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老了成为你的模样

多多黛

1

陈丽又迟到了。下雨堵车，她送完儿子，就火急火燎地往单位赶，可还是迟了。单位有奖惩制度，只是，之前的主任，一直比较照顾陈丽，所以过去的几年，她可以一边带娃一边上班，可这新来的主任，显然没那么宽容。

当新主任一脸严肃地说，“要不给你一个回归家庭的机会”时，陈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不得不请外援，公婆身体不好，能请的只有自己的母亲，想到月子里跟老妈因为看孩子的问题起过小纠纷，陈丽心里不免打怵，其实老妈是个大忙人，参加了几个老年社团，每天活动排得满满的。 晚上，陈丽打电话给老妈，绕了半天，才说出自己的请求。她没想到老妈一口答应了。第二天下午就“到位”，一到就投入到“工作”当中。有人守着后方，陈丽才敢在前方冲锋陷阵，还主动揽下一个很难啃的业务。加班结束，饥肠辘辘地回到家，却发现家里锅碗都是凉的，“老妈，晚上吃什么？”

“你儿子晚上要吃什么鸡，这大晚上的到哪买啊？他就说我小气，非得等你回来。”老妈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儿子气鼓鼓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一看见妈妈就奔跑过来，说姥姥欺负他。

反正也没有做饭，陈丽就准备带着一老一小去旁边的肯德基吃。可老太太却说，她最近晚上在“辟谷”。

陈丽拉着老妈就往外走：“我都不关心身材了，你还在意这些。”

老妈一脸坚定地说：“我不去，我的人生和你不一样，你除了孩子和工作，没有一点自我。”

老妈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这就是陈丽生活的真实写照，老公被派到外地工作，她一边带娃一边上班，又要忙活家里的一摊事，哪还有什么自我。再看看老妈，两人还真是不一样。

2

陈丽9岁那年爸爸因病去世，很多人都觉得她们的生活塌了。可在老妈身上，从来看不到悲观，她照常去上班，带着女儿，两人相依为命，一个负责努力赚钱，一个负责好好学习。

没有爸爸的日子，虽然伤心，日子却没有太难过。因为老妈能干，工资待遇一直在提高，陈丽迫于老妈的压力，学习上一直不敢松懈，老妈有每一科老师的电话，随时保持沟通。

陈丽读了大学后，老妈所在的工厂效益不好，她就办了买断工龄。此后的日子里，她养养狗，种种花，还带领一群老太太跳广场舞，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带儿子吃完肯德基，回到家，老公打来电话说，可能还需要在那边待上一年，陈丽的心情瞬间烦躁起来。儿子要求跟她一起搭积木，陈丽心烦意乱，一把推开儿子。

老妈不说话，陪着外孙玩积木。一边堆一边给他讲故事，故事都是老家的事，儿子很来劲，直嚷着晚上要跟外婆睡，听外婆讲故事。

“我们和妈妈3个人睡一张床，好不好？”一听老妈这个建议，陈丽就想说不，可儿子却一口答应了，还把自己的小枕头，从次卧挪到了主卧，说今晚不用数小羊睡觉了。

3

晚上，等儿子睡了，老妈开始跟陈丽聊天，娘俩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在一张床上说话了。

老妈问陈丽：“这些年，我不给你带娃，你生气不？”陈丽没有说话。

“我不给你带娃，是考虑到女婿的感受。”原来，几年前，在照顾陈丽坐月子时，女婿在阳台上抽烟。她问了才知道，女婿想让自己父母来给带娃。

按理说，老妈退休了，没什么事，应该来帮忙，可为了照顾女婿情绪，她当时就决定，不给女儿带娃，怕女婿看到她，想到自己的父母，两个人的日子过不好。老伴去世，她也曾心如死灰，但是为了陈丽，她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而且，一定要把自己活成陈丽的榜样。别人问她，怎么不帮女儿，她都笑着说，女儿自己可以。其实她一个人也很孤独，但是，一想到自己最爱的人都好好的，就踏实了。

“他只是外派而已，你应该一个人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就像我一样。”陈丽看着老妈，才发觉这么多年，自己根本不了解她。老妈搂着她说：“等你老了，你一定也要像妈妈一样，爱自己，不给儿女增加负担。”

陈丽看着老妈，眼泪流了出来，原来，她拥有这么深沉的母爱，却在今天才发觉。老妈说得对，以后她也要像老妈一样，做一个坚强、乐观、独立的人。

（万泉湖摘自《分忧》2016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