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中跋涉的乡村创客
2017-06-05发自湖南湘西
文/图_本刊记者(发自湖南湘西)
“泥泞”中跋涉的乡村创客
文/图_本刊记者(发自湖南湘西)
2017年3月28日,何艳艳一大早就站在花垣县水桶村的村口,每当有车经过,就要凑上前去问人家是否到花垣县城,能否捎上自己。
何艳艳是陕西商洛人,2016年9月作为“黑土麦田”成员来到花垣县水桶村,成为一名乡村创客。
“黑土麦田”由耶鲁大学毕业生秦玥飞发起,由耶鲁大学的中国毕业生创办,旨在培育杰出的乡村创客,为中国农村发展注入年轻鲜活的力量。2017年3月4日,秦玥飞带着他的多位“小伙伴”登上了央视的《朗读者》节目,一篇《泥泞》把黑土麦田的乡村创客们在广袤农村中拼搏奋斗、热爱执着的面貌和精神鲜活地展现在了万千观众面前。
“泥泞”诞生了跋涉者
中国仍然有一部分人面临着贫穷的折磨,全面脱贫仍是摆在党和国家面前的一大尖锐问题。
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通过苔丝悲惨的一生告诉世人,“贫穷是万恶之源。”虽然这一观点有些绝对,但与贫穷为伴的,多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值得庆幸的词汇。
2011年,秦玥飞从耶鲁大学毕业后,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华尔街或是到北上广找一份“年薪百万”的工作成为高富帅,而是钻到湖南衡山县贺家乡领着每个月1400元的薪酬,成为一名大学生村官。在贺家乡,喝过“洋墨水”的秦玥飞化身“泥腿子”,为当地村民修水渠、建养老院,想方设法把土特产卖到城里去为老百姓增收。有人说,秦玥飞明明有一手好牌,却偏偏被打成了“最烂的局”。
如果说几年前的秦玥飞是一个孤独的“侠客”,三尺青锋一匹瘦马。那么今天他已不再孤独,由他发起的“黑土麦田”,已把无数的脱贫“种子”播撒到更多的地方。
如今,湖南湘西、山东德州、江西宜春、广东河源等地都有了黑土麦田的身影,当然还有秦玥飞至今仍在坚守的湖南衡阳。目前,近30名来自清华、北大、复旦、人大、中国社科院等院校的“乡村创客”在15所村庄开展产业扶贫与创业创新,并得到了当地政府与村民的一致好评。
一批批优秀的大学毕业生,通过“黑土麦田”被输送到贫穷的农村,俯首于垄亩之上,跋涉于泥泞之中,为当地农民脱贫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和智慧。当年的一个秦玥飞,如今已变成千百个“秦玥飞”。
何艳艳是陕西商洛人,2012年从陕西科技大学毕业,2016年9月,何艳艳与陈昱璇、杨琪、沈茜等14名“黑土麦田”公益组织成员被花垣县扶贫办“引进”。他们要在此后的两年里,扎根农村,进行乡村创业。
热爱“泥泞”的人
也许正是出于对这种“泥泞”的热爱,才使这群大学生们在殿堂和田垄之间选择了后者,脚踏泥泞,俯首躬行。
2017年3月28日,本刊记者在保靖县的一家生猪养殖基地见到何艳艳时,她正和另一位黑土麦田成员沈茜向养猪场老板李先生请教各种关于生猪养殖的问题。笔记本上详细地记录着关于生猪养殖的细节,小猪价格、养殖期间的饲料成本、如何防疫防病、销售价格和渠道,如同考试之前老师备考复习一般认真仔细。
不久前,何艳艳和驻水桶村的另外两名成员陈昱璇、杨琪一起提出了在村里发展生猪养殖的构想,毕竟湘西腊肉名气不小。驻另一个村子的沈茜听说之后,也提出要一起来看看。沈茜是山东人,是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硕士研究生。虽然与何艳艳驻在不同的村子,但有什么好点子、好想法都会及时交流和沟通,因为大家有着共同的使命和目的。
在水桶村,何艳艳与陈昱璇、杨琪一起,每天起早贪黑到村里的贫困户家中了解情况,发掘村子里的可利用资源。何艳艳告诉本刊记者,她们在村子里和贫困村民一起成立合作社,通过创业扶贫的方式来帮助当地贫困户脱贫。目前,主要以苗绣、野生猕猴桃、苞谷烧、湘西腊肉等为主打产品。
虽然黑土麦田进驻花垣县的时间不长,但成果却不小。乡村创客们将村子里的土特产从各家收集集中,形成一定规模后统一发往北京,在北京进行策划包装,再通过线上或者线下方式进行销售。一转眼,“土疙瘩”就变成了“金坨坨”。价格上涨,直接为贫困户增收。
BT模式是BOT模式的一种变换形式,指投资方负责项目的融资建设,在规定时间内项目竣工完成并验收合格后移交给政府,政府按照回购协议向投资方支付总投资及回报额。采用BT模式的项目是一种“交钥匙”工程,项目的所有权是政府或政府的下属公司。因此该模式多应用于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领域,但其建设成本高、操作复杂、监管难度大,使得项目质量难以保证。目前,该模式在我国公共设施建设领域应用较少,还处于总结经验和不断完善的阶段。
“目前,这种成立合作社,包装销售当地土特产的模式,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沈茜告诉本刊记者,扶贫,换一个说法,其实就是致富,富了自然就不再贫。
在从保靖县返回花垣县的车上,何艳艳与沈茜一直观察车窗外的田间地头,看里面种了些什么农作物。一会儿又讨论湘西的气候、土质适合种植哪些农作物。哪些东西能卖上好价钱,哪些东西可能在市场上会比较受欢迎。一对妙龄女子,仿佛变成了两个家长里短的资深老农。
与黑土麦田的创始人秦玥飞一样,也许正是出于对这种“泥泞”的热爱,才使这群大学生们在殿堂和田垄之间选择了后者,脚踏泥泞,俯首躬行,在荆棘和贫穷中拓荒。
何艳艳(右二)与沈茜接受本刊采访
“泥泞”路上不容易
除了部分村民的不按“套路出牌”,资金、技术、市场都是乡村创客们必须解决的难题。
过惯了都市生活,看惯了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突然置身于乡野之间,习惯吗?
何艳艳与沈茜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们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娇气,既然选择了这里,自然要融入这里。”
当然,有着乐观的心态固然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会毫无曲折。乡村创业,远非只是一个听上去充满正能量的词汇那么简单。
首先,要在农村生活下去,就是一重不小的考验。何艳艳与陈昱璇、杨琪三人是住在村部,洗衣服基本靠手洗,吃饭都是自己做。何艳艳说,她们本来打算买一辆二手摩托车,这样出行会方便点,但路况太差,她们又都是女孩子,就放弃了。
沈茜则是住在村会计家中,吃饭在村会计家中搭伙。本刊记者还了解到,目前在花垣的乡村创客中,年纪最小的出生于1994年,目前只有23岁。
“最难的是要得到老乡们的认可。”何艳艳告诉本刊记者,她们来到水桶村是和县扶贫办对接的。虽然给了她们一个扶贫专员的身份,但是真的要让老乡们信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村民们都很朴实,要想让他们服你、信你,你得拿出真本事,干出真成绩。”沈茜告诉本刊记者,一开始确实不太顺利,但随着乡村创客用行动使部分村民实现增收,越来越多的村民选择和乡村创客同行。
但当乡村创客们想把当地土特产作为一个产业规模化时,困难出现了。比如,民们熏腊肉时,在熏制工艺上,乡村创客们提出了具体统一的要求,但很多村民表示不理解,因为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家传配方”。“我们对腌制时的用盐比例、熏制天数都有具体要求,可是很多村民还是按照他们的方式。”沈茜说。
除了部分村民的不按“套路出牌”,资金、技术、市场都是乡村创客们必须解决的难题。虽然“黑土麦田”会为乡村创客们提供一定的资源,但大多数具体项目都需要年轻的乡村创客们自己去沟通和衔接。
此外,还有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那就是乡村创客与政府扶贫工作组之间的关系要如何定位。
目前,全国不少贫困地区政府都成立了扶贫工作组驻村开展精准扶贫工作。而乡村创客们的工作,与其一定程度上重合。虽然体制内的扶贫力量和体制外扶贫的力量已经达成默契,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但在资源配置和业务分工的问题上,仍然存在可以发挥的空间。
在保靖县的生猪养殖基地,养猪场老板李先生就对扶贫资源分配发表了不同观点。李先生深深被乡村创客们的精神和作为所感动,一群优秀的大学生扎根农村,为素未谋面的贫困人口奔波十分不易。李先生认为,政府应该大力支持乡村创客创业,给他们更多的资源,不应该只是一个扶贫专员的身份和基本生活保障,应该在其创业过程中,在财力、物力、政策方面予以更多支持。
但在花垣县委,一位干部也坦言了自己的担忧。他认为,乡村创客大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激情、有魄力、有想法,政府应该支持和鼓励,但是创业就必然存在风险,扶贫资金来自国家财政,使用上有着非常严格的程序和规定。
外界传言,“黑土麦田”的乡村创客有着每月7000元的高额补贴,这在何艳艳和沈茜处得到证实。因为发起人秦玥飞说,不是选择了公益就必须衣衫褴褛。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这可能就是如此多的优秀青年加入“黑土麦田”的原因,因为“黑土麦田”的英文名叫作“serve for china”。用秦玥飞的话说,他们之所以做这些,就是要用自己的所学、所有,为中国的农村建设出力,为了国家能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