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酿光阴
2017-06-10魏同
魏同
前几天,我的日记本不见了。
先是四下寻找、到处打听,后来在黑板上写了寻物启事,但毫无回应。意识到一切努力都是徒然,我懊丧地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一串完整的记忆就这样被剪断了一截。
小时候的日记,大多是应付老师的家庭作业。用铅笔“刻”下一个个汉字,歪歪扭扭、横七竖八,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拼音,内容多是流水账,中心多是“真是快乐的一天呀”之类,读来幼稚而可笑。
后来,日记退出了家庭作业的范畴,但我写日记的习惯就这么保持了下来,一直到今天。因为只有我一个读者,日记的内容和形式便散漫了些:有时心情不好,便写下一个大大的“烦”字;有时灵感突发,也会随手记上一笔。这些日记时而长,时而短,时而书正楷,时而写狂草,随意得很。而我以为,正是这份难得的随意,才是对光阴最完美的酿造。
正如馮骥才所言:“正像保存葡萄的最好方式是把葡萄酿成酒;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致力把岁月变成永恒的诗篇或画卷。”这便是我这么多年来坚持写日记、笔酿光阴的初衷。
小小的一本日记,记录着我最真实的想法,蕴含着我最本真的生活状态。篇幅长,是有感而发,洋洋洒洒挥毫千字;篇幅短,是无话可写,或是有说不出的心绪情结;字迹清晰,是对思想端端正正的锤炼;字迹潦草,是在讲述文字背后的艰苦奋斗。十年,二十年,不论岁月怎样匆匆,文字都将那最珍贵的记忆定格、沉淀。时间泛黄了纸页,模糊了字迹,但正如陈年老酒,那记忆越陈而越醇,散发着来自时光深处的香甜,闪烁着岁月的橡皮无法擦去的光华。
同时,日记又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它独一无二,展现了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和价值观,把握着他们对光阴的不同定义。周国平说,城市里的光阴是停滞的,因为它被抽象成了日历和数字。而我认为,如果把日历和数字再酿成文字,充实进生命与个性,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可以捕捉到光阴的脚步,体味那以个人心路历程为依托的光阴流逝。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用电脑写日记呢,既方便快捷,又容易保存。我微笑着摇摇头。键盘敲出的字是冰冷的,它们的字体、排版千篇一律,最多只能算是“泡光阴”,就像速溶咖啡一样,把有限的精华无限地放大。而我仍会坚守一支钢笔,聆听着纸笔摩擦的“沙沙”声,轻嗅着淡淡墨香,留下我此时此地、今生今世活着的证据。或许没有冯骥才的诗篇画卷那般高雅,但我会将它交给时间,慢慢发酵。
于是,我买来一个新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用正楷字体写下:
笔酿光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