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长啸

郭忻杪

四月，场均32.8分、8.2个篮板、4.5次助攻、2.2次抢断，得分刷新队史最佳纪录（丹尼·格兰杰曾在2009年4月场均31.4分）。步行者常规赛以一波5连胜收官，最终42勝40负，排名东部第七。

原本，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在今年季后赛开打前，勒布朗·詹姆斯同他的骑士队是将步行者当作一大劲敌的。

首先，自然是由于乔治四月的疯狂表现——步行者当家当选常规赛最后一月月最佳，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将球队带进季后赛。得益于这一波爆发，乔治的赛季数据最终定格在：场均23.7分、6.6个篮板、3.3次助攻、1.6次抢断，投篮命中率46.1%、三分球命中率39.4%、罚球命中率89.8%。

回想2013、2014连续两年，乔治都曾跟自己在东部决赛大战，虽然均笑到最后，但詹姆斯深知，这个对手其实相当难对付。“PG将是我们在今年季后赛面对的头一个极度危险人物！”勒布朗说，“他非常优秀，能投进很多超高难度投篮，这轮系列赛，怕还是不可避免要让他命中一些这类球，没办法。”

“是的，哪怕PG三年前遭遇那次恐怖的断腿重伤，很多人都说他不会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甚至不能再回到赛场。但现在大家也都看到，他不仅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更强的姿态。”跟詹姆斯有一样感受的，还有追随他同样已拿了三枚总冠军戒指的詹姆斯·琼斯。

而在两个老对手盛赞之下，乔治今年季后赛也确是打出了顶级水准。系列赛前三场，他得分全部过25，其中两场30+，场均32.3分、9.3个篮板、7.7次助攻、1次抢断，其中第三战更险些砍下三双（36分、15个篮板、9次助攻）。乔治已然做了他能够做的一切，怎奈，两队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让他没法帮步行者带走哪怕一场胜利。

如此，还不由得让人叹息，从距离总决赛一步之遥，到只能为一场季后赛胜利苦苦死拼，印城军团的衰落速度着实太快。尤其，这还发生在乔治生涯的巅峰，这样一支球队，显然配不上他。

“的确，我们的争冠窗口，关得太快了。”还记得离任前，伯德曾这样感慨，言语中充满了无奈。

伯德在步行者总裁这个位子上，仔细算来，也干了快13年了，2012年他曾宣布过隐退，不过很快又复出。正是这次复出后，步行者迎来一段极度辉煌时期——2013年，他们队史第五次闯进东部决赛，甚至差点将拥有“三巨头”的热火淘汰，并祭出可能是NBA历史上，最令人窒息的防守强度。

同时，也正是在这一年，乔治的角色开始悄然发生转变，从昔日防守尖兵，逐渐到球队头号得分手，全能战士。他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老练，尤其擅长打硬仗，更曾让联盟第一人，最稳定攻击手詹姆斯，头疼不已。

“原本，以PG为核心，我们那套核心阵容，我以为能在一起五六年的，我们可能会从东部突围出去，甚至赢得总冠军。”时任步行者主帅，现在已经去到魔术担任主教练的弗兰克·沃格尔如是说道。可谁曾想，2013-14赛季下半程，这支球队却自己出现了裂痕，进而分崩离析。兰斯·斯蒂芬森，由于不满自己未入选全明星，也可能是对队友希伯特入选有些意见，加上格兰杰被送走，换来又一个年轻的锋卫摇摆人埃文·特纳，这让其认为球队没有诚意留下自己。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步行者那个赛季虽然依旧拿下常规赛东部冠军，但他们又确实没有好到如此出类拔萃。而且，主要以防守起家，进攻端乏善可陈，这本身就已经和时代有些脱节了，一如本赛季爵士。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2014年东部首轮步行者同老鹰那轮系列赛的硝烟早已散尽。不过乔治依然记得，亚特兰大人是如何将他们逼进抢七的。那个光着头，一脸大胡子的老鹰替补中锋安蒂奇，系列赛三分线外总共出手25次，虽然只投进3球，可首战5中2已足以帮球队客场先拔头筹，并迫使全明星中锋希伯特不得不屡屡跑到外线去封堵，进而导致禁区真空。涉险赢下这轮比赛，固然令人振奋（步行者随后又力克奇才，连续第二年挺进分区决赛），但作为旁观者，伯德却开始担心起来，担心球队这套阵容的前景。

“很显然，时代变了，像罗伊（希伯特）这样的大个子不再那般好用了。”伯德说。

于是，不可避免，步行者走上洗牌之路。先是，成为自由球员，斯蒂芬森拒绝续约，甘愿拿更小的合同去了黄蜂；而被认为是斯蒂芬森替身的特纳，则低薪加盟凯尔特人；加上乔治在国家队重伤，步行者侧翼彻底陷入真空，接下来一年断崖式下跌也就理所当然。待到2015年休赛期，一蹶不振的希伯特终于被交易（去了湖人），大卫·韦斯特也舍弃最后一年高薪转投马刺。步行者上赛季重返季后赛，但首轮即被最后杀入分区决赛的猛龙4比3淘汰，赛季结束，乔治·希尔又被送走。至此，昔日五虎上将只剩乔治，他成为了印城篮球惟一的招牌。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球队扛在我肩上，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这是本赛季开始前，PG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

乔治是这样说的，他更是这样做的，当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岁月成为过去，接下来只有脚踏实地，继续昂首前行。赛季刚一开始，步行者当家就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竞技状态和无与伦比的求胜欲望，前五场比赛得分全部上20。可惜，自去年11月中旬起，一波持续的左脚踝酸痛来袭，乔治被迫缺席了七场比赛。进入12月，他迎来复出，自此，无论主场客场，只要是步行者队的比赛，我们就都能在赛场上看到PG-13矫健的身影。

唯独，即便乔治如此努力，打出生涯最佳个人表现，步行者还是比上赛季少赢了3场，且如果没有他最后一月的爆发，更可能连季后赛都进不了。所以，当同骑士的系列赛开打前，有些鼓舞士气的意思，更多还是为了表达些什么，乔治说：“好，现在考验才刚刚开始，我们必须投身到战斗中去，大家并肩作战。进入联盟七年，我还从没在一支没有斗志、迷失自我的球队呆过！”

字里行间，想传达的信息非常明确——除非步行者能在同卫冕冠军的较量中发挥出高水准，否则明年夏天即可执行球员选项跳出合同，乔治很可能不会选择继续留在印城。毕竟，他的家乡球队湖人已经不止一次抛来橄榄枝，本赛季交易截止日前，凯尔特人、76人、老鹰、掘金四队，亦表达过相同意愿。

伯德当然也知道，球队正在走下坡路，与迈向巅峰的乔治严重不相匹配。他并非没有努力，赛季中期，曾试图用罗尼·斯塔基（加一些添头和钱），去换雄鹿中锋约翰·亨森，可惜密尔沃基方面对开出的条件并不满意，不愿放人。伯德此前还说过，他今夏会考虑用选秀权去换一些有即战力的老将过来，类似塞迪斯·杨和埃尔·杰弗森这样（的球员）。“总而言之，下赛季工资帽提升到1.02亿，我们会有差不多2000万薪金空间（用于签人）。在我这，绝不会有任何保留，钱一定都花掉，只为以PG为核心，进一步升级阵容。”

看得出来，60岁的“大鸟”是要拼了，且仔细回想，过去几个休赛期伯德还真是很用心，步行者在球员签约、续约方面砸钱不算少，甚至还高出过工资帽标准。想必，同样是顶级球员出身，伯德非常理解乔治现在的处境——在27岁的黄金年龄，任何一名有抱负的球员都想有一番作为，而大环境又非常重要，但近两年步行者完全看不出有冠军相。

“PG想再度成为总冠军有力争夺者，这点毋庸置疑。”伯德说，“所以，为了实现他的目标，更为了留住这个年轻人，我一直在努力。”

可世事有时多变，又真的难以让人尽料。美国时间5月2日，步行者官方正式宣布：伯德已经辞去球队总裁一职，未来只担任高级顾问。那他留下的这些事情？就只有全交给继任者凯文·普里查德去做了。

然而，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本赛季常规赛结束后，曾有媒体公布过30支球队收视率相关数据。步行者有9场全美直播，这一数字排名联盟第14，还算可以接受；但平均每场比赛仅110万人次的观看数……实在太惨，位列倒数第一。这说明了什么？印城军团是不折不扣的小市场球队，而众所周知，这样的小球会向来难留超级明星，更很难吸引其他超级明星来投。当年，沃格尔带队闯进分区决赛时，手下先发五虎，乔治、希伯特和斯蒂芬森三人是球队自己培养，韦斯特属自由签约，希尔则是用选秀权交易来的。他们中当时没有一人算得上超巨，且能够凑成这样一套阵容已属不易。因此，普里查德上任后，怕只能继续降低标准（毕竟，他还没有伯德那样的威望和影响力）。这样一来，想留住乔治就更难了。

倒是，抛开乔治这层不谈，本赛季拿到东部第一的凯尔特人，真是个平民重建的典型范例。不刻意摆烂、没有天降巨星，只通过选秀和交易一步步提升实力。实际上，步行者此前也一直这样做，自1989-90赛季开始，他们每一年胜场数都未低于32场，选秀顺位也从未高于过第10名。“摆烂在印城是绝不允许的！”伯德曾这样说。看看2000年吧，這支球队曾闯进总决赛，队中，竟然有7名球员是纯通过自己选秀选来的！进入最近12年，又相继选中过格兰杰（2005年首轮17位）、乔治（2010年首轮10位）、斯蒂芬森（2010年次轮10位）、所罗门·希尔（2013年首轮23位）和迈尔斯·特纳（2015年首轮11位）等。

凯尔特人完成重建，总共是花了四年时间，考虑到底蕴、地域、影响力等诸多因素，步行者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长，而乔治合同2019年就将到期……当此情况下，就要考验球员同球队，彼此相互之间的信任程度了。乔治是2010年伯德亲选的新秀，生涯七载全部在印第安那度过，同球队一起经历过辉煌，更一起承受过失败。显然，步行者不可能在一年内就崛起，而巅峰期又只有一轮。他会愿意在职业生涯最好的年华继续坚守这座小城么？或许，还要看球队下赛季表现，才能给出答案。

而说起下赛季表现，伯德离任前，曾有人问他：“拉里，你觉得你离开后，步行者未来会发展成怎样一支球队？”

“大鸟”听罢，先是微微一笑，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说：“怕PG还是会继续出任小前锋。”

同样的话，步行者新任主帅麦克米兰也说过：“PG不适合打大前锋，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这个位置。”

本赛季，步行者用麦克米兰顶替沃格尔当主教练，首发控卫从希尔换成蒂格，宣称要提速打快。结果，他们的进攻节奏反比上赛季慢了。麦克米兰虽然执教经验丰富，但跑轰又并非所长，尽管此前在沃格尔手下当助教时颇受球员尊重，却并不代表就是主帅最佳人选。不得不说，这是个颇为矛盾的选择——进攻比以前好一些，防守又比以前差一块，结果就是导致步行者成为一支没有特点的平庸球队。对了，他们的三分球还是联盟倒数水平，禁区强攻能力极差。

“说真的，过去几个月，我有时会问自己，我们到底是支怎样的球队，又该变成支怎样的球队？”乔治坦言。

尽管已经搭档了一个赛季，但乔治和蒂格仍处于磨合期，他们都还要继续学习如何更好分享球权，及相互帮衬。不同于乔治，蒂格今夏就将恢复自由身，他的未来将先PG一步定下；至于二年级生迈尔斯·特纳，他则是步行者要重点培养的对象，被要求在进攻端承担更多；蒙塔·埃利斯和塞迪斯·扬？均是有球好过无球的得分手，如今又多了斯蒂芬森；相比之下，埃尔·杰弗森颇有些令人失望，作用还不如C.J.迈尔斯和小格伦·罗宾逊，这些就是本赛季乔治身边几乎所有的帮手了。

这样一群人出征季后赛，面对卫冕冠军骑士和“全力詹”，首战，在客场108比109一分惜败。乔治19投9中（其中三分8中6），砍下29分、5个篮板、7次助攻，这是他季后赛生涯第16次单场得分过25，追平了里克·施密茨，排名队史第二。不过，最后时刻，PG未能获得一锤定音的绝杀出手机会，他对此耿耿于怀。

“我又要球了啊！之前传出去，是为了迫使对手去防处于空位的其他队友，这样球再传回来，骑士球员来不及包夹，我就可以出手了。CJ（迈尔斯）投了，我不是说不可以，我对他的投篮充满信心。只是，那种情况下，我还是觉得由我来出手会更好一些。”

麦克米兰对这一攻的理解则和乔治有所不同：“我们事先有战术安排适用于今晚这种情况，当时，CJ如果再将球传回去，时间可能会不够，导致PG出手极其仓促。他选择了自己投，我认为没什么不妥，只是可惜没能投进而已。”

所以，这算是当家球星同主教练意见不合么？暗示乔治如果留下，麦克米兰必须走人？姑且抛开这复杂的一层不谈，步行者同骑士首战最后时刻这一球，还映射出了NBA所有单核球队的悲哀，在打硬仗的生死时刻，诸如乔治、威少、国王时期考辛斯等，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个足够信任的搭档。

那么，普里查德上任后，一项重要工作也顺带浮出水面，就是硬着头皮，还是要给乔治寻来一位足够优秀的强援。至于薪金方面，步行者可以满足在合理范围内乔治提出的一切要求，前提是他本赛季必须入选最佳阵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触发新劳资协议指定老将合同条款，拿到5年超过2亿美元薪金，否则的话，乔治就要损失数千万美元。但本赛季，想要从詹姆斯、杜兰特、伦纳德、“字母哥”、海沃德、吉米·巴特勒等众多侧翼中脱颖而出，入选最佳阵容？难度又颇高。而一旦不能触发指定老将合同条款，PG势必又会增加几分去意，普里查德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这样一来，他必须更时时警惕，一旦发现这位当家球星去意已绝，便要马上着手尽快将其先行送走，以免最后两手空空。

且普里查德还只是一个缩影，伴随着乔治与步行者间关系，如今来到如此微妙的一个境地。起码未来一年，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天，都注定要随着这个加州大男孩心境的不断变化，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