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自由化对浙江劳动力就业的影响
2017-05-31高军行薛同锐
高军行+薛同锐
摘 要:文章就贸易自由化对浙江省的就业变动的影响展开研究,为浙江在新形势下深化贸易开放与经济发展提供相关依据。
关键词:贸易自由化 浙江 就业变动 影响
中图分类号: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17)05-024-04
一、引言
全球贸易不断发展,通过削减关税与非关税壁垒来推动“贸易自由化”已成为全球共识。在贸易自由化中,国际分工与协作不断深化,发展中国家结合自身禀赋作为发达国家产业转移的目的地,通过引入成熟产业链来提高技术水平,实现产业规模化发展、经济增长、劳动就业与收入增长。然而,发展中国家虽然地广人多,但贫富与地区差距大,劳动力素质差异大,在国际分工中容易处于相对劣势地位。
浙江作为东部沿海省份,对外贸易具有天然的区位优势,外贸在浙江经济发展中一直占据重要地位。但是,经过30多年的高速发展,传统依靠人口、环境资源、政策红利等推动外贸、经济发展,以劳动密集型产品为比较优势产品参与国际贸易的方式逐渐不再适用,具备后发优势的中国中西部、东南亚国家等已部分或较系统地对浙江过去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品、贸易方式形成替代,对浙江出口构成了严峻挑战,浙江更需要新常态下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调整优化贸易结构,以更加开放的姿态迎接调整。而经济结构的调整、优化的核心就是产业结构变动,有学者已得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是同步变动的(Syrquin& Chenery,1986){1},最后,就业结构的变动也能够推动浙江经济结构的转型。本文就贸易自由化对浙江省的就业变动的影响展开研究,为浙江在新形势下深化贸易开放与经济发展提供相关依据。
二、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就对外贸易与就业总量的关系进行了系统研究,但得出的结论存在差异。规模经济理论认为贸易自由化引起产业或地理集聚,进而产生由劳动力地区转移与集聚带来的在国家或地区层面的就业调整。Krueger(1978)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在实施出口导向型战略中制定的贸易政策推动了本国产业发展,增加了就业。{2}Grossman(1986)、Freeman&Katz(1991)、Revenga(1997)等研究表明,贸易自由化会导致国家或地区内部劳动力跨部门流动配置。{3}{4}{5}但是,Batiz&Romer(1991)却认为贸易自由化仅对一国的技术水平、研发能力产生一定的影响,要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原有的生产方式与生产结构,不得不经过长期积累来扩大生产规模,提高技能水平。Hine&Wrigh(1998)的实证研究发现1979—1992年间,英国对外贸易加重了本国的失业情况。{6}Scott(2003)就北美地区贸易自由化对美国就业情况进行研究,发现贸易自由化导致美国近70万人失业。Wacziary&Wallack(2004)用25个国家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结果证明贸易自由化对就业调整没有影响。{7}2001年以来,“入世”后的中国对外贸易进入新的快速发展期,国内学者也对贸易开放与地区就业影响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胡昭玲等(2007)、毛日昇(2009)等研究发现,中国的贸易开放有效促进了国内就业,出口贸易极大地提高了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就业。{8}{9}盛斌、牛蕊(2009)利用面板数据考察了国际贸易、贸易自由化对中国工业部门的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发现中国推进贸易自由化中增加了低技术部门的就业,减少了中高技术部门的就业。总体上,中国的出口贸易促进了劳动力需求,进口贸易则减少了就业。{10}
也有学者认为,劳动市场特征也会对一国贸易自由化影响就业的程度产生作用。一般情况下,政策限制严格、文化传统、生活习惯等根深蒂固的国家或地区的劳动力流动相对缓慢。Topolova(2007)在对印度贸易自由化的研究中,将贸易自由化对印度城乡地区劳动力市场影响的差异归结于劳动力流动性的缺乏。{11}Kambourov(2009)运用动态一般均衡模型,将劳动力市场特征纳入贸易自由化对劳动力市场就业影响的研究中,表明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地区,贸易自由化迅速带来就业调整,相反,劳动力流动性差的地区,贸易自由化较小对就业产生影响。{12}
三、浙江地区贸易自由化程度的衡量
(一)模型说明
自改革开放以来,为了推动贸易自由化,中國削减了大量贸易壁垒,几乎对涉及所有行业的关税进行大幅度削减。1995年中国宣布将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能与世界通行的贸易制度相接轨的自由贸易制度,{13}浙江也进入贸易自由化快速发展通道。本文在分析中,参考Rafael&Kovak(2014)的研究方法,{14}首先贸易自由化会影响对国内的商品价格,进而引发劳动力在行业之间进行转移,改变了劳动力的就业分布。在研究中以1995年为基期,将1996-2012年作为考察期,采用经过地区就业分布进行加权计算的关税削减程度(RTC)作为地区贸易自由化的指标。
(二)测算结果
1.行业关税税率削减情况。根据GB/T2002分类编码,结合我国及浙江的现状、数据的可得性,将农业和制造业作为分析当前受贸易自由化冲击的主要产业。在中国,电力蒸汽及水生产供应等制造业基本处于国有垄断状态,极少参与国际贸易,在研究中不考虑这些制造业,确定涉及的行业数量为大农业(农林牧渔业)及制造业在内的32个细分行业。
根据公式dln(1+ri)=ln(1+ti)-ln(1+ri1995),该公式表示以1995年为基期的i行业进口关税税率变动,发现部分行业1995—2005年关税变动情况如图1。显然,在贸易自由化推进过程中,饮料、酒、家具制造、纺织服装、化纤制造等行业关税削减程度较大。
2.地区RTC测算结果。根据关税削减程度(RTC)测量方法,利用相关数据对地区贸易自由化程度衡量了1996—2012年间中国与包括浙江在内的一些代表性省市的关税削减程度,测算出的RTC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1中可以发现,贸易自由化降低了包括浙江在内的相关省市的关税税率,削减率达到10%以上,容易受到贸易自由化的冲击。
浙江省作为关税削减幅度最大的地区,在考察关税削减程度最大的行业与关税削减程度最小的行业排列过程中,浙江的劳动力就业主要集中在纺织业、电子行业和设备制造业等容易受到贸易自由化冲击的行业。
四、贸易自由化对浙江省就业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方程设定与数据说明
本文在研究过程中,比较全国和其他省市,继续探讨贸易自由化对浙江省劳动力就业的影响。为体现各地区存在的差异性,计量模型中增加了地区劳动力流动性、地区经济发展程度等指标来体现。在余官胜(2010)对地区劳动力流动性的衡量进行说明的基础上,{16}本文增加以工资刚性来衡量的地区劳动力流动性变量,考察贸易自由化对地区就业变动的影响,计量模型设定如下:
in(Eit)=α+βXit+β1RTCit+β2labit*RTCit+ui+vt+εit (2)
式(2)中,Eit为i地区t年就业数量,RTCit表示i地区t年贸易自由化程度;labit*RTCit为劳动市场流动性与贸易自由化的乘积;Xit为其他解释变量。一个地区除了贸易自由化对就业产生影响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因素能够对就业造成影响,一般意义上,上期就业量、投资率水平、人均收入水平、城镇化水平等都会对地区劳动力市场就业产生影响,因此将式(2)改写为式(3):
in(Eit)=α+β1ln(Eti-1)+β2RTCit+β3labit+β4ln(invit)+β5ln(urbit)+β6ln(proit)+β7labit*RTCit+ui+vt+εit (3)
本文涉及就业调整相关变量定义、解释、数据来源如表2所示。表3为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在对面板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后,按照计量方程式(3)对面板数据进行回归估计。回归结果分为全国样本估计和地区样本估计两种结果展示(表4)。
(二)实证分析
从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到,根据全国样本、地区样本得出的ln(Eit-1)系数值始终都显著为正,表明就业具有持续性,工作岗位很少进行变动。就全国样本而言,表(4)中可以看到,就分析时期内,贸易开放(RTCit)对就业ln(Eit)带来显著的正影响,且关税削减程度越大,越负面影响地区就业。也说明在贸易自由化进程中,贸易自由化越深入的地区由于存在大量劳动密集型企业行业、企业,贸易自由化进程对反而阻碍了地区就业。原本,凭借打工群体的涌入,这些地区的就业水平较高,随着贸易自由化的推进,这些产业或企业受到的保护降低,也就受到较大的冲击。而劳动市场刚性(labit)对就业影响显著为负,说明劳动力流动性越缺乏,越抑制劳动就业。当然,国内文献也有相似结论,可能在自由化推进快的地区,其经济充满活力,增加了工人的就业机会和转换工作的可能性。地区投资率ln(invit)不显著影响劳动市场就业,说明地区投资比重对劳动力就业市场影响不明显。地区城镇化水平(urbit)顯著对就业的产生正的影响,说明了城镇化的推进,使得农村劳动力转移至城镇或新农村,推动、繁荣了集乡镇或个人家庭企业增加了劳动就业人数。但是,可能与作为关税削减程度较大的发达地区存在较好的城镇化基础,城镇化对发达地区的劳动就业影响较小,其他地区在城镇化进程中,能明显拉动地区就业。总体上,地区经济发展情况(proit)对就业的影响为负,且发达的地区经济水平对劳动市场就业的正面影响越大,这也反映了一个国家经济增长对就业的促进作用。劳动力市场刚性所导致的劳动流动刚性与贸易自由化的乘积项(labit*RTCit)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劳动力市场刚性程度越大的地区,贸易自由化对就业的负面影响越大;劳动力市场刚性越小,负效应越小。这可能与国企职工下岗及国企改革的历史背景有关。
通过稳健性检验得出的回归结果说明前面的结论可信。且发现,2005年之前,贸易自由化程度对地区就业影响为正,即贸易自由化程度带来了地区就业的减少;2005年之后,贸易自由化程度越高,对地区就业的负面影响越明显,而贸易自由化程度较低的地区,就业下降相对较小。从时间上来看,实行贸易自由化及加入WTO使得我国的加工贸易迅速发展,尽管受到国外产品冲击,但由于劳动力成本依旧较低,仍能形成比较优势,浙江作为东部沿海地区由于其加工贸易产业形成的产业集群,吸引并留住了大量劳动力。但是,随着用工成本的上升和其他落后发展中国家凭借比较优势参与国际竞争,浙江当前的成本优势已显著下降,在金融危机中,许多劳动密集型企业更是倒闭或停产,造成较大的失业。因此,从浙江贸易自由化进程中,可以发现浙江在贸易自由化初始阶段,劳动力大量流动到浙江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但在2005年之后,因为受到其他发展中国家在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竞争,相关产业或企业就业所受到的冲击比较高。
五、政策建议
(一)削除壁垒,完善机制,推动创业
在劳动力流动方面,贸易自由化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受到当地劳动力市场刚性的制约,刚性越大,劳动力越不容易流动。因此需要政府部门采用法律和经济措施,削除阻碍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壁垒,完善劳动力流动机制。目前浙江的经济改革已进入深水区,许多产业急需转型升级,国有企业或政府正式单位与民营企业等非正式单位在用人方面差距较大,民营企业在劳动力利益的保障方面做得不那么到位。并且在当前体制下,劳动者从非正式单位转移到正式单位比较困难,当贸易自由化的冲击来临时,劳动密集型产业受到的波及较大,造成大量失业人员。在这种情况出现时,需要政府部门在关注的同时,采取措施,给予失业人员一定的保障。另外,当前政府在提倡“双创”,因此政府需要建立一定的机制或保障措施推动大众创业,实现就业的稳定。
(二)加大研发投入,在创新中提升劳动力质量
在贸易自由化推进过程中,存在短期利益的丧失,比如失业或实际工资下降。在浙江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关键时刻,外贸结构的转型升级也需要具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高技能劳动力充实进来,而高技能劳动力的缺失也是当前浙江或者说中国在经济可持续发展与外贸转型发展的制约因素。因此,就浙江政府来讲,还需要继续加大对教育的投入,进一步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农村劳动力培训和员工职业技能培训,在稳定就业的前提下,能更好地保障企业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进一步宣传“双创”思想,强化创新思维,从政策或制度方面鼓励企业在创新研发方面的资金投入。
(三)推动贸易自由化,提升对外贸易结构
前面提到贸易自由化在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方面的冲突,为此为了能继续深化贸易自由化,在中短期内,可以适当制定一些救济措施,虽然在一定时期一定程度上会扭曲原本的影响效果。但是,长期内,在深化贸易自由化进程中,需要提升对外贸易结构。浙江在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期,要继续改善以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科技密集型产品为导向的贸易结构。当然,与此同时,劳动密集型外贸行业作为大量农村劳动力的落脚处,也不能被过快地摈弃,在一定时期内,仍需继续保持劳动密集型产品在对外贸易中的稳定与份额。
總而言之,作为中国经济引领地之一的浙江要立足现实,放眼长远,结合本地区在新经济形势下的优势,更加积极地参与到更高级的国际分工中去,在贸易结构提升的同时能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寻找新常态下的新经济增长点,推动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推动本地区劳动力的就业的稳定与就业结构的改善。
[本文为浙江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课题《贸易开放对浙江省劳动力市场就业与收入变动的影响分析》(课题号2016080)项目阶段性成果。]
注释:
{1}Hollis Chenery, Sherman Robinson, and Moshe Syrquin. Industrialization and Growth: A Comparative Study[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6:Pp387.
{2}Krueger, Anne.(1978).Foreign Trade Regime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Liberalization Attempts and Consequences. Balinger Pub.Co.1978 Market Outcomes. 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 1997, (1):1-90.
{3}Grossman, G, Imports as a Cause of Injury: The Case of the U.S.Steel Industr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1986. (20):201-223.
{4}Freeman, R. B and Katz, L. E On the labor Market effects of Immigration and Trade.NBERWorking Paper. No.3761,1991.
{5}Revenga. Employment and Wage Effects of Trade Liberalization: The Case of Mexican Manufacturing[J] . 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 , 1997(15): 20-43.
{6}Hine, Robert C. and Peter W. Wright. Trade with low wage economics, employment and Productivity in UN manufacturing, Thel Economics Journal, Sep. 1998, 108, 1500-1510.
{7}Wacziarg, Romain, and Jessica Seddon Wallack. “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Intersectoral Labor Movement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04.64(2): 411439.
{8}胡昭玲,刘旭.中国工业品贸易的就业效应——基于32个行业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财贸经济,2007(8):88—93.
{9}毛日昇.出口、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制造业就业[J].经济研究,2009(1):105-117.
{10}盛斌,牛蕊.国际贸易、贸易自由化与劳动力就业:对中国工业部门的经验研究[J].当代财经,2009(12):88-93.
{11}Topalova, Petia. “Trade Liberalization, Poverty, and Inequality: Evidence from Indian Districts.”In Globalization and Poverty, edited by Ann Harrison, 2007.291-336.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2}Kambourov, Gueorgui, “Labor Market Regulations and the Sectoral Reallocation of Workers: The Case of Trade Reforms,”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009, 76 (4), 1321-1358.
{13}吴仪;努力建立中国特色的自由贸易制度[J].中国外资,1995(7):4-5.
{14}Kovak, Brian K. “Regional Effects of Trade Reform: What is the Correct Measure of Liberalizatio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3. 103(5): 1960-1976.
{15}盛斌.中国工业贸易保护水平与结构的估算与分析[J].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94-102.
{16}余官胜.对外开放、劳动力市场刚性和产出增加——基于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岭南学刊,2010(4):89-93.
参考文献:
[1] 所使用的版本为HS2002版本
[2] CLSY:中国劳动统计年鉴;CIESY: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CSY:中国统计年鉴;CAY:中国农业年鉴
(作者单位:绍兴职业技术学院 浙江绍兴 312000;南开大学经济学院 天津 300000)
(作者简介:高军行,浙江绍兴人,绍兴职业技术学院讲师;薛同锐,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国际经济贸易系,南开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协同创新中心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经济学、劳动经济学。)
(责编: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