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文·哈里斯：充满冒险的一生

苏芳淑

在尔文·哈里斯传奇的一生中，最出名的便是他总为人带来惊喜。“尔文他啊，”收藏家的夫人泰瑞丝回忆道，“净做些别人不做的事。”身兼成功广告公司的创办人、精明的中国艺术收藏家、美国外交史上较动荡的一节中的人物，哈里斯对世界抱持开阔的胸襟。他对思想和发现的热忱，为其数十年来为追求美与知识而成的超凡私人中国艺术品及文物收藏，奠下重要的基石。

尔文·郭德布伦·哈里斯于1921年生于纽约州扬克斯。自纽约大学取得地质学学位后，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完成航空照相制图硕士学位。随着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哈里斯入伍美国陆军，担任反情报专员。诺曼底登陆当日（1944年6月6日），哈里斯跳伞降落在法国，之后参与了突出部之役。欧战结束后，落脚佛州，和人合伙创办了麦尔及哈里斯广告公关公司。五年后，哈里斯在迈阿密自立门户，成立了哈里斯广告公关公司。

作为活跃的旅行家和冒险家，战后行情看涨的美国在尔文·哈里斯眼中充满了推广旅馆、度假村、观光业的机会。除了推出如海滩伊甸石度假酒店、枫丹白露大酒店等佛州豪华的地产开发计划外，哈里斯公司的客户包括泛美航空、迈阿密市、阿鲁巴（荷属加勒比海岛），但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古巴。1960年，古巴成为他最恶名昭彰的客户，让这个广告大亨因为大张挞伐未付的款项，一跃而上国际头条新闻。针对古巴政府拒绝为哈里斯公司于其独立前后提供的广告服务付款，这位藏家向当时古巴的财政部长齐·格瓦拉提出抗议。1960与1961年，哈里斯亲自出马，取得佛州法庭命令，扣押古巴政府在美国境内的资产，包括飞机、一艘古巴海军军舰，甚至一整船的古巴雪茄。更耸动的是，哈里斯在当地代表的协助下，于卡斯特罗造访纽约的十天中，掌控了这个革命领导人的私人飞机。

“我们一直都在猜想，”泰瑞丝·哈里斯后来说，“到底‘尔文的这些举措是错误的时机在对的地点找上了他，还是正确的时机但在错误的地点。不管怎么样，他就是碰巧在那儿。”身为一个骄傲的陆军退役爱国人士，这位收藏家坚称他只是因为遵从原则：做工的得工价，才让他牵扯进美国与古巴间错综复杂的国际事务中。1961年，哈里斯透过哈里斯公司的一则广告对此事件轻描淡写：广告中在卡斯特罗兴高采烈地抽着雪茄、拔着鸡毛的插画上打了一个黑色大叉暗指据说在卡斯特罗于纽约下榻的饭店房间里找到的一堆神秘羽毛。漫画下方仅一句简单的说明：“我们在完善处理问题上确是实至名归。”

尔文·哈里斯对知性探索和解决问题的热忱引领他进人中国艺术品的殿堂，而他在此方面收藏及钻研上的贡献也功不可没。哈里斯成为中国艺术艺品最重要的收藏家之一，将他的招牌旺盛精力和执着用在购藏来自中国的重要作品。他向着名古董商如蓝理捷、埃斯卡纳齐、夏洛特·郝斯曼等人购藏精品，建构了一个相当出色的私人收藏，包括来自中国北方、西伯利亚南方、中亚等藏品。这些来自各个时期和不同材质的艺术品，每件都有其视觉上的神秘吸引力，亦反映出鉴赏家的独到眼光。对哈里斯来说，中国艺术不仅给予他将历史融人生活的机会，同时也是为大众能对亚洲艺术深入了解做出实质的努力。“能遇一个学者型的藏家，”策展人埃玛·邦克这么说起哈里斯，“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尔文和泰瑞丝·哈里斯位于迈阿密的雅宅成为博物馆级中国艺术的宝库。从唐代陶马俑到商朝青铜礼器以及鄂尔多斯文物，其收藏反映哈里斯对匠心独具的美丽事物的偏爱。他的品味得力于他广博的私人书库，让他能在其中研究未来的收藏方向以及发掘现藏品中包含的新知识。上干部考古学和艺术史英文、法文、俄文及中文藏書亦是其收藏的延伸。“书和艺术品没什么不同，”哈里斯说。“你同样享受它们带来的满足，你保管它们一段时间，你很清楚以前别人也曾是它们的主人，和你一样享受它们一段时间再传给别人，换人接手。”

尔文·哈里斯一直致力于和大众分享他收藏的喜悦。1996年，他为史密森尼尔文·哈里斯学会阿瑟·M·萨克勒美术馆的重要展览“中国北方边疆商人与侵入者”出借近五十件特出的艺术品。这个展览揭露了古代中国各民族文化智慧融合的景况，同时也展示哈里斯为当时收藏和学术研究上大大被忽略的领域提供的资源。《国际先驱论坛报》评论家苏伦·梅里谦盛赞为“让人屏息的美”的展品——‘咨个均是谜题”的选粹，是收藏家倾尽毕生的成果。除了将多件重要藏品捐赠给如布鲁克林博物馆、弗瑞尔美术馆等机构外，尔文和泰瑞丝·哈里斯在艺术圈也相当活跃。尔文·哈里斯是国际博物馆协会委员会（ICOM）成员、迈阿密艺术中心董事、迈阿密大学罗美术馆之友主席。夫妇俩也共同成立了国家自我防卫学会，一个推行个人安全及防范针对妇女的犯罪的非营利组织。

尔文·哈里斯对待艺术和人生皆有同等的自信、经历与胆识。不管是在收藏上、生意上、还是公益事业上，他一概秉持其竭力与世界同步的信念。哈里斯出的中国艺术收藏代表他一生为冒险和鉴赏所投入的一切

其教人钦佩不已的遗泽仍持续为大众带来启发。“尔文·哈里斯是个充满热忱的收藏家，对古老东方欧亚大草原孕育出的活泼动物艺术爱不释手。尔文也是他所选领域的重要开拓者，他的独到眼光和观察为后人铺垫了无价的基础，和同样理解个中乐趣的人分享他的兴趣。”埃玛·邦克博士“我1990年刚到弗瑞尔·萨克勒美术馆没多久，便认识了尔文和泰瑞·哈里斯。我到他们在巴尔的摩的家拜访，结果证明不虚此行，对弗瑞尔美术馆有莫大帮助。”原来尔文除了收藏来自欧亚大草原的青铜饰件，同时也收藏中国玉器。我一进他们家门，就瞧见玄关装饰的罕见玉饰，而正因我告诉他们两人这件玉器的年代及出处，尔文和泰瑞于1993年很慷慨地将这件艺术品送给了弗瑞尔美术馆。这可以说是全馆最珍稀、最重要的中国玉器之一。

尔文尤其乐意将他的收藏和学者们分享，让他也能多认识自己的收藏，所以当埃玛·邦克和我提议要从他的草原收藏中挑选作品策展，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1995年在萨克勒美术馆举行的展览【中国北方边疆商人和入侵者】和画册，提供了中国古代文化和艺术交流上全新的见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学习经验，同时也在尔文、泰瑞、埃玛和我之间结下不解之缘。自从他们退休后回到佛州，我去他们在费雪岛的家造访，品尝泰瑞美味的西泽色拉，聆听尔文年轻时的冒险故事，也很高兴看到他一如往常地在身边摆满他最爱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