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电影创作的节奏问题
2017-06-10王涛
王涛
当著名电影导演王家卫在飞机上偶然听到意大利人卡耶塔诺.费洛索演唱的《声光回忆》时,舒缓的节奏和忧伤的旋律让他在脑海中孕育出那部经典的《春光乍泄》。后来,王家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坦承到一部电影最重要的是节奏,他观看其他导演的作品时,最在乎的也是电影的节奏。一部好的电影一定是起承转合拿捏的恰到好处,耐人寻味又触动人心,节奏在这里起了巨大的作用。反之,在导演思维层面少了节奏观念所创作的影片,往往就沦落为流水账,像似为了拍而不得不拍的镜头集合,空洞又乏味。近年来,国产影片迎来了创作高峰,在资本和技术方面都为影片创作提供了坚实的保障。然而,耗费巨大却也罕为出现经典作品。这其中固有故事肤浅、媚俗市场等诸多因素,不得不提及的是很多国产影片在节奏上处理不妥。节奏,是电影生命力的体现。所谓电影节奏,是影片创作者根据剧作中故事的戏剧冲突及人物情感状态,综合运用电影试听语言表现形式,使蒙太奇序列形成动与静、动与动、静与静、长与短、快与慢、强于弱的对应,产生有序的跳动,并被观众感知的电影艺术表现形式。笔者试从电影创作的三个阶段即故事剧本、实拍、后期制作等阶段来探讨节奏问题,以期揭开电影节奏的神秘面纱。
剧本是电影创作的第一步,好的剧本中情节往往是环环相扣、引人入胜的,叙事的节奏是关键。在剧本创作阶段,节奏主要体现在事件展开的速度上。在观众的印象中,所谓的文艺电影通常是缓慢的,故而缺乏娱乐性。“缓慢”指的正是故事的推进速度较慢,故事的节奏慢。当然,在电影剧本创作中并不能以节奏的快或慢来判断一部电影的好或坏,而是要根据作者需要表现的故事的情境来判断在节奏上处理的是否恰当。总之,节奏要适合故事的主题基调和结构,这样节奏处理才是恰到好处的。
在剧本写作中情节与情节的更迭形成节奏,而组成情节的最基本单位则是节拍。罗伯特.麦基的《故事》中提及,一个动作和它引起的反应的这一对对应关系就是一个节拍,节拍是情节的最小单位。在每个节拍上填补动作,形成情节、事件,进而形成完成的故事结构,在这个基础上再为故事确立适当的节奏。形成故事节奏的重要因素还有事件的密度,故事中事件的密度越大,节奏就越快。在文艺电影中,创作者更多关注个体命运和内在情感的变化,淡化了事件的表现,因此呈现出来的故事节奏是缓慢的。而商业电影剧本写作则与之相反,事件密度大,叙事节奏迅捷,事件的前后细节、伏笔相互映衬。剧作家在写作剧本时,要充分认识到故事发展中节奏的变化。显然,一部电影的叙事是不能以纯粹的“快”或“慢”来处理节奏的,保持一种速率的节奏会让剧本显得枯燥乏味。在尊重剧情逻辑与发展的前提下,恰当的控制节奏才能叙事富有变化,张弛有度。如每一部007系列电影都以动作枪战的场面为开篇,为观众带来紧张的节奏感,但是接下来就会安排一场相对舒缓的变奏事件——M夫人在总部向邦德交代新任务,以及Q先生为他准备的高科技武器。这样动静结合所带来的的节奏变化,情节上一波三折,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
在实拍阶段即场面调度阶段,电影的节奏主要体现在造型性节奏方面。造型性节奏,是指由画面造型中一切主体的运动以及镜头转换的速度而产生的节奏,能为观众直接感受的节奏形态,主要包含三个方面:一是镜头内,被摄物体(人、其它物体)运动所带来的的节奏变化;摄影机运动形成的节奏变化,包含了镜头摄制长度、摄影机运动、景别的变化、色彩节奏、光影对比度等;三是由人物语言和音响所形成的的节奏。
画面内被摄物体的运动方位、方向、速率都能带来不同的节奏变化。在杨德昌的电影《一一》中,就存在着大量的静态人物表演镜头,如开篇的婚礼场面和静态的空镜头结合,让影片推进速度趋缓,形成冷静、理性情绪,让观众客观的剖析现代台湾的社会问题。大量动态镜头的表现,则能够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节奏感,让人物的表现更鲜活,使得观众的心理节奏加快,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汤姆.提克威的电影《罗拉快跑》中则拥有大量以动态为主的奔跑镜头,主人公罗拉在带着毅力和信念去奔跑,超越时空来营救男朋友。奔跑的动态镜头为影片制造了紧张感,带来悬念,速度不止纯粹的愉悦观众,更是为了在疯狂追逐中传达出视觉之外的哲思。电影的节奏感还体现在画面中被摄物体运动速度的变化,由慢变快或者由快变慢,随之带来的是演员或情节中情绪的改变。影片《阿甘正传》中有这样一个镜头,少年阿甘被同学们欺负,在珍妮的鼓励下,小阿甘由慢变快的奔跑起来,最终挣脱掉他的护腿,“跑”进他的新生。在这动静结合的变化中,不仅是影片中小阿甘的情绪释放,更是观众情绪释放的契机,影片的节奏感得以体现。
镜头是组成电影的最小单位,最直观的感觉是形成每个镜头的时间长度。长镜头,指的是拍摄之开机点与关机点的时间距,也就是影片的片段的長短。长镜头并没有绝对的标准,是相对而言较长的单一镜头。通常用来表达导演的特定构想和审美情趣,形成舒缓的节奏,塑造真实的临场感。在文艺影片中常见这种长镜头的表现形式。侯孝贤的《海上花》、《悲情城市》、《最好的时光》等作品中都大胆的采用了长镜头的表现形式,展现的场面是台湾社会的真实生存状态,营造出情绪的张力和诗意的氛围,因此他的叙事节奏是缓慢的,冷静而真实。与长镜头相对的是短镜头,数个短镜头相则会加快节奏,形成快速的蒙太奇句子,增强观众的关注。
电影艺术包含了视、听两种语言,场面调度阶段,画面外的声音元素自然也影响着电影的节奏。电影中的人声部分在故事中占据的比例是很大的,它推进了情节的发展,又塑造了人物性格。人声的轻、重、快、慢、高昂或低沉都影响着情节发展的节奏逻辑,形成复杂多变的人声节奏序列。音响在电影中能够塑造某种影片特定的氛围,强化节奏感。比如恐怖电影中,经常会出现水滴滴落的声音,在宁静的环境中,滴水的音响会带来诡异惊悚的氛围,使得故事内在情绪更为紧张;动作电影中如果缺少了打斗音响的参与,画面会显得很平淡,动作音响在这类影片中目的是为了强化动作节奏,进而加快打斗场面节奏,让影片更为紧张刺激。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剧本创作奠定电影节奏的基调,场面调度形成电影节奏的基础,后期剪辑制作形成影片的最终节奏。三个阶段的每个环节都要带着节奏感进行创作,做到故事内在发展节奏和外在镜头组接节奏的相互统一、融会贯通。只有这样才会让影片叙事跌宕起伏,抓住观众情绪,在导演表现内心情感的时,又给观众带来视觉冲击和深层思考,制作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精彩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