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就比家花香
2017-06-01辽宁西门望月
文/图 辽宁·西门望月
野花就比家花香
文/图 辽宁·西门望月
传说中的铁甲水库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一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就让我想起梦中的野山野水野花香。
陶渊明爱菊花,周敦颐爱莲花,而我,独爱野花。野花的美,不在品种之高贵,不在身段之妖娆,不在气味之芬芳,不在生命之顽强,野花的美,体现在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你踏入野钓之所,苍凉而静寂,两三级风背后,四五点雨山前,你永远不知道迈过道坎、转过个湾,会碰上一丛怎样的野花——那座梦幻水库给予我的期待,正是这种让我无法入寐之惑。
那座水库叫铁甲水库,我家乡最大的水库,除了初恋女友,那是我梦到次数最多的地方。虽然地处家乡,但除了朝思暮想我却从未踏足过,现已不对外放钓,今后或许会更难踏足……我心向往啊。
或许是不忍心看我思念成殇,家乡朋友斌哥打电话来,说他跟七哥正在铁甲水库钓鱼,你来不?听到这一消息,我当即斩钉截铁予以拒绝。斌哥蒙圈,我说是这样,这几年出钓习惯了空军,去铁甲,钓到鱼了会破坏我在鱼友圈的光辉形象,钓不到鱼会破坏铁甲水库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斌哥说那你就别来了。我忙说别价呀,为了圆多年梦想,形象就一边凉快去吧!
野钓需要技术,在我认识的人中,唯宿老师和吧座堪称高手,而笨哥更是我修仙路上第一个加持启蒙人,在众人飞去飞回之际,我笨哥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钓个100斤,虽然圈里一众都诬他那是拜地笼子所赐,但我认为这是胡说,因为人家带了鱼竿的,怎么证明其中没有一两条是钓上来的?所以笨哥在我心目中一直以来都不是人,缥缈得就像一座神!直到这一天,我跟瞎忙一起去了铁甲水库,始知山外有山、神外有仙。
据说铁甲水库偶尔也开竿,150元只让钓半天,而且还限一把竿,如此高价位,估计除我笨哥很难有人能赚回来。好在水库老板是斌哥朋友的朋友的最好朋友的朋友,不用花钱,于是我们出发了。同行的,是瞎忙。跟圈里大多数人一样,一直以来我不知道瞎忙是会钓鱼的,因为我从未见他拿过鱼竿。众兄弟水边相聚,忙哥要么拎着酒瓶仰望星空背诵《岳阳楼记》,要么抱着吉他坐守空船弹唱杜十娘,尽管姿态是优雅的,但这并不能抹去我心目中的伪钓鱼人形象。在忙哥家楼下我们十分优雅地喝了三碗豆腐脑,启程上路。五百里路云和月,浩瀚天水现眼前。斌哥已在候着,遥指湾子对面嶙峋处,说钓位在那里。电动船分两次将我们载到对岸。水库正在放水,为蓄洪做准备。据我笨哥说,放水大鱼不咬钩,好在我今年出钓十有九空,这次只要鱼护沾点腥,心便足矣。
别说,钓点选得真不错,站在微风拂面的高处,万顷碧波荡漾,青翠山峦起伏,花开遍野,我心飞扬。七哥并不在钓位,回城采购去了,我跟忙哥开始安营扎寨。钓位是砬子一角,怪石林立,不过七哥跟斌哥不辞辛苦地从岸上运过来几十袋沙子,已然平整出一大片空地。斌哥他们主要玩6把海竿,定位浮子远在200米开外,幸好有电动船,不然送线打窝得把人累趴下。我虽然带了4把远投,但一来身后抛投空间不宽敞,二是笨哥不在,我自觉抡折胳膊也抛不到200米,于是只支了2把小海竿,坠上裹团爆炸饵,也算自带窝钓法吧。
后又支了2把手竿,我用5.4米的,怕忙哥胳膊累了没力气弹吉他,所以给他支了把4.5米的。斌哥过来看了看我的钓组,说线太细,我说我笨哥说了2.5号子线对付10多斤的鱼很轻松,斌哥只撂一句:昨晚手海竿上条鱼,遛了半个钟头,最后大力马子线拽断了鱼都没露头。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脑海里飞速闪过瞎吧吧的26斤大鱼纪录什么的,看来鱼护沾腥的目标有点定低了,正如我笨哥一直挂在嘴边的那话:生活就像在水库钓鱼,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咬钩的会有多大。听人劝吃饱饭,于是我换上最粗线组,抛竿只抛8分满,保有充分控竿预留——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开了份常用钓饵,削了两棒青苞米打窝子,试了试水深,哇塞!3米,这季节、这水深,绝配啊!
我率先开竿!身姿摇曳的半斤鲫妹出水,我甚喜,这要是一天钓个几十条足以让我瞑目。
或许鱼不想让我过早闭眼,接下来上钩的便都是鲤拐子了,鲫鱼再也不见,我甚是不喜。
而忙哥那儿,也是鲤拐子,鲤拐子,还是鲤拐子!难为他那缠绵纤指了。
海竿铃铛响,忙哥一个箭步蹿过去,我突然预感到忙哥自此方真功毕现!只见他摇着鱼轮,气定神闲,看着鱼竿弧度我知道,那虽不大可能是27斤大鱼,但也绝对不是又一条鲤拐子。不一时,尺余鲤子出水,忙哥自抄自取,潇洒无敌。随后他娴熟地在钩上穿了嫩玉米,一手掐腰,另只手单臂将钩准确抛至刚才窝点,这手法!这准度!这身姿!落日中忙哥霞光罩体,若我笨哥在,也会像我一样膜拜欲跪吗?
自钓自抄
上了一尾鲤鱼
“鲫妹”出水
浮标再次下沉,我下意识抬竿中鱼,这个力道不小!我颇为自信地站立起来,不忘对着忙哥相机宛若国家元首般挥下手臂,没到两个回合鱼出水,二大爷的,双棒,两条鲤拐子!我一屁股坐回,终于明白斌哥们为何不玩手竿了。
七哥回来了,把船停在沙袋子垒就的钓位边。
七哥带来一大盆烤肉、一大盆海鲜,炭火准备好,开饭。
跟七哥虽是初次相见,但是热情淳朴而又实在的七哥却并未让我感到生分。七哥、斌哥和瞎忙,几个豪性钓客推杯换盏喝个不停,我则闷声对着烤肉海鲜吃个不住。七哥说铁甲水库鱼味鲜美,尤以草鱼最佳,只可惜这两年都没钓到太大的了。忙哥微微一笑,将笨哥的话转述了一遍:生活就像在水库钓鱼,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咬钩的会有多大。七哥重复了一遍,若念签语;斌哥也重复了一遍,如默箴言。我也想跟着重复一遍,可见斌哥、七哥若有所思之态,还是别吱声了,给他们留半小时,回味我笨哥的千古名句。
正在这时,突见忙哥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而起,疾速奔向斌哥的海竿阵地,抓竿发力一扬,直到这时,我才听见报警器传出响声……不会吧?我耳膜网速慢成这样了?只见忙哥打开泄力,不慌不忙地摇着轮,200米的线,摇回来的确颇费时间,稍顷,忙哥低吼一声:这鱼不小,10斤开外,八成是草鱼!随即一个骑马蹲裆式立好,但听得嗤嗤出线声。我们三个这才起身,拿抄网的拿抄网,穿拖鞋的穿拖鞋。忙哥并不惊慌,左三圈右三圈地晃着脚腕,遛了10多分钟,鱼虽未露头,但已狂猛不再,于是忙哥将竿递到斌哥手里,掏出了相机。斌哥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顺利将鱼遛翻,果不其然,一条不小的草鱼,七哥大抄网一蹴而就。
沙袋子垒的钓位和船
准备开饭喽
钓罢归坐,七哥、斌哥共同举杯,对忙哥刚才超前的感应赞叹不已(哦,不是我耳膜网速慢,是忙哥感应超前啊)!忙哥又只微微一笑,摸着上唇的胡子说:“无他,唯心静也。”
无他,唯心静也。短短6个字,让斌哥、七哥再次如面神祇,倘我忙哥弹着吉他说出来,想他们必会若秉天音了。我也把举起的一瓶冰糖雪梨放下,留半小时吧,包括给自己,好好回味回味我忙哥的旷世真言。
下午我手竿鱼情稍有好转,虽仍是鲤拐子居多,但接近2斤的鲤鱼也钓上来两条,甚至有条5斤以上,只是我很想如忙哥那样潇洒地遛鱼,骑马蹲裆左三圈右三圈晃着脚腕,但动作要领有点邯郸学步,三晃两晃居然把鱼遛跑了,我心甚是不慰。
再看忙哥,由于他每次抛海竿都能落入同一钓点,准得惊人,因此虽没专门划船打窝,但散落之饵也勾引得窝子里的鲤鱼前赴后继,两把海竿,起码上了30条。野生鲤鱼皮毛就是好,就如山坡野花灿烂耀眼!
斌哥、七哥的报警器也是频繁响起,也有草鱼,但却再没一条赶上忙哥那“10+”大物。
七哥帮忙抄上一尾大草鱼
瞎忙中鱼了
我在提竿遛鱼
第二天起来,发现水库依旧在放水,没办法,于是斌哥说:不钓鱼了,咱们就着小葱蘸酱花生米,来喝啤酒冰糖雪梨吧。七哥也说:行,就着小葱蘸酱花生米,喝着啤酒冰糖雪梨,咱们看水看太阳吧。忙哥直直腰,道:好,喝着啤酒冰糖雪梨看水看太阳,咱们从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一直谈到钓鱼吧。于是我直直腰,以一瓶冰糖雪梨略过了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待忙哥谈到钓鱼我正好放下空瓶,让耳膜打开了WiFi。七哥比较好学,于是忙哥从路亚到拉钓再到海钓,各种钓法技巧分门别类详细讲述。哇塞,除笨哥外,我还没见过有谁钓技如此全面。
漂亮的鲤鱼
斌哥钓的草鱼
到了下午,水退的速度似乎缓了,忙哥指着另一处砬子说:该处钓位远胜此处,必有大物。七哥、斌哥大为惊奇,忙问其故。忙哥手搭凉棚道:这几天,我日察水体、夜观天象,确认彼处乃鱼道也。七哥、斌哥顿时叹服,该处确曾屡出大物,只是由于前天台风暴雨导致水大凶险,他们终才放弃。忙哥看我,说:水势已稳,我们要不要过去试试?虽然我怯险心悚,但见忙哥信心满满,便一拍大腿,干!
斌哥开船把我们送了过去,并顺便在船上往离岸20米处打了窝子。我依旧守手竿,忙哥依旧看海竿,只是我这浮标半晌不动,忙哥那却大喊一声:“抄网!”回头但见忙哥已然将一条草鱼遛翻。没过半小时,忙哥又是一声大喝:“抄网!”这回擒下条青鱼。没过半小时,忙哥还是一声大喝:“抄网!”我未及回头望,忙哥已将大鲤拿下……就这样,半下午,我除了呆傻傻看着浮标,就是忙活活帮他抄鱼,而我自己,居然半斤鱼崽都未见一根儿。
海竿一直有鱼咬钩,直到夜里10点多,忙哥才歇手。只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绳子系在树上,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会吧!就算我烂泥扶不上墙,也不至赐我吊颈啊?及至他将绳子另一头系到别的树上,我心方安,原来是个吊床。随着忙哥悠长的呼噜响起,海竿就再没咬过一口。所幸我手竿终于开和,让我兴奋的是鲤拐子终于不来了,但是让我崩溃的是草鱼苗继之蜂涌而上!我在心底默念着笨哥的话,难不成我就碰不着一条“10+”?小目标再定大点,难道我就不能钓个27斤的?可是……在放生了50条草鱼苗之后,我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有心像忙哥那般也睡上一觉,但我没练过内家功,怕半睡半醒中像白云大妈隔壁吴老二身子仄歪掉下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战斗。苦苦等到晨曦微露,天却开始下雨,斌哥划船过来,收摊撤离。我一条鱼也没放进鱼护,鱼护里的几十斤鱼都是忙哥一人钓的。除却笨哥,圈里还谁能在鱼获上让我如此无地自容?如果笨哥是“钓神”,忙哥绝对称得上“钓侠”,而且属于“轻易不出手,出手搂不住”那种,还啥“钓界至尊,四平老笨”,从今起!四平方向将只余飘零弗叹:既生笨,何生忙?
坐船摆渡到对岸,临别,七哥、斌哥久久拉着忙哥的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哦等会儿,这几个狂放钓客的相送相别,与《雨霖铃》那凄美离愁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们拉来几十袋沙子垒钓位,用电动船在200米外成麻袋地投下苞米窝,然后在海竿阵前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壶醇浆迎风饮,举杯邀月云飞扬,性子对、脾气投,豪性旷达,悍气飘动……面对此一意境,我忽然觉得,野花的美,不仅在妖娆,不止于芬芳,那是苍穹下一种狂放之香。离去之刻,我摇下车窗回望家乡水库,我会想你的,这里的旷野花香将永远萦绕我游子梦中,偕我沐雨踏风,仗剑天涯。心中若有野花在,何处不是水云间。
我在帮瞎忙抄鱼
摘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