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广家庭阅读传承家庭文化
2017-06-05张岩
(1.深圳图书馆 广东深圳 518036)
摘 要:家庭阅读是家庭教育、家庭学习的泛称,成就了众多世代相传的世家大族,在中国历史上是培养人才、传承文化的重要方式。当今社会转型,家庭教育状况与以往相比已产生很大不同。文化复兴需要传承与创新的有机结合,新时期图书馆在家庭教育方面应倡导家庭教育理念、加强阅读内容引导、激发家庭阅读兴趣,为家庭阅读发展、家庭文化传承提供有力支持。
关键词:图书馆;家庭阅读;阅读推广;文化传承
中图分类号:G25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17022
家庭阅读是家庭教育、家庭学习的泛称。在没有“义务教育”,官学学位有限的传统社会,历朝历代的优秀家族秉持“尊师重教”“耕读传家”的传统,以教育子女成才为己任,成为人才培养、文化传承的主力军。传统中国的家庭教育,一种由家长在家中亲自向孩子传授学习内容;另一种也有私塾、义塾(晚清时期新式学校才逐渐出现),由家族(家长)延聘教师或教师开馆收徒授课,在相对正规的学习场所使孩子接受教育。
古人认为:“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中国文化讲究“慎终追远”,对教育内容、学习方式与文化传承历来高度重视。与此相应,中国家庭教育的学习内容除儿童启蒙读物,文选诗赋,应对科举考试的四书五经外,不少家族更有代代传承的家训、家规、祖训,以及各个时期的家书等,成为各家族口传心授的核心价值观。这些内容与历代家长自身學养智慧、人生经历、社会风气等息息相关,且形式丰富,情感交融,内涵深刻,家族特色浓郁。纵观众多家族家训,其根本精神万变不离其宗,大都倡导爱国爱家、勤劳持家、劝学勉学、人生智慧等,内容健康,自律甚严,对家族后代乃至中华民族的长远发展产生积极影响。
1 家庭阅读成就众多智识上的华丽家族
家庭教育及其长期积累的家族文化,成为不少家族繁荣兴盛数百乃至上千年的秘笈,造就历史上灿若群星的名门巨族。
如对中国历史产生较大影响的浙江钱氏。从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钱镠起,钱家历代皆有才俊,涌现出众多状元、进士。进入现当代,更是人才勃发,钱学森、钱钟书、钱其琛等科学家、学者、政治家皆于出钱家。有人编成顺口溜,谓钱家人才“一诺奖、二外交家、三科学家、四国学大师、五全国政协副主席、十八两院院士”。尤其是他们中还出现不少杰出的父子档、叔侄档等,如钱基博、钱钟书父子,钱玄同、钱三强父子,钱穆、钱逊父子,钱学榘、钱永健、钱永佑父子……成为人才史上的奇观。635个字的《钱氏家训》中,分“个人、家庭、社会、国家”四节,从“利在天下”的人格基础,“子孙虽愚,诗书须读”的培养路径,“娶媳求淑女,勿计妆奁”的基本保证,乃至族人互助、基金助学的制度安排[1],极为精简却又周详高明,使家族子弟在优秀精神引导、物质基础保障下,刻苦攻读,勤奋上进,踏上成功精彩的人生之路,客观上对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又如梁启超(1873-1929)家族。梁启超不仅为清末民初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历史学家、百科全书式的学者,还被誉为“中国家教第一人”,五男四女九个孩子个个成就斐然,“一门三院士,满庭皆才俊”。9个儿女分别为:著名建筑宗师梁思成,考古学家梁思永、火箭系统控制专家梁思礼,经济学家梁思达,毕业于西点军校的炮兵上校梁思忠,古典诗词专家梁思顺,图书馆学家梁思庄,从事妇女工作的梁思懿和参加新四军的梁思宁。其中梁思成、梁思永、梁思礼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如此炫目的成就与梁启超的悉心教养密切相关,其家教的重要内容为“寒士家风”“爱国情怀”“治学方法”与深厚的情感。“1898至1928年的30多年间,他给在外读书的孩子们写了400多封家书,悉心传授人生感悟和治学方法”[2]。
清朝“中兴第一臣”曾国藩家族,“其兄弟五人的家庭,至今190余年间,绵延到第八代孙,共出有名望的人才240余人,无一废人,未出一个纨绔子弟”[3]。曾国藩继承祖训,在外做官时通过大量书信、日记总结、传承曾氏家风,教育兄弟子侄,使曾氏后人受益良多,《曾国藩家书》直至今天还常荣登畅销书榜,被普天之下的家庭学习借鉴。
安徽李鸿章家族,李鸿章父亲李文安与曾国藩为同榜进士,李氏家族自文安起,“始以科甲奋起,遂为庐郡望族”。李鸿章兄弟六人,大哥瀚章、三弟鹤章、四弟蕴章、五弟凤章、六弟昭庆,皆文韬武略,为一时俊彦。李家祖上“耕读相承,世敦孝义,潜德涵育”。李文安有《劝学琐言》。至李鸿章兄弟以后,其子侄辈亦多有著书问学、建功立业者,“其书香之盛,人才之多,位业之隆,门闾之大,前者未逮也”,成就李家“江淮巨族”[5]。
2 家庭教育传承造就众多世代繁衍的地方大族
如果说前述家族位高势重,所处地域文化底蕴深厚,在改革开放前的深圳历史上——人们印象中所谓的“边陲小渔村”,家庭教育的重要作用同样在家族繁衍中得以显现。
深圳地区早期文明曾被清初的“迁海”政策严重破坏,沿海村舍毁坏,人员流散。自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宣布“复界”后,西部广府人与东部客家人陆续迁入,经济文化得到恢复发展。当时和其后留下的众多文化遗迹保存至今,让人叹为观止。值得注意的是,“崇文重教”之风在这些古代民居之中处处弥漫,成为各个家族开枝散叶,保持茁壮生命力的重要精神力量。由于篇幅所限,仅举几例。
深圳宝安区凤凰古村,其历史可追溯至宋元时期。南宋末年,文天祥胞弟文壁及族人随抗元军队南下,兵败后潜逃隐居至沿海荒芜地带。元代大德年间其孙辈文应麟携二子及部分族人迁至岭下村(今凤凰)购田开村立业,繁衍后代。作为抗元名将后裔,文氏族人虽处边陲之地,但不忘开祠立宗,教书育人。他们历时数十年统一规划修建的南方广府宋代风格民居200多间,在清代被整固重修,至今保存完好。古村房舍紧凑,错落有致,村前有修建于清嘉道年间的“文塔”,塔上有“开文运”“独占”“直上”等励志石匾,具有私塾功能的宗祠、书室、家塾等学习场所遍布全村,“其中顾三书室是深圳古建筑中保存最为完好,装饰艺术、文物价值较高的古书室之一。茅山公家塾的壁画被有关专家称为深圳壁画之最”[5]。古塔与家塾等建筑及高水准艺术装饰,显示出文氏家族对后代读书学习的重视与期待,宗祠与家塾等地也成为文家最具家族凝聚力的公共场所。文氏宗亲数千人,现分布于深圳多地,远及东南亚、港澳等国家和地区。
深圳坪山区坑梓街道客家围屋群亦呈现独树一帜的家族特征。坑梓客家围屋主要由中原辗转迁来的黄氏宗族所建。从康熙三十年(1691年)黄氏一世祖黄居中迁居此地开始,“到清末光绪年间,黄氏共派衍出10代人。他们在坑梓先后修建了36座大大小小的围堡”[6]。直到今天,这些围屋依然以宏大的气势,精湛的工艺和蕴藏其间的文化气息,吸引着专家学者、黄氏族人和深圳市民的关注[7]。学者分析黄氏家族取得如此基业的缘由中,第一条即为“重文教,重科举,强化政治优势”。黄氏宗族高度重视教育,虽然各个围屋相距并不遥远,但“只要有一座围屋就有一所私塾供族人子弟读书”[6]。其唐代祖先黄峭公“峭公别子诗二十一首”传承至今,被族人抄写悬挂于新乔世居中堂。其中第六首全为劝学:“六戒我儿莫腐儒,腐儒安得上亨衢。坚心锐志寻高第,努力抽身出下愚。金玉锟钝难保守,诗书尚在有盈余。买臣宁戚如何达,挂角负薪尚读书”。因此,黄氏家族虽地处偏远却始终保持“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崇尚读书学习,使众多子孙通过科举或捐纳获得功名,成为家族力量不断壮大的源头活水。
3 文化复兴需要文化创造与传承的有机结合
文化为家庭与国家之魂。“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没有文化影响力的经济增长从来不能赢得真正地尊重与可持续发展。中国古代的读书学习尤其是家庭阅读,遵循“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修为之路,倡导“利济天下”“道德传家”等人格基础,与国家倡导的核心价值观表里一致,家国同构,使中華民族虽命运多舛,辗转迁移,尤能百折不挠,创造出巨大的物质精神财富。
当前,传统文化传承与核心价值观的缺失问题已引起中央的关注。近几年,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与传承。2013年9月26日,习近平同志在会见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及提名奖获得者时说:“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蕴育了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品格,培育了中国人民的崇高价值追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思想,支撑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今天依然是我们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强大精神力量”。2014年5月4日,习近平在北京大学的讲话中说:“我为什么要对青年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个问题?是因为青年的价值取向决定了未来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而青年又处在价值观形成和确立的时期,抓好这一时期的价值观养成十分重要。这就像穿衣服扣扣子一样,如果第一粒扣子扣错了,剩余的扣子都会扣错。人生的扣子从一开始就要扣好”。2015年2月17日,在中共中央举行的春节团拜会讲话中,习近平特别强调家庭的重要:“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不论时代发生多大变化,不论生活格局发生多大变化,我们都要重视家庭建设,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紧密结合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扬光大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促进家庭和睦,促进亲人相亲相爱,促进下一代健康成长,促进老年人老有所养,使千千万万个家庭成为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社会和谐的重要基点”。
将这些讲话联系起来,可以深刻揭示文化传承、价值观养成与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创新与传承如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就家庭教育来说,不论社会结构如何变化,它还是基本的社会单元,各行各业都应尽己所能,为复兴家庭这一“人生的第一所学校”而努力。只有家庭文化的健康发展,才能真正造就人的健康成长,造就中国文化的全面复兴。
4 图书馆家庭阅读推广正当其时
2016年,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新增设图书馆与家庭阅读专业委员会,显示图书馆行业已将阅读推广的领域正式扩展到家庭这个最重要的社会细胞。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对全民阅读的表述由前三年的“倡导”上升为“大力推动”,反映出政府对全民阅读推广给予了更高期待和要求。在此背景下,图书馆精细化阅读推广还有更广阔的空间。概要言之,在家庭阅读领域应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1)普及理念。唐宋八大家之一苏东坡先生的家庭教育:“晚辈高声朗读经典,老辈倚床而听,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的声音,老辈认为是人生的一大乐事。这样,父亲可以校正儿子读音的错误,因初学者读经典,自然有好多困难。就好像欧阳修和后来苏东坡都那样倚床听儿子读书,现在苏洵也同样倚床听他两个儿子的悦耳读书声”[8]。清代著名幕僚包世臣自述为学经历:“乾隆已亥,先君子抱世臣(5岁)于膝上,授以句读。壬寅(8岁),侍游白门(今南京),为八比,六韵。乙巳(11岁),再游白门,诵《选》诗而好之。戊申(14岁),诵《选》赋又好之”[9]。
文学家的传记和知名人士的自述,为我们揭示了古人家庭教育之一隅。由此可见,父母对孩子阅读习惯的影响是巨大的。美国《2014 儿童与家庭阅读报告》显示,“父母是经常性阅读者的子女有42% 在12-17 岁时发展成为了经常性阅读者,而在父母是非经常性阅读者子女中这个比例仅为15%”[10]。
我国图书馆界在家庭阅读理念引导方面已有了成功的尝试。2016年“4·23”世界读书日和“9·28”孔子诞辰日,在深圳图书情报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广东省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的统筹下,深圳图书馆先后牵头参与组织以“阅读在我家”为主题的“共读半小时”全城行动和“广东公共图书馆经典诵读”全省活动。活动选取家庭经典阅读图书,在全市(省)各公共图书馆及馆外公园、咖啡馆、商场、工业区、餐厅、医院等几十个公共场所(共读半小时活动2017年还将扩大到100个点)以家庭为单位由读者共同朗诵。在省市图书馆界的共同努力下,通过具有仪式感的“共读”“诵读”等活动,倡导家庭阅读的生活方式,形成家庭阅读推广的区域效应,引发社会各界的好评与广泛关注。
(2)内容引导。随着孩子年龄增长,大人孩子的阅读偏好会出现较大差异。如何形成交流探讨的共同话题?共同阅读经典是个好的选择。关于经典阅读的重要性,古今中外专家学者们已多有论述,此不赘言。图书馆以传承文明、弘扬优秀文化为己任,在持续推广经典阅读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信息时代阅读时间稀缺,面对浩如烟海的经典图书,依重要性、通俗性、对家庭成员的适合性,读者应如何选择?专业机构应有所作为。
为此,2014年初深圳图书馆依托新创建的“南书房”经典阅览空间,开始致力于研制面向家庭的“南书房家庭经典阅读书目”,并联合中图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于每年世界读书日发布30种推荐书目。其后通过经典导读、诵读、展览、征文比赛、读剧、创办《行走南书房》公益阅读刊物等多种方式,开展立体化解读与展示,引导读者亲近经典、走进经典。笔者对深圳“图书馆之城”统一服务平台外借情况进行统计,发现“南书房家庭经典阅读书目”推荐图书外借量2016年同比增长35.26%,相较2013年发布之前更是翻了一番;部分推荐图书外借量增幅巨大;一些经典图书外借量实现零突破。这意味着由于内容相对深奥专业,长期无人问津的部分经典图书开始被关注,经典阅读推广取得显著成效。
(3)激发兴趣。阅读,兴趣很重要。有兴趣的阅读,哪怕生涩难懂,也会乐在其中,无兴趣的阅读,哪怕通俗读物,也是味同嚼蜡。图书馆推荐书目,是尽专业机构之本分为读者提供相对可靠的参考与引导。讀者阅读选择则是自由的、具有个性化色彩。尤其对于青少年,在阅读中可在书目、篇章等的选择上给孩子自由选择的机会。同时,图书馆现在开展的各种丰富多彩的推广活动,其目的和效果也旨在激发读者阅读兴趣,并不能取代读者自己的阅读。为此,图书馆推广活动的覆盖范围、领域对象、传播方式都可以与时俱进,让更多的人接触经典,对经典产生兴趣。
仍以深圳图书馆为例,2017年初联合兄弟馆共同举办了“中华家风家训文化展”,用图文并茂的形式展示了自古以来20位中华名人的家训和家风故事,吸引到馆读者们驻足凝思。3月下旬,借全国多位知名专家学者齐聚深圳审议确定2017年“南书房家庭经典阅读书目”之机,深圳图书馆又联合深圳实验教育集团、中学生文联,邀请部分与会专家走进校园,面向高中师生举办了一场以“为什么读经典”为主题的别开生面的高端对话会。深圳图书馆官方微博对这场活动首次尝试现场直播,短短两小时的活动使现场与直播观众四千余人经历了生动精彩、谈经论典的“经典”时刻,这样的活动接地气、有生气,值得图书馆人以“走出去”的精神不断探索。
围绕“家庭”“经典”“阅读”等关键词,图书馆与家庭阅读、家庭教育已产生广泛关联,在资源保障、人才培养、空间利用、平台搭建等诸方面更积极联动,产生良好的推广效应。汲取传统家庭教育的智慧,施以图书馆这座资源宝库与人才队伍的援手,相信家庭阅读之风会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家庭文化传承后继有人。
参考文献:
[1] 马建光.钱氏家族英才辈出的文化密码[J].领导科学,2016(28):46-48.
[2] 刘晓飞,廉武辉,刘小艳.从“家风”建设看梁启超的“梁氏家教”[J].教育文化论坛,2016(2):8-12.
[3] 刘胜梅.曾氏家风的内涵及其现实启示[J].学术探索,2016(4):127-132.
[4] 胡晓.李鸿章家族文化述论[J].合肥教育学院学报,2000(1):33-37.
[5] 凤凰村古书室书写“文”脉传奇[N/OL].[2017-03-01].http://www.sznews.com/zhuanti/content/2014-04/22/content_939570
0.htm.
[6] 刘丽川.深圳客家研究[M].深圳:海天出版社,2013:158
[7] 蒋荣耀.坑梓客家围亟待抢救保护[N].深圳商报,2017-03-07(10).
[8] 林语堂.苏东坡传[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29-30.
[9] 包世臣.包世臣全集·安吴四种总目序[M].合肥:黄山书社,1993.
[10] 王爽,宫丽颖.数字时代下影响儿童阅读的因素分析:深度解析美国《2014儿童与家庭阅读报告》[J].出版参考,2015(11):24-26.
作者简介:张岩,女,深圳图书馆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