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虚荣外衣
2017-06-27
三年级开始,我告别了村校到镇里上学。这意味著我无法每天吃到母亲做的新鲜菜了。我和那些已经在镇里读书的伙伴们一样,靠霉干菜下饭。
开学前一天,母亲为我准备了第一个星期的霉干菜。她往锅里倒了许多猪油,还加了一些黄豆。闻着锅里飘出的香味,我口舌生津。第二天,我接过母亲手中的菜桶,满脸欣喜。到了学校后,我着急地拿出箱子里的菜桶,一位同学大叫起来:“嘿,你的霉干菜怎么这么黑、这么粗?”我几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同学们纷纷围过来欣赏母亲的“杰作”,并不约而同地嘲笑起霉干菜的“长相”。相比其他同学那色泽金黄的霉干菜,我的霉干菜确实又黑又粗、丑陋不堪。我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满脸颓丧。
心里期待的一切都蒙上了灰色,我无心吃饭,匆匆扒了几口后就把饭菜倒进了泔水桶里。此后,吃饭成为我最难熬的事情。同学们都互相换菜,你吃我的,我吃你的,我像被世界遗弃的孤儿,独自在角落里默默扒饭。
回到家后,我埋怨母亲。她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我放了这么多油,又加了黄豆,闻上去不知有多香。”我大喊:“你做的霉干菜太难看了!”她提高了分贝:“菜是拿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这个道理我懂,然而年少时的虚荣心让我情不自禁地本末倒置。母亲安慰我:“你放心吧,这次炒出来的霉干菜肯定比上次的好看。”
结果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母亲这次炒出来的霉干菜依然丑陋不堪。年少时的虚荣心紧紧地箍住了我,以致我以貌取菜,没有再去品尝就将它弃在箱子里,取而代之的下饭菜,是从小店里买来的豆腐乳与榨菜。同学们对这两样菜很感兴趣,总是抢着把筷子伸进我的饭盒里。我虽然经常被他们抢得无菜下饭,但心里却溢出幸福。此后我都用豆腐乳与榨菜下饭,并因同学们的竞相争抢而幸福不已。母亲炒的霉干菜被我原封不动地倒进了泔水桶。我不知道,如果母亲知道我这样做后,她会有多伤心。
(作者范泽木,节选自《感悟》2016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