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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派遣学生赴唐学习情况探析

2017-06-09李春杰苗威

东疆学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及第新罗渤海

李春杰++苗威

[摘要]

渤海国由粟末靺鞨建立,是与唐朝确立了臣属关系的我国古代地方少数民族政权。当时渤海能从形势复杂的东亚地区取得“海东盛国”之成就,离不开与唐的密切接触。渤海国从建国初便开始向唐派遣学生学习先进的文物典章,积极推行“唐化”政策,从而逐渐摆脱了氏族部落和奴隶制的原有特征,发展至以儒家经典为治国理念的区域强国。因此,对渤海国“唐化”过程中最为重要的渤海学生在唐学习状况,进行较为系统的研究和探讨,就成为深入研究渤海国存亡历程的重要途径之一。

[关键词]

渤海国;学生;唐朝;学习

[中图分类号]K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007(2017)02008106

渤海国存世于公元698至926年间,属粟末靺鞨建立并与唐确立臣属关系的我国古代地方少数民族政权。其疆域主要包括今天我国东北大部、朝鲜半岛北部及俄国滨海边疆区的部分地区。9世纪后半叶在大彝震执政时期(831年~857年),“总兵力当在二十万人以上”,人口“增加到二十余万户左右”,“海东盛国”的局面已经出现,

[1](43~44)在当时的东亚地区已成强势。

渤海建国前后,周边的黑水靺鞨、突厥、新罗等业已成为区域较强的势力集团。渤海能从形势复杂的东亚地区实现“海东盛国”的成就,实离不开与唐朝的密切接触,并接受其先进文化。渤海国从建国初始便开始向唐派遣学生学习先进的文物典章,积极推行“唐化”,从而逐渐摆脱了氏族部落和奴隶制的原有特征,发展至以儒家经典为治国理念的区域强国。因此,渤海国的发展几乎与其“唐化”的过程同步。

有关渤海国向唐朝学习先进文化方面,学界前辈已有所研究。其代表性成就主要有魏国忠的《渤海质子侍唐述略》,章群的《唐代蕃将研究》,宋基豪的《渤海政治史硏究》,魏国忠、朱国忱、郝庆云等人共著的《渤海国史》,刘占凤的《新罗与唐的教育体制比较》等论文或著作。虽然以上研究都对渤海国的“唐化”过程有所涉及,但还有必要对渤海国“唐化”过程中最为直接的渤海学生在唐学习问题进行较为系统的研究和探讨,以期对历史上渤海的发展历程进行较为深入的考证。

一、派遣学生赴唐学习的动机

唐代是中国古代文明发展史上的一个巅峰时期。当时东亚区域的众多势力集团和国家都曾抱着不同的目的向唐王朝派遣学习人员。那么,渤海派遣学生赴唐学习的原因会有哪些呢?

首先,渤海建国初期有向唐示弱,并主动与其接触的现实需要。渤海建国集团属粟末靺鞨,696年卷入了由李尽忠、孙万荣挑起的旨在对抗唐廷的营州之乱。翌年兵败后在首领大祚荣的带领下开始东奔,后于天门岭东大败唐军并于698年建国。正因为渤海国的建立始于一场针对唐廷的叛乱,使得渤海在建国初期的无力状态下,为缓和与唐廷的矛盾而积极地接触唐廷,并接受其“招慰”,又于711年向唐“献方物”[2](11404)等。其中派遣学生赴唐学习就成为了其与唐接触,向唐示弱的优先途径。《隋书》有载:“开元二年(714年),令生徒六人入學。”[3](1814)而开元二年即714年,此时大祚荣仍然在位,这就意味着渤海在反叛唐廷为开端而立国,后16年便在建国者大祚荣的主导下开始派遣学生赴唐学习,可见其欲主动与唐接触的愿望非常迫切。

其次,从内部治理、经济发展和提升文化品质的角度出发,也需要向唐学习各种文化制度。新罗文人崔致远曾在其所撰《谢不许北国居上表》中将渤海比喻为啸聚山林的“楛矢国”。[4](174)虽然崔氏的这一评价因带有浓厚的敌对意识而显偏颇,但仍然在客观上反映出渤海国初期作为中原周边少数民族国家在文化方面的落后性。众所周知,唐王朝存世之时其经济、政治、文化在东亚居领先地位,而立国初期的渤海在经济发展、典章制度的确立以及提升落后民族文化素养方面都需要不断的学习。因此,为了巩固政权,提升文明程度,渤海同唐周边其他藩属国家一样,亦有向唐学习先进的文化制度的迫切需求,也由此开启了二百余年间连绵不绝地向唐派遣学生的历程。

再次,寻求区域优势地位的需要。立国初期,渤海周边强国环绕。北边是实力不俗的黑水靺鞨,西边是“东西万余里,控弦四十万”[5](5174)的东突厥及其附属下的契丹和室韦诸部,西南方向为唐廷所设安东都护府,南边则是刚刚崛起的统一新罗。面对这一周边环境,渤海首要的任务就是防止周边强势集团的进犯,于是就有了《旧唐书》和《新唐书》的《渤海传》中所记载的主动派遣使者与突厥交往的史实。不仅如此,据崔致远的《谢不许北国居上表》所载,渤海国“其酋长大祚荣始授臣藩五品大阿餐之秩”。[4](174)这也就是说,渤海初期甚至向新罗俯首称臣。虽说这些举措都是渤海早期立足未稳时期的变通之举,但当年渤海建国集团的忍辱负重之状如在眼前。因此,我们可推测,在渤海建国初期便派遣学生入唐学习的动机中,应不乏与唐交往、摆脱孤立、提升“国威”而实现域内优势地位的“雄心壮志”。

除上述动机外,在唐朝宾贡科及第821年唐王朝为域外学子在唐授官而设立宾贡进士科。

而授官亦可能对追求区域影响力和向往“大唐盛世”的渤海人形成较大的激励效应而使其不断地向唐王朝派遣学习人员。

出于以上目的,渤海决定向唐朝派遣学生学习,但在通讯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古代社会中,欲向唐派遣学生亦少不了各种公式化的人员来往的途径。

二、赴唐学生的身份与赴唐学习的途径

在难以找到渤海国自身所撰各类典籍的情况下,对渤海选派学生的身份与赴唐学习的途径问题目前难以做出准确回答。然而现仍可依据一些同一时代其周边文明所留各类文献进行分析和论证进而找到某些答案。

渤海“最晚到文王全面唐化之际,逐渐以唐朝教育模式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备的儒学教育体制……‘胄子监管理全国的教育事务。至少是五京所属的发达地区的京、府、州、县有可能普遍建立自己的学校。”[6](429)这说明渤海的统治者在积极推动本国教育事业发展的过程中,勇于吸纳中原地区的先进经验以不断完善自身的教育制度,提高教育水平。同时在客观上不仅可体现出向唐王朝“示好”,而紧随其“步伐”的形象,又能为向唐王朝选派赴唐学习人员等事宜提供现实基础。

那么,当时的渤海哪些学子能拥有入唐学习的机会呢?对于这一问题,虽因缺少针对性的历史文献,难以精确表述,但仍可依据现有文献中的各种旁证进行有限的推测。据《旧唐书》所载:能进入“国子学”的学生仅限“文武官三品以上,国公子孙、二品以上曾孙”[7](1159)等名门贵族子弟。这很可能意味着在仿唐制建立的渤海官学内鲜有平民百姓子弟入学,同时也说明取得赴唐学习资格的学生很可能主要来自渤海官学的贵族子弟。而且从渤海方面的动机来讲,由王公贵族子弟组成的赴唐学子队伍将更有利于渤海统治者阶层与唐王朝的进一步接近以实现渤海对唐的各种目标。而这一点又大大提高了渤海方面主要选派名门贵族子弟赴唐求学的可能性。

在派遣学生的方式方面,《册府元龟》记载道:“文宗太和七年春正月己亥银青光禄大夫·简较秘书监·忽汗都督·国王大彝震奏,遣学士解楚卿·赵孝明·刘宝俊三人附谢恩使同中书右平章事高赏英赴上都学问,遣学生李居正·朱承朝·高寿海等三人事业稍成,请准例递乘归本国许之。”[8](11724)该文内容反映出833年唐廷准许渤海人高赏英负责完成有关赴唐学生和回归学生之间交替工作的一段史实。《册府元龟》的记载表明,渤海国高规格地用派遣使者的方式直接将学生移交唐廷方面安置学习是渤海派遣学生赴唐朝学习的途径之一。同时,该记载中提到的“请准例递乘归本国”说明渤海向唐派遣使者送交学生,以及渤海学生学成回归的次数之多已成惯例,从而印证了渤海以官方渠道向唐王朝派遣学生学习的常态性。

另一方面,在渤海入唐宿卫人员中,也应有赴唐朝学习的可能性。章群在《论新罗入唐之宿卫与质子》一文中指出:“所谓宿卫是指宫阙之守备,而内府之守备则由高官子弟担任。”[9](100)韩国学者宋基豪在《渤海政治史硏究》一书中,列出了渤海在一百多年间派遣的赴唐宿卫者名单共12人,且均为渤海大氏王族。[10](163)魏国忠在《渤海质子侍唐述略》中认为:“各藩属国王族入唐宿卫时待遇优厚,偶尔可入国学学习中国之文物。”[11]这就说明,在赴唐宿卫的渤海贵胄子弟中必然有经唐廷允许转修学业的情况存在。另据《三国史记·新罗本纪》所载:“在昔新罗全盛时,恒遣子弟于唐,置宿卫院以隶业焉。”[12](349)其意思是说,新罗经常派遣学生赴唐宿卫,并安置于宿卫院以求学。那么,同样作为藩属国的渤海国赴唐宿卫人员也极有可能得到与新罗上述人员差别不大的待遇。

除了上述的情况之外,还应考虑到渤海遣使的短期滞留问题。朱国忱、魏国忠在其所著的《渤海史稿》中写道:“历史上渤海国派往中原政权的使臣次数至少有160次以上。”[13](258)这些渤海使长途跋涉来到中原,在其使命完成前后,大部分都不太可能立即返回。那么,这些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渤海官员在“盛唐”滞留期间接触并吸纳先进文化的可能性就难以排除了。

综上所述,赴唐学习者的身份和途径至少应有渤海官方选拔贵族子弟直接送交唐王朝入学、渤海王族赴唐宿卫期间不时转为学生学习以及渤海使滞留期间的学习等三种情况。当然,上述情况都与渤海向唐朝派遣学子的动机密不可分。遗憾的是,由于渤海史史料的严重缺失,难以了解渤海赴唐留学生的详细数量。

关于渤海学生赴唐学习的人数是目前难以精确掌握的渤海史课题。但仍可根据各种史据旁证进行探讨。按上文所述,渤海向唐派遣学生具有常态性,且根据渤海向唐学习先进文化的需求性,相信当时的赴唐学生不在少数。对于急需学习先进文明,且立国初始就从官学中选派学生赴唐学习的渤海而言,其学生的在唐数量应该多于入唐使的在唐数量。另一方面,二百多年间渤海国遣使于唐的次数至少有160次以上,而目前能查到的渤海王族入唐宿卫者只有十二人,因此推断渤海的遣唐使应多过渤海赴唐的王族宿卫者中的求学者。据此得出推论:渤海赴唐学习的各类群体中,由多至少应为,渤海直接选送的赴唐学生、渤海的遣唐使、渤海赴唐的王族宿卫者中的求学者。

不过,这些赴唐学生回归渤海后在推动渤海的发展,促进渤海与唐廷之间紧密联系方面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三、赴唐学生的学习内容

王承礼在《渤海简史》中指出:“大钦茂以武则天(大周政权皇帝)时中原的典章制度为典范。”[14](40)这说明渤海统治者和中原周边地区民族一样希望通过学习“盛唐”的治国方略来不断巩固并发展自身。这就意味着渤海在教育领域亦深受唐的影响。

唐代的教育雖分为官学和私学,但仍以官学为主。官学教育不仅门类齐备,且具有较大规模。据刘泽华的《中国古代史》一书所载,唐代长安具有较大规模的官方办学,即国子学和太学。其中,除了“内地及来自吐蕃、高昌、渤海等中国边疆地区的青年外,还有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的留学生。”[15](785)由此可知,国子学和太学是渤海赴唐学生重要的学习机构。而有关国子学和太学收录学生的标准以及二学所设置的课程内容均可通过探察现有文献而有所收获。

当时的长安设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而且这六种官学的等级亦不尽相同。国子学是唐朝的最高学府,国学以下办学等级依次递减。不仅如此,六学的招生标准具有其明显的等级划分。《中国古代史》一书中指出:“这六种学校,国子学收三品以上高级官吏的子孙;太学收五品以上中级官吏的子孙;四门学收七品以上官吏和一般地主子弟。”[15](645)作为唐代最高学府的代表,“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主要向学生传授儒家经典。”[16]

另有“唐廷教育体制中的国子监下设的律学,算学;秘书省内史局下设的历博士,天文博士,漏刻博士;太常寺太医署下设的药学,医学,针灸,按摩,卜莁;太仆寺下设的兽医学和宗正寺的崇玄学”[16]等专业技能类科目供学生学习。

上述学习内容都是渤海学生在唐朝学习过程中有机会接触的知识。除此之外,渤海学生对中原文化中的文学部分亦体现出浓厚兴趣和学习欲望。据《全唐诗》中刘禹锡的诗句所载:“渤海归人将集去,梨园弟子请词来。”[17](4076)这句诗词不仅反映出渤海人在唐期间积极收集诗词作品的情况,亦能感受到渤海人对汉文学的推崇之心。另据《全唐诗》所载:“渤海宾贡高元固先辈闽中相访云本国人写得夤斩蛇剑、御沟水、人生几何赋家皆以金书列为屏障。”[18](8162)这说明渤海士族阶层普遍喜爱汉文化,以至汉文化成为了渤海士族阶层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后,渤海赴唐学习者中亦不乏佛教界人士。基于传于后世的资料,可确定渤海与唐中央王朝之间在佛教领域存在着紧密的联系,但考虑到渤海派遣学生赴唐主要以学习儒家治国理论为主,其他术业为辅,故本文将不再赘述佛教领域的学习交流状况。

通过分析渤海派遣学生的赴唐渠道和唐廷的官方办学所设科目可知,来唐的渤海学生的学习内容主要应分为以下几类:第一,根据唐廷官方开设课程,学习儒家经典,并努力了解中原的治国理论。第二,据《咸和十一年闰九月廿五日渤海国中台省致日本国太政官牒》抄件所载:“渤海赴日使团中有译语、史生、天文生、医师。”[6](429)结合上文内容可知,渤海国内已拥有相当数量的专业技术人才,同时联系唐王朝教育体系下所设的专业技术知识科目可知,诸如律学、算学、天文、医学、兽医学等专业技术领域的知识也很可能成为部分渤海学生的学习内容。第三,唐代的诗词发展处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顶峰,再加上渤海文士对汉文学极为推崇,渤海赴唐学生很有可能利用在唐的便利条件通过各种渠道接触和学习唐代的汉文学。而事实上,随着汉文学造诣的提升,渤海人也为后世留下不少佳作。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渤海学生向唐求学内容包含当时各领域的专业知识。其中对于儒家经典的学习,有利于渤海统治阶层加强封建集权,同时在文化上与唐王朝的主动接近;学习各专业技术门类的知识不仅有利于渤海社会经济的发展,还起到了增强区域影响力的作用。总之,渤海学子在唐学习内容仍然未曾偏离渤海派遣学子赴唐的动机。当然,这些知识在渤海的运用也在事实上为渤海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渤海人的这一求学过程始终受到一定的时代局限,因而也就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四、赴唐学习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首先,渤海鼓励赴唐留学,但是唐廷拒绝全部接收。据《唐会要》载:“开成二年(837年)三月,渤海国随贺正王子大俊明,并入朝学生共一十六人。敕,渤海所请生徒习学,宜令青州观察使放六人到上都,余十人勒回。”[19](668)从该引文内容可知,当时渤海方面对派遣学生入唐学习事宜具有较高的积极性,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即使是在渤海王子带领入唐的情况下,唐廷方面依然作出了“放六人到上都,余十人勒回”的决定。究其原因,可做以下分析:其一,渤海入唐学生大部分应该是和其他非中原地区的留学生一样进入位于长安的国子学和太学。而国子学和太学作为官学的主要代表内部招生制度中应该有招生名额方面的规范;其二,唐代有众多外邦学子赴唐学习,其开支由唐廷的鸿胪寺负担一部分,因此从财政支出上看,招生的数量应该受到计划性的限制;其三,《隋书》(卷8)有载:“开元二年(714年),令生徒六人入学。”[3](1814)另据上文中《唐会要》(卷36)所载内容可知,837年唐廷也只允许渤海6人和新罗7人入学。对比两次招生情况,不难想象唐廷在招收外邦学子时应该是设定了一定的比例,以达到某种平衡。总之,由于各种原因,很可能造成了渤海国内许多学子欲来唐深造,却未能如愿的结果。

其次,宾贡科及第者的家庭出身决定了受唐官职的大小。宾贡科及第是众多赴唐留学者的奋斗目标,也是有机会在唐进入仕途的一般途径。但是在封建社会里,一个学子的未来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出身。以获得宾贡科及第人数最多的新罗为例,王公贵族赴唐宿卫者中得到最高官位的试光禄卿金允夫为从三品,海州刺史金装亦为从三品,其余多数为五品官职。另一方面,身为一般学子的宾贡科及第者最高也只获得从四品以下的官位,如841年,金云卿获充兖主都督府司马之职,其余大部为七品至九品的官职。[20](69)那么,同样是在唐通过宾贡科考试获得官位的渤海宿卫者和普通学子之间的差异很有可能与新罗方面大同小异。这样,由于家庭出身而导致的未来仕途成就上的差异必然在一定数量的家世普通的学子心中形成沉重的心理负担,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们在唐的学习和生活。

再次,藩属国赴唐的宾贡及第者,难以在唐朝实现抱负。一般而言,学习儒家经典,一朝金榜题名,追求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和运筹帷幄的仕途前景。但是从宾贡科及第数量最多的新罗人的情况来看,并不圆满。新罗人金允夫获得的是管理宫廷膳食的从三品试光禄卿之职,金装的海州刺史是地方管理者的职位,而作为一般学子的金云卿的充兖主都督府司马之职只是没有实权的幕僚或是办事人员。那么,对于在唐宾贡科及第者数量少于新罗人的渤海人而言,其在唐进入仕途的情况不大可能比新罗人更好。由此可推断,渤海名人乌炤度只有回到渤海才有了宰相之位,而李居正亦只有回了故里才有机会代表渤海出使日本。[21](510~511)因此,相信多数赴唐学习的外来学生只能将学习目标定在唐廷的宾贡科考试,而将未来希望置于归国之后。

五、渤海学生赴唐学习的成就

从目前搜集到的文献看,在渤海学生赴唐学习者中,最引人瞩目的成就當属参加唐朝宾贡科考试并及第。据《拙藁千百·送奉使李中父还朝序》载:“长庆初,有金云卿者,始以新罗宾贡,题名杜师礼榜。由此以至天祐终,凡登宾贡科者,五十有八人。五代梁唐,又三十有二人。盖除渤海十数人,余尽东土。”[22]根据这段引文可知,从821年唐朝为周边地区和民族的来唐学生设立宾贡科开始,一直到五代梁唐时期共有90人及第。其中渤海十余人,其余皆新罗及第者。

目前在渤海赴唐学生宾贡及第者中,能够确认者仅三人,即乌炤度、高元固和乌光赞。据宋基豪在《渤海政治史硏究》一书中的分析,他们的宾贡科及第时间应分别为872年、892年和906年。[10](170)有关乌炤度宾贡科及第的记录可参阅崔致远所作《新罗王与唐江西高大夫湘状》中所载:“靖恭崔侍郞放宾贡两人,以渤海乌炤度为首,韩非同老聃之传……”[23](62)以及《与礼部裴尚书瓒状》中所载:“然至故靖恭崔侍郞主贡之年,宾荐及第者两人,以渤海乌炤度为上。有同瘠鲁而肥杞。……”[23](66)文中虽然流露出崔致远对于渤海人乌炤度宾贡科及第的不满,但仍可推测宾贡科及第应属极为荣耀的成就。正是这个乌炤度以宾贡科及第的身份返回渤海,后官至渤海宰相。

有关高元固的宾贡科及第的记录可参阅上文所提《全唐诗》所载:“渤海宾贡高元固先辈闽中相访云……”。[18](8162)该引文是唐末文人徐夤在福州地区停留期间接受高元固的拜访时所作诗文。该文清晰地显示出渤海人高元固曾经宾贡科及第的史实。但不知何故,在其后的历史文献中,再难查到此人行踪。

有关乌光赞的历史记载可参考《高丽史》(卷92)中的相关内容。即,乌炤度得知其子在宾贡科放榜顺序中居新罗人崔彦扌为下之便向唐廷陈词:“臣昔年入朝登第,名在李同之上。今臣子光赞宜升彦扌为之上。”[24](9)分析这一内容可知以下几点:第一,通过向唐学习,渤海的文明程度得到提高,特别是渤海的汉学水平已到可以和“唐化”水平较高的新罗相媲美的程度;第二,宾贡科竞争较为激烈,其排名顺序甚至可能影响到藩属国区域地位,以致招来官方干涉;第三,曾经在唐宾贡科及第的乌炤度在渤海官至宰相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渤海学生在唐参加宾贡科考试及第后,即便不能在唐为官,回国后仍具有相当的优越性。

除宾贡科的情况之外,另有833年在唐学业有成返回渤海后,于860年出使日本的李居正。據文献记载,当时李居正的官职为吴秩大夫,正堂省春部卿,正三位,上中郎将,均谷枉县开国男。[21](511)这再一次印证了渤海对赴唐学习者的重视程度。

如果说渤海学生在唐宾贡科及第属于渤海学习唐文化的直接成就,那么,渤海在各个领域模仿和学习唐朝并取得的发展便应属其间接成就。渤海以儒家学说作为其立国的指导思想,“最晚到文王全面唐化之际,逐渐以唐朝教育为模式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备的儒学教育体制。”[6](429)儒学理论是为封建的“中央”集权而服务的。在这一指导思想下,渤海国比照唐朝的建制,建立了以“三省六部”制为代表的相对完备的“中央”集权制度,以加强王权体制。另一方面,汉文化在渤海的传播和普及使渤海的文明程度为世人所瞩目。唐代著名诗人温庭筠为渤海某王子返国作诗,云:“疆理虽重海,诗书本一家,盛勋归旧国,佳句在中华”。[25](6756)在此,温庭筠对于渤海人的汉文化水平给予极高的评价。882年,渤海文坛领袖裴珽率使团出访日本,和日本著名诗人菅原道真、岛田忠臣等举行诗宴,期间裴珽凭借出众的文采,得到日本朝野的极高评价。除政治和文化方面以外,自渤海文王实施“唐化”政策开始,渤海在诸如宗教、经济、军事等多领域全面吸收唐的先进知识,以推动自身的迅速发展。

据《新唐书》所载:“初,其王数遣诸生,诣京师太学,习识古今制度。”[26](6182)而后渤海遂发展成为“海东盛国”,这说明渤海的发展离不开对唐先进文化的学习。同时,该段引文也体现出了渤海赴唐的众学子在学成归国后将唐文化普及到渤海,从而推动渤海社会全面发展的历史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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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全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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