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观格勒艳阳下
2017-06-19刘廷飞
刘廷飞
曾经一个满身文学细菌的同学告诉我,生活就是不停地和一群人走散。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风吹拂着海面。
在人生的某一时刻,我和定福庄园的一群朋友也这样走散了。串前阔饮、风中扯淡的一堆人,就像夏日的红玫瑰一样次第盛开,即使拿着同一张交通卡,无缘无故也很少见面,更谈不上何必见戴的盎然兴致。唯有感慨岁月不饶人,刀口确实有点钝。
起初,我和賤羊羊在和平利亚的一处中老年建筑耳鬓厮磨,默子后来从黄寺搬到地坛,如果老张带着新发地海蛎子新鲜的气息过来,就能凑起一桌。假如兴致再高一点,大国鸿杰猪强也有时间,再居中摆上兔子的照片,也算基本建成小聚社会。只是后来大家住得连五环都套不住了,相聚一次都算是历史事件。
那段时间,我也像其他人一样经历了极其复杂的住房发展史——天坛斯加,前门群岛,牛街撒冷,双井斯坦,通利福尼亚。离群索居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一场小小的聚会。能吃到一起,聊到一起,能互相吐槽挖苦却不往心里去,能各自默默玩着手机却不觉冷场,这几条应该大书特书在幸福友谊指南。
后来,默子在回龙观格勒扎下了根,小伙伴们也逐渐羽翼丰满,相聚的机会又多了起来。一起的时光,是那大盘鲜羊上脑和蒿子秆,在迷布了水汽的一双双眼睛注视下,缓缓沉入锅底,是那风雨无阻,在小院里接受铁锅羊肉对味蕾和心灵的双重洗礼,是那来料加工丰俭由人,看着满桌鱼鳖虾蟹,人生好像爆开了一朵小烟花。
一粥一饭,就这样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变得重要起来。有一段时间,我连对三都已经要不起,生活偏偏又扔给我一些王炸。无法释怀之时,回龙观格勒的相聚尤其是我的精神担当。最失望的叹息,最无助的咒骂,还有最没边的企盼,都随着渐渐饱胀的肚皮,消散在回龙观的艳阳里。彼时彼刻,食物是抚慰剂,是麻醉剂,是信心和希望,可以召唤出灵魂最深处的自己。于是觉得,不管怎样,一个人有了朋友,再难的路,都会好走一点。
所谓对的人,就是和你一起品味的朋友。有的朋友就像豆包、炸糕、驴打滚,朴实可靠,有的宛如日系和果子,光鲜体面,有的则是杯子蛋糕、蛋挞、三明治,好看又好吃,也总有一些朋友,就是网红葱油饼、南瓜糕、土掉渣烧饼,排队凑一阵热闹,旋即烟消云散。
好食物让人成长,陪你变老,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不可能获得永恒的我们,能用这些可捉摸的东西来确认幸福。那些在脑海里的香气、味道和温度,就这样描绘着我们前途未卜的生活。最棒的是,曾经失意时你来过,现在幸福时又再来,而一切还在,这样你也不会太担心未来。就像家住广渠郡带着自由主义乖巧的王女士走入我的生活,一起重温在回龙观格勒的时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