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那扇柴扉

余显斌

累了的时候，不妨进山去走走，敲敲那扇柴扉。那样的柴扉，没有城中铁门的冰冷，没有黑木大门的厚重。在春风的吹拂下，随意地关着，偶尔，风吹门动，便传来“嘎吱”一声响。

这样的柴扉，只存在于山中。

选一个日子，一个人在阳光下散步，顺着一条山路慢慢走着，路的旁边有一条小溪，白净、清澈，泛着亮亮的光。路的两边是桃花和杏花，还有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洒脱、随意。空气中，浮荡着花香，也浮荡着生命的气息。

一个人，就这样随意地走着。

随着山势拐一个弯，再拐一个弯，一切的都市气息都被隔离了，一切的嘈杂声都远了。眼前只有一条不宽不窄的路，伴着一条水向前延着。

然后，一簇烟柳，几户人家，出现在山的拐弯处。

这里的房子，一律的白墙黑瓦，都被院墙围着，围出了一片宁静，一片古韵。院墙是随意垒着的，高高低低，一曲一折。墙外就是路，一直延伸向那边，串着另一家，再串着下一家。这样的院墙，都有一扇柴扉。

这柴扉就那么粗朴，一般都是木板做的。

用手輕轻一敲，便发出咚咚的响声。

大概院中人上坡去了吧，院子里很静，没有人声。山中的春天，麦苗一片青绿，席子一样，在一块块田里铺展开。田野里，有野鸡的叫声传来，呱呱的。还有别的鸟儿，叽叽叽地叫着，声音很嫩，很圆润，滴落下来，如一颗颗露珠。也有一只狗偶尔跑过，站在田边望着远处，伸着脖子汪地叫一声，又呼地一下跑了，一直跑向远方，消失在某个转角处。这时，正是薅麦草的时候，麦田里，有一个个黑点在动着……

整个山里静静的，如一曲轻音乐。

墙头，总是有花的。

山里人不栽名贵的花儿，都栽着桃树、杏树，还有梨树。花朵一枝枝伸出墙头，有全开的，一片喜气；有半开的，羞羞涩涩的；也有未开的花骨朵，宝石一样缀在枝头。望着这些花儿，还有花朵间飞舞如雾的蜜蜂，我的心如古井之水，不起一丝涟漪。

院中，偶尔有鸡叫的声音响起，有时也传来猪的哼哼声。

当然，院中如果有人，会打开门，笑着请你进去坐坐。进去后，一张椅子，一杯茶，洋溢着主人的热情和好客。院子中，有一株石榴树，刚刚吐出青绿的叶子；有一株芭蕉，在窗前，抽出一卷嫩绿，还没有展开。下雨的时候，当然听不成雨声，却能染绿一间房子的粉墙，能染绿人的心。

那边的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

对，院子里还有一块韭菜，席子大，嫩嫩的，绿绿的。旁边有一根水管子，引了一股清泉，被水龙头管着，安在一个水池上。要用水的时候，打开水龙头，水哗地一声飞溅出来，一片晶莹，不用时就关上，倒也方便。

一个院子，就是一片山水田园。

一扇柴扉，书写一首王维的五绝。

无事的时候，进山去走走，敲敲那扇柴扉，进去坐坐，心就一片清新水嫩，就一片鸟声嘹亮，山色青葱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