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军队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的思考

樊双喜 李 啸 孙大文

对军队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的思考

樊双喜 李 啸 孙大文

在我军编制中，除了200多万名军官、士兵和文职人员外，还有数万头（匹、峰）军犬、军马和军驼等动物兵员。军营内还居住着大量退休、转业官兵以及家属子女，豢养着几十万头宠物犬、猫等。对于军队来说，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就是要防范部队营区以外、可能传染给部队内部的人兽共患病。这个问题关系到官兵和家属子女的身心健康，关系到无言战友的体质和生命，关系到部队军事斗争准备质量，关系到未来信息化作战的胜负。因此，研究外来人兽共患病对部队建设的影响，切实增强部队防范和应对外来人兽共患病的能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北极哨所官兵合影

一、当前我军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面临的主要形势

近年来，随着我军野战化、机动化、实战化训练活动的增加和对外军事交流范围不断扩大，官兵及军犬、军马（驼）愈来愈多地深入到陌生地域、恶劣环境，人兽共患病的发生概率随之增大，军队卫生防疫工作面临着严峻考验。

（一）军队长期平安无疫事，官兵对外来人兽共患病现实威胁认识不够到位。据我们初步统计，从新中国建国至今，骡马化和半机械化时代，部队发生过一些局部的人兽共患病；机械化和信息化复合发展阶段，部队只发生过零星、个别的人兽共患病。从面上看，对我军人兽共患病没有形成长时间、大范围的气候。最近，我们到一些编有军犬的部队采访调研，发现狂犬病这种人兽共患病宣传比较到位，几乎100%的官兵都对这种病的危害、特征、对策比较清楚。但是99%的官兵对另外世界上现有的438种人兽共患病概念说不清、发病机理说不清、防治手段说不清；有不少单位的领导和机关对人兽共患病重视程度不够，无事时不闻不问，有事时惊慌失措。如2012年，驻保定某部一个军营突发不明疫情，几百名官兵出现发热症状，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救治。由于发热原因暂时不明，驻地群众和部队内部开始流传“非典爆发”的谣传。后经权威专家认真查验患病官兵，排除“非典”、甲流、人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等疫情，确诊为腺病毒55型引起的呼吸道感染。这种病通常在部队新兵中流行，多因突然紧张、劳累、聚集所致。这起突发疫情，不但造成了当地社会恐慌，也给部队有关工作带来被动。另外，部队对专业力量建设投入不够，军队没有专门的兽医学校，兽医干部只能从地方特招；基层部队没有专门的防治经费，绝大多数边防连队没有储备足够的医药器材和设备；军犬军马（驼）卫生员培训时间只有6个月，很难进行实习和再次深造。

采访新疆军区某边防连

疫区防疫

（二）我军出国交流批次多、范围广，沾染境外人兽共患病的几率增大。从1990年至今，我军先后参加了24项联合国维和行动，累计派出维和军事人员3.1万余人次。现有近3000名官兵在联合国9个任务区执行维和任务，包括工兵、医疗、运输、警卫、步兵等15个维和分队及100余名参谋军官和军事观察员。此外，2002年至今，我军还与30多个国家举行了数十场双边或多边联合训练与军事演习，通过中俄“海上联合”演习、“和平使命”上海合作组织联合反恐军事演习、“国际军事竞赛—2016”以及参与“环太平洋”多国海上联合军演、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护航等活动，与境外军事人员和服务保障人员合作的深度和广度都在扩大，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感染人兽共患病的几率。如，我驻非洲部分地区的维和部队，就要面对埃博拉病毒肆虐的威胁。埃博拉病毒是一种人兽共患病毒，自然宿主目前认为是一种蝙蝠，特别是非洲果蝠，感染的宿主主要是人类和非人类的灵长类动物。2014年，疫情在西非国家爆发后，夺去大量当地人的生命。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西非地区累计出现埃博拉病毒确诊、疑似和可能感染病例2473例，死亡1350人。

（三）我军军犬赴境外参赛、救援，对人兽共患病的防治提出更高的标准。近年来，我军积极参与印度洋海啸、巴基斯坦地震、印尼地震、海地地震和尼泊尔地震等50余场国际救灾行动。其中，由陆军某集团军工兵团为主组建的中国国际救援队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配备的10多头专业搜救犬，冲锋在抗震救灾的最前沿。由于救灾地区人员伤亡惨重，埋在废墟中的动物尸体发生腐烂，形成传染源，加之卫生条件恶劣，防疫水平不达标，深入废墟搜救的军犬极易感染疫情，给带犬执行任务的官兵带来现实威胁。北京军犬繁育训练基地代表中国陆军参加俄罗斯“忠诚朋友”军犬比武竞赛，选派的5头军犬与其他几个国家的十几头军犬同台竞技，也易造成不同国家军犬之间、军犬与人之间患人兽共患病的可能。

（四）我军全域机动实战化训练强度增加，对营区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提出挑战。全军和武警部队按照习近平主席“能打仗、打胜仗”的重要指示，持续掀起实战化训练热潮，部队在营区外演习驻训越来越频繁，接触外来人兽共患病机会越来越多。我们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训练与考核大纲》规定担负全训任务的分队野外驻训时间由每年2个月变为不少于4个月。根据解放军报和中央电视台发布的消息，2013年全军和武警部队演习数量为近40场；2014年，增加到200余场师旅规模演习，场次和密度都创历史记录；2015年，组织29个旅（团）赴6个基地和场区开展跨区基地化训练；2016年至今，部队进行大范围、远距离机动深入陌生地域已成为常态。据了解，有的部队只注重收集演习地域的气象水文和社情民情资料，对当地的疫情、特别是人兽共患病摸不透、说不清，只准备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等普通药品，对可能感染人兽共患病储备医药器材不充分，不托底。我们设想，演习地域如果发生一例人兽共患病，就可能迅速发生大面积疫情，官兵就会受到感染，直接影响部队演训任务顺利完成。

二、做好军队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的措施

据国际互联网公布的消息，目前全世界人兽共患病大约438种，其中传染病276种，寄生虫病162种。我国境内已发现的人兽共患病有196种，其中传染病105种，寄生虫病91种。受技术手段和人类的认识水平限制，不少传染病和寄生虫病的动物宿主尚未查清，因此，这个数字处于动态变化中。为此，军队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任重而道远。

（一）把外来人兽共患病常识教育纳入部队安全教育之中，提高官兵防病意识。可以考虑由军委卫生职能部门会同军委安全管理部门共同设立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日”，像抓汽车驾驶员每月“安全日”那样，组织电视台、报纸、期刊、网络、手机运营商等新媒体大力进行宣传，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要汇聚军内外知名专家学者编写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教材教案，拍摄制作防疫教学片，发到基层建制单位；在全军政工网开设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专题及专家在线交流，方便官兵随时浏览学习和解疑释惑。要每年组织1至2次外来人兽共患病领域的权威专家和医生到部队巡回演讲，现场帮助官兵懂得疫情发病特征、致病因素和有效预防措施。

（二）加强专门机构力量建设，预先储备必要的医疗设施设备。可以考虑适当增加军事医学科学院防范人兽共患病人员编制，拓展各后方医院及部队门诊部、卫生队等医疗机构防范人兽共患病职能。师以上医院要培养2至3名专职人兽共患病医生，旅团卫生队及军以上机关门诊部要培养1至2名兼职的人兽共患病医生，营连卫生所要培养1名兼职的人兽共患病的医生或卫生员，每年组织1至2次人兽共患病基本常识考核，使他们熟悉本地区疫情发展历史，熟悉外来疫情的特征，熟悉疫情主要病理结构、传播途径、预防措施和防治预案，考核不合格的要组织补考。要把人兽共患病作为考核医生、卫生员是否称职的重要指标，与晋职晋衔晋级挂钩。各医疗机构要储备常见的人兽共患病防治药品和检测设备，纳入标准目录，实施统一采购，过期的药品及时进行更换。

（三）加强制度建设，做好疫情防护。军队应尽快出台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规章制度，确保防疫工作进入法制化、制度化轨道。一是建立预警机制，实行感染外来人兽共患病零报告制度，由专人负责登记官兵感染情况。二是建立会商机制，加强军地之间、部队内部之间、不同驻地、不同军兵种部队之间的信息交流和通报，使驻疫源地和非疫源地部队都能及时掌握疫情信息。三是建立检测机制，组织专门机构对官兵进行定期或不定期检测，及早发现传染源和病原携带者，确保全员覆盖，不留隐患。四是建立隔离机制，在传染病流行季节，尽量减少官兵外出，外出归队后要进行严格隔离，防止将病原体带入营区。五是建立消毒机制，定期进行消毒，尤其是饲养犬、马、驼、猫等动物的单位，要切断疾病传播途径，并集中时间和力量进行物理消毒工作，做到不留死角。六是建立治疗机制，对发现的感染官兵或军犬（马、驼），要及时送往定点医院进行救治，医院要组织专家会诊，设立隔离病房，提高治愈能力。

三、对军民联防联控外来人兽共患病的建设愿景

军队应对外来人兽共患病，不可能单打独斗，必须依托国家和社会有关力量，构建军地联合指挥体系，研发自主可控最新型、最先进、最可靠的检测设备和药品器材，形成军地联防联控的强大合力。

（一）加速构建军民融合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联合指挥体系。

应站在国防和军队建设全局高度，通盘考虑军队防控人兽共患病的需求，发挥地方疫情防控优势，充分融合军地技术资源，构建军民融合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联合指挥体系，做到“军民融合、平战结合”。

1.建立国家和军队顶层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联合指挥机构。建议加速组建横跨军、政、民各领域，贯通上、中、下各层级的国家和军队联防联控外来人兽共患病指挥机构，适当组扩建相关的卫生防病防治职能部门，负责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体系的设计和论证，统筹指导、指挥协同和建设管理，统筹规划国家和军队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的力量建设。

2.构建机构和职能适度分离的运行机制。在国家和军队机构正在论证改革、编制正在调整的形势下，可以考虑按照老部门新职能的思路，在保持现有机构不变的情况下，赋予原机构军民联防联控外来人兽共患病的统筹、指挥、建设、协调职能，遂行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新职能任务，实现由机构主导向职能主导的转变。

3.建设高效运行的常态化运行机制。推进军民联防联控外来人兽共患病协调机制高效运行，应在国家和军队层面建立高层协调机制，统一建立多元力量行动机制；在侦测外来人兽共患病情报方面，建立国家和军队情报数据共享机制；在专业人才方面，建立军地人才交流合作机制；在防控训练方面，建立境内外联演联训机制，最大限度提高整体合力。

（二）塑造我国外来人兽共患病“军队主导进攻、国家统筹防御”的攻防兼备力量体系。

从世界主要国家军队防疫发展情况看，军队防疫作战事关国家安危，为此都配备了最精锐的防疫力量，在人才储备、科学试验、检测装备、药品性能等方面都走在了国家其他行业前列。我们也应积极借鉴这种做法，发挥军队防疫的主导优势，在国家层面合理摆布各部门、各行业的防疫力量布局。

1. 把外来人兽共患病信息感知能力作为防治力量体系建设的核心。疫情态势瞬息万变的特点决定了防治作战的成败。打赢防治外来人兽共患病这场战役，首先需要指挥员掌握理解境外疫情、我情态势，根据实时态势作出正确决策。因此，境外疫情态势感知能力就成为防范外来人兽共患病体系作战的首要能力。

2.将攻势作战作为夺取外来人兽共患病主动权的主要方式。外来人兽共患病的防治作战，攻防主体具有一定的分离性，攻防效果具有不对称性。夺取外来人兽共患病作战主动权关键在于，以攻势行动遏制疫情的攻击，也就是说，要下好先手棋，积极进行防御作战，保证我方稳定，始终坚持以攻制敌，以攻遏敌。

3.建立军民深度融合的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力量体系。在现代情况下，无论是军队内部还是外部，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可能面临外来人兽共患病多种方式的攻击，是防不胜防又不得不防，因此，需要构建由国家和军队专业力量、支援力量和预备役等力量构成的新型外来人兽共患病安全防御力量体系。

（三）瞄准外来人兽共患病前沿技术，研发自主可控医疗设备和药材药品。

医药技术创新是战胜传染病的最有效手段，从医学经济学角度分析，效费比也最合理。军地医疗力量应找准影响制约人兽共患病医药技术创新的重难点问题，集智攻关，攻坚克难，在前沿技术创新上取得突破。

1.树立先进性就是自主可控的发展理念。目前已知感染人类的病原体有1407种，其中58%是人兽共患性的，在这些病原体中，177种是新出现或再出现的。从技术角度看，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是病理源代码的博弈，攻防双方都在寻找程序代码中的错误。如果核心的系统出现代码错误，任何外围安全措施都会形同虚设。如果防治人兽共患病检测设备、药品不能自主研发，我国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最大隐患永远得不到解决。因此，我们必须下大力气，在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核心技术上取得突破，打破国外相关行业的垄断。

2.立足高精尖展开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杀手锏医药设备的研究。我们应突出和强化优势领域，拓展战略选项，加大科研投向领域的口径，大力发展颠覆性技术，争取在外来人兽共患病的防治中找到若干突破口，形成我军独有的外来人兽共患病杀手锏医药设备，如新型疫情感知系统、方便快捷的检测设备、安全可靠的防疫疫苗等。

3.坚持基础为先体系推进。在对新型变种人兽共患病免疫药品开发上，要充分发挥互联网+的优势，集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于一体，由无序开放、分散开发转化为体系开发、协作开发，坚持基础为先，体系推进的思路，构建我国军民融合的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医疗设施设备的研发体系，同时注重推进军地融合军民融合，形成外来人兽共患病防治与国家和军队防疫研究、防疫教育和防疫生产的生态圈。

（作者单位：《当代军犬》杂志社，100144)

（编辑：李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