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世界的视觉审美与文化精神
2017-06-17胥秋菊
胥秋菊
《大唐玄奘》一片取材于《大唐西域记》,《大唐西域记》是一部玄奘口授,其弟子实录的一部大唐玄奘取经西行的经典著作。《大唐西域记》中记载了多达138个国家和地区,历时19载,对于那个时代而言,《大唐西域记》显然是一部不可思议的杰作。《大唐玄奘》一片在忠实于原著内容的同时,在艺术性与人文性方面进行了着力创作,既以唯美的镜语视角带给了全球观众一场东方世界中美轮美奂的视觉审美盛宴,又以饱含慈悲的人文精怀向全球观众诠释了一种来自东方世界的文化精神。大唐玄奘这一主要角色中更是充斥着坚持到底的正能量,同时亦充满了执着顽强的意识信仰,从而迸射出了人性之中最伟大的一抹光辉。
一、《大唐玄奘》艺术性中的视觉审美
(一)镜语美学中的情境发挥
《大唐玄奘》是一部由霍建起执导,邹静之执笔,王家卫担任艺术指导,黄晓明为主角的历史宗教题材影片。这部影片与其他同样取材于《大唐西域记》的影片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其坚持实景拍摄,这种对于实景的执着性恰恰与大唐玄奘当年的执着西行若合符节,同时,这种实景拍摄也奉献给了观众一场视觉审美盛宴。遍及全片的安静舒缓的镜语美学将大唐玄奘的西行之路描绘得美轮美奂。开篇的玄奘的由远及近的镜头,即充满了宁静怡人的情境,再由此情境化入莲花倒影,摇曳的波光带出了玄奘由回忆牵引着的悱恻的人生。玄奘西出凉州后的镜头中的景象更是蔚为壮观,暖红色的戈壁滩浩瀚似海,丘陵无势而其状如梳,在前路的夕阳映照之下的玄奘的剪影轮廓显得那样的伟岸而高大,转眼间,夕阳化为朝阳,玄奘头顶朝阳,又形成了视觉审美上的一道亮丽的佛光。[1]
(二)镜语美学中的意境引申
戈壁滩上玄奘伴随商旅西行的蒙太奇十分唯美,由远而近的骆驼队在风蚀蘑菇的背景下显得既有生机活力,又非常的渺小凄凉,骆驼蹄的行进与玄奘的坚定步伐虽大小相差悬殊但距离却越来越大,画面切出时,骆驼商旅已经渐行渐远,最后不见踪影,只剩玄奘一人在灰色茫茫大漠上缓缓行进的背影,从风蚀蘑菇上远望前路,渺渺茫茫,无边无际的戈壁滩就像大海一样,远远矗立在戈壁滩上的一座孤零零的风蘑菇恰似大海中的一座小小的孤岛,这座小小的孤岛不正是玄奘此刻的真实写照吗?戈壁滩的镜头非常唯美,在拍摄过程中为实现艺术性采取了俯视航拍的手法,追踪着商旅的行进,远方的商旅行进过程中在大漠中留下的淡白色印迹恰似大海中的浪花一样,而远去的商旅则像大海中的一叶劈波斩浪的小舟一般,在大海中航行着。
(三)镜语美学中的视觉奇观
瓜州西行,过敦煌不久,玄奘即行经沙井(月牙泉),这一幕细节的艺术性拍摄堪称视觉奇观,翻越沙堤的拍摄手法令人称赏,自顶向下的拍摄使得整个沙井的风貌尽收眼底,随着镜头的拉近,弯弯的月牙泉如瀚海明珠一般横卧在金黄色的大漠瀚海谷底,在月牙泉边竟然还有绿洲一湾依偎在月牙泉边,与月牙泉相依相伴,如此的绝境胜景玄奘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昂然只顾西行。玄奘在秀丽的风景之下仅仅只是一个缓慢移动着的黑点,镜头拉近,玄奘不无艰难地踏沙而行,天空是海洋一样的淡蔚蓝色的穹顶,玄奘行进在与天空背景相接的天与地之间,此时的玄奘已经深深意识到此行的极度凶险,但依旧愿心不改。西部胜景无限,在艺术表现上形成了一种形诸于影视艺术的连续不断的视觉奇观,这种视觉奇观在玄奘的面前却竟不如其对于真经原典的念念不忘。
二、《大唐玄奘》人文性中的文化精神
(一)历史上大唐玄奘悲凉的人文性
历史上真实的玄奘是一个信仰九死不悔且佛法精深的纯粹的人,其13岁的“远绍如来,近光遗法”的志向以其一生来奉行,而这也是影片《大唐玄奘》中所深刻蕴含着的文化精神。从影片中大唐玄奘的西行之路来看,其所到之处人文迥异,这种迥异的人文性使得大唐玄奘既丰富了人生阅历,又丰富了佛法的生命实践过程。同时,大唐玄奘的西行亦充满了悲凉的人文色彩,高昌王麴文泰与玄奘不仅一见如故,而且崇敬于其高深的佛法,挽留无果后结拜为兄弟,并约定归途返此讲经三载,送别玄奘时哭声响徹郊外。然而17年后玄奘回归,而高昌国却已为唐所灭,麴文泰身死。更悲凉的是玄奘抵达佛陀初次讲道的鹿野苑,看到昔日的菩提树下的佛祖圣像半没土中,物是人非,岁月如刀,内心如绞,玄奘不由得不悲从中来。
(二)角色的人文性
值得指出的是,《大唐玄奘》的开篇即饱含人文性,由对印度孟买大学图书馆的俯视视角,展开对影片所载故事的追述。玄奘在其13岁的年纪时,即早早树立了不可谓不崇高的人生理想,在这样崇高的人生理想驱使之下,才最终促成且坚定了玄奘行的信念,而另一主因则是由于其时国内的佛法存在着较大的翻译谬误,以及在谬误之下的“隐显有异,莫所适从”等所导致的佛教派别之争,因此才需要“验之圣典,详考其义”。由此可见,玄奘的西行初衷不仅具有宗教意义,而且更具学术价值。同时,对于已经精晓《俱舍》《摄论》《涅槃》三藏及大小乘经藏的大唐玄奘而言,大小乘各自通达情境下的无法相互贯通也是其佛心道途中的一大心病,因此,大唐玄奘的西行亦是为释去其心中的关于佛法问题的某些疑团。
(三)角色的人文性阐扬
在《大唐玄奘》一片中,人文性的阐扬共有两处,一处是玄奘西行至瓜州时遇到了胡人石槃陀,在一同西行的过程中,石槃陀受玄奘的开示感化之下,皈依三宝并开始追随玄奘,但是,石槃陀本就是强盗出身,在一个夜晚竟动了杀念险些杀了玄奘,次日,玄奘直言此事,石槃陀竟也直言不讳以对,最终,在艰难险阻面前石槃陀半途而废。另一处是在玄奘意欲东归之时,印度诸德以“支那国者,蔑戾车地,轻人贱法”为由劝阻玄奘,但玄奘不为所动,终于成行。这两处人文性阐扬的一贬一褒,一败一成,以对比的手法更深刻地刻划了玄奘心目中不为生死、名利等所动的执念与执着,从人文性而言,这种执念与执着显然来源于玄奘内在的坚毅,只因西行证法念念于心,自然有着比天空更宽广的胸怀,而这更是一种形诸于影视艺术的念念不忘之下的因应于人文的回响。[2]
三、艺术性与人文性的水乳交融
(一)艺术性与人文性并行
《大唐玄奘》以唯美的视角诠释了东方世界的视觉审美,同时,亦以人文性阐释了东方世界的文化精神。不仅如此,在影片中,更能随处可见艺术性与人文性水乳交融的成份。例如,影片在开篇中的由印度大学生置换为考古学家康宁汉姆,再由康宁汉姆置入佛教圣迹的考古现场,这种艺术性植入下的浓郁的人文性场景的建构,在不知不觉间,将观众带入到一路西行的充满艺术性的完美印证真经原典的旅程当中。影片中西行开始时,玄奘回望着“就丰四出”络绎不绝的南下人群,独自一人踽踽西行,由踽踽西行化为空旷辽远的地平线上的一人如豆,那种震撼的视觉审美已经艺术性地诠释出了人文性的悲凉意境。同时,更由人文性的悲凉意境为艺术性的视觉震撼注入了浓浓的文化精神内涵。
(二)艺术性与人文性融合
《大唐玄奘》一片中的艺术性与人文性的并行,使得影片具有了一种多义性,既具备了历史类型片的史实还原,又融入了纪录片的视觉奇观,同时,更富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例如,在即将过五峰之前,赐马与送别的一场戏中,艺术性与人文性即在一条线索中得以进行了深度的融合。风蚀地表的景观下,戈壁滩上玄奘与送别的少女进入视野,然后切至近景,玄奘回头与少女对视之后,掉头向西扬长而去,少女则眼含热泪。虽然二目相对时相顾无言,但是此情此景已经将千言万语凝成了一个永恒的画面。同时,视角迅速切换为向下的俯视镜头,玄奘与马一齐步入风蚀蘑菇的阴影之中,与独自站立依依惜别的少女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然后,镜头又倏地切换至胡杨林的场景,疏落的胡杨或倒或立,枝干虬劲、姿态迥异,作为戈壁灵魂的胡杨像极了为求真经原典坚忍至极的大唐玄奘。
(三)艺术性与人文性交错
《大唐玄奘》中的艺术性或并行、或融合,以其东方世界的视觉审美与文化精神建构起了不可或缺的艺术性与人文性,同时,更具技巧性地进行了艺术性与人文性的交错。例如,在玄奘过第一峰燧之时,恰遇第一峰燧守将遭遇“七年之痒”,视守峰燧任务如同监牢,甚觉其苦。玄奘即以相对论为其开示,对于饥饿而来的行者而言,这第一峰燧充满希望,粮充水足,不啻人间天堂。其实守将所遭遇到的是最普通的问题,即便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常常仅知道自己是谁,但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向何处去?玄奘因此以小乘的解脱道的四法印对其开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诸漏皆苦、涅槃寂静。开示之后,场景瞬间变成绿洲景象碧绿如染,将艺术性与人文性进行了时空交错,同時,更将佛教中的虽在三界六道,而不触六尘,离见闻觉知,方具真心的摄人心魄的真谛诠释得淋漓尽致。[3]
结语
相信观看过本片的观众一定会念念不忘辉煌灿烂的大唐与执着信念的玄奘,更会念念不忘大唐玄奘“金刚不可夺其志”的那种极致的正能量,尤其是玄奘的那种无意识下刻骨虔诚的极致信仰更足以令全球的所有观众叹为观止。其实,从影片的内涵而言,唯有身具“金刚不可夺其志”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正能量的人性光辉,才能同时拥有感化大众的无尽力量。从这种意义而言,“缘聚缘散无所住,慈心无量度众生”的感化力量才是本片的终极主旨。《大唐玄奘》这部影片在视觉表现与精神展现中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契合点,这一契合点同时也是艺术性与人文性的一个最佳平衡点。
参考文献:
[1]米广弘.电影《大唐玄奘》的三层意义[J].中国宗教,2016(5):75.
[2]刘亚利.《大唐玄奘》:诚意态度下难以承受的制作失利[J].电影评介,2016(13):20-22.
[3]饶曙光.无限接近真实的《大唐玄奘》[N].中国电影报,2016-04-27(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