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的短命个案更值得关注

专栏作家

新媒体的短命个案更值得关注

也许是对唱衰传统媒体的本能反感，抑或是对新媒体“羡慕嫉妒恨”的心理阴暗，我对“新媒体创业维艰”（参见《中国广播影视》2017 年 3 月上）这样的专题报道颇为关注。这也难怪，这些年一说到传统媒体，那不是水深火热也是饥寒交迫。而一说到新媒体，则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这种场面，我们见得还少吗？新媒体实际上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特别是一些从身价百倍到一落千丈，如此神速的断崖式崩盘，这可不是“唱”出来的。

来看“新媒体创业维艰”中的三个典型个案：在线购票网站格瓦拉，曾被资本看好的“未来独角兽”光圈直播，一度被认为是二次元领域最有潜力的创业黑马布丁动画。文章的标题也颇有网文夺人眼球之威力——《谁杀死了“文艺青年”格瓦拉》《光圈直播之死》《布丁动画的原罪与倒下》。很明显，从摇篮到墓地，与传统媒体的苦苦挣扎相比，一些新媒体之死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篇幅所限，我们仅以《光圈直播之死》为例。请看文章的开头：

当两位光圈的员工在北京站看到张轶时，没来得及多想就立即上前堵住他——公司拖欠自己的工资怎么办？

在光圈的大多数员工看来，光圈直播创始人、CEO张轶已经失踪多时。2016 年 12 月底，光圈的员工去上班时突然发现办公室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连一根网线都没有留下。

猛一看，这样的场面和非法集资的大忽悠最后跑路以及农民工讨薪一模一样，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曾经是一家获得过天使轮融资1250 万元并雄心勃勃要成为“未来独角兽”的直播平台。老实说，这种死法让我十分鄙夷，不仅不光彩，关键是不地道——传统媒体没这么死的，妥善安置员工是第一要义。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可宝贵的。当然，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不差钱的新媒体市场，马克思的名言过时了吗？

这些年，一说到网络直播，马上联想到的一个词就是“网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直播平台的“皮”都没了，网红这样的“毛”又如何呢？《光圈直播之死》中有这样的记述：被拖欠工资的不仅仅是公司员工，还包括平台上日夜忙碌的主播们。从账面上看，主播们被拖欠的打赏收入多达100 万元。

2016年6月，光圈举办了一个美女主播比赛活动“花样转地球”，邀请各地校花主播到北京参加复赛。赛前，光圈向主播们承诺，打赏金额最高的前六名主播将获得出国旅游的机会，但最终承诺没有履行，主播们也没有收到赞助商的尾款。获得第五名的选手说，她在这次比赛中共收获了9万多元打赏，但并没有兑现。有的主播在平台上的打赏达到20多万元，但因为没有签定合约，所以拿不到钱也难以维权。

这样的披露倒是从另一个侧面让我们对沸沸扬扬的“网络直播年”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皇帝的新衣到头来是“皇帝没穿衣服”。写到这里，猛然想起一条购房新政出台后的段子：这些年唯一没有骗你的是房地产中介。新媒体的泡泡究竟吹了多大，要从“网红”的腰包查起，这大概不仅仅是黑色幽默吧？

那么，在如此感性的事实面前，我们的理性认识何在呢？或者说，面对新媒体的短命个案，我们问题意识的核心是什么呢？还是让我们回到马克思看待问题的出发点：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去摧毁。我们对新媒体传播中有违公序良俗的批判常常停留在“批判的武器”上，而对“武器的批判”经常忽略了“物质的力量”，通俗地说，当大量新媒体在钱烧完之后还能不能在“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时，仍然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这似乎才是我们预判媒介市场未来的建设性起点。

时统宇，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新闻事业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