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钢琴“手”背后的初心

吴跃华

钢琴家波雷曾对其学生说：“你们选择的是世界上最蠢的职业，因为这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几率。”此言绝对不虚，但如不作为职业，特别是不以成为郎朗为目标来学的话，正如钢琴家周广仁所说“人人都可以学钢琴”，甚至选择学习钢琴也许还是最聪明之举。因为这“乐器之王”的美誉不是谁都可以得到加冕的。无论今天的音乐课堂还是舞台演出，你都可以轻易地看到它的身影，人所能听到的音几乎都能被它奏出，且发出的声音足可与交响乐队媲美。美国科学家的实验表明，钢琴家的脑电图最复杂，远远超出其他音乐家。彈钢琴时既要动手又要动脚，除了口“试”还要心“飞”，不仅眼观“六路”（五线谱加线）还得耳听八方。人的思维也只能这样复杂了，能不聪明吗？仅仅听听钢琴曲就能产生著名的“莫扎特效应”（大致意思即考试前听莫扎特音乐能提高分数），何况去弹呢？

家长们可能会对“人人都可以学钢琴”之说有疑虑——我们花钱给孩子学琴不容易，你别拿这忽悠我们，弹琴总得要有手吧？是的，每个孩子学钢琴前，专业教师都得先看看手，这几乎成了检验孩子能不能学钢琴的不成文的硬性标准。家长们也很在意老师的这种鉴定方法。确实，手对弹钢琴太重要了，钢琴家郎朗甚至为其双手投了上亿美元的保险。但作为普通人，无臂钢琴达人刘伟用自己的生命创造的奇迹告诉你：“没有人规定只能用手弹琴。”他用脚不也能踏入克莱德曼那浪漫的《梦中的婚礼》吗？音乐是情感甚至是生命的表达形式，只要有这个表达的愿望就足够了。过多的外在规定，只能说是对孩子生命绽放的约束。孩子由对钢琴很感兴趣逐渐变成厌烦钢琴，是家长、老师太功利了还是真的是孩子的错呢？当我们的家长、老师真正懂得，学习钢琴首先主要是为孩子这朵生命之花寻找一个快乐的绽放途径时，也许我们都会释然。

当然，我们不能以刘伟的标准来全盘否定一切对手的要求。但有些要求还是比较苛刻的，比如手掌一定要“宽大且厚”，指尖一定得“肉敦且圆”等。其实，钢琴乃西方之物，是适应欧洲人的生理特点而发明的乐器。欧洲人的手普遍比中国人大，像“钢琴之王”李斯特的手自然跨度就能达十度。对于手做出上述要求也许对将来的从业人员或许还有点意义，但对于以提高素质的琴童来说真没必要。我们学习钢琴的初衷正如周广仁先生所说是为了“更爱音乐”。如果非要用硬性标准来衡量的话，恐怕中国没多少人能达到西方人的标准。

这么说，家长们没必要过多关注孩子这条件那天赋的，孩子是不是从内心真正喜欢音乐，而且随老师学习后是更加喜欢才是硬道理。忘了这个初心是许多孩子越来越厌学的根源。其实，尽管手符合标准却因后天受伤而留下遗憾的人也并没影响其演奏生涯或其他音乐事业。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西方音乐史上的舒曼，尽管因练琴不当导致右手残疾，但由于他不忘初心，成了著名的作曲家、音乐评论家。周广仁因上世纪80年代初的一次搬运钢琴，碰伤了3根手指导致粉碎性骨折，也因为她始终不忘初心，才会使出惊人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难，最终重返舞台，仍是当今我国最著名的钢琴教育家。音乐表达是需要技术的，但如失去了对音乐的热爱这个初心，再好的条件、再好的技术，要它又有何用呢？

也许有些家长会说，我们还是希望孩子将来走专业道路的。其实，手小或不符合标准的手，并不妨碍去学习钢琴。钢琴家车尔尼还专门为手小的人写了一本《25首钢琴小手练习曲》（作品编号748）。有些甚至有手部残疾的人还成为职业钢琴手呢。2011年《我要上春晚》节目中，有个只有左手的残疾女大学生郑桂桂的钢琴演奏震撼了全场。这位来自农村的19岁女孩，既没有好的学琴条件，也没有好的经济基础，却凭借对音乐的热爱、坚强的意志，成为所在大学（培养幼儿教师的学校）最出色的钢琴手，并赢得了在场评委的一致好评；英国独臂残疾人麦卡锡是伦敦皇家音乐学院毕业的，也是闻名世界的、仅用左手演奏的钢琴家。世界上独臂钢琴家还有不少，奥地利的维特根斯坦因在一战中失去了右臂，后练就成左手钢琴家，著名作曲家拉威尔还为他专门写了一首著名的《左手钢琴协奏曲》。世界钢琴文献中有很多只有左手演奏的钢琴曲，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曲目都是专门为这些独臂钢琴家写的。香港中文大学教授黄爱恩，且是美国加州大学民族音乐学博士。你绝对想不到，她只有3根手指是健全的，被称为“三指钢琴家”。面对成功，她是这样说的：“我不过是醉心音乐，借此与大众分享生命。”她还说，“我从未幻想以钢琴演奏为终生职业，一切不过是无心插柳。”

此外，如果我们不用专业眼光来看的话，手指残缺的“钢琴家”还有不少，如韩国的李喜芽两只手只有4根手指，而且有一根还没有关节且软。更严重的是，她还是一个半截肢的弱智人，只能用膝盖跪着行走。但就是这样的人，却能靠坚强的毅力和对音乐的执着被称为“四指钢琴家”，并受邀到多国演出，她也曾受邀来我国演出。中国中央电视台第8套《人物》栏目曾播放过她的记录片。这些人都能如此，我们有着健全手的人还有什么可挑剔，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追寻自己心中所爱呢？

喜欢音乐就来学吧！少一些功利和刻板，多一些热爱音乐的初心，也许这不仅会给琴童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且还会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