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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二代”,是“紧箍咒”还是垫脚石

2017-06-10王兆伟

华声 2017年8期
关键词:小张

王兆伟

在不少“煤二代”看来,“煤一代”的思想也在变化。他们多通过知识层次的提高,儿孙置业转换,逐渐淡化身上的煤炭烙印。

2003年起,国内煤炭行业的“黄金时代”正式开启。十年后,国内煤炭价格急转直下,煤炭行业的“黄金时代”宣告结束,煤老板们一片哀鸣。

作为煤炭“黄金十年”的主要受惠人之一——私营煤矿主和国有煤企管理干部的子女——“煤二代”们,在成长过程中选择了不同道路,过上了别样的人生。

消沉者:“我的折腾你不懂”

“呦吼,你‘煤二代呀!”2008年仲秋,中国的大西北百草尽折。踏进大学的陈锦华无数次听到学长学姐这样称呼自己。

“你知道个啥!”当年迎新晚会上,又一次听到“煤二代”从一女同学嘴里讲出来时,陈锦华“忍无可忍”地回敬了一句。

与他一样烦恼“煤二代”这顶帽子的,还有住在他隔壁宿舍的郑超。但不同的是,陈锦华是安徽淮南某知名私营煤矿老板的幼子,而郑超则是山西煤运集团阳泉分公司中层干部夫妇的独子。

大二下学期,面对出国出境交流学业的学校公告,陈、郑都递交了申请,并申请成功。大三那年,两人“各奔东西”。陈锦华向东,去了韩国;郑超向西,去了英国,分别开启了一周年的交换生生涯。

一整年时间,郑超时常算着中英两国的时差,与国内的同学聊聊英伦风情和各自学业进展,当然也少不了越洋“开黑”打游戏。而陈锦华却与国内同学几乎断了联系。直到大四开学,同学们再见到他时,陈锦华极为憔悴。

学院清理换算境外交流生的学分时,发现陈锦华在韩国一年没修够学分。团委书记顿时傻眼,向陈询问,他却支支吾吾;找他同宿舍男生询问,室友一脸茫然:“一年来,压根儿没交流过。我们主动叫他,他也不理,天知道他经历了啥。”

院团委书记只得如实上报学院,学院为陈锦华的事开了专题会议。陈父听到儿子的情况,当日便从上海飞赴学校。令师生备感惊讶的是,这竟是陈家父子三年来第一次见面。

十多年前,陈父忙于事业扩张,与妻子感情疏离,婚姻破裂。离婚后,女儿被判给了丈夫,儿子判给妻子。2003年起,煤炭行业开启“黄金时代”,陈家煤炭产业不断发展,并将事业版图铺到了上海。陈父刻意培养长女,父子关系“名存实亡”。

“我算哪门子‘煤二代?就每月给我打生活费吗?”父子再见那天,陈锦华很激动,说自己没享受到“煤二代”的好处。从此,他日益消沉。

毕业五年间,陈锦华与昔日大学同学彻底断了联系。

自立者:反思父辈“创富”得失

“你别看我西装革履,实际土得掉渣儿。因为我爹妈就是个挖煤的。”去年暮夏的一个周末,在北京金融街一家咖啡厅里,京城某著名金融投资公司经理郝心,悠悠地“吐槽”。

郝心和郑超是“发小儿”。斯时,刚被任命为天津大学机械工程学院团委副书记的郑超,正在北洋校区的办公室里加班。

郝心和郑超一样,也是“煤二代”。从津门到京城,每当两人相逢,总说起“老梗”:“做人难,做‘煤二代更难。”

“难在哪呢?难在为自己甚至为整个家族洗刷煤炭烙印。”郝心说,大学期间有人告诉他“煤老板是有‘原罪的”,这成了他的心结。

郝心说,煤炭陷入暴跌后,北京金融街那些“人精”时常“事后诸葛”地同他讨论,私营煤老板发财不是改革的红利,而是改革局部滞后结出的畸形果实。这注定了他们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改革走向深水区,制度日渐完备,便宣告了暴利时代的彻底终结。这令他对父辈的看法更为复杂。

作为“煤二代”,郝心佩服父辈能抓住机会。创业是筚路蓝缕,十分艰辛的,如他爹曾在工地一待就是十天半月,由于太玩命落下了腰肌劳损、风湿骨病等各种疾病。

另一方面,事业做大了虽然可以荫及子孙,但这种获取财富的方式是不可持续的。“时势把他们推到这个位置上,很多人并没有准备好。他们也知道这个现实,但无法改变,只能勉力支撑。”同时,“亿元嫁女、豪车长龙,也说明这一群体素质良莠不齐。”

但在不少“煤二代”看来,“煤一代”的思想也在变化。他们多通过知识层次的提高,儿孙置业转换,逐渐淡化身上的煤炭烙印。“这么多年来,每逢春节,祖父母、父母对我的要求从未变过,那就是读书、读好书。”2008年,郝心以阳泉市文科第六名的成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

“煤一代”们在教育子女方面“很上心”。即使是已被查的平定县首富王伸,虽然家资亿万且“不学无术”,但他对儿子在学业上的要求从不含糊。有知情者回忆,少年时曾亲见王伸因其子逃学上网而当众脱下皮鞋狠抽其屁股。

正如山西省国资委一名干部所说,能源是不可持续行业。一代人依赖它积累起来财富已是幸运,怎能奢望子孙都赖在矿车上呢?

郑超的姑妈是一名哲学女博士,现供职于教育部某司。郑超大学毕业后,曾想投奔姑妈,到北京谋职,但被祖父母和父母严词拒绝。奶奶告诉他,作为家里独孙,他必须去读更多的书。

家里长辈还为他的婚姻大事划下“红线”——必须读过研究生,最好是女博士。郑超遵循长辈意见,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大学工作。新婚妻子则是南开大学国际法学博士研究生。

“我之所以努力,就是不想每当朋友谈起我来,就讪讪地笑我是‘煤二代。”郝心大学毕业工作后,几乎每天奔波于北京金融街和全国各地之间,很少休息。2014年,他已在北京方庄一带买了一套120多平米的房子。

“全款,我自己付的。”郝心很自豪,“出身,我沒法选择,但我可以拼搏出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至少刮去‘煤二代的烙印。”

啃老族:不学无术热衷社交

阳煤职工大院长大的孩子,也有个别人“靠老子吃老子”,成为当地群众的笑柄。

与郝心、郑超同年,郝心的另一个“发小儿”高考“一塌糊涂”,无法入读国内重点大学,于是其父花大价钱将其送往澳大利亚留学。

几年间,那名“煤二代”整日盘桓于网络游戏之间,功课几乎门门亮红灯。眼看无法毕业,他却看出一个好门道——只要毕不了业,澳政府就得年年给他签证延期,这就等于间接取得了“绿卡”。此事成了熟人眼中的笑话。

事实上,中学毕业后选择留学乃至在国外定居,一直是“煤二代”的一个重要选项。还有一些“煤二代”在国内接受完系统教育、甚至研究生毕业后,总觉得“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奔赴海外。

山东省郯城县一名退休县领导的儿子刘毅说,他在西北大学经管学院读书时,有个室友小张是山西某煤老板的儿子,他和姐姐都在该校就读。大三下学期,小张看上了西安音乐学院舞蹈系一名女生,疯狂追求,还求父亲为他买一辆保时捷限量版小轿车。父亲不同意,小张便用零花钱和从姐姐那里借到的钱,买了一辆时值80多万元的保时捷卡曼。

“他和那女生好了没3月就吹了,于是那辆车就成了我们宿舍的公用车。”刘毅提及这段往事,不禁哈哈大笑。

大学期间,小张姐弟二人热衷于社交.学习成绩并不出众,甚至经常“亮红灯”。大学毕业后,小张姐弟先后移民新西兰,其父为他们在那里买了一个小型牧场。但小张志不在此。(文中陈锦华、刘毅为化名)

摘编自2017年第8期《廉政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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