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教育质量观述评
2017-06-27李先军陈琪
李先军+陈琪
摘 要:质量与公平一直是美国基础教育关注的热点。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为了国际竞争的需要,美国政府实施天才教育,培养精英人才;同时,联邦政府通过立法,强化对教育质量的管控。新一届美国总统特朗普虽然暂时还没有颁布相关教育政策,但其自竞选以来发表的相关教育言论一反历届美国政府致力于解决教育公平问题的传统,体现出他对美国教育质量的重视和不同理解。这包括倡导“自由择校”、支持特许学校、反对“共同核心标准”、反对按肤色配给资源等。特朗普的教育质量观遵循了二战以来美国坚持质量本位的传统,他反对“平权法案”,力图通过学校之间、各州之间的竞争来提高美国学校教育质量。这实际上折射出特朗普精英主義的教育价值取向。
关键词:特朗普;教育质量;精英教育;自由主义
2016年的美国总统竞选中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获胜。除却政治上的成功,特朗普成功的家庭教育也是其引人瞩目的焦点——五个子女都是精英教育的产物。尤其是商业界精英伊万卡·唐纳德,被《福布斯》评为80后女富豪。在总统竞选辩论过程中,希拉里被问及“特朗普的优点”时,也不无艳羡地流露出对特朗普子女的尊重,认为“特朗普的子女很能干,而且支持他的父亲”。特朗普在竞选中尖锐地批判了美国当前的教育,声称“本届政府搞砸了教育,他们失败得彻彻底底”。虽然他未曾提出系统的教育思想,但是发表了相关教育言论,如倡导“自由择校”、支持特许学校、反对“共同核心标准”。特朗普的教育观遵循了美国精英教育的传统,力图通过学校之间、地方之间的自由竞争提升教育质量,培养国家和社会需要的精英人才。
一、二战后美国政府对教育质量的关注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经历了13任总统的更迭。民主党、共和党轮流执政,但是历届总统都实现了最重要的事情和最紧迫的事情之间的平衡,没有因最紧迫的事情而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教育[1]。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开始,无论哪个政党执政,都明显提高了教育主张在国家政治中的比重。很多总统甚至因教育闻名,例如,共和党老布什被称为“教育总统”,民主党克林顿享有“教育州长”之名声,共和党小布什被誉为“得州教育神话”。经过纵向和横向比较分析可以发现,自二战以来,历届总统的教育观均以教育质量为主题。
(一)遴选天才儿童,“生产”美国精英
1957年苏联成功发射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全美朝野震惊,人言啧啧,人们认为低质量的普通教育是造成美国此方面落后于苏联的主要原因。为了提高学校教育质量和增强国际竞争力,1958年美国国会颁布了《国防教育法》,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以法律形式将教育置于国家战略地位。该法要求州和地方承担公共教育的责任,选拔大批天才儿童,由银行拨款资助地方实施天才教育,尤其是挖掘天才儿童在数学、英语等方面的潜力。
继而在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教育署设立了天才和专才办公室(Office of Gifted and Talented,OGT),负责各州英才教育的实施。继而,1978年美国国会又通过了《天才教育法》(Act of Gifted Education)。
20世纪80年代末,以纽约参议院雅各布·贾维茨命名的《贾维茨天才和专才学生教育法》(Jacob Javits Gifted and Talented Students Education Act)出炉,这是致力于天才学生教育的联邦计划,属于1988 年《初等和中等教育法》(ESEA)的一部分。至20世纪90年代初,美国成立了国家英才研究中心(NRC)。
2015年12月,奥巴马总统签署了《每个学生成功法》(ESSA),取代业已施行了14年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CLB),该法包含天才教育的内容,涉及天才儿童识别、天才教育经费投入等。新法将促进更多精英人才的诞生。
纵观美国天才教育的发展历史,天才教育虽有变化,但总体上趋于稳定,为美国精英的培养奠定了基础。
(二)联邦政府通过立法,强化对教育质量的管控
根据美国联邦宪法,各州负责本州教育事务。在美国两党史上,民主党倡导发挥联邦在州教育中的领导作用,共和党则相反,主张小政府主义和自由主义。二战以来,美国联邦逐渐加强教育控制力,教育指导思想的着力点不变,即提高学校教育质量。1965年,美国民主党约翰逊总统颁布了《初等和中等教育法》,加强联邦对教育的投资;民主党卡特总统延期了《初等和中等教育法》,加大联邦教育资源投入。
20世纪80年代,美国进入知识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国家处在危机中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的颁布引发人们对当前教育的深思,美国公民迫切要求高质量教育[2]。于是,老布什总统承诺把教育置于国家发展首位,开始寻求体制内外的教育支持。1989年9月,在老布什总统的呼吁和组织下,第一次“全国教育高峰会议”顺利召开,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联合各州州长和非教育界人士参加的教育会议,强调教育的中心从注重投入和过程转向注重产出和结果。总而言之,联邦政府在发挥其影响力、推动教育发展的同时给予州相应的自主权,合力促进教育向高质量发展。1991年,老布什总统宣布了《美国2000年教育战略》《American 2000:An Education Strategy》,鼓励择校是重要内容之一。老布什延续和加强了里根总统的择校政策,特别是涉及私立学校的择校计划[3]。力求打破利益集团教师工会对公立学校的垄断,对公立学校的教师形成一种竞争性压力,以此提高美国公立学校教育质量。
20世纪90年代,民主党克林顿总统延期了《初等和中等教育法》,两党在两条指导原则上达成了共识:一是由联邦政府领导和推动教育改革;二是通过制定教育标准、测试、择校等激励性举措,达到提高学生学业成绩的目的,强化教育领域的中央集权。
21世纪初,美国国会出台了共和党小布什总统修订的新《初等和中等教育法》,新法重命名为《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该法要求加强联邦政府在教育中的作用,不让一个孩子掉队,2014年之前全国学生的阅读和数学表现必须达到“熟练掌握”的标准,联邦政府必须足够有力地检验其成效,对于不合格的学校予以警告、改造甚至废除。2001年11月,民主党和共和党代表在纽约州阿尔蒙克召开了第四次“全国教育高峰会议”,在择校问题上,两党龃龉不合,以小布什总统为代表的共和党人主张包括私立学校在内的择校计划。最终两党在相互妥协的基础上达成了共识,择校范围不包括私立学校,但是包括联邦政府资助学生接受的私人机构所提供的课外辅导。联邦政府力求在公立教育改革中推行择校计划,提高教育质量。
2009年3月7日,联邦教育部制定了实施 《美国复苏与再投资计划》(ARRA)的方案,提供超过1000亿美元用于振兴教育。同时,奥巴马政府推出“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通过“力争上游基金”鼓励各州加强教育创新,加强教育竞争,通过竞争和对比,提升州教育质量水平。实质上,“力争上游”计划是上层阶级的“游戏”,精英是这场游戏中的受益者,将造成教育领域的马太效应。奥巴马亦颁布了新一届联邦政府的教育战略,要求各州制定更严格的择校及考核标准[4],提高择校质量。
二、特朗普教育质量观的主要内容
(一)倡導“自由择校”
择校是家长拥有的一项权利,即家长有权为其子女选择任何一所他们满意的中小学[5]。学校类型多样,包括就近的公立学校、特许学校、磁石学校、家庭学校,此外,家长还可选择学费税收抵免、优惠券、额外教育服务等[6]。特朗普在竞选中表示,联邦政府将投入200亿美元到择校计划中,竭力为110万贫困儿童提供自由的择校机会,同时,呼吁州政府在联邦政府投资的基础上再投资1100亿美元,争取为K-12阶段的贫困儿童提供人均1.2万美元的择校费[7]。特朗普的择校计划旨在帮助每名弱势儿童自由选择优质学校,尤其是优异的私立学校,确保任何土著美国人、非裔美国人、西班牙裔美国人都被置于通往成功的阶梯上[8]。特朗普表示,州政府可随学生去向自主决定资金的分配,偏向于学校类型多元化的州,鼓励有私立学校、磁石学校、特许学校的州参与,不局限于单向度的公立学校或私立学校。特朗普的“自由择校”计划比小布什局限于公立学校的择校计划更具革命性和弹性,择校范围更大、机会更多。上任后,特朗普以总统之名宣布2017年1月22-28日为“全国择校周”(National School Choice Week),呼吁家长为孩子选择最适合的学校,呼吁政府为数以百万的学生扩大择校范围。
“自由择校”制度与特朗普一贯提倡的自由式的竞争性市场经济相契合,将会加速学校间的竞争,尤其是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也会对全美教育协会(NEA)产生巨大的压力和挑战。特朗普在其小说《美国,值得我们拥有》中便表明,美国的公立学校处在一个缺乏竞争的环境中。他主张教育的竞争效应,对美国的学校教育产生强刺激,提高教育质量,并回应20世纪80年代以来教育“危机论”的强烈呼声。与克林顿·希拉里大力倡导发展公立学校而反对私立学校教育劵的传统思路相比,“自由择校”显然更富竞争力和想象力。2016年11月23日,特朗普提名贝齐·德沃斯女士为美国下一任联邦教育部部长。德沃斯是共和党的大“金主”,主张推行教育券制度,是择校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将择校置于首要地位,扩大择校范围[9]。特朗普称德沃斯是积极的教育倡导者,坚信在她的带领下,美国会改革教育体质并打破束缚孩子上学的官僚政治,建立世界级的教育体制,让择校惠及所有家庭[10]。虽然每个州对于择校和教育券的使用标准各不相同,但是特朗普承诺会让择校更趋标准化、公平化和制度化。美国副总统麦克·彭斯也是择校政策的坚定支持者,他的投票帮助德沃斯成为美国联邦教育部部长。2017年3月29日,德沃斯面向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发表的演讲主题即增加学生教育选择权,并将其视为儿童的基本权利[11]。由此,美国的择校运动将进入另一个发展高潮。
(二)支持特许学校
在特许学校问题上,共和党人特朗普与民主党询谋佥同,均支持特许学校的发展。特朗普总统公开表示大力发展特许学校,加大对特许学校的经费资助,在全国各地增加特许学校数量。他认为“传统的方式做得不太好”。他也曾在俄亥俄州第二大城市克利夫兰的一所特许学校参观,并宣布他具有革命性的教育券计划,特许学校也属于教育券计划之列。奥巴马执政期间,同样非常重视特许学校,要求各州大力扫除发展特许学校的障碍,关闭不合格的特许学校。特许学校本质上是公立学校,其主要经费来源仍旧是州或地方政府,但是承包给社会团体、个人或企业,由承包者经营管理。特许学校基于一纸特许状或契约(一般是3~5年),除了必须达到州教育标准外,享有充足的自主权,能够在常规公立学校体系之外独立运作。相比于普通公立学校,特许学校规模偏小,环境更和谐。特许学校的形成和发展给原本具有垄断性的教育系统带来了竞争,激发了资金竞争和生源竞争。同时,产生了一种不同的教育范例,即重视产出而非偏重输入。根据一系列的调查和测试,研究者发现特许学校办学效果显著,进入特许学校的学生的成绩优于留在传统公立学校的学生。[12]
自1991年美国30多个州通过立法允许特许学校的存在以来,经过历届总统的改革发展,2015年为止,全美共有6700多所特许学校,服务于290万学生,占美国学生数的5%[13]。特许学校在美国教育系统中的不可或缺可见一斑。据卡潘/盖洛普民意调查发现:家长赞成特许学校理念的比例一直呈上升趋势,2007年的赞成比例为60%,自2002年以来上升了18%[14]。特许学校作为改革公立学校进而提高教育质量的一种形式,在美国已经得到了公众的认可。据美国教育新闻机构Chalkbeat报道,特朗普提名的联邦教育部部长德沃斯女士与其丈夫是特许学校数十年来的支持者。
(三)反对“共同核心标准”
特朗普在竞选中不断抨击“共同核心标准”,动辄把“共同核心标准”讽刺为美国与其他国家在教育差距上的“出发点”。自1983年《国家处在危机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颁布以来,各州为了提高教育质量,50个州形成了50个标准。为了确立一致的价值取向和教育目标,2009年,48个州的教育部长和联邦政府发起了“共同核心标准”,为K-12阶段学生英语语言文学和数学学科制定了明确统一的标准和要求,终极目的是为学生高中毕业后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绸缪。除阿拉斯加和得州外的48个州均采用并实施了全美统一的“共同核心标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逐步将“共同核心标准”推行为共同的衡量标准,然而实践效果微乎其微[15]。奥巴马于2015年颁布了《每个学生成功法》,取代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新法阻止联邦政府强迫各州采纳“共同核心标准”,允许和保护各州制定自己的标准。并且废除联邦问责制,代之以地方问责制。
自竞选总统以来,特朗普的立场非常坚定,他反对“共同核心标准”,反复保证将废除它。特朗普对于“共同核心标准”的态度比奥巴马更为激进。2016年10月22日在宾夕法尼亚州葛底斯堡演讲时公布的“百日新政”中,特朗普发誓“取消‘共同核心标准,将教育监督的权力还给当地社区”[16]。在竞选运动脸书上,他声称“我们正在采用的‘共同核心标准将会消失”,揭示“‘共同核心标准是一个灾难,我们不能让它继续”。他批判了美国学生的全国考试表现,声称“我们成了第三世界国家,甚至不如他们”[17]。德沃斯在推特中也廓清了对于“共同核心标准”的立场,与特朗普异曲同工,她亦反对“共同核心”,认为“这是一项联邦无用之事”,支持“责任制和地方控制”。“共同核心标准”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平均主义的精神,废除“共同核心标准”将极大程度地激发地方的自主性、创新性和竞争性,激发教师的积极性,将有利于提高美国学校的教育质量。
(四)反对《平权法》
《平权法》自颁布和实施以来饱受诟病。到目前为止,相较于克林顿、奥巴马大力支持《平权法》,特朗普对《平权法》态度暧昧,甚至可以说是持反对的态度。此次竞选中,美国华人和蓝领白人是特朗普的重要支持者,对《平权法》的极度愤懑是主要原因之一。《平权法》始于20世纪60年代肯尼迪总统时期,伴随黑人运动、妇女解放运动而兴起,旨在入学和就业方面对少数族裔给予一定程度的优惠。这是一条具有补偿性质的政策。墨西哥裔、非裔等是受益对象,而华裔不属于补偿的范畴之列。凡是受到联邦及地方政府资助的公立学校都有责任贯彻落实《平权法》。例如,华裔孩子申请美国名校,标准化成绩平均比其他族裔的学生高出140~450分[18]。《平权法》对美国白人亦造成了一种反向歧视,例如典型的“贝克案”“费希尔案”。贝克甚至借上帝讽刺《平权法》的非正义性,他认为在这种政策的笼罩下,美国白人在入学和就业上低黑人一等。2013年,英国一期《经济学人》杂志的封面文章即“是时候废除《平权法》了”[19]。巴塔尔·多甘(BattalDogan)的研究也表明,《平权法》或许并没有使少数族裔受益,反而使他们受到伤害,并提出一个新的分配规则,把少数族裔不视为少数族裔而视为大多数学生群体。[20]
作为“民粹主义”的代表,特朗普对《平权法》提出了质疑。特朗普表明要将美国的信仰恢复到应有的传统,采取“美国优先”的政策,保护美国白人的利益,并讽刺奥巴马政府分化不同种族肤色的人民,提出反对按肤色配给资源的教育承诺。在关于《平权法》的讨论会中,他告诉美联社奥巴马是一个糟糕的学生,一个糟糕的学生如何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甚至哈佛大学?并让奥巴马公布入学成绩单[21]。从这个层面上看,特朗普对《平权法》的种族优惠性政策表示了不满,试图维护美国白人的利益,解决波及美国白人的反向歧視。同时,为了减轻少数族裔的不满,特朗普降低了反对《平权法》的调门。2015年8月,他曾评论“平权法案”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有些人非常支持它,但是也有些人根本不认同它。他对《平权法》表示接受,但是相信在未来不再需要它[22]。2015年12月,特朗普批评了最高法院大法官斯卡里亚(Scalia)对《平权法》的评论,说自己“和黑人少数族裔有很好的关系”。可见,特朗普对《平权法》的态度表面趋于温和,短期内他不会对《平权法》采取革命性的措施。或许为了继续赢得华人和蓝领白人的支持,作为实干“精英”的特朗普会采取小修小补的措施应对备受争议的《平权法》,践行他的竞选诺言:“当我成为总统,一定会保证所有的孩子被平等对待和平等保护,都有平等地实现梦想的权利。”
三、对特朗普教育质量观的刍议
(一)体现了质量本位的教育观
“没有优异的公平是空洞的成就,没有质量的数量是未兑现的承诺”[23]。“克莱特基础教育工作组”针对20年前的报告《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提出了意见。指出公平不是单纯的平均,公平是有差异的,是尊重质量的公平。否则,就会在实践中被异化。特朗普倡导“自由择校”,尤其是私立择校、发展特许学校,扩大优质教育资源的竞争性,有利于培养更多高质量的精英人才,总体上有利于提高美国的学校教育质量,体现质量本位的教育观。自由主义思想家哈耶克在《自由宪章》一书的最后一章中,引用穆勒的话阐述了自己的教育理想,“普遍的国家教育只是一种把人民塑造成相互雷同的发明”[24]。哈耶克主张用政府教育券帮助家长选择私立学校,引入学校之间的自由竞争,因为竞争是传播知识的最有力的工具,能有效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德沃斯也曾表示,没有十全十美的“一刀切”的教育制度,传统学校、特许学校与磁石学校、私立学校相比并非不能望其项背,如果教育界能有更多的选择,如果人们在择校上有更多机会,那么学校会桃李满园,骎骎日上[25]。特朗普批驳“共同核心标准”,也是以教育质量为出发点和归宿的。对少数族裔的入学予以一定的宽松政策,从基于个人选择的新自由主义思想的角度考虑,《平权法》一定程度上激发了社会分裂而非团结,阻碍了教育质量的提高。如果特朗普能采取相应措施修改《平权法》,将极大程度地提升教育质量,培养更多社会精英,但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不利于少数族裔的纵向流动。
(二)象征自由教育的理念回归
特朗普倡导的教育是一种符合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本质的自由主义教育。“自由择校”是对自由精神最经典的诠释。特朗普表示反对和废除“共同核心标准”,他主张加强各州任责制。长久以来,美国是一个标榜自由的国度,特朗普关于“自由择校”、发展特许学校、抨击“共同核心标准”以及对《平权法》的评论都强调自由、竞争的精神,以及公私立学校之间、学生之间、民族之间、州之间的自由竞争。2016年6月在接受华盛顿智库国家利益中心邀请演讲时,特朗普表示,“我不会试图去传播‘普世价值,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认同这种价值观”。故而,美国各州将有更多的教育自主权,美国自由民主的文化精神将重新在教育中得到诠释。特朗普总统的教育观中饱含自由主义的教育精神,追求一种差异性。无论人种与肤色,都应有进入理想大学的平等自由的竞争机会和权利。
(三)实质上反映了“伪自由”“伪公平”的精英教育旨趣
社会学家卡尔·波兰尼在《新西方论》的第一部分中暗示,“‘经济人就是‘真实的人是一个错误的结论”,并申明“自由问题就是我们要在变化的世界中保持继承自由之遗产的能力问题”[26]。自由是社会问题,是独立于经济、技术方面的问题。基于个人交换和自由选择的市场经济具有先天的正当性,但是仅从经济决定论的角度解释自由,是对自由的曲解。特朗普提倡自由教育与他的党派和商业背景息息相关,特朗普式的自由是有局限性的,正如社会学家特纳所谓的“竞争流动模式”,是精英文化的复制粘贴。“自由择校”具有社会分层的自由,是少数人的福利,大多数家庭并没有选择的余地[27]。据2014年的调查,由于信息缺失、交通成本、繁琐的择校程序、高昂的费用等复杂因素,公立学校家长基本上只有一两所可选的学校[28]。而且,大部分底层阶级没有能力填补教育券和私立学校费用之间的沟壑。总之,教育券仍旧只适用于少部分人群,自由是有限度的自由。美国著名教育家、法兰克福学派杰出代表迈克尔·阿普尔对此亦发出了谴责之声,税收抵免和教育券之类的选择机制,使学校成为理想化的“自由市场”经济,然而预算削减也在此时严格实施[29],粉饰了使教育利己主义化的动机[30]。美国公立学校致力于社会阶级的平等,但实质上公立学校是别无选择的学生的归宿,社会流动局限于阶层内的横向流动,公立学校生产的文化仍是底层文化。教育券只是一种兼顾公平的表面形式,社会底层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以竞争优质的教育资源。特朗普“竞争本位”的精英教育将扩大而非缩小社会差距。反对“共同核心标准”将会使州与州之间的教育差距逐渐扩大,也不利于“美国化”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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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朱婷婷 校对 许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