器。在理解“第二次看见”的基础上，熊老师和学生们继续探讨，直抵主题的核心。狐狸的“窗户”带“我”走进童年的记忆，唤醒了“我”心中最柔软温暖的部分，“我”终于由一个强悍的猎人回归到一个纯真孩子的样式。如果按照苏斯博士所说，“所有的大人，都是变坏了的孩子”，那么安房直子可能更想传达给我们这些已经长成大人的“坏孩子”们这样的理念：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孩子”，那就是“爱”与“美”；唯有永葆一颗向“爱”、向“美”之心，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长大成人！

【片段三】比较升华，余韵悠长

师：在我们中国的童话当中，狐狸都是以什么形象出现的？

生：负面形象，狡猾的。

师：狡猾的，损害人的。但是在外国文学当中，狐狸却常常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出现？

生：爱和美。

师：它们甚至是我们人类的一种什么身份的人？

生：导师！

师：什么的导师？

生：精神导师。

师：对，精神的导师。“我”不小心洗了手，再也看不见想看见的东西了，这时候“我”回去找狐狸，为什么找不着了，蓝色花田也消失了。为什么安房直子选择让狐狸不再出现？

生：美好的事物不见得要一直拥有。

生：真正重要的事物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要用心去看。

生：“我”已经被改变了。

师：狐狸想要改变“我”的这个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他可以不再出现。

生：不再出现，也是为了增强神秘感。

师：很好，就像桃花源最终消失了一样。所有神秘、神圣的事物，都不会永远做我们的仆役，它不会永远留在我们身边任我们使唤，听我们差遣。而且，狐狸会不会再出现已經不重要了，因为在“我”的心里，那些爱和美的种子已经复苏了，已经生长起来了。

【赏析】课的结尾部分，熊老师匠心独运的问题设计同样夺人眼目。她先是和学生们交流“狐狸”留给中外读者的印象，既明确了“狐狸”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审美差异，又为接下来的主问题做足了张本。身为人类精神“导师”，“狐狸”地位何其崇高，可结果呢？“我”不小心洗掉了手指上的颜料，“窗户”和“狐狸”都找不到了……熊老师的主问题就由此切入，既然“狐狸”的角色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再出现”了？

此问题高屋建瓴，既有对文本写法的提点，更有对作者创作旨意的缜密关照。学生们的思维也随之进入更广阔的天地：“狐狸”改变“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不出现了；它不再出现，“也是为了增强神秘感”；美好的事物，“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要用心去看”。学生们精彩纷呈的答案说明他们在语文的天地里已寻得了一份自由翱翔的畅快。至此，文本主旨被升华：“狐狸出不出现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我的心里，那些爱和美的种子已经复苏了，已经生长起来了。”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心中住着“爱”和“美”的人，一定会遇见生命中的“爱”和“美”——也许，这才是安房直子的心声！人生原本就是一场自我修行，陶渊明归于田园，安房直子喜居山林，他们用从现实世界中主动撤离的方式，实践着对“爱”与“美”的追求，其文字也必将烛照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问得巧，学生方能学得好，熊芳芳老师给我们做出了很好的示范。

（作者单位：河北省黄骅市渤海西路教师发展中心）

□责任编辑 敖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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