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卸任

○ 编剧：谢樵生

根据黄梅戏舞台剧《胡久根卸任》改编

1、镇政府大楼前（日、外）

崭新的颇有气派的镇政府大楼。一男子沿门前台阶拾级而下，人们看不清他是谁。

（叠映）职员表、主创人员表。

这位男子走在政府大院内，人们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叠映) 职员表、主创人员表。

2、镇政府停车处。（日、外）

摩托车后备箱打开，一双手取出头盔扣在头上，人们依然没看清他是谁。

他跨上摩托蹬开油门，摩托车“呼”地一下冲出。随着油门的声响，音乐声起——

春山佬坐在湖边上，手持半旧的二胡，边拉边唱：（画外唱）

走不完，世上路，

流不尽，水悠悠。

长江后浪推前浪，

冬去春来夏变秋。

歌声中出现画面：摩托车驶过现代化的楼群：摩托车驶过郁郁葱葱的田野：摩托车疾驶在坦直的水泥大道上。驾驶摩托的男人，手握车把，昂视前方，似在想什么——

（特技、闪现）

养殖场忽然间矗立起的观光亭，农家乐餐馆......

绿油油的田间，瞬间出现喷水器旋转飘洒水花......

3、公路十字路口。（日、外）

摩托驶到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摩托急刹车，各种车辆交叉飞驰而过。

这个男人将面罩往上一推，露出一副憨厚的面孔，这就是本剧主人公——胡久根，绰号老久。

胡久根深沉地叹息：“嗨，我老久就要卸任了，这都是后来人的事咯！”

推出片名：《老久卸任》

4、菊香婶家。（日、内）

这是一栋崭新的农家三层楼房，门前嵌有一块招牌“石塘村挑花厂”，大厅便是挑花妇女聚集的地方。

这一天是厂长菊香婶的六十大寿。几位妇女在挂寿幛，贴寿字。

一阵“哒哒哒”脚步声，菊香婶从二楼下来。

菊香看着悬挂的“寿”幛，怒火飙升：“过什么六十大寿，我一个孤老奶奶死多活少，在家里等阎王来收......”气冲冲地拉下寿幛，扯下寿字。

女甲：“婶子，你老做大寿是喜事啊！”

女乙：“婶子，这是胡书记安排的吔！”

菊香婶将几位妇女连拉带搡地推出门外。

5，菊香婶家院子。（日，外）

被推出来的几位妇女与前来拜寿的胡双苟差点撞在一起。

胡双苟手里拎着礼品，愣愣地：“吔，你们这是做么事哟？”

女甲：“大婶把我们撵出来咯。”

女乙：“菊香婶发火，她不做寿！”

胡双苟：“大婶一定是生儿子的气。你们啦，屁用也没有，我来叫她开门！”走上前敲门，“婶子，我是双苟，给您老拜寿哇，您开门啦！”

胡双苟敲了几下，见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尴尬地：“这，这……”几位妇女在一边发笑。

女甲：‘大名鼎鼎的胡双苟，大婶也不给面子呀！’

胡礼平拎着礼品走来，见气氛不对，忙问：‘大婶怎么把你们关在门外呀？’

胡双苟：“双超没回来，老太太生气啦！”

胡礼平：“哦，我知道，双超为什么不回来。这不怪老人生气！”

女甲：“双超也太不像话，老娘做大寿也不回来。”

女乙：“空空的房子，大婶孤单单地守了上十年了，寂寞哇！”胡礼平：“今天一定要热闹一下！”

女甲：“总得把门打开呀！”

女乙：“等胡书记来！”

胡双苟：“等胡书记？镇里领导找他谈话，他下台了！”

众人都吃惊地：“怎么？胡书记下台了？”

大门突然打开，露出菊香婶惊愕的脸：“老久他下了？”

6，村路上。(日，外）

胡久根驾着摩托，向菊香婶家驶来。

7，菊香家屋内。（日，内）

众人在议论着。

菊香婶：“我们石塘村在全县是有名的先进村，胡书记他立了大功啊！礼平呀，你爸不会出什么岔吧？”

女乙：“怎么说下就下了呢？”

胡礼平微笑地：“大家别乱猜了，我爸是到龄卸任。”

胡双苟：“哼，卸任不就是下台么？”

胡久根骑着摩托进了大院，满怀歉意地：“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人们都叫喊着，鼓着掌：“好，好！书记来了！”

胡久根风风火火地走进屋内。向菊香婶：“菊香啊，给你道喜啦！”

菊香婶：“道什么喜哟？我先问问你，真的卸担子了？”

胡久根风趣地：“这叫船到码头车到站。”

菊香婶连忙接下去：“牛下轭头马卸鞍！”

胡久根：“我现在还没交班，做一天和尚还要撞好一天钟！今天就要为菊香婶做个六十大寿。”

菊香顿时放下脸来：“儿子都不回来，不做了！”

胡久根：“做，一定要做，热热闹闹地做！老妹子，你有三喜临门啦!”

菊香婶：“我有三喜？”

胡久根：“有人为你们挑花厂建了网站，招来一笔订单，一千三百件挑花巾。”

菊香高兴地：“我们有订单了？大喜呀！”

妇女们高兴地鼓掌：“大喜大喜！”

胡久根：“还有桩喜事，职校办了个挑花班，要请菊香婶去当教师。”

菊香婶哈哈一笑：“我斗大的字，识不到一箩，怎么当教师哦？”

胡久根：“你是全县有名的挑花能手，怎么不能当？”

妇女们哄叫起来：“能当，能当！”

菊香婶：“好，就算得这是二喜，还有三喜呢？”

胡久根故意卖关子：“这三喜么？嘻嘻，你们猜，为你们挑花厂建网站的是那一个？菊香婶她最清楚。”

妇女们：“菊香婶，是那一个哟？”“是菊香婶的男友吧？”……

胡久根望着菊香婶打趣地：“菊香啊，你看呢，说，还是不说？”

菊香婶羞笑地：“那就以后再说吧。今日做寿，我得去打扮一下。”

8、菊香家内房。（日、内）妇女们为菊香梳妆打扮。

9、菊香家堂屋。（日、内）

点燃的生日蜡烛。菊香婶笑容满面坐在中间。

胡久根：“菊香啊，许愿吧！”

菊香屏住呼吸，暗许心愿，一口气吹去，蜡烛尽灭。一阵掌声，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

菊香婶：“我感谢书记，感谢大家哟！”

（唱）心花开，愁容换笑脸。

一番情意，动人心弦。

烛光笑我暗暗许下心愿，

但愿事事如意到百年。

菊香婶：“来，大家吃蛋糕，吃蛋糕……”

菊香在切蛋糕，众人分食蛋糕。

胡双苟忽然环顾四周，发问：“婶子，你最得意的门生牛兰花怎么没来呀？”

胡久根一愣：“对呀，牛兰花是我石塘村新一代挑花能手，今天该来呀！”

胡礼平欲言又止。菊香婶叹息地：“嗨，是为了黑牛念书的事哟。”

一阵苍老的画外音：“胡书记……”众人把目光投向门外。

春山佬拄着一根棍子站在门口，喊着：“胡书记呀！”胡久根：“哟，春山佬！”

胡久根急上前将春山佬扶进屋子，胡礼平端来一盘切好的蛋糕。

胡久根：“菊香今天做寿，你老也沾点喜气。”

春山佬以手推之：“甜食不能沾哟。”

胡久根：“你老现在怎么样啊？”

春山佬：“住了两个月医院，病是好多了，掉进债窟窿哦！”

胡久根：“春山佬，你家是村里重点扶贫对象，大家都过好日子，不会把你家落下的。别急，慢慢来。你来找我，为这事吗？”

春山佬：“书记呀，家里穷，黑牛都不想念书了。”

胡久根一惊：“啊，黑牛是个品学兼优的好伢子，马上要上中学了，再穷也不能让伢子辍学呀。”

春山佬：“他还是黑户口，我怕上不了中学哟。兰花急得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安，听说你不当书记了，我找哪个哟？”

胡久根斩钉截铁地：“找我胡久根！”接着从身上掏出笔记本翻看着，“春山佬，我这小本上记着小黑牛的事，你放心.现在国家形势发展快，政策变化也快。但变来变去，只会对老百姓有好处。黑牛上学的事我先去打听打听，摸摸情况，啊！”

菊香劝慰春山佬：“回去跟兰花说，胡书记会替你们想办法的，叫她放心。”

胡久根转对众人，很郑重地：“也请大家放心，在我交班之前，只要是我小本上记着的事情，我一定去办，决不让后来人替我擦屁股。我老久说到做到！”

（唱）小本本记下了村里事桩桩件件，

桩桩件件与民生紧紧相连。

今还有几桩事情没兑现，

我不会拍拍屁股一溜烟。

今天我当着众人面，

胡久根讲信用遵守诺言！

10、湖边。（日、外）

黑牛拎着沉甸甸的书包，一脸失意的神情来到湖边，扔下书包坐下来，下意识地向水里扔石子，似在发泄心中的不快。

胡双苟驾驶一辆小轿车沿着村路开过来，他一眼瞥见坐在湖滩上的黑牛，便停下车，从车里钻出来，戴上墨镜朝黑牛走过去，喊了声：“黑牛！”

黑牛头也没回，没去理他。

胡双苟挨到黑牛的身边，轻声地问：“你妈在家么？”黑牛扭过头挖了胡双苟一眼：“不知道。”

胡双苟笑嘻嘻地：“坐我的车，送你回家！”

黑牛冷冷地回了句：“我不回家！”

看黑牛这态度，胡双苟挠着头皮，想想还是凑近黑牛：“怎搞的，像只瘟鸡？为上学的事发愁吧？我跟你说，有个小学毕业，就不错啦，你双苟叔比你还少念三年书，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有，马上要当经理发大财了！嘻嘻，只要你妈愿意，我以后带着你走南闯北，吃香喝辣的！”

黑牛深深地埋下了头，没吭声。

胡双苟仔细观察黑牛的神情，嬉皮笑脸地：“哎，怎么不说话？想爸爸啦？告诉你，说不定以后我是你爸！”

黑牛猛地站起一窜，气冲冲地：“胡扯，你怎会做我爸！”

胡双苟：“你妈要是嫁给我，我不就是你爸么？”

小黑牛将书包往肩上一背，横了一眼：“我妈讨厌你！”说着扭头就走。

一句话大大伤害了胡双苟的自尊心，他上前一把抓住黑牛：“你刚才说什么？你妈讨厌我？她还说我什么？你说！”

黑牛用力挣脱：“你放开我，放开我！”

胡双苟：“我要你说，你妈怎么讨厌我？”

黑牛在极力挣脱，双苟紧紧抓住不放：“说明白，放你走！”

胡礼平开着车从这经过，一看双苟和黑牛揪在一起，连忙停车奔了过来：“双苟，你跟小伢子逗么事？”

胡双苟仍揪住黑牛不放：“别管闲事！”

胡礼平气愤地上前：“我今天就管管看！”一把拽过黑牛。

黑牛边走边骂：“狗东西！”一溜烟跑了。

胡双苟指着黑牛：“你敢骂我！”欲追过去。胡礼平上前拦阻：“黑牛什么事得罪你啦？”

胡双苟气未消：“他说他妈……”自觉不妥，便咽了下去。

胡礼平：“哎呦！常言道，童言无忌嘛。”

胡双苟摸着头：“什么无忌？我不懂！”

说着，走向自家车，一头钻进车里“砰”地关上门，一溜烟开走了。

胡礼平望着胡双苟的车子，摇摇头，不屑地：“嘿！”

11、牛兰花家。（日、内）

牛兰花坐在大门口，手中拿着花绷，在发呆。

胡礼平匆匆走来，喊了声：“兰花，黑牛来家了吗？”

牛兰花答道：“我爸接他去了。”一双眼睛朝外面望了望，将凳子移到屋内。胡礼平跟了进去。

胡礼平：“菊香婶六十大寿你都没去？她叫我来看看你。”

牛兰花轻声地叹息着：“唉，心里乱糟糟的，我对不起大婶了！”

胡礼平：“我知道你是为黑牛念书的事，我爸答应去摸摸情况。”

牛兰花：“又难为老书记了，听说要先上户口，要交好多钱，我已经背了好多的债了！”

胡礼平：“如真的要交，我替你交！”

牛兰花一愣：“你凭么事替我交这笔钱？我不会同意的！”

胡礼平：“我不替你交，哪个替你交？难道你找黑牛亲妈要去？”

胡礼平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一下子刺到牛兰花的痛处。

牛兰花立即站起来：“你说么话？我早就跟你说过，伢子这么大了，不准提这事。”气呼呼地进了房，将房门“砰”地关上。

胡礼平自知语失，上前敲门：“兰花，兰花！”

房子里传出牛兰花的声音：“你走吧！以后别来了！”门依旧关着。

胡礼平（唱）我不慎一句话语出了岔，

牛兰花（唱）他一言揭我心中一块疤。

胡礼平（唱）黑牛身世曾撩起一片闲话，

牛兰花（唱）一枚苦果埋在心头要发芽。

胡礼平（唱）闲言闲语没能将她来压垮，

牛兰花（唱）忍受了多少回恶语相加。

胡礼平（唱）村里人怎能分清真和假，

牛兰花（唱）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黑牛拎着书包走进来叫了声：“礼平叔，我妈呢？”随手将书包扔在桌上。

牛兰花开门出来：“饿了吧，我烧饭去！”

黑牛不高兴地：“我不饿！”

胡礼平走上前问道：“黑牛，怎么啦？”

黑牛低声地：“我烦！”

牛兰花拎着书包：“小伢子，烦么事？写作业去。”发现书包是空的，

惊问：“你的书呢？”

黑牛深深地埋着头，一声不发。

牛兰花一再追问：“说，书哪去了？”

黑牛无奈说出：“卖掉着。”牛兰花和胡礼平吃惊地对望着。

牛兰花惊问：“说么话？书卖掉着？”

胡礼平：“你这伢子，书怎么能卖呢？”

牛兰花气得说不出话来。胡礼平劝慰地：“兰花，别生气，再问问是怎么回事？”

黑牛往起一站大声地：“我不念了！”

牛兰花：“你不念书？能做什么事哦？”

黑牛一片天真地：“我要去打工，去挣钱！”

胡礼平：“哎哟，你这么点大，打什么工？哪个要你哟？”

黑牛：“双苟叔不也没念什么书么？他也搞到钱。”

牛兰花气愤地：“你要学双苟，到处混？”

黑牛倔强地：“我不念，说不念就不念！”

牛兰花举起手颤颤抖抖地：“你，你再说一遍！”

胡礼平上前阻止：“兰花！”

小黑牛一哭：“妈，时常有人来要债，家里这样子，我念不下去了……”

牛兰花：“伢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念书！”

黑牛：“听人说，没户口上不了中学。不能上学，还念什么书哟？到现在还没户口，我还算不算世上人咯？妈妈！你怎么不给我上户口哇？”说着往下一跪。

牛兰花十分痛苦地：“叫妈怎么跟你说？”转身将黑牛一把抱在怀里：“伢子……”

胡礼平上前将黑牛拉起来，哄着：“黑牛，你起来，别忘了，你是男子汉。上户口的事不会有问题的，保证你有书念。走，把书再买回来，快点去！”

12、石塘村委会院子内。（日、外）

收旧货的将旧报纸，旧杂志堆放到一辆三轮车上。胡久根骑着摩托过来。

一小捆书本滚落车下，胡久根蹲下拾起，忽然发现这些书本上有黑牛的姓名，板着脸：“这个你也能收？”

13、牛兰花家。（日、内）

桌子上摆着一摞书及薄本。胡久根坐在旁边椅子上。

牛兰花惊问：“胡书记，黑牛的书怎么在你这里？”

胡久根：“我是从收旧货的那里买来的，常言道，富不丢猪，穷不丢书，你懂吗？”

牛兰花一连声地：“谢谢老书记，谢谢！我去给你烧口热茶。”

胡久根一摆手：“不用咯！”

一阵难堪的沉默，胡久根下意识地手指弹着桌子，牛兰花很拘谨地站在一边。

胡久根很关切地：“这些年，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很不容易，你也吃了不少辛苦，我心里有数！”

牛兰花：“多亏了书记来帮扶，替我家选种子，传技术，找销路，我老爸时常念着你。”

胡久根：“现在做什么事都讲科学，没有文化不行，家里再穷，伢子书还是要念，你怎么让黑牛把书卖掉呢？”

牛兰花：“书记，我怎会让他去卖书呢？”

胡久根接着说：“你糊里糊涂地生下这个伢子……”

牛兰花立即接上：“书记，黑牛他不是我……”

胡久根立即打断：“不要再辩了，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是如何把他培养好？他不是小鸡、小鸭、小猪、小羊，养大了就宰，他是一个人，听老师说是个好苗子，要对他负责，要让他成材呀！”

（唱）人不施教要学坏，

小黑牛在学校样样挂头牌。

树苗虽好靠栽培，

布料虽好赖剪裁。

一定要将他往正路上带，

就像你路子一偏才把跟头栽。

说句话儿你莫见怪，

怕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歪！

胡久根说完离座，掉头就走。

牛兰花一下呆了，愣怔怔地坐到椅上，一阵阵抽泣，终于放声大哭：“我牛兰花错在哪里呀？”

（唱）老书记句句话语似鞭抽，

抽得我心头鲜血流。

将黑牛抱回家我说明来路，

那知道遭人指背说我在外把情偷。

吐真言却堵不住众人口，

我无奈隐忍了十三个春秋。

十三年一家人忍辱含垢，

十三年小黑牛受尽人羞。

十三年我怕在人前走，

十三年这桩事是老爸爸抱病的因由。

十三年满腹苦水无处吐，

我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盼到何日能到头？

14、牛兰花家院子里。（夜，外）

月亮在云中钻来钻去，时隐时现。

春山佬在拉琴，歌唱：

月亮常在云里走，

鱼儿总在水中游。

歌声中，鸡声高唱，东方破晓，霞光万道。

（春山佬画外唱）

五更鸡唱天破晓，

红火火的太阳又露头。歌声中出现画面：胡久根拎着包站在路边，眺望前方，一辆村际班车开过来，他上了车。

15、某中学校门外。（日、外）

歌声中，胡久根从某中学校门里走出，一边走一边和送他出门的校长打招呼，致谢。（校长的身影可以不出现）

胡久根自言自语地：“校长说，现在义务教育，伢子上学不会有问题！为了学籍管理，还是要先上户口。我这趟路没白跑。校长建议我去计生委再摸摸情况，我现在就去计生委——”

16、牛兰花家院内。（日、内）

牛兰花在挑花，她不时朝外张望，显得心绪不宁。

牛兰花（唱）一桩事总将人缠缠绕绕，

手拿银针没心挑。

是人都想吉星照，

哪家不望凤来朝。

我也想看看湖上风光好，我也想荷花丛里把船摇。

17、县计生委办公室

从计生委办公室门边的标牌移出，透过门，我们可以看到胡久根。胡久根似在跟人说话：“啊，这分管的领导开会去着？行，我等，我等……”胡久根坐在办公室桌边一角，心神不定。

一双手递过来一杯茶。胡久根起来接过。说：“谢谢。”

墙上的钟在移动。

胡久根在走廊上漫不经心地走动。

蹲在走廊办公室门拐的胡久根，掏出香烟欲抽，一个身影叠在胡久根身边，他抬头一望，“啊，办公室禁止吸烟”。影子走去，胡久根揣起烟，自言自语：“我是不抽烟的，等着着急哟！”

墙上的挂钟又过了一个小时。

还是从办公室标牌移出，透过门只看见胡久根一个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分管副主任回不来了？你在电话上汇报过了……什么？计生委只看准生证……哪有什么准生证咯？在外面糊里糊涂地把孩子养出来着……什么？得找派出所……哎呦，你怎么才说呢？都等两个小时了……别对不起，对不起了……误了我的事哟！”

胡久根垂头丧气地走出计生委大楼，掏出手机一看：“都四点了，得赶快哟。”

18、牛兰花家。（日、外）

牛兰花望着西去的日头。

（接唱）心儿随着银针走，

针儿哪知心里焦。

怕的是上山石挡道，

怕的是行船抛了锚。

怕的是走路弯弯绕，

怕的是过河断了桥。

19、公路上。（日、外）

在歌声中，胡久根在快速行走。

胡久根跑过县城一条马路，又绕过一条老街，气喘吁吁——

宽阔的大街上斑马线，胡久根直往前冲，一阵汽笛，吓得后退，汽车刚过，他就冲了过去，另一边汽车驶过，他夹在车流中间，双手相举，穿了过去——

胡久根站在路中间拦公交车。

胡久根坐在车上，看了看手机，焦急地跑到车前和司机商量：“师傅能不能开快一点？”

司机回头望了一眼，不予理睬。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

胡久根心急火燎地进了镇派出所,自言自语：“好，还没下班。”

20、牛兰花家院子。（日、外）

牛兰花在收拾院子里晾晒的东西，抬头望望日头。

（接唱）不见枝头喜鹊叫，

日西斜只有两丈高。

21、镇派出所。（日、内、外）

胡久根手上拿着笔记本，一边说，一边记：“户口可以上，还要办几个手续，还要交社会抚养费，到镇计生办裁罚款单……”将笔记本阖上，摇着头：“嗨，罚款！这叫越苦越吃盐咯。”

22，镇计生办。（日，内）

胡久根垂着头，走在一条长廊上。一边走，一边看着笔记本，自言自语：“两万四千多，到哪去弄啊？头痛，头痛哦!”

23、牛兰花家院子里。（日、外）

春山佬和黑牛焦躁地盼望着。

春山佬：“嗨，日头快下山了！”

黑牛：“久爷爷不知可回来了？”

24、石塘村村口。（日、外）

胡久根满腹心事地往村里走，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喊叫：“久爷爷！”

胡久根一惊：“啊，黑牛哇！”

黑牛欢天喜地的迎上：“久爷爷，我能上学吗？”

赶上来的春山佬生气地：“你这伢子，也不让老书记喘口气。”

胡久根：“天都擦黑了，你带黑牛在这……”

春山佬：“这伢子急呀，半下午就把我拽到这里等你！”期盼地：“胡书记，怎么样啊？”

胡久根欲说什么——

黑牛十分急切地：“久爷爷，顺利吗？”

春山佬（画外）：“伢子，老书记当了几十年村官，高山打鼓，名声在外，总得给点面子——”

（画面）胡久根望着黑牛那双渴望的眼睛，春山佬期盼的脸.....

胡久根勉强地笑着说：“顺利，顺利！都办好着！”

黑牛欢跳起来：“我能上中学了。”

春山佬拉起胡琴，望风见柳地唱起来：

（唱）久爷爷名气高，

世人谁不另眼瞧。

久爷爷名声响，

走到哪里都吃香，

久爷爷名气大，

他天不怕来地不怕！

黑牛绕着春山佬跳起欢快的舞蹈。

胡久根在爷孙俩的欢乐声中，深深陷入不愉快的回忆——

（闪回）胡久根在计生委走廊里焦急等待——

胡久根在派出所里傻愣愣地望着——

胡久根从镇计生办走出来----

黑牛的声音：“久爷爷，你怎么啦？”

胡久根从尴尬中猛醒：“哦，嘻嘻，没事，没事——”

春山佬：“胡书记，听说还要交什么费吧？”

胡久根：“社会抚养费,计生罚款！放心，这跟户口没关系。”

春山佬愣愣地：“多少哇？”

胡久根：“嗨，七算八算有两万多喂。”

春山佬震惊地：“啊，我，我这……”

黑牛嘟着嘴：“久爷爷，要交钱我就不念书了。”

胡久根一急，随口说道：“这钱我来想办法。黑牛！我保证你上户口，上中学。你在家等着通知吧，嘻嘻！”

黑牛一下子蹦了起来，往村里跑去——

春山佬毕恭毕敬地鞠躬：“谢谢你，胡书记！”

胡久根：“不用谢，不用。这是我该做的。”

跑得很远的黑牛又折回头，双膝跪地：“久爷爷，谢谢您！”

胡久根浑身一震：“黑牛，伢子……”一下子抱起黑牛，春山佬拉着黑牛边走边折回头望着胡久根，一个劲地：“谢谢，谢谢——”

胡久根望着春山佬拉着黑牛，渐行渐远，一种别样滋味涌上心头。

（唱）见爷孙俩乐蹦蹦我泪水满眼，

笑影里掩不住满腹心酸。

这次出门可说是喜忧参半，

一桩事却还要九转三弯。

有政策我不能为村民乱撑伞，

牛兰花不争气带来大麻烦。

为让那小黑牛安安心心把书念，

我信口开河乱把琴弹。

是政策要落实我该怎么办？

越思越想心急如火燃。

就像鱼刺卡在喉咙管，

(思索地)嗨，这……（忽然想起)

(接唱）回家去老婆面前再胡诌一番。

25、胡久根家院内。（黄昏、外）

礼平妈在掐菜，听到熟悉的脚步，抬头一望：“老头子回来了！”

胡久根心神不定，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院内。

礼平妈高兴地迎上，关切地：“累了吧？”

胡久根：“两条腿像棒槌一样的哟！”

礼平妈急切地问：“黑牛上学的事搞好着？”

26、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胡久根将挂包放在一边，转身坐下，自吹自擂地：“搞好着，嘻嘻！只要我老久出面，能办不好吗？”

礼平妈：“我晓得哟，你的面子大，我脸上也有光啊，你办了桩大好事！”边说边冲了杯茶递了过去，接着说：“今晚加两个菜，犒劳有功之臣！”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胡久根笑嘻嘻的脸渐渐地僵木，自言自语地“怎么把她的钱糊弄出来呢？”

27、石塘村文化广场。（黄昏、外）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妇女们三三两两走进广场，准备晚锻炼。

黑牛和一群孩子在广场旁边亭子里围聚在一起。

黑牛：“跟你们说，我能上中学了！”

顿时，孩子们欢腾着：“黑牛能上中学咯！”孩子们冲出亭子，在广场上人群中穿过，喊叫着：“黑牛能上中学咯。”

孩子们在村巷里穿过，边跑边喊：“黑牛能上中学了！”

28、胡久根家。（夜、内）

胡久根猛然听到孩子们的呼叫声，不禁一怔。

29、胡久根家厨房。（夜、内）

一只手按了下开关，厨房灯亮，胡久根站在门口对礼平妈说：“我今天在县里碰上件大好事。”

礼平妈系着围裙在炒菜，喜滋滋地：“什么好事，说呀?”

胡久根：“我一个朋友开了个融通公司——”

礼平妈：“什么公司啊？”

胡久根解释地：“就是帮人筹钱的，把钱存到他那里，一年下来，一万元有四千块利息。”

礼平妈惊喜地：“这是大好事嘛！”

胡久根进一步试探地：“家里可有多少钱啦？”

礼平妈：“钱都让礼平投到养殖场去了。”

胡久根大失所望：“噢！”

礼平妈：“我还卡着八万多，留着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胡久根有些忘形地两手一拍：“我这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你快去拿呀。”直把礼平妈往外推。

礼平妈：“你急么事啊？”

胡久根：“你拿来我看看嘛。”

礼平妈：“锅里是山粉丸子烧肉。”

胡久根：“我看着！”

30、胡久根家内房和厨房。（夜、内）

礼平妈用钥匙打开柜子门，寻找存单，满怀疑虑。

礼平妈（唱）老头子回家来神情异样，

胡久根拿锅铲在炒山粉肉圆子。

胡久根（唱）迫无奈谎话编了一箩筐。

礼平妈从内屋走出来（唱）他对我从来不把谎话讲，

胡久根边炒菜边唱（唱）谎话出口我暗心慌。

礼平妈来到厨房门口（唱）一张存单紧紧拽手上，

胡久根在将锅里丸子装盘（唱）她慢慢吞吞是为哪桩？

礼平妈欲走进厨房（唱）我丢个石头探深浅，

胡久根将盘中菜放到一边（唱）就怕她看出破绽黄了腔。

礼平妈将存单往灶台上一放：“存单拿来着。”

胡久根欲拿存单，礼平妈抽手又将存单拿回，正色地：“老头子，你说的事有点像诈骗电话里说的。”

说着转身又进了堂屋，胡久根紧随其后，遮掩地：“别瞎猜！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哎！”

礼平妈猛一回头，认真地：“你别糊弄我，说老实话——”

胡久根一惊：“我，我怎么会糊弄你？”

31、胡久根家堂屋。（夜、内）

礼平妈气愤愤地往椅上一坐：“你要钱做么用？是不是打牌输钱了？”

胡久根：“我打牌从不打钱，输了就贴胡子！”

礼平妈：“那你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胡久根：“老太婆喂，我都这把年纪了嘛！”

礼平妈：“胡久根，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休想拿一分钱！”

（唱）你当村官几十年我可曾扯后腿？

村子里男女老少我亏待谁？

我自掏腰包搞接待多少花费？

哪一次家里来人我皱了眉？

是为了哪桩事我把你连累？

你扯谎话来骗钱我心伤悲！

胡久根：“礼平妈你别生气，我说实话，是为黑牛交社会抚养费！”

礼平妈：“你不是说已经办好了嘛！”

胡久根：“顶了春山佬和小黑牛的面，这一老一少可怜巴巴的，我硬着头皮扯个谎哟！”

礼平妈一怔：“啊！”

胡久根：“我今天先到中学，后又上计生委，计生委又把我支到镇里派出所，找到了孙所长——”

礼平妈：“孙所长是熟人嘛，在村里蹲点，吃住都在我们家呀。”

胡久根：“他十分客气，又是倒茶，又是敬烟，还要自掏腰包留我吃饭。”

礼平妈：“这叫熟人好办事嘛！”

胡久根：“他说，黑牛户口可以上。”

礼平妈：“这是大事。”

胡久根：“也不是说上就上啊，还要派人了解情况，还要出生证明，弄不好还要什么鉴定。”

礼平妈：“无非多了几个关卡，你要钱做么用啊？”

胡久根：“户口可以上，社会抚养费要交，这是政策。我在镇计生办驮了批评，这事交村委会去办。老太婆哇，这不是一两个钱啦，十几年的滞纳金，未到龄养伢的罚款，加起来两万四千多，你说，兰花家能拿得出来吗？”

礼平妈吃惊地：“那么多呀？兰花家是拿不出来。”

胡久根：“春山佬生病住院背了好多债，一家人的日子就靠一个女人撑着！小黑牛可怜又懂事，他说要他家拿钱，他就不念书了！”

礼平妈：“多懂事伢子哟，不能让他不念书！”

胡久根越说越激动：“是啊！要让伢子安心读书，就要有个好的家庭环境。可这钱又不能不交，该罚的要罚，我这书记要带头落实政策。”

礼平妈：“她家拿不出来，晚点交不行吗？”

胡久根：“为这事我想了半天，迟交不如早交，这是拖不掉的，要交滞纳金咯。你说，我怎么向兰花开这个口？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要为老百姓着想，不能为老百姓着想，还叫什么共产党啊——”

礼平妈：“总不能把自己也贴进去呀？那是罚牛兰花？还是罚自己！”

胡久根：“我也该罚，十几年没过问这事，这洞越拖越大。礼平妈，老百姓家里事也就是我的事。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变个法子找你要，暂时垫付一下，就当兰花向你借，行不行？”

礼平妈：“兰花家这样，是该帮一把。嗨，这不是小钱呐，我也是牙齿缝里省出来的呀！”

胡久根：“我把话又说出去着，这事不兑现，我在石塘村没脸面见人咯！”

礼平妈：“我是个当家女人，在外挣不到钱，只靠平时省，我舍不得哟！这单子你还是拿去吧。”

胡久根激动地接过存单：“我的好老婆！”

(唱）我老久不该将你骗，

不怪你一旁起怒颜。

这些年我难顾家你从不埋怨，

里里外外顶下这一方天。

几十年当村官功劳苦劳有你一半，

多少回告诫我村里有钱莫沾边。

官大官小都要有个好家眷，

从古到今夫正还要妻也贤。

胡久根：“我替兰花谢谢你了。”向礼平妈深深一鞠躬。

32、石塘湖边，草坪上。（日、外）

烟波浩渺的湖面，随风而起的波浪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金光。碧绿的草地上，晾晒着一块块洗好的老布。

一对情侣坐在草地上亲切交谈。

牛兰花：“黑牛能上户口，上中学，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多亏了老书记！”

胡礼平：“听我爸说，上户口没问题，但还要办一定的手续，挺麻烦的。”

牛兰花：“我只要黑牛能念书，别的我什么也不怕！”露出一脸自信。

胡礼平：“可黑牛给你带来多少烦心的事哟！”

牛兰花：“我不怕，我喜欢他，我值！”

胡礼平说：“兰花，黑牛都这么大了！我们俩的事，我要和我爸妈去说，不能再拖了。”

牛兰花倏然紧张起来：“不，现在还不能去说！”

胡礼平：“为什么？”

牛兰花：“村里人说黑牛来路不清，你爸妈一样，他们不会接受我的。”

胡礼平：“我相信你呀，我的事，我作主。”

牛兰花：“要面对现实，别感情用事！礼平。”

牛兰花（唱）我是只受伤的鸟折了翅膀，

你是那顺风船正扬帆启航。

胡礼平（唱）受伤的鸟敢把风雨闯，

小木船想载你一同远航。

牛兰花（唱）我本是一方白布却走了样，

你是一张白纸能做大文章。

胡礼平（唱）虽说是白纸能画好图样，

一方布也能绣出俏鸳鸯。

牛兰花（唱）白纸画图能贴高墙上，

绣出的鸳鸯怎能下池塘？

胡礼平（唱）你绣出的鸳鸯我欣赏，

愿与你石塘湖边比翼飞翔！

牛兰花（唱）你胡家门坎高高我攀不上，

你父母怎让我带子进门做新娘？

胡礼平（唱）门坎再高我能降，

我爱你兰花一缕清芬扑鼻香。

33、牛兰花家。（日、内）

桌子上摆着一堆厚礼。

春山佬：“你这是？”

胡双苟：“我是来给你家贺喜的呀！”

春山佬：“我家有喜事？”

胡双苟：“有三喜……”

春山佬：“过去我们唱戏，逢事都有个三，三堂会审、三请樊梨花、三娘教子、三杯酒、三喜临门.....”

胡双苟：“对，对，对！三喜临门！”

春山佬：“啊！我有三喜？”

胡双苟：“一喜是黑牛马上就有户口了，二喜他能上中学读书。”

春山佬（摇头晃脑像戏台上一样）：“嗯，是可喜可贺，那三喜呢？”

胡双苟欲言又止：“嘿嘿，我这口干着，等会再说。”

春山佬：“我给你去泡一杯茶！”

34、湖边草地上。（日、外）

胡礼平与牛兰花在收拾铺在草地的老布，放进篮子里。

胡礼平：“我俩都快三十岁了，老大不小了，盖子不能总是这样捂住。”胡礼平拉着兰花的手：“纸包不住火！”

牛兰花想抽出手，胡礼平紧紧地握住。

胡礼平：“请相信，我是个敢于担当敢于负责的男人！”说着拽过牛兰花紧紧抱住。

广阔的湖面，浪花层层迭迭。

俩人无言的对视，只听见涛声阵阵。

惊怵的兰花，脸后仰向天，在体悟着情爱。胡礼平热情似火，欲吻牛兰花。

牛兰花用手挡住胡礼平的嘴，语无伦次地：“不，不要……我，我没想好……”

胡礼平：“这些年来，你整天的苦着脸，这样在一块能有快乐吗？”

牛兰花奋力挣脱出来：“我不知道什么叫快乐。”

胡礼平：“我会让你快乐起来。”

湖面上的波涛，一浪推一浪。

胡礼平：“你从小没有母爱，自从抱回黑牛，经不住人家言三语四，又把自己封闭起来。”

牛兰花：“我现在想通了，倒不如将错就错，黑牛是我生的，我认了！”

胡礼平：“不，这对你太不公平，怎么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牛兰花：“黑牛这么大了，我不愿让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妈。我可以不要爱情，不要家庭，可不能没有他！”

胡礼平：“兰花，黑牛这孩子我也认下了。”

牛兰花：“你为什么这样傻？为了这伢子，把两个人都赔进去。”

胡礼平：“我愿意。”

牛兰花：“我家里穷，后面有拖手。你爸一直对我看法不好，我俩的事能成吗？”说完含泪奔去。

胡礼平追去：“兰花！”

浪花层层迭迭，涛声不断响起。

35、牛兰花家。（日、内）

胡双苟捧着茶杯在喝茶，一面在思索着怎么向春山佬开口。

春山佬和颜悦色地：“双苟，你说我家有三喜？”

胡双苟：“三喜，三喜哟！我今天上门是来求婚的。”

（唱）我今年四十快挂边，

进门出门还是一身单。

这些年世上混有眉有脸，

都说我本事能通天。

实可叹没个人替我里里外外来打点，

早把你家牛兰花放在心间。

她从前有错我不厌，

从此后把你当作老泰山！

胡双苟就要向春山佬下拜。

春山佬连忙摇手：“使不得，使不得哟！”

胡双苟：“使得，使得！”就要下拜，被春山佬拦阻。

春山佬：“对不起，我家兰花有主啦！我一女不能许二家呀……”

胡双苟一愣：“你说是谁呀？”

春山佬：“书记家的礼平呀！”

36、牛兰花家门前。（日、外）

胡双苟很懊恼地把礼品往汽车后备箱里塞。发现远远走来的胡礼平和牛兰花。

胡礼平拎着沉重的篮子与牛兰花车前走过。

胡双苟不冷不热地：“你们这一对，公开亮相啦？”

牛兰花：“你可别瞎扯哟！”

胡礼平：“你这话什么意思？”

胡双苟：“见到你们俩在一起，我心里不是味。我喜欢她！”

胡礼平：“你问问牛兰花，她喜欢你吗？”

牛兰花：“你们怎么这么无聊，拿我开心……”发火地：“礼平，你走！”说着把礼平推走。

胡双苟挑衅地：“有种你别走哇。”

牛兰花：“双苟大哥，你也忙你的去吧。”说着拎着篮子朝礼平走的方向走去。

胡双苟迅急钻进车里。开车急速赶上牛兰花，慢速与牛兰花并行。

胡双苟：“兰花，你爸说你和他好上了，你跟我说实话。”

牛兰花一怔，连忙掩饰地：“那是他捕风捉影，自己瞎说的。”

胡双苟自我安慰：“我说嘛，不可能。胡礼平心眼贼精，对你好是耍你，这石塘村真正对你好的，就是胡双苟！”

牛兰花没吱声，脚步加快了。

甩在后面的胡双苟，一脚踏着油门，又赶上去：“上我车！”

牛兰花推辞地：“你开车走吧。”

胡双苟刺激地：“哟，胡礼平能帮你，我就不能帮帮么？”

胡双苟下车拎过篮子放进后座，又开车门，把牛兰花引起汽车，汽车“刷”地开走。

37、菊香家堂屋。（日、内）

桌上放着还是胡双苟送到春山佬家的那些礼，不过少了两件。

菊香端杯茶递给胡双苟：“你看中哪家的女伢子？”

胡双苟少有的忸怩：“就是……在你院子里晾老布的……”

38、菊香家院内。（日、外）

兰花在晾晒老布。传来菊香婶隐隐约约的声音：“兰花？这伢子长相没得挑的，又懂事，又能干，可就是后面有个拖手。”

39、菊香家堂屋。（日、内）

胡双苟：“兰花过去的事情，我不嫌弃，她还能怎么样？”

菊香婶：“依我看，她跟你没有缘！这个媒我不能保。你要看上别人家姑娘，我一定去说！”

40、菊香家院内（日、外）

牛兰花：“双苟走着?”一幅老布抛上，菊香接住。

菊香婶：“走了。你跟礼平不能再拖了，免得猫抢狗夺的，礼平准备怎么办？”

牛兰花：“他要和他爸妈说开……”

菊香婶：“这层窗户纸该捅破了！”

牛兰花：“婶子，现在还不能！我怕胡书记……”

菊香婶：“怕他么事呢？我今天就到他家里去，为黑牛上学的事，代你感谢他。顺便去探个口风。”

41、兰花家地头上。（日、外）

菊香婶拎着沉甸甸的篮子走过。

牛兰花在庄稼地里望着，连忙打电话：“菊香婶到你家去了，我怕她把我们俩的事一挑开，弄不好会翻船。”

42、养殖场。（日、外）

胡礼平在接电话：“好，好，我明白。我这就回去！”

43、胡久根家堂屋。（日）

菊香婶拎着篮子进门就喊：“久根大哥！”

胡久根迎上：“菊香，你来着，坐，坐。”

菊香婶将篮子放到桌上。胡久根掀开篮子上搭的布说：“我怎么能吃你家鸡蛋？”

菊香婶：“这是童子尿浸的鸡蛋，管头痛的，礼平妈不是常发头痛吗？”

胡久根朝里喊叫：“礼平妈吔，菊香给你送药方子来着。”

礼平妈系着围裙笑上：“老姐呀，你心里有我哇。”

胡久根：“你们俩从小就像亲姐妹一样。”

菊香婶：“再说，兰花是我们厂一根顶梁柱，你帮了她的忙，也就是帮了我的忙。该谢谢你呀！老哥。”

礼平妈连忙接上：“这个忙该帮。”

胡久根：“她家是我的帮扶对象，怎能不帮？老妹子，今天就在这吃饭。”

菊香婶：“吃饭？我还要喝酒呐。”

礼平妈：“我去做菜。”

菊香婶：“我给你帮忙。”

礼平妈和菊香婶拎着篮子朝厨房走去。

44、村路上。（日、外）

胡礼平开着车，向家里驶来。

45、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桌上摆着几盘菜，胡久根、礼平妈及菊香婶围坐在一起。

菊香婶：“妹子你有福哦，摊上礼平这么个乖儿子……”

礼平妈：“你孙子都抱了，双超的生意也顺风顺水，你有福啊！”

胡礼平一脚跨进门来：“哟，婶子来了。”

菊香婶：“说曹操，曹操就到！”

胡久根：“坐，陪菊香婶喝两杯。”

礼平妈：“菊香啊，你也知道，我们家样样都不缺，就缺……”

菊香婶：“我知道，你老俩口急着抱孙子，这事包我身上！”

胡久根：“礼平啦，给婶子敬酒哇！”

胡礼平：“好，我敬！祝婶子和张老早日……”

菊香婶连忙打断：“这个酒我不能喝！”

胡久根与礼平妈忙问：“怎么啦？”

菊香婶叹息地：“难办咯！上次双超回家，知道我和张老的事后，他不同意。为这事，我做大寿都没回来。”

胡礼平：“听说，临走还把户口簿偷偷带走了。”

胡久根：“年轻人不应该干涉老年人婚姻，我去做双超的工作。这事我得记到小本子上。”说着去掏小本子。

胡礼平手机响，跨出门去接听。

礼平妈：“嗨，这伢子接电话还背着我们。”

胡久根：“这里面有名堂。”

菊香婶微笑地：“我知道是哪个的电话。”

46、胡久根家院子。（日、外）

礼平在院中接听电话：“是啊，大婶一个劲地往那上面提……”

47、牛兰花家院子。（日、外）

牛兰花着急地：“你千万不能让菊香婶捅出来了。”

48、胡久根家院子。（日、外）

胡礼平接电话：“我知道，放心！”收起手机，走进屋里。

49、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菊香婶：“礼平，你妈说你有秘密电话。”

胡礼平一惊：“嘻嘻，我哪有什么秘密？都是生意场上的事。”

菊香婶：“有秘密就说吧，有事大婶给你撑着。”

胡礼平连忙给菊香使眼色：“没有，我有秘密还能瞒过老爸老妈？”

礼平妈：“我家礼平老实，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胡久根：“在外交朋友我不反对，但不能乱交。”

菊香婶：“你家礼平有眼光！他交的朋友你们一定满意。”

礼平妈惊喜地：“礼平有朋友啦？”

菊香婶：“礼平……”

胡礼平连忙给菊香婶示意：“暂时还没有，正在找。”

胡久根：“这事就不提了，我倒想着一桩事，兰花家是个贫困户，你们也替我想想办法，让她家尽快脱贫。扶贫是个大事情，习主席提出来要全面小康啊，为这事我急得觉都睡不好，我都快交班了。”

菊香婶：“只要我们挑花厂有销路，兰花就有活干，那一千三百件挑花巾，她一个人就揽下两百件。”

胡久根：“好，我一定帮忙找销路。菊香啊，你还得跟张老多多联系，请他把网站办好。”风趣地一笑，“嘻嘻。”

胡礼平：“张老一定会帮忙。”

菊香婶：“好好，我去联系。”

胡久根：“礼平，你们养殖场不是要换保管员么？春山佬去行吗？”

胡礼平：“哎，这是好事。我开个会商量一下，问题不大。”

胡久根高兴地：“好，好好!你帮我解决个大问题。”

菊香婶：“兰花会谢谢你们的。”

胡久根：“喝酒，喝酒！”

菊香婶：“礼平，你爸为兰花家操尽了心，小黑牛的社会抚养费就是你爸掏钱的，给你爸敬酒。”

胡久根：“这钱是礼平妈从箱子底拿出来的，该敬她！”

礼平妈：“这个老头子，怎么把我顶出来了？”

胡礼平很激动地：“村里人对这事赞不绝口，我替兰花向二老敬酒。”说着将一杯酒喝干，一句话脱口而出，“这钱我来还！”自觉语失，一下子呆了。

菊香婶大姆指一竖：“好，将门出虎子！”礼平妈吃惊地：“这钱怎么由你还？”

胡久根愣愣地：“你跟牛兰花什么关系哟？”

胡礼平一时答不上来，菊香婶一旁鼓励地：“礼平，你说呀！”

礼平妈突然地：“哎哟，我头痛！”

50、湖边。（夜、外）

春山佬又拉起二胡。悠扬的琴声在夜空飘荡。

天上星稀月色朗，

雨露滋润禾苗香。

家宽抵不上心情爽，

一觉睡到大天光。

51、马塘村文化广场。（日、外）

几个美工正在墙上作画。胡久根站在旁边，很满意地望着，脸上露出微笑。

胡双苟开着汽车过来了。他钻出汽车，夹着皮包走到胡久根身边。

胡双苟：“好啊，我们美好乡村又添一景！”

胡久根：“这是文化广场，就要有文化。”

胡双苟：“书记，你了不起哟，快卸任了，还鞍前马后的忙！”

胡久根：“你今天来，就是要我为你的报告盖章子吧？”

胡双苟奉承地：“书记呀，你哪象六十岁的老人，比年轻人还灵！”很神秘地“这事到村委会谈？”

52、石塘村村委会。（日、内）

一份报告放在桌上。

胡双苟：“我这几天盖了好几个章，你这章子一盖就有八九不离十了！卸任后我让老板送你一个大股子，坐在家里分红。”

胡久根鄙夷一笑：“那好哇!”

胡双苟：“你是功臣啦，里子面子都好！”

胡久根：“哼！就怕老百姓说我不好！”

胡双苟一愣，少顷，说：“这事是赚大钱的，老百姓分到钱，能说不好吗？”

胡久根很严肃地：“那个厂原来在湖沟村吧？”

胡双苟又一愣怔：“是啊！”

胡久根：“这几年，老百姓整天闻的酸臭味，你知道吗？”

胡双苟一脸的尴尬相。

胡久根：“为的是环境，石塘村不能不要青山绿水，这章能盖吗？”

胡双苟：“你不是卸任了吗？帽子一取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久爷，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胡久根：“我老久再说一遍，爱护青山绿水，人人有责！包含你胡双苟!”

胡双苟：“守着青山绿水，吃干饭，喝西北风！”

胡久根：“留着青山绿水，就有金山银山，以后发展旅游，建休闲山庄。’

胡双苟：“书记，我给你亮个底牌。”

胡久根：“说！”

胡双苟：“我今年都四十了，总要成个家吧？我有了项目，当上经理，有了身价，牛兰花就是我的。”

胡久根：“你怎么拿这个跟我做交易，这是两码事嘛！”

胡双苟：“你儿子正在跟我竞争！”

胡久根：“我儿子跟你争牛兰花？”

胡双苟：“你家礼平三天两头往牛家跑，你不晓得？我看你有私心，不让我胡双苟在石塘村露脸！”

胡久根：“我向你保证，决不会让礼平跟你去争牛兰花！”

胡双苟：“真的？”

胡久根：“不说假话！”

胡双苟得意一笑：“好，有你这话就行着。”说完，夹着皮包就走。

53、牛兰花家院子里。（日、外）

院子簋盘里晾晒着豆类种子，春山佬在那儿剔除种子里的杂物，嘴里哼着老腔老调的黄梅戏：“年年有个三月三，先生放学我转回还......”

黑牛高兴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爷爷，妈说要开学了，要带我到街上买书包，买衣服。”

春山佬：“马上就是中学生了！”

黑牛喜滋滋地：“礼平叔用快艇送我去！”

春山佬一笑：“那好哇！”

黑牛笑着：“礼平叔和我妈好喂！”

54、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胡久根正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礼平妈吃惊地：“不会吧，我儿子怎会看上牛兰花？”

胡久根：“只怕无风不起浪！”

礼平妈：“双苟说的话你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胡久根：“菊香那天来，礼平说的那些话，我就有怀疑！年轻人，经不起诱惑,我担心咯！”

55、养殖场。（日、外）

牛兰花和胡礼平拉着黑牛的手愉愉快快地走向湖边，躲在树后的春山佬，探出身子遥望。

胡礼平扶着兰花上船，抱黑牛递给牛兰花。

春山佬喜出望外。

胡礼平驾着快艇飞驶，浪花飞溅....

春山佬精神大振，大声地吼唱着山歌.....

（唱）妹在门口细梳头，

郎在湖里驾渔舟。

56、胡久根家院外，（日、外）

春山佬拎一包礼品，哼着小调：

（唱）打条大鱼长街卖，

给妹买瓶桂花油……

春山佬满面春风地走进胡久根家。

57、胡久根家屋内，（日、内）

胡久根迎着春山佬：“老远就听到你的嗓门，好听！不减当年。”

春山佬：“我这一生就喜欢这一口：”将一包礼品放在桌上。

胡久根：“到我家来还带东西呀！”

春山佬：“现在比原来好多了，连我这把老骨头一个月也要挣两千块。感谢你哟，一点东西，表表心意。”

胡久根：“要感谢党和政府！”

春山佬：“感谢党，感谢政府，共产党的扶贫政策好！好政策也要人去执行啦。我对黑牛说，要好好念书，念出来了要像久爷爷那样，做个好官！”

胡久根哈哈一笑：“我这什么官？芝麻粒子都算不上。嘻嘻嘻”有所发现地，“春山佬，你的气色好多啦！”

春山佬：“书记，家里顺畅了，我这心里也顺畅了，我家兰花，这些年没开过笑脸，现在整天乐呵呵的。”

胡久根忽然想起，试探地问道：“春山佬，黑牛的事解决了，你家兰花该成个家了！”

春山佬大腿一拍：“哎哟，你还不知道？兰花谈对象了。”

胡久根顿时紧张起来：“男伢子哪家的呀？”

春山佬大笑：“哈哈哈！你家礼平啦！”

胡久根震惊地往起一站：“还真有这么回事！”

春山佬没注意到胡久根的神情变化，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俩个人好哇，亲亲热热，像一家人啦！今天两个人又到街上去着。书记呀，我们是亲家了喂，嘻嘻嘻，看个日子把事办了，我今天来，就为这事啊！”

胡久根：“办了？总要我点个头吧！”

春山佬：“你一村之长，一家之主，当然要你点头咯！”

胡久根：“这事，我不同意！”

春山佬像挨了一棍子：“啊！”

58、某超市。（日、外）

胡礼平和牛兰花正在为黑牛挑选书包，一阵手机铃声响。胡礼平掏出一看：“我爸的！”牛兰花叫在一旁的黑牛别说话。

胡礼平接电话：“爸……啊……”

59、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胡久根拿着手机，气冲冲地：“给我回来！”

60、某超市。（日、外）

胡礼平：“火气不小哇！”

牛兰花愣愣地：“什么事”

胡礼平：“要我立即回家！”

牛兰花：“你先回去，我跟黑牛搭车.....”

61、胡久根家堂屋。（日、内）

胡礼平两手撑着头坐着，胡久根情绪十分激动地走来走去，礼平妈在院子里晾衣服，注意着屋子里动静。

胡久根指着胡礼平：“你是睁着眼睛尿裤子！”

胡礼平回敬一句：“兰花有什么不好？”

胡久根愤愤地：“小黑牛哪来的？她是祸水！”

胡礼平：“你是黑白颠倒！当年她把黑牛抱回来时，就说过那伢子是她的一位好朋友的，可你们就是不信。这有什么办法？舌头底下能压死人！”

礼平妈走进来，一双眼睛瞪着胡久根，不满意他对儿子发火。

她上前劝慰地：“伢子，你爸也是为你好，村里有黄花闺女，怎么看上有拖手的兰花呢？你还是童子身啦。跟牛家这门亲不能开！”

胡礼平：“我相信牛兰花的清白。”

胡久根：“她是糊弄人，一个大姑娘怎么会替别人养伢子？只有你这傻子才相信。她抱回黑牛，说只养三年就有人来接，现在十三年都过去了，这明摆着胡弄人么？”越说越激动，“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害得我石塘村三年没评上先进。她家有困难，我帮忙解决。要我把儿子也赔进去，绝不可能！”

胡礼平很坚决地：“我跟兰花的事，你们不要干涉！”

胡久根动火地：“我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怎么能容下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进我家这门？你要娶牛兰花，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礼平妈：“老头子，有话好说嘛！”

胡礼平立即爬起身，冲进房间。

62、胡礼平房间。（日、内）

胡礼平气呼呼地将衣服和用物捺进包里，包一背，冲出门去。

63、胡久根家院子。（日、内、外）

胡礼平背着包骑着摩托“呼”地一下疾驰而去。

礼平妈追喊：“礼平……”一下子扑在门墙上。

胡久根急上前扶住：“你怎么啦？”

礼平妈：“我头痛！”

64、牛兰花家堂屋。（日、内）

大门半开半掩，春山佬手捧一把药吞下，兰花递过一杯水。

春山佬气喘吁吁地：“胡家门头高，我牛家攀不上！”

牛兰花：“爸，你别受气！”

春山佬：“要不，你就受点委屈，嫁双苟吧！”

牛兰花：“爸，我这辈子不嫁人！”忍不住伏在桌上哭泣。

桌上摆着黑牛的书包和新衣。

65、牛兰花家院子。（日、外）

胡久根站在院子里，欲进未进。

屋里传来春山佬的声音：“我苦命的伢子.....”

胡久根迟疑不决，想想还是喊了声：“春山佬.....”

66、牛兰花家堂屋。（日、内）

春山佬闻声站起，说：“我不想见他！”说着向房里走去。

胡久根一脚跨进门，春山佬随手将房门“砰”地关上，胡久根一惊。

兰花抹了一把眼泪，迎上：“书记，请坐！”

胡久根望着桌上的药瓶：“怎么？又病啦？”

牛兰花唯唯诺诺站在一边：“嗯！”

胡久根口气和缓地：“你坐，坐！”

牛兰花坐到桌子另一边，拿着黑牛的新衣折叠。

胡久根突然冒出一句：“礼平离家出走了！”

牛兰花吃惊地：“啊！书记……”

胡久根：“别喊我书记，今天我到你家来，谈的不是村里事，我儿子的私事，我绰号老久，喊我老久！”

牛兰花忐忑不安地：“久爷！”说着又折叠起黑牛的新衣。

胡久根：“我不过是个小村官，我家没什么高门坎。我娶个媳妇，不在乎长相，不在乎家有多富，图的是人要清白！”

牛兰花将手中的衣服翻来覆去地摆弄：“我有嘴说不清哦！”

胡久根很亲切地：“我想跟你谈谈心，啊！”

胡久根（

唱）谁都知黑牛身世是个谜，

今日来不把旧事提。

这些年你当家理事也不易，

石塘村人情好没人把你欺。

礼平他稀里糊涂哪知高天厚地，

你们俩只宜交友不宜做夫妻。

常言道婚姻大事非儿戏，

不是孩童搭锅乱抹泥。

吃饭要吃可口的饭，

穿衣要穿合身的衣。

我上门来劝劝你莫把红绳错系，

从此后与礼平各自东西。

在胡久根的歌唱声中出现如下画面……

牛兰花向养殖场奔去……

湖边上牛兰花在奔跑……

67、养殖场办公室门外。（日、外）

牛兰花站在门外，怅然地转头。

（闪现）牛兰花家堂屋，牛兰花对胡久根痛苦地说：“我与礼平断！”

（回到现实）转身望着半掩的门，她轻轻的推开，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

桌上摆着空酒瓶和没喝完的酒，没吃完的花生米，地上碎裂的茶杯和烟蒂……胡礼平蜷曲着侧身躺在床上。

牛兰花含泪在清理，然后，坐到床边，推着胡礼平：“礼平！你爸刚才找我了！”

胡礼平一骨碌爬起来：“他找你？使什么阴招？”

牛兰花：“我答应他了，我们分手吧！”

胡礼平震惊地：“你怎么说这话？”

牛兰花：“我早就知道，你们家是不会接受我的，你这些年对我和黑牛那么好，我记在心里，我感谢你，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了……”她实在说不下去，哽咽着，“我们再见……”说着往外跑。

胡礼平将牛兰花一把抱住，把牛兰花揽在怀里。

胡礼平：“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不会……”

牛兰花：“我……”顺势伏在胡礼平肩上哭泣。

俩人第一次相拥，相吻，痛苦而尽情地……

胡礼平：“我想好了，我们走，离开家，离开石塘村！”

牛兰花：“别说傻话，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是根独苗，骨头断了连着筋，我不能让你们家四分五裂，你还是放弃我吧！”

胡礼平紧紧抱住牛兰花，仿佛她就要从他怀中飞去。

俩人再度拥吻，痛哭……

68、春山佬的琴声，歌声悠悠地传来：

（唱）一茬日头一茬阴，

东边落雨西边晴。

小妹与哥情意好，

俩人就像扯不断的藤。

69、养殖场外。（日、外）

一辆轿车停在场外公路上。胡双苟从车里钻出来，戴上墨镜，朝四处望望，径直朝办公室走来。

70、养殖场办公室。（日、内）

胡礼平与牛兰花相拥在一起，房门突然被推开，胡双苟站在门口，胡礼平与牛兰花慌忙分开。

胡双苟打趣地：“大白天，门也不闩！”

牛兰花与胡礼平垂头不语，牛兰花起身欲走，胡礼平一把拉去。

胡双苟笑了笑：“别走嘛，在一块聊聊，”坐到桌前，顺手倒上一杯酒。

胡礼平：“有事找我嘛？”

胡双苟很傲慢地：“有事啊！我特地来跟你打个招呼，你跟牛兰花今天最后一次在一块，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牛兰花深深地埋下头，一言不发。

胡礼平也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猛喝了一口，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哼！”

胡双苟：“胡书记当面跟我说，不要你跟我去竞争牛兰花。”

牛兰花还是没吭声。

胡礼平愤愤地：“我跟兰花的事，谁也管不着！”

胡双苟盯着牛兰花：“兰花，他家那道门坎你跨不进去！”

牛兰花猛然地站起：“我走！”

胡双苟上前一拦：“走？今天就在这里摊牌！”猛灌一口酒。“胡礼平，我跟你说！”

胡双苟（唱）我看你是猴子捞月空作乐，

胡礼平（唱）你才是竹篮打水上山坡。

胡双苟（唱）你大势已去该歇火，

胡礼平（唱）你鹭鸡莫想吃天鹅。

牛兰花：“你两人拿我开心。”’

胡双苟（唱）没钥匙能开书记那把锁，

胡礼平(唱）我与兰花是捣不碎的铁秤砣。

胡双苟：“兰花哎！”（唱）你好比一双鞋不合他的脚，

胡礼平（唱）你像乌鸦想占喜鹊窝。

胡双苟：“兰花，我要你表个态！”

牛兰花：“表什么态？你刚才不都看到了么？”

胡双苟气急败坏地：“告诉你，牛兰花，你是残花败柳，我要！我们俩互不嫌弃，常言道，花配花，柳配柳，破簸箕配旧扫帚，我们是绝配！”

牛兰花气愤地指着胡双苟：“双苟！你满嘴喷粪！”

(唱）不准你向我把脏水泼，

兰花我出污泥不染的一支荷。

有多少流言蜚语我郁了一团火，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颗。

从此后你不要再惹我，

我会上门去打碎碗砸破锅！

（白）你，你滚出去！

胡双苟：“好，我走，我走！撂个话搁这里，你只有嫁给我，等着瞧！”说着，灰溜溜地走了。

牛兰花怒气未消，痛哭流涕。

胡礼平：“兰花，我相信你啊。总要想办法堵住人的嘴，我爸妈对这事很纠结呀，我没办法去说服他们。”

牛兰花：“告诉你一件事，为了黑牛户口，派出所最近到我家去了。”

胡礼平：“他们说什么？”

牛兰花：“他们要黑牛的出生证明，我拿不出来，就要我去做亲子鉴定。”

胡礼平：“那好哇，你去呀。这钱我替你出！”

牛兰花：“这不是钱的事。我想了好久，这鉴定一做，黑牛知道我不是他亲妈，这对孩子是多大的伤害呀！”

胡礼平：“你一定要去做，这可以洗掉身上所有污泥，我们俩就水到渠成啦。去，现在就去！”

牛兰花：“我不想去，我早就说过，我可以不要名声，不要家庭，我要黑牛，我不让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妈。”

胡礼平：“黑牛的户口怎么办？这不重要吗？”

牛兰花：“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胡礼平坐在椅上，垂着头，不吭声。牛兰花定定地望着他，渐渐地挨到他的身边，攀着他的肩，很亲切地：“礼平，只有你能理解我，想个两全之策。”

胡礼平突然爆发地往起一站：“给了你能洗清自己的机会，你都不去，我无法理解你！牛兰花，你老实告诉我，黑牛到底是不是你养的？说！”

牛兰花被胡礼平的态度突然变化惊呆了：“你怎么啦？”

胡礼平大声地：“我要你说真话！”

牛兰花气愤地：“黑牛就是我生的！”

胡礼平：“那我们就拜拜！”

牛兰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向门外奔去。胡礼平愤然地拿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咣”地一声，满地碎片。

71、兰花家院子。（夜、外）

春山佬边拉胡琴边唱：黄瓜未结遇上霜，

枯了叶子干了浆。

车到山前没有路，

转过去又是好风光。

72、湖边公路上。（日，外）

胡双苟开着轿车在路上行驶。车后坐着一位三十旁边的女士，显得很干练，很有素养。衣着并不华丽，却很得体。

女士望着车窗外兴奋地：“多好的地方，山美，水美……”

胡双苟：“我们这里要办度假村，希望郝总以后常来度假。”

郝总：“来，一定会常来。虽说第一次，可我跟这里有缘。”

胡双苟：“马上要到啦，直接到兰花家去么？”

郝总：“这么大的事，还是先见见村里书记吧。”

73、石塘村村委会。（日，外）

门外的知了一个劲地在叫：屋子里，落地扇的摇头在转动。

郝总坐在椅上，显得很庄重，面前摆着一杯茶，她在侃侃而谈。胡久根坐一旁静静地听，并不时地翻弄笔记本。

郝总：“那年我读大一，家境贫寒，无法供我读书，便休学到南方打工，遇上牛兰花，我们吃住在一起，比亲姐妹还亲……嗨，那时太年轻幼稚，啥事也不懂。我交了个男友，很快就怀上了，孩子出生以后，他给我留下一笔钱，人却不翼而飞了，我痛不欲生哦……我无颜面见父母，想抱着孩子一同去死，是兰花救了我，后来我到大学复读，就把孩子交她抚养，打算三年毕业以后，找到工作再把孩子接回去。毕业后，得到一次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我在国外待了整十年，今年才回国，在上海开了一家公司，刚把事情安顿好，就赶到这里来了……”

胡久根深深地叹息：“我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试探地，“郝总，你这次专程来看看孩子？”

郝总：“我是来领孩子的。”

胡久根猛地往起一站：“你想把孩子带走？牛兰花养了十三年啦，吃了多少辛苦，现在是分不开的母子啦，你是来割肉！她能接受吗？”

郝总：“书记，孩子是我的，我这么做不违法呀，我会给兰花一笔抚养费的。我还想请你做做工作呢。”

这时，牛兰花突然出现在门口。胡久根大吃一惊。郝总与牛兰花相视良久。

牛兰花：“孝英！”郝总冲上前：“兰花！”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74、牛兰花家。（日，内）

牛兰花嘴角上浮出一丝苦笑，眼中饱含泪水：郝孝英笑从心里出，有时也难掩几分伤感。两个女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牛兰花心里明白，郝孝英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她没什么可说的。

牛兰花：“我把孩子抱回家时，你还给我写过信，以后就音信全无啦，以为你不要了。”

郝孝英：“我有过这念头，不想要了，可后来想想还是要，他是我身上一块肉呀。”

牛兰花：“想不到你还是来了，我，我……没说的了……”沉沉垂下头。

郝孝英：“怎么取了这么怪名？叫黑牛，太粗俗啦。俺回去叫人给他重新取个名。”

牛兰花：“乡下人，给男伢取名叫牛，叫狗的多，好养！”

郝孝英：“我都听说了，为了黑牛，你受了不少委屈，背了十三年黑锅。我真的对不起你！”

牛兰花：“没什么，也就这么过来了，为了黑牛，我值。”

郝孝英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很诚恳地递给牛兰花：“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我给你一张卡，上面的钱够你用一辈子的，把这个家好好打理一下。算我对你一份报答，望你收下。”

牛兰花忽然严肃地：“孝英，我们当年像亲姐妹一样，不过给你帮一次忙。要说钱，这十三年我对黑牛的情份不是钱能买到的。黑牛的社会抚养费两万多块，是村书记垫付的，你把这留下就行了，别的我不要。”

郝孝英递卡：“你拿着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我求你，接着吧。”欲下跪。

牛兰花将郝孝英一把拉起来：“别这样，我当受不起！这个，我不会接的。”

黑牛的画外音：“妈妈！”

牛兰花顿时心情复杂地 ：“回来了！”郝孝英突地站起，愣愣地望着门外。

黑牛背着书包，系着红领巾，跳跃着来到家门口。

郝孝英泪如雨下，一双手忘情地伸了过去：“孩子！”

黑牛很恭敬地：“阿姨好！”

牛兰花：“黑牛，这是你的亲妈。”

黑牛吃惊地：“我怎会有两个妈?”

郝孝英上前拉黑牛：“孩子，我是你妈呀！”

牛兰花泪水滚滚：“先叫妈，等会再跟你说。”

黑牛从郝孝英怀里挣脱出来：“我不叫，我只有一个妈!”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牛兰花追喊：“黑牛，你回来。”

75、牛兰花家。（夜，内）

窗外月明如洗，夏日夜晚，虫儿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叫的人心烦。

画外伴唱：脸上含笑，心底泪流，

半是欢喜半是愁。

人生最怕别离苦，

一十三年养育深情实难丢，实难丢。

歌唱中出现画面……

牛兰花在给黑牛穿新鞋，换新衣，眼中满含泪水，嘴上浮着苦笑。

春山佬愣愣地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脸，泪水涔涔。

牛兰花：“这是你上中学穿的衣服，明天去上海，就换上吧，虽说是乡下伢，出门要像个样。”

黑牛穿上新衣，格外高兴，站到春山佬面前：“爷爷，你看看，好不好？”

春山佬苦笑着：“好哦，好。我黑牛不管穿什么衣都好看。”

黑牛：“爷爷，你哭么事？”

春山佬：“爷爷没哭，爷爷高兴，你要到大城市去了。”

牛兰花含泪地：“去了上海别忘了给爷爷打电话，爷爷会想你。”

黑牛天真地：“我玩几天就回来。”

牛兰花：“别说傻话，你以后就是上海人了，还要出国呢。”

黑牛：“那我不去了，我要妈妈，要爷爷”，转身将牛兰花一把抱住。：

牛兰花泪如雨下：“妈妈也舍不得你，没办法。”

76、车站。（日，外）

这是一座现代化客运站。候车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等车。

郝孝英带着黑牛坐在椅上，旁边围坐着几位黑牛的小伙伴。黑牛垂着头，一声不吭，看样子很难过。

胡久根的画外音：“黑牛……”

黑牛猛然抬起头：“久爷爷……”

胡久根的身影出现在候车厅里，黑牛奔了过去，将胡久根一把抱住：“久爷爷，我不想走！”

胡久根将黑牛紧紧抱住：“好伢子！爷爷也不想你走。”

77、车站广场。（日，外）

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紧紧扣在一起。胡久根拉着黑牛在遛跶。

黑牛：“久爷爷，我爷和我妈怎么不来送我？”

胡久根：“你是懂事的伢子，你爷和你妈很伤心。走了以后，不要忘记你爷和你妈。”

黑牛：“我到大城市玩几天就回来。”

胡久根：“你真是个伢子哟，他们会让你乱跑吗。”

黑牛：“我偷着跑回来。”

胡久根吃惊地：“黑牛，千万不能，跑丢了怎么办。”

黑牛：“我想妈，想爷爷，还有许多小朋友，我要在这里上中学。”

胡久根：“伢子，你想得太天真了。只要记住你妈就行，她很了不起，很伟大。”

黑牛的小伙伴们在叫喊：“黑牛，车来啦！快上车。”

郝孝英在叫喊：“黑牛，快，快上车！”

黑牛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眼睛在搜寻，“我要等我妈，她怎么不来？”

胡久根：“伢子，你妈不会来的，快走吧。”

黑牛声嘶力竭地喊：“妈妈……”

郝总连忙上前拉着黑牛：“快，快走！”

黑牛一路哭喊：“妈，妈……”

胡久根不住地挥手，一双眼泪涌出。

78、牛兰花家院子。（日，外）

胡久根匆匆走来，只见大门紧闭，院子里一把旧木椅，一把破旧的二胡靠在椅背上。他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79、菊香婶家，院子。(日，外）

菊香婶坐在门口摇着扇子，默然无语。

胡久根走来，问菊香婶：“看到兰花了吗？”菊香用扇子朝里屋指了指。

菊香婶：“黑牛一走，我都舍不得，何况是她。”

胡久根走进屋里，站在房门口。里面传出一声声织布机发出的单调的声音。他伸手欲敲门，又放下来。

菊香走过来，轻声地：“别打扰她！”

胡久根又转到屋外，站在玻璃窗外朝里探视：牛兰花坐在织布机上，双脚踩着踏脚板，一只手扣着绳子，一只手拨弄木梭，发出单调的“叭哒，叭哒”声响，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胡久根心里突地往下一沉。音乐声骤然而起。

80、村子里。（日，外)

胡久根心情沉重地慢慢往前走，自言自语：“我老久对不起她哟！”

（唱）热风吹来一阵阵，

耳畔犹闻织布声。

只觉得空落落丢不开黑牛的身影，

牛兰花怎舍下十余年母子深情。

抛亲如割肉，

别子似剐心。

81、牛兰花家门前。（夜，外）

胡久根慢步朝牛兰花家走来。

（接唱)牛家小院多宁静，

听不到春山佬扯开喉咙唱戏文。

姑娘家代人育子世间少，

这些年含辛茹苦将心血熬成一盏灯。

她竟然遭非议我有推不掉的责任，

我主观我武断错把金条当铁钉。

胡久根上前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82、石塘湖边。（夜，外)

大月横空，湖面波光鳞鳞。胡久根在湖边倘徉。

(接唱）她清香好比世间花一朵，

她皎皎如同天上月一轮。

不经风霜不知冷，

不淘黄沙不见金。

该将她广作宣传大造舆论，

她就是知情达理，深明大义，忍辱负重，

地地道道的中国女人。

如今我无法弥补过去的亏和损，

村委会上要自审，要揭短，警示后来人。

83、石塘村村委会会议室（日，内）

长长的会议桌，坐着七八个人。

胡久根在主持召开村支委会：“今天我交班了，这些年我们经过努力，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存在许多问题。有些问题我要负主要责任，我在认识上出了偏差，在这里，我要作深刻的检查，大家都要照照镜子洗洗澡......”

（黑场）

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84、胡久根家屋内。（日，外）

屋外，倾盆大雨。胡久根站在门边，望着天空，焦灼地：“老天像破了一样，下了两天了，这圩坝……”

桌上放着行李包，礼平妈在收拾，忧心地问：“这么大的雨还去么？”

胡久根转过身子，对礼平妈说：“省里医学院专家到县医院坐诊，机会难得。礼平都联系好了，挂了号，怎么能不去呢？车子礼平都安排了！”

手机铃响，胡久根接通电话。

胡久根：“徐书记，你——”似乎信号不好，他靠近门边接听，“是，是的，请我上堤？……”胡久根愣了一下。

礼平妈凑近胡久根，侧耳听着。

胡久根：“这——”他朝礼平妈望了一眼，露出迟疑的神色，“嗯……嗯……我老伴她——”

礼平妈很果断的：“那就去呀！”一把将手机抢过来对着话筒，“我家老久马上到！”将手机挂了。

音乐声骤起。

礼平妈把手机递给胡久根：“你上堤去吧！”

胡久根接过手机，很激动地：“你——”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礼平妈：“我也不是病得走不动路，自己去！”说着又到旁边收拾东西。

胡久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礼平也脱不了身！这样，我叫他找个人陪你一道去。”无奈而又深沉地，“礼平妈，太对不起你了，我亏欠你太多哟！”

礼平妈：老头子——

（唱）夫妻间莫谈亏与欠，

我知你担子重无能为你换换肩。

莫要为难莫生怨，

防洪之事大于天。

上大堤泥里水里有危险，

你已是人上花甲年。

85、圩坝上（日，外）

大雨如注，雷声隆隆，湖水涌动。抽水机张开大口，向外喷着水柱。

男女村民和突击队员，扛浪桩，抬防浪包，背沙袋，向一个方向奔去。胡久根穿着雨衣，站在大坝上指挥。

86、草棚里。（日，内）

这是临时搭起的草棚，专供防汛人员临时休息的地方。设有桌凳，桌子上放着水瓶、水杯、饭盒……

胡双苟将胡久根扶进草棚：“那段堤坝保住了，好好休息一下。”

胡久根：“谢谢你，双苟。嗨，老啦！”

胡双苟“嘿嘿”一笑：“我的久爷，不能拼老命啦！”倒了一杯水递到胡久根手上。

胡久根很诚恳地：“这次保堤，你带头下水，不错呀！”

胡双苟：“年轻人都在外打工，村里都是老老少少，我不下，叫谁下？哎，久爷，双超给我来电话，说你做了他的工作，他想通了，同意他妈跟张老的事。”

胡久根高兴地：“好，好哇，这块石头落地啦。”

胡双苟：“你那小本上记的事都完成啦？”

胡久根：“还有一桩事，那就是你这大龄青年的婚事，要想办法解决。”

胡双苟很感动地：“你还记着这个事啊！谢谢，谢谢！我到堤上去了。”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胡久根高喊：“当点心！”

胡礼平急匆匆的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爸，怎么关机了？”

胡久根掏出手机：“什么关机？进水啦！”

胡礼平紧张的：“刚才接电话说，我妈脑子里查出个瘤子！”

胡久根震惊地：“啊？”

胡礼平：“不过是良性的。医生说要尽快动手术，先要家属签字，你快去呀！”

胡久根一拳捶在桌上：“嗨，偏偏在这时候！我怎么能走哇？”

胡礼平：“你不去，我去！”急往外去。

胡久根：“回来！你一走养殖场怎么办？你不能去！”

胡礼平两手一摊：“你不去，也不让我去，那怎么办？”

胡久根两眼发直，一时说不出话来。

胡礼平：“爸，你都交班啦，有新书记呀！”

胡久根：“新书记是下派的，情况不熟。这地方我侍弄几十年，每一寸土我都熟，在这紧要关头我怎么能走哇？”

胡礼平带有哭音地：“医生说，不能再拖了，迟了会有

生命危险！”

胡久根紧张地：“我知道，我知道！”

胡礼平生气地：“你拿主张啊！我，我去。”欲走。

胡久根断然地：“不能走！凡是上堤的人一个不准下火线，这是命令。”

胡礼平愤怒地：“我妈怎么办？你就不能为我妈想想？她为了你，为这个家，弄出一身病，你现在不管她了？告诉你，我妈如有三长两短，我就不认你这个爸！”

胡久根吼叫地：“你不要逼我！”

胡礼平：“爸，我求你啦。”

胡久根急问：“谁在照顾你妈？”

胡礼平支吾地：“是，是牛兰花。”

胡久根：“哦，那好，给她挂电话！”

胡礼平掏出手机拨电话：“喂，兰花……”

胡久根一把夺过手机：“我来跟她说！哎，兰花，礼平妈我就交给你了……”

87、医院病房里。（日，内）

礼平妈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

牛兰花站在窗边接电话：“胡书记，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啦！”

88、大坝，草棚里。（日，内）

外面的雨依然下。胡久根在打电话：“伢子，我想求你一桩事。”

牛兰花：“书记呀，怎么能说求呢？什么事，说吧。”

胡久根：“想请你代表家属签个字。行吗？”

胡礼平对着手机：“兰花，你签吧！我爸求你，我也求你啦！”

89、县医院病房。(日，内）

牛兰花心情激动地：“书记，这字我怎么能签啦?”

90、大坝，草棚里。（日，内）

胡久根手握话机：“兰花呀，伢子，我对不起你哟！向你赔礼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胡家人吧。”

91、县医院病房。（日，内）

牛兰花满含热泪：“好，好，这字，我，我签。”

音乐声起。胡久根与牛兰花分两地对唱。

牛兰花（唱）今日了却一番愿，

两行热泪挂胸前。

胡久根（唱）一桩大事今决断，

扯断的红绳今又牵。

牛兰花（唱）胸中阵阵波涛卷，

悲喜交加苦变甜。

胡久根（唱）我该向她去道歉，

害她抱屈十三年。

牛兰花（唱）今日已释恨和怨，

胡久根与牛兰花（同唱）风雨过后是蓝天。

雨住，云收。一抹霞光从云缝中射出。

胡久根在打电话：“兰花，把手机给你妈，我跟她说几句！”

92、医院病房里。（日，内）

牛兰花很激动地：“大婶，我要叫你妈啦！”

礼平妈一脸笑容：“好伢子！”

牛兰花递过手机：“爸跟你说几句话！”

礼平妈接过手机，贴在耳边。手机里传来胡久根的声音：“老伴啦，我亏欠你太多，这回又对不起你了！”

礼平妈：“老夫老妻，不说那话！你也这把年纪了，卸任了就歇着吧！”

93、大坝上，草棚里。（日，内）

胡久根：“当村官卸任了，可我还是一名党员啦！做党员就要服从党的需要哇！”

94、医院里。（日，内）

礼平妈躺在手术车上，牛兰花和两位护士将她缓缓推进手术室。礼平妈手里捏着手机在接听。

95、大坝上（日，内）

胡礼平高高举起手机，旁边围着男女村民。众人齐声呼喊：“大婶，加油，加油……”声浪在浩荡的湖面上响起。

96、湖边上。春山佬拉着二胡歌唱：

没有跨不过的坎，

没有翻不过的山。

世间只要人意好，

花儿笑来月儿园。

歌声中出现画面：

高悬的圆月：灿烂的鲜花：湖面上飞起的快艇，掀起朵朵浪花……

展现出一幅幅新农村景象。

（叠映）演职员表

97、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