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老舍《茶馆》语言的京味儿特色

摘 要：老舍，原名舒庆春，字舍予，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杰出的语言大师。他的文学观，他幽默风趣的语言，文学作品的人性化都为人所称颂。老舍作品里独有的京味儿特色更是人们所欣赏研究的，他自然流畅的表达，将北京话凝练成文学语言，又合乎语法规范，大大推动了中国现代文学语言的大众化。本文选取老舍的《茶馆》为研究对象，从音节结构，儿化音，尊称，句调和这几个方面浅层分析一下《茶馆》的京味儿特色。

关键词：节律；儿化音；句调；小短句；尊称

作者简介：杨雪（1995-），女，山东滨州人，青岛市市南区青岛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7-0-02

《茶馆》是老舍先生的代表作，是其最优秀的戏剧说中国戏剧史上空前的范例也不为过。戏剧的文学性不仅体现在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的描写上，还表现在语言的运用上，“剧中人物的对话应该是人物自己应该说的语言，这就是性格化。”[1]而不应该变成剧作者的广播员，人物语言要符合说话者身份地位等条件，老舍抓住人物性格，并且熟悉北京市民的生活，用寥寥数语使人物变得生动形象并让观众了解人物性格特征等。戏剧语言要通俗易懂但又充满诗意，使用的老北京方言自然流畅，又符合现代汉语语法规范，将人们日常使用的老北京方言加工凝练，成为人们读得懂又不失文学的魅力，京味儿特色堪称一绝，成为老舍先生的语言特色，下面就从语言形式的角度，分析老舍先生的京味儿特色的艺术手段。

1、语言的节律性强

老舍语言符合现代汉语语法规范，音节界限分明，并且语调的抑扬顿挫，有音乐性强的特点。吸取曲艺中的音律性，使作品更为传神有味儿。音节组合多为五字或七字，组合后因节律鲜明有律动感，加上声调的高低变化和语调的抑扬顿挫，使得语言朗朗上口。

“常四爷：这位爷，您圣明，您给评评理。”

“刘麻子：咱们大清国有的是金山银山，永远花不完！您坐着，我办点小事！”

此为节奏鲜明的音节结构，有抑扬顿挫的起承转合，有音乐美的特征，加强了作品口语化的色彩。一整句里面结构清晰拆开来看，也会符合节律。

再者，讲究对称性，也造成节律一致朗朗上口的效果。“刘麻子：您先带两天，改日再给钱！”对称的结构也使语言结构变得完整，显得气势磅礴，有气场。讲究语言的音律与音乐构成，大胆将戏曲与曲艺的某些技巧运用到话剧中，是他创新的一大特色，从曲艺等文体中吸取对仗与节奏的话剧语言，达到了情文并茂的境界。

动词的重叠使台词更为响亮，使用词语的结构方式和语用功能都较好地与作品的风格相适应，并且符合当时的语言环境和人物形象。动词重叠的使用使人物动作心理和神态都表达得传神，使台词有声有色。

例如：王利发 唐先生，你外边蹓蹓吧！

唐铁嘴 （惨笑）王掌柜，捧捧唐铁嘴吧！送给我碗茶喝，我就先给您相相面吧！……

二德子 甭说打洋人不打，我先管教管教你！

秦忠义 用不着，我愿意蹓跶蹓跶！

庞太监 还能不搜查搜查谭嗣同的余党吗？

语言活动都要在特定相应的语言环境中发生， 动词的重叠使用增强了语言的丰富性，并使音律和谐有序，人物在戏剧表达中朗朗上口，观众听起来也会声声悦耳。不仅有动词的重叠使用，《茶馆》中还有其词性的重叠使用：刘麻子 您听听，嘎登嘎登地响！这里使用拟声词的重叠将洋表的声响描写出来，若是使用书面语就达不到此种效果。

2、多用儿化音

北京话里儿化音较为丰富，儿化是普通话的音变现象，儿化不是单纯的语音现象，它有区别词义，区分词性和表示细小、轻松或表示亲切喜爱的感情色彩。儿化音长期存在可以突出人物性格，语言风格，是烘托气氛的重要手段。

例如：“常四爷：刘爷，您可真有个狠劲儿，给拉拢这路事！”

“刘麻子：您二位真早班儿！（掏出鼻烟壶，倒烟）您试试这个！刚装出來的，地道英国造，又细又纯！”

儿化音使语言具有口语化色彩，有愉快的感受体验，拉近说话人之间的距离，并使作品与读者有亲近感，语言都是我们日常熟悉的，对人物语言不陌生，语言的陌生化会使作品有疏离之感，而儿化音等语言贴近生活，也反映普通老百姓的身份特征，这也贴合了这场戏的定位是平民百姓，也应和了“莫谈国事”的小茶馆里面人们的身份特征。

3、叹词、语气词和句调的运用

句调是指整句话的音高升降的格式，是语句音高运动的模式。句调在句末音节上表现特别明显，并且贯穿在整个句子中的。升调常用来表示反问、疑问、惊异、号召等语气。戏剧语言中多有叹词，有表达语气的作用，刻画人物形象，并多有感叹号，人物形象表达感情多为上扬的语气，符合说话人的身份特征，例如，“刘麻子：您爱吗？就让你给您！一句话，五两银子！您玩够了，不爱再要了，我还照数退钱！东西真地道，传家的玩意！”句调多为由平升高，在书面上也可以体味出刘麻子的性格，也更有口语化色彩，叹词可以表示惊讶、埋怨、叹息等感情，起呼唤应答的作用，可独立运用。

“黄胖子 （看清）哟，宋爷，吴爷，二位爷办案哪？请吧！”此句中黄胖子的叹词 “哟”看似是一句疑问语气的问题并非是疑问之意， 从下面的“请吧！”强硬的态度可以看出前面的只是见面的场面话，对于来人的应答之意，也含有不屑之意味，几个语气词和不同的句调就将人物的神态表情淋漓尽致得表现出来。

4、小短句的运用

《茶馆》里面人物对话多使用小短句，没有过多的长句。长句更为文学性，多为抒情所用，而小短句急促，结构简单，表意灵活，简单明快，多用于描述迅捷的动作，或传达兴奋紧张激动的情感或者果断肯定的语气，节奏感强，这使作品呈现出口语化色彩，也明显有节奏分明的作用，表达感情更为强烈，并突出说话人的语气和身份，“秦忠义：我不喝！我也不坐着！”可以从感叹语气结合这小短句体会出此时的秦忠义硬气和不满，此时的态度是强硬的，而另一句：“秦忠义：小王，这儿的房租是不是得往上提那么一提呢？当年你爸爸给我的那点租钱，还不够我喝茶用的呢！”态度就是缓和的，只是叙述一件事而非怀有强烈感情，长句多为舒缓，《茶馆》中多为短句的使用，短小精悍，情绪更为高涨，感情表达更为丰富。“王利发 对！您圣明，我糊涂！可是，您搜我吧，真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啦！（掀起褂子，让他搜）您搜！您搜！”人物语言更为利索，情感也更为强烈。

5、句式多用动词肯定和否定并列

老舍的北京话是经过凝练而成的文学语言，比日常的北京方言更为简练，利索，更富有表现力，京味儿更浓。这与北京方言中的句式有很大关系。“秦忠义 来看看，看看你这年轻小伙子会做生意不会！”“会做生意不会”是会不会做生意之意，将“不会”放在后面使用更为口语化的表达，通过浓浓的北京方言的流露情感，这是北京话的惯用句式，尤其是形成音律上的抑扬顿挫，有曲艺的美感。更为强调所说之事，用感叹的语气来代替疑问语气，效果更为强烈，“可谁知道买的着面买不着呢！就是粮食店里可巧有面，谁知道咱们有钱没有呢！”“买的着”、“买不着”、“有钱没有”，肯定和否定的并列代替选择代替疑问。出现把能不能买到面的困境更为强烈地表现出来，其中，“的”“着”的使用使音节更丰富，三字多为熟语所惯用，更为口语化。“有钱没有”比“有没有钱”。更为符合老百姓的身份特征，不用文绉绉的语言表达日常熟悉的生活内容。正是北京市民多采用这种表述习惯，形成了浓烈的北京味道，浓缩成文学语言后更为体现北京味儿，表现人物的性格和形象。

结语：

总之，老舍先生的《茶馆》是语言运用的典范，浓厚的京味儿色彩使人物形象更为丰满生动，而且有鲜明的自身特色，形成独特的语言风格，老舍作品中十足的北京味儿得益于他对北京市民语言和民间艺术的熟悉和热爱，成为“完全凭借纯北京语创造了现代文学语言的独一无二的作家”，是当之无愧的“人民艺术家”！

注释：

[1]老舍 ：《语言、人物、戏剧——与青年作者的一次谈话》，《出口成章》1963年。

参考文献：

[1]黄伯荣，廖序东编著：《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五版。

[2]老舍 ：《语言、人物、戏剧——与青年作者的一次谈话》，《出口成章》1963年。

[3]赵丽娟，《关于老舍<茶馆>的语言词汇分析》，《才智》2012年3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