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真实武林大会

陶柏柏

武术国家考试

1920年代，武术有一阵子被改名为国术，由当时的国民党元老李烈钧力主、西北军冯玉祥部大将张之江力荐，将“武术”改名为“国术”，张之江自幼习武，他在1927年退出军伍后便担任“中央国术馆”馆长。按照张之江的说法，他之所以坚持武术改名为国术，其寓意有二，一是武术乃中国固有之术历代传承至今，可称为国术；二是武术既称国术就应推广普及为全体国人共有，摒弃传统门派之间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

1928年，中央国术馆向南京国民政府申请组织第一次全国国术考试。考试委员长是张之江，评判委员长以李烈钧为首，主试委员有戴季陶、于右任等人，监察委员有胡汉民、吴稚晖等人，都是国民政府要员。这次武术考试以拳脚、摔跤和持械为主科，其中持械为刀剑枪棍中任选一种。

1928年10月6日，各省通过地方选拔而来的选手以省和特别市为单位组队，333人齐聚南京公共体育场。先进行的预考，相当于现代武术的套路比赛，及格者才有资格参加正式对抗赛。经过这一轮淘汰，大约有150人参加10月15日举行的对抗正赛，其中年纪最大的86岁，最小的6岁。

10月15日，正赛开打。按照规则，选手必须穿戴护具，禁止击打肾脏、下阴等要害部位，以击中对方次数计分，分多者胜。由于初次组织比武大会，缺乏经验，没有设定单场比赛时间，导致很多比赛变成游斗。比赛当中某省选手孟庆春在擂台上输红了眼，一怒之下追咬对手面部，比之1997年泰森在拳击场上怒咬霍利菲尔德的耳朵，要早70年。结果孟庆春被判犯规，被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直接捉去看守所。

结果打到第四轮，10月18日，还没决出最终优胜者，赛会组织者最终取消了原计划的取前三名的做法，改为取前15名授予“武士”称号，次一等授予“壮士”，再次一等则授“勇士”。前15名彼此没有进行比武对决。实际录取的是前17名，由于赛前“武士”奖品只准备了15份，其中郭长生、杨松山两位武术家，主动让贤，退居到次一等“壮士”之列，张之江在闭幕式上特意表扬了郭杨二人。

这次武术国考以擂台竞技的方式，让中华武术第一次步入体育竞赛形式，而且扩大了武术的影响，一时间“习国术者日见其众”，成了时髦，为后来的民间武术大会奠定了社会基础。

国术游艺大会

1929年初，民國中央国术馆副馆长李景林信致各国术馆，发起全国武术各门派的擂台较量。各国术馆纷纷响应，这就是民国历史上首次民间武林大会的源起，这次武林大会由杭州国术馆承办，来自全国12个省、4个特别市的300余名选手参加，以前奉系军阀大将、剑术名家李景林为裁判长，邀请了孙禄堂、杜心武等著名武术家充当委员。

11月16日，国术大会正式开始，首先进行四天的各类武术、器械表演，吴氏太极拳创始人吴鉴泉表演太极拳，李景林表演太极剑，给孙中山当过保镖的杜心武表演了鬼头手等等，一时间吸引杭州观众六七万人来观战。

这一次的比赛规则也非常简单，主要是不准打要害，同时规定了比赛必须在有限时间内结束，避免了无意义地消耗时间。

11月21日，比武正式开始，结果让不少观众大失所望。前来采访的《上海报》记者对现场描述说：“往往扭作一团，互相蛮打，与平常人之相打，丝毫无异。”而且由于规则过于简单，场上还出现了拒绝认输死不下台的。而且第一天下来，参加对战的南方拳种武术家全部被北方拳种代表击败。

鉴于第一天的效果不佳，赛会紧急调整了规则，以击倒为标准以增加观赏性。随后比赛激烈起来，有少壮曹宴海挑战名家刘高升的激战，还有苏南嵩派选手与浙东天台派选手互殴数十拳，血流满面打成平手的。当然也有令众哗然的，比如有人在台上各自防守绝不进攻，互相转圈甚至还聊天的；还有江西一位隐逸山林的僧人临时起意上台比武，结果被对手一记崩拳打塌额骨后昏厥，当场被急救车拉走。

11月27日，国术大会最终决出前三名，王子庆冠军，第二名朱国禄，第三名章殿卿，前十名全是中央国术馆的学生。

这场武林大会极大提高了武术的影响力，但是也引发了国人对当时武术的一些思考。比如获胜的前三名全是彪形大汉，冠军王子庆凭借其身高体壮，根本不管对方出招，甚至中招之后以蛮力反击；亚军朱国禄副业是练西式拳击的，其打法被场下的一位武术名家批评“不合武术”，结果朱的弟弟朱国桢不服，当场要与该名家较量，结果是这位名家在深秋天气中汗流满面不敢应战。另外，江湖传说中的那些山林隐逸大侠在擂台上完全不是国家集训队（国术馆）的对手，参加比赛的著名武术家赵道新，据此对当时武术存在的“重套路、轻实战”的风气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一时间，“学能打擂台的功夫”，成为当时习武者的目标。

何为“国士无双”

民国武林大会一度掀起了国民习武的高潮，但是随着新军阀中原大战在1930年全面爆发，以及日本侵华危机的加剧，这些武林传奇最终没能延续下去，至于谁是真正的“武士”、“国士”，后世的我们已经很难寻得答案。

但是，有一个人在武林之外，以自己的行动解答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国士无双”，也值得我们在本文中特书一笔。此人叫窦来庚，是前文所述1928年国术全国考试第一等的15位“武士”之一，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窦来庚毁家抗日投身沙场，1942年与日寇血战至弹尽粮绝自杀殉国。2014年9月，窦来庚名列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颁布的首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责编：石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