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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质的坚守
——品读钟天铎的篆刻艺术

2017-06-05谢权熠

中国书画 2017年2期
关键词:印谱篆刻

◇ 谢权熠

古质的坚守
——品读钟天铎的篆刻艺术

◇ 谢权熠

钟天铎 丰雪(朱)

钟天铎 江南春(朱)

近两年间,案头长置些印谱,抚书读印,怡然自乐。在这两年间,案头的印谱也常读常换,有的欣然一翻也就束之高阁,不知何时才会去问津了。只有少数印谱,常温常新,不曾置换。检而录之,乃《十钟山房印举》《赵之谦印谱》《吴昌硕印谱》《受斋印谱》《来一石印谱》数种而已。

赵冷君作印,寓拙于巧;吴俊卿作印,寓巧于拙。两者向为篆刻家所取法参悟。之于《受斋印谱》,我两年来也时常翻阅。此谱所收诸印,古质清雅,大气沉着,无存一丝俗流。

或问:“《受斋印谱》为何等印谱?受斋者又为谁?”受斋者,吴郡钟天铎斋号也,先生原名恩惠,字天铎,号受斋、涂客。素以字行。先生早年自学西画,因喜好碑帖,又得蒙吴中前辈偏爱,授以金石、书画、文字等诸学问。及长又游于唐云先生门下,一时名师高徒,艺林佳话。“文革”以后,书画艺术重得重视,一片待兴之时,钟天铎先生以十年动乱中打下的坚实基础,以书画印三绝享名吴中,为艺坛瞩目。当全国首届篆刻艺术展时,钟天铎先生一手好印一旦显露,顿时在印坛名声鹊起,很快确立了他在印坛的地位,成为印坛的中坚力量。20世纪80年代以后,书坛印界热闹之盛,颇有人文复兴的盛象,但也不免夹杂着浮燥与流俗。钟天铎先生在其声名正隆之时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其间,反而退居书斋,淡泊自守,终日与古人对话,唯与三五好友相过从。此三五好友者,有曼翁、周永健等诸先生,皆一时瑜亮之才。曼翁公言,与钟天铎先生“常相过从,所谓至交,外人不知也”。他之所以与钟天铎先生能成至交,必然是有钟天铎先生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深深吸引了他。概而论之,乃钟先生三个特点:人淡、品厚、艺高。人淡者,在其不与世争。品厚者,则在论其德。古人以“立德、立言、立行”为三不朽,德居其首。钟天铎先生与人相交,待之以诚,不浮不作。同辈友人,互相砥砺问学。于晚辈后学,不以长者而高高临之,却和蔼平易,尤对那些有潜力的后学晚生扶携有加。每每与先生对坐品茗,似对明月,犹沐春风。我有一好友尝自编杂志一份,他为人厚实,勤于事业,每期杂志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然而因乏经营之道,故而常常收支不衡。钟先生识其才而重其品,支持有加,亲为联系稿件,泽惠后学。

钟天铎先生用心篆刻的缘由,乃起于一小故事。当年钟先生年少好学,从游于吴中诸前辈间,书画皆小有成。某日,宋季丁先生激其曰:“儒子能作印否?”钟先生少年意气,捉刀即刻“海日楼”三字。宋季丁先生见之,惊而赞其古拙有滋,嘉许之甚,以为以钟天铎先生之天质秉性,必能在印坛有所作为。“海日楼”一印也是钟先生处女作,今复观之,古拙中不乏天趣。当时先生虽未治过一方印章,而学书已有多年,于篆刻寓目亦多,又见老辈伏案铁笔,临时急就竟能得其仿佛。钟先生如此故事,足见其少而敏慧,亦可见吴中文化氛围之浓郁。

钟天铎先生刻“海日楼”一印,受前辈勉力,方全心篆刻。钟先生学篆刻过程有四:一曰法秦汉古印;二曰参浙、皖诸派;三曰取三代吉金入印;四曰融会通之,发以已意。印宗秦汉,似在篆刻学习中向被视为正途,钟先生摹临汉印颇为用心,对汉印平整中富于动态之美尤为体会良多,故而拟之玉印,亦静穆中不乏灵动之韵。之于浙、皖两派,钟先生法丁敬诸公印式,而借其刀法,以涩而不滞的刀法为其一生所用。浙派篆刻往往巧而高雅,皖派篆刻则多巧而优美。钟先生学习“巧”,更思考不因巧而有“缩头让足”(吴让之语)之痕迹,此一目了然之巧,不足深论。他就从秦汉印章中去探索,秦汉之印或率意或规整,而皆有言之不尽、意味无穷之妙。盖为巧拙互用,巧在其间也。钟天铎先生对这一个问题的把握,是十分深刻的。他一直在做的就是使篆刻作品的效果如品橄榄,初看自然觉好,贵在越品越赏其妙。也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使人觉有常读常新之感。《受斋印谱》之所以能引起我经久的阅读兴趣,关键一点也是他的篆刻作品中抓住了篆刻艺术中这一点玄妙之处。我一向认为,学习书画篆刻当在理法上下功夫,由此去探求其变法之法,而非是闭门造车,也不是一味追求什么趣味与好看。理法一通,处处都是莲花妙境,再以性情发之,笔墨韵味,自是充满人文色彩,往往入古出新,另置一格。钟天铎先生篆刻已入此境界。若只是看到了他篆刻作品中的字形、用刀,那实在己是下了一个层次的认识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虽然讲到钟先生尝学秦汉、明清印作,实质上是不能将他做为学某派某印去分析的。因为理法一通,即是把握了艺术玄妙的核心,尽得其七十二般变化的“术”,而非七十二个变化之“样”。何为化境?能以已意变化出之,即得之也。

我认为钟天铎先生化印的高明之处,还充分表现在金文、古篆镌入方寸而得通脱之妙。说实话,当代不缺少刻治金文、古篆入印的作手,而我之所以独推钟天铎先生,盖有二因:其一,在钟先生此类印作与前辈学人思考与创作相为一脉。此一脉者,篆刻之文脉也。一派有兴衰而文脉不可断。其二,还是归根到钟天铎先生的篆刻作品不以形式、结字来哗众取宠。平淡而古质,静穆而灵动,未见浮躁、轻薄之弊,此其所以为贵,亦其之所以常人以为难者。还有一点我也必须说一下,就是钟天铎先生的篆刻作品风格千变万化,终是自家面目,统一而显多元。或工稳,或豪迈,或委婉,或爽直,或率意,或沉着……如一年之三百六十五日,天天日落日出,天天风景各异。要全面而立体地了解和解读钟先生的篆刻艺术是不能以一时一刻来做评判的。我自叹抚《受斋印谱》两年,如上所论,也不过一孔之见,浅显之甚,真是羞于落笔成文的。最要命的莫过于每每抚印拍案,心有息息之时,却一时无法寻觅合适词汇来予以表达的无奈。

品读《受斋印谱》除去对钟天铎先生的钦服之意以外,有时也不免让我颇有所思。先生篆刻,无一丝俗流,古质自守,变化入神,不以奇怪夺人眼目。在现在这样一个传媒发达,知讯弥漫的社会中,先生在书斋中淡淡地独自耕耘,他的这份坚守竟然显得那么难得和纯粹。我相信钟先生是寂寞的,但又是痛快的。深夜中刀石的碰撞足以使先生为之欣喜。偶尔的朋友闲聊钟先生也并非寡言少语,而不乏激扬的陈词,有时还给人一些别样的思考之论。他本质上是这样一种人:懂得细细品味,仔细感受;同时又能抒发豪情,尽显名士风流。自我离开京华,客居湖上,竟已有年。与钟天铎先生品茗闲聊的场景尚在眼前,钟先生安好否?一想,不禁转而自笑。钟先生必然还是隐于市而乐于艺,正如他在“梅村”一印边款中描述的那样:“谈书观画甚畅,兴酣奏刀。”文人雅逸,足可窥其一斑矣。这里,反而羡慕起钟先生的那种放怀俗世的生活状态度来。艺术之所以美,因为他能使生活更美。钟天铎先生以书、画、印诸艺相娱,得心畅神怡,其艺臻妙,其人则自雅矣。

责任编辑: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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