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的渡江战役

◎孔庆云 口述 孔繁强 整理

我经历的渡江战役

◎孔庆云 口述 孔繁强 整理

1949年春天，我所在的部队开完淮海战役胜利庆祝大会，补充好兵员后，从安徽阜阳出发，转经六安，到达了长江中游重镇安庆外围。4月9日，我所在的团就驻扎在安庆以东的马家窝、枞阳镇一带沿江地区，即玉板洲、铁板洲一线阵地，准备“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铁铜乡位于枞阳县西南，距县城约1公里，是由铁板洲、铜板洲、玉板洲构成的长江中下游泥沙冲击而成的江心洲，以境内铁板洲、铜板洲两洲首字得名。

“旱鸭子”渡江遇难题

没想到，我所在连的大多数干部、战士一见到宽阔的长江，心里就发怵。原来，他们大多是北方的“旱鸭子”。如何使“旱鸭子”尽快熟悉水性、学会游泳，掌握渡江作战的本领，成了我团的当务之急。

当时，团部除了领导动员外，就是号召发动战士们群策群力，开动脑筋，让“旱鸭子”尽快变成“水鸭子”，来适应这场战役。有北方战士问：“学不会游泳怎么办？船打破了又怎么办？怎样带着机枪渡江打仗？”

面对诸多问题，我和南方的战士商量后，就带着他们来到浅水区，一边讲解，一边示范，教他们基本的游泳技巧。还别说，有些身手灵敏的，练习了几遍之后，就掌握了。有些就不大灵光了，怎么教也学不会，不是呛水，就是喝水，四肢胡乱挣扎，最终还是沉入水中，上岸后，不停地叫骂，牢骚漫天。

见此情况，连里干部都很着急：再这样下去，不仅完不成上级下达的任务，还会拖全团后腿。于是，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毛竹条子按照人的大小扎成四方的框架，套在身上当应急的救生圈，这样，哪怕再不会游泳的人，也不会沉入水中，既省力又安全。

连指导员见到这竹子救生圈，半信半疑，顾虑重重，说：“这样瞎搞，管用吗？”

我自信地说：“指导员，您先试试，如果这法子不管用，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决无怨言。”

“好，试试看吧。”

自制竹框救生圈教游泳

我们请指导员到附近的塘里，然后给他套上竹框，我和一个战士搀着他慢慢往水塘中心走，快到深水区时，我们用力一推。“哎，哎，哎……”指导员大惊失色，叫起来，双手不停地拍打水，原来他脚已离塘底，浮起来了。

“指导员，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大笑着说。

指导员挣扎一会儿，见自己没有沉入水中，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接着，我们又教他如何用手划水，没下多少功夫，他就依托竹框的浮力自如地游起来了。“没想到，你们弄的这玩意还真管用呢！”后来，他现身说法，号召全连不会游泳的战士抓紧学习，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利用竹框游泳的本领。

船被子弹打破了怎么办？我们商量研究后，决定用柳树枝削成子弹头那样的楔子，分发给战士带着，作为堵洞的备用品。

如何带机枪渡江打仗？我们根据在河里放竹排的经验，用几根竹子扎成小竹排，架上机枪，边划边打，经过试验，证明也是可行的。就这样，进行了半个多月的训练，干部、战士基本上都学会了这些本领，增强了胜利渡江作战的信心。

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渡江前夕，团部决定抽调一些熟悉长江水域、水性好的同志，作为突击队员，带头驾驶第一批船横渡长江战斗。

我连选出的十几名战士，都出生在长江边上，个个水性好，对周边的情况也熟悉。其中有位叫樊瑞来的战士，据说是铁路工人出身，特爱动脑子，他在团部提出，可以在船两边装上十字架的木板轮子，用轴连接，端头再装一个木柄，人坐在舱里摇，推动木船前进，这样不仅速度快，而且隐蔽又安全。经过试验，大家认为确实是一个好办法，领导决定在全军推广。同志们戏称：“土轮船，顶呱呱。”

战士们对渡江的畏难及顾虑解决后，大家就日夜盼着能早日打过长江去，我们这些家在南方的同志，心情就更加迫切，纷纷要求加入第一艘渡江船。当时，我也同战友一起，咬破指头写了封血书，要求参加第一艘船战斗，同时还写了入党申请书。遗憾的是，连里没有批准我去第一艘船，而是批准了我班的另一位战士去。我只能向他祝贺，并鼓励他打好这一仗。

4月20日，当渡江作战的命令下来时，我的入党申请也批准了。当晚，我兴奋得在地上的简易木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4月21日下午4时左右，进攻信号弹打响，我不顾一切地爬到树上，目的就是要看那万船齐发渡江作战的情景。此刻，沿江边上响起了军乐队演奏的《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排在第一艘船上的突击队战友，每个人都胸挂大红花，雄赳赳，气昂昂，做好了准备，争取最早冲到南岸。

5时左右，“轰隆”一声巨响，我军一发炮弹呼啸过江，在对岸敌人阵地上开花，随着这个讯号，所有炮火同时开始发声。

6时左右，突击开始，万只木船直冲对岸。顿时，江面上枪炮对射，炮弹落水，水柱冲天。我耳边不时响起“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振奋人心的口号。

20分钟左右，天空升起了我军登陆的信号弹，我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一片欢呼声响彻云霄。我连战士纷纷要求连长快下命令打过江去，连长说：“不要急，总要等第一批船返回来，才能过去呀！”

当天空渐黑时，第一批突击船返航了，我和战友们迫不及待地跃上船，渡过长江，去追歼溃敌九十六军、九十八军、一七四师等，从皖南直插到浙赣路，沿途解放了江南各城镇及大片乡村。

摘自《联谊报》图/沈尧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