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如线

于金玲

我喜欢在唐诗宋词里穿行，感怀诗人写柳树的名句，风姿绰约的柳树，有春天窈窕多姿的风骨，“春光如线最怡情”。我喜欢春天，更喜欢“春如线”这三个字，春天不仅能让我感觉到，更能让我触摸到。“春如线”使春天的景致更加血肉丰满，充满勃勃生机，纤细袅娜，脉脉含情，韵味悠长。

让我们在如线的春光里，感受悠长的春韵，感受暖暖的春意，感受温馨的记忆。在如线的春光里，季节也迈着悠闲而浪漫的步子，一切都是那么清新自如。轻轻地将一把柳条握在手里，仿佛攥着一把春光。在我的内心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春天的日子是不是被那些柳枝串起来的，柳枝是春天里放出来的线，紧紧地拽着每一串春光。

站在一棵柳树前，看着这些正在抽绿的柳丝，柳叶好像一朵细瓣的素色的花，被串在一根根赭绿色的软而凉的线上。谁在半空里穿针引线啊，拈了春阳和飞雨，这样绣着春色？于是想起从前那些关于柳的比喻，词语一头钻进“裙子”“袖子”里，以为那才担得起柳的美，其实多么矫情而茫远，“线”才是最贴切的。

春日里，如线的不仅仅是那些从唐朝就走来的柳丝，还有那些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条条的丝线，连接着天地最朴素的情感。站在美妙的春光里，无论是细雨还是柳丝，都是我全新的诗句，装点着美丽的春色。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最令我记忆犹新的就是《九九歌》：“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如果说《九九歌》正勾画出一幅春色漸浓的图画，那么春季便是感情最丰富的画家，提起春风的笔，蘸满春雨的墨，画出了无限的春光。

我记得画家吴冠中有幅作品叫《春如线》，在这幅画里，你看不见春天里某一个具体的物象，看不见一坡桃花，看不见斜着翅膀半撑的黑布伞一样的燕子……有的只是点、线、面的交织、构成、组合，很是耐人寻味。那些纷繁曲折的线条里，又以绿色线条居多，叫人想起的还是那河畔浪漫撩人的垂柳，长长短短，随风飘扬，偶尔纠缠，随即散开。画家眼里的春天，也是如线的。

由此回溯，柳在中国人的水墨画里，大多是以线条的形象立在宣纸上的。中国人的春天，到了极处，便是桃红柳绿，桃红是点，是面，柳绿是线。如线的春光，便是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