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近义词共现的检索及教学应用初探

周忠浩

摘 要：句中并列共现和篇章中意义复现是近义词共现的两种主要形式。前者可通过并列连词进行检索，后者则可通过语篇的主题词列表进行提取。前者强调近义词之间意义的区别；后者则体现了近义词之间的可替换性，属于用法灵活的同义现象。近义词共现有助于加深学生对英语的理解，提高学习效率，因此应引起教师的重视。语料库工具被证明可以应用于近义词的组合关系研究。

关键词：近义词共现；并列结构；主题词；语料库检索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17）12-0022-04

近义词共现，顾名思义，是指两个或多个意义相近的单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或者语篇中，是近义词之间的一种组合关系。汪榕培[1]（1984）曾对同一个句子中的“并列同义词”现象进行探讨，认为它们具有独特的语义和文体特征。功能语言学家Hoey（1991）、胡壮麟（1994）、朱永生（2001）等人都对语篇中的词汇重述现象进行了更为细致的研究；研究认为语篇中词汇之间的相互释义、同义词或近义词共现是语篇衔接的重要手段，具有重要的修辞作用[2]。

近年来，随着语料库语言学的大力发展，英语近义词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但不论是基于语料库的近义词辨析研究还是语料库驱动的词汇研究，大都将焦点放在了词汇的聚合关系上，即通过语料库检索结果辨析近义词之间细微的语义和用法区别，以期帮助学生的单词学习或为词典编纂提供更为精细的证据，而对近义词的组合关系的研究则很鲜见。我们认为，语料库检索同样可以应用于近义词的组合关系研究，且更具英语教学和语篇分析方面的意义。兹尝试从常见的近义词共现形式入手，提出两种便捷的近义词共现检索方式，并探索其在教学应用上的潜能。

一、近义词并列共现

“并列”是英语句法中最常见、最重要的语言现象之一。李建明[3]等将其定义为“两个或两个以上句法功能相同、并由并列连词或其他并列手段连接起来的语法结构序列”，往往随语境需要呈现出“意义相关”的属性。英语中的成对同义词绝大部分都由and连接[1]。并列结构中常出现近义词这一点也被语料库检索所证明，比如语料库查询系统Sketch Engine中包含有26种常见的词语搭配关系，其中包括and/or关系。利用该系统对conversation进行检索，共得到6182条搭配结果，其中and/or结果为546项，占近十分之一。而在and/or关系的前7个搭配词中，有4个词（discussion， interview， talk， argument）被列入conversation的类义词列表（thesaurus）中。[4]可以说，并列结构是句子中近义词共现的主要形式之一。

1. and检索及功能分析

我们可以通过检索and等并列连词来检索近义词并列共现。检索时应筛选掉为数不少的小句并列的情况，比如要筛选掉and前有逗号的并列句（可用正则表达式＼w+＼sand＼s＼w+），或者更精确一点，先对被检索文本进行词性标注，而后再通过正则表达式来检索相同詞性的实词并列结构（比如可用“？*_N** and_CJC ？*_N**”检索名词并列）。当然，需从最后的检索结果过滤掉反义词并列、词汇列举等，但这仍不失为检索近义词共现的便捷方法。

我们以《新视野大学英语读写教程》（第二版）（外研社）第三、四册共40篇文章构成的小规模语料库为例，用CLAWS进行词性标注后搜索and连接的实词并列情况，返回结果共231处（即平均每千字中有6组实词并列结构）。对这些并列结构进行进一步分析，得知其中有130对并列词在所在的语境中体现出意义上的“亲近性”[3]，有的并列词本身就是近义词，比如width and breadth； friends and acquaintances； observations and opinions等，有的是在文章的语境下有较强的近义关系，比如grace and pleasure； modest and humble； unique and original等，还有的虽分属不同类别，但仍然有着紧密的联系，常常相伴出现，如fame and fortune； deaf and dumb； salt and pepper等。对教材的统计发现，名词并列最为常见，其次是动词、形容词，副词并列最少。

若在更大的语料库中检索，这种近义词并列共现的情况会更多。总体来说，以并列连词and连接的近义词共现情况较为普遍，连词两端的并列词往往会呈现出意义上的相关性或者亲近性。从语言功能上来说，以and连接的共现近义词之间或通过相互补充使意义更为全面，或通过相互解释使意义更为明确。如下例：

What these men will need is rest and relaxation.这些人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Most of the people doing this are just weirdoes and nerds.大部分这样做的人不过是怪咖宅男。

…but this is crude， and rough， and inexact.但这又粗又糙。

英语中，有些近义词并列已经成为固定习语，如hustle and bustle， part and parcel等。另外，近义词并列形式还是法律英语的特点之一。

以and连接的近义词共现中的近义词在意义上相互解释、相互制约、相互补充，有学者认为是一种较为普遍的“同义互训”构词方式。同汉语中的一些双音节词如“勤劳”或者四字词组“分崩离析”类似，英语中用连词连接两个意义相近的单词，构成外形松散、同义互训的可辨析结构[5]。这种语言形式既反映了英语思维的特点，也反映了人类对立统一的世界观。另外，在翻译文本中也会发现大量的成对（近似）同义词，这些词对不同于源语文本的固定组合特点，往往是自由的组合，因此被认为是译者使用技巧的结果，或可看作一种“翻译腔”。[6]

2.but not检索及功能分析

近义词共现也出现在以but not连接的句式结构中。这种结构更多体现出求异的一面，近义词之间并非是相互补充，而是相互分辨的关系，以表达更为精确的意义。其应用要比and连接的情况少，在口语中要多于书面语。说话者常常通过这种结构来寻找更为正确的词汇或者纠正对方的用词。如下面来自影视字幕的例子：

（My leg is） fractured， but not broken.小轻伤，不碍事。（Legends of OZ： Dorothys Return， 2014）

- Its possible. - But not very probable.–那是有可能的。–但可能性不大。（12 Angry Men， 1957）

There's room for sentiment but not sentimentality.可以有感情但不能多愁善感。（DowntonAbbey S02E02）

fractured和broken都可以指骨头受伤，但程度不同。possible和probable体现了可能性大小的差别。sentiment和sentimentality都有“感伤”之意，但区别可能更为精细，前者指自然而起的情愫，后者则是因外在操控（比如叙述技巧）而起的情愫。这些近义词共现强调了单词之间相互区分、相互制约，使意义豁然明朗，有时堪称妙语。在翻译这种句式时，译者有时无法找到完全相对的汉语词，一般用意译法，通过辨析近义词的方式来翻译。

and和but not所连接的并列结构是较为常见且具有代表性的两种近义词共现形式，分别强调了近义词间的补充关系和辨析关系。但并列结构的连接词不止于此，并列结构近义词共现的检索方式也不止以上两种。Mettinger（1994）曾总结了反义词共现的句法框架，其中6种属于并列结构[7]，即：X or Y， either X or Y， whether X or Y， X rather than Y， X-er than Y以及X， Y and Z等等，这些结构也可用于近义词并列共现的检索。

二、主题词列表及语篇中的意义复现

语篇一般是围绕一个主题的具有内在连贯性和句间衔接性的文本，主题往往会反复出现，这种复现有时是词项的重复，有时则通过近义词的替换来实现。同义词或近义词被认为是词汇重述的方式之一[2]。因此，语篇中也常常会有近义词共现现象。与前述句子中的并列共现不同，这种语篇中的意义复现往往没有明显的句法标志，这便造成了检索上的困难。我们假设语篇中的近义词出现在主题词（Keywords）附近，尝试通过语料库分析工具得出该语篇的主题词列表，进而从这些主题词的搭配中获取该语篇中的近义词共现情况。

在语料库研究中，单篇或多篇文本中具有超高复现频率的词称作主题词。软件Antconc是目前较为方便的生成主题词表的语料库工具，通过对参照语料库和观察语料库的单词频率进行分析计算，进而生成后者的主题词表。梁茂成等[4] 介绍了详细的主题词列表生成步骤，此处不再赘述。仍以《新视野大学英语读写教程》第三、四册课文作为参照语料库，使用Antconc对第三册第二单元SectionA课文Iron and Effects of Exercises （907 words）进行近义词检索，并查看前5个主题词的搭配或上下文，从而尝试获得文中的近义词共现情况。具体结果如表格所示，其中频数指出现次数，关键值指antconc计算的该主题词相对于其他文本的频数差异指数，下划线词为获得的共现近义词（组）。

从表格可以看出，通过主题词来提取出语篇中的近义词组是完全可行的。主题词周围可谓近义词共现的“高发区”，同一主题词往往会搭配多个意义相同或相近的词，这些词有的是可以相互替换的如low iron reserves和low iron stores，如有的是相互解释的如iron deficiencies和not enough iron，有些词性和意义并不完全相同如active women和women who exercises，他们出现在句子中的位置也不盡相同，但他们共同致力于文章的句法衔接和意义连贯，通过他们，我们可以体会到丰富的意义表达方式，从多个角度了解语篇的中心思想。他们可以被看作是近义词在篇章中的共现，也可以说是语篇中的同义现象，是同义词在活的语言环境里的变化和发展[8]。

句中并列共现和语篇中意义复现是近义词共现的两种常见形式，且可以通过语料库检索工具进行检索。它们各具特点，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的不同。1）并列共现的近义词对主要出现在一个句子中，而意义复现中的近义词（组）则分布在段落或者篇章中。2）并列共现的近义词，不论是由and还是由but not连接，大部分是利用其意义上的差别来进行语义的强调或者意义的明示，而意义复现中的近义词主要是用来避免重复，致力于语篇的衔接和连贯，强调意义上的相同或相似性。3）并列共现中的近义词在词性或用法上往往是一致的，但用于衔接替换的词虽然在意义上相近，有时在词性或者用法上有更大的灵活性。

三、其他共现形式及检索设想

近义词共现还常常出现在各种平行结构中，其中一部分可以通过主题词的搭配检索出来，有些则很难检索。另外，近义词共现还有其他功能如强调和解释，有一些具有明显的近义词共现标志，比如在口语中经常会通过which means或者by…I mean…等来解释某个词，这种共现当然可以进行检索，但此类共现中也有一些没有明显的句法标志。对话也是近义词共现的频发地，McCarthy在语篇分析研究中发现人们在日常谈话时往往会用近义词随声附和对方，以使谈话得以继续[9]，这种近义词共现就具有了社会人际意义。上述不规则的共现形式难以用语料库工具进行检索，比如在《新视野大学英语读写教程》第三册第一篇课文中的例子：

1） I was in charge outside where I administered…

2） He jumped up on the chair and stood erect pointing both index fingers into the air to conduct us and yelled， “One…more…time！” We sang with all of the energy left in our souls and when we were finished he put both his thumbs up and shouted， “That was super！”

第一个例子中，administer是对was in charge的具体解释，虽然是在同一个句子中，却没有明显的近义词共现标志。而第二个句子中，shout和yell属于同义替换，但两者间隔较远，也没有方便的检索办法。这样难以检索的近义词共现亦不在少数。

分布不规则的共现近义词需要一些较复杂的检索手段，关于此我们有如下设想：1）借助已有的近义词词典，将一组近义词以逻辑“或”检索，进而计算、分析其在篇章中的分布情况。2）通过双语平行语料库对某一汉语词及其近义词为检索词进行检索，进而在检索结果中分析其英语对应文本中近义词共现现象。在英汉互译中，译者常常以多个英语近义词来翻译同一个汉语字或词，也常常将多个英语近义词翻译成同一汉语字词。比如，《红楼梦》中“笑”字共出现了3969次，其中有些位置比较接近。而对其英译文的检索表明，霍译和杨译中出现smile， smiled， smiles， smiling， smilingly的总次数分别为789和803次[10]，因此有不少“笑”字被译为了smile的近义词。对其对应英文译文进行定位分析，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近义词共现现象。当然，以上两种方法还处于设想之中，在实际操作中也需要更具体的方法。

四、教学应用建议

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李赋宁[8]就曾就文学语篇中的同义现象的规律和作用做出过清晰的阐述，并指出其对于英语理解和表达的重要作用，至今仍有启发意义。通过对近义词共现的分析，可以更深刻地发现英语句法和篇章的规律。教师应着力培养学生的近义词意识，使他们在阅读中能够识别近义词，在写作中能够利用近义词，在单词学习过程中能够通过近义词语境举一反三，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教师可以通过语料库检索工具对共现近义词进行提炼和检索，并将之运用到教学中。教师至少可以从如下三个方面基于近义词共现开展教学：

1）单词教学。教师可以通过语料库检索为单词提供近义词共现语境。在讲解生词之前，教师通过语料库检索为单词找到包含其近义词的语境，并基于此讲解单词的用法和意义。and和but not引导的近义词共现词组可以看作是单词的最小语境，其中的近义词有相互释义的关系，学生可以借此同时记住两个单词的用法和意义，可谓一种单词记忆的捷径。

2）阅读教学。语篇中的近义词复现是一种语篇连贯手段，教师可以借此开展语篇分析，探讨文章的主题和写作特点。此外，教师还可以基于此安排一些学生活动。比如让学生仔细阅读并搜集语篇中的近义词共现情况，教师随后给予讲解和验证（可通过语料库工具）。分析单词用法、考察单词之间关系是一种深度阅读，学生由此可以更深刻地了解单词的用法和意义，更深刻地了解篇章的组织方式和意义的推进方式，对单词记忆、阅读理解甚至写作都有很大的帮助。

3）写作教学。在写作教学过程中，可以让学生自己接触语料库，开展数字驱动教学。学生可以通过近义词并列共现的检索，在自己的作文中适当增加近义词的数量，使意义表达更加详尽、精确；也可以通过检索与自己作文主题相似的文章获取与文章主题词搭配的近义词组，并以此来丰富自己的文章用词，从而使自己的文章更为灵活生动，句句之间更为衔接，整体更为连贯。另外，近义词共现的检索还可以用于对学生习作的分析。通过建立学习者语料库、对其进行近义词共现检索并将结果与其他语料库进行对比，教师可以获知学生对一些单词的掌握情况和作文的衔接与连贯情况，从而更细致地了解学生的语言习得特点。

五、结语

语料库的确为英语近义词的研究提供了方便。它不仅为单词提供了大量的语境，供研究者区分近义词之间的用法及意义上的区别，还可用于近义词的检索和搜集，比如Sketch Engine可以通过基于语境分析的词义消歧得出词汇的类义词列表[4]。当然，对于英汉双语语料库而言，只需检索一个汉语词，便可获得众多意义相近的英文表达。但学界的相关研究多集中于近义词的辨析，即近义词的聚合关系上，对同一语篇之内甚至在一个句子中的近义词的组合关系还缺乏足够的重视。我们的研究仅是一个初步的探索。通过并列连词及篇章主题词的近义词共现检索应该说是最基本、简单同时也是最实用的检索方法。未来还可以继续探索一些诸如通过更详细的词性标注、搭配關系等的更为复杂检索方式。另外，近义词共现的句法和篇章功能也有待进一步研究。

通过语料库检索的方法，研究业已证明了同一语境中近义词共现是较为常见的现象，它反映了英语语言结构及思维方式的特点。这种近义词共现或语篇中的“同义现象”有助于使学生在学习单词时注重语境分析而非孤立地记忆单词，有助于培养学生的语篇意识，因此对英语单词教学、阅读教学、写作教学等都是有益的探索。此外，通过语料库工具检索近义词共现的方法也为数据驱动学习提供了新的内容，进一步拓展了语料库在教学中的应用空间。

参考文献：

[1]汪榕培. 英语并列同义词的语义和文体特征[J]. 外语学报， 1984（3）：12-21.

[2]陆巧华. 词汇重述的认识及其在写作教学中的启示[J]. 语文学刊，2009（11）：155-157.

[3]李建明，王永红. 论“并列结构”的本质属性[J]. 中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6）：39-44.

[4]梁茂成，李文忠，许家金. 语料库应用教程[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0.

[5]曹鑫，刘源甫. 论科技英语同义互训词语的辨析及翻译[J]. 中国科技翻译，2011（3）：1-4.

[6]图里. 描述性翻译研究的理论基础[A]. 谢天振主编《当代国外翻译理论导读》[C].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8：236.

[7]吴淑琼. 国外反义词共现研究综述[J]. 外国语言文学，2014（3）：152-159.

[8]李赋宁. 英语的同义现象[J]. 外语教学与研究，1962（2）：11-14.

[9]赵永青. 词汇同现在语篇中的作用[J]. 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11）：21-23.

[10]冯庆华. 思维模式下的译文词汇[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2.

（编辑：郭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