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兵工厂二三事

黄旭珂

2016珠海航展，首增地面装备动态演示区，重装亮相的中国兵器工业集团推出了包括机动突击、火力打击、防空反导、攻坚破甲、特种作战、指挥控制、侦察预警、综合保障在内的高科技武器系统，全方位、立体化展示了中国兵工顺应全球新军事变革趋势推出的各类先进武器装备。中国兵器工业集团的前身就是红军时期的中央兵工厂。

1997年，科威特漫无边际的荒漠。只见五名科威特士兵斜背钢枪，在和一名金发碧眼的大个子“洋人”争执。“No……No”这“洋人”连连说不，态度十分傲慢。那5名士兵同样也不含糊，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将“洋人”抬走了。这个“洋人”哪受过这样的待遇，一个劲儿地表示抗议。

当这些人刚离开不一会儿，就听见“倏”的一声，一枚炮弹就落了下来，发生了电光火石般的爆炸。已经被科威特士兵抬到安全地带的那个“洋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失去了先前的张狂，唏嘘不已，许是后怕、许是感激，挨个和士兵们拥抱，而他的腿还在不住地颤抖。

原来这是科威特招标自行火炮的试验场，那个“洋人”是主持裁判的美国火炮专家。他想凑近观察中国所产自行火炮的威力，就走到离火炮30公里出头处，因为他知道，美国的自行火炮把炮弹打到30公里就非常吃力了，所以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个距离非常安全。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中国的自行火炮打的比美国火炮还要远、还要准。在科威特靶场上大发异彩的这款自行火炮就是PLZ-45，而它的生产厂商正是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

设立——朱老总选址小村庄

谁能想到的是，这个能生产出世界一流自行火炮的公司，却来自于中国的一个村庄。

这要从中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说起，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境内，江西兴国兴莲乡官田村，红军的“中央兵工厂”就设立在这里，它也正是“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的前身。

1931年是不平静的一年，9月18日，日本人侵占了我国东三省。面对外侮，国民党统治集团一味妥协，而对红军则步步紧逼，发动了第三次“围剿”。尽管他们采用“一水儿”的德国枪炮，面对使用“土枪土炮”的红军，还是惨败下来。

不过红军也领教了“現代化”武器的厉害，如果他们也有先进的武器，有充足的武器供应，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牺牲了。就在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不久，同年10月，中共中央决定要创办红军自己的兵工厂——“中央兵工厂”。

可这个新生的兵工厂该设立在哪里才好呢？红军总司令朱德带着警卫人员，在根据地做了一次详细考察，要为兵工厂选择一个合适的厂址。一日，他们来到一个青山环抱，流水潺潺，炊烟袅袅的客家小山村。如果不是在战争年代的话，这里江南水墨画一样的风景，定能吸引游客纷至沓来。

当然，朱老总可没心思游山玩水。他权衡再三，决定把“中央兵工厂”设立在这里——官田村。作为红军的兵工总厂，官田“中央兵工厂”由红军总部修械所、红三军团后方修械所、江西省苏维埃政府修械所、白石红军修械所等单位合并组建而成，标志着共产党独立创办的第一家综合性大型兵工厂的形成和人民军事工业的发端。

当年的官田“中央兵工厂”下设总务科、枪炮科、弹药科、利铁科、特务连、工人俱乐部等机构。在那一时期，他们共修配了步枪4万多支、迫击炮100多门、山炮两门、机关枪2000多挺，翻造子弹40多万发，制造手榴弹6万多枚、地雷5000多个。后来，官田“中央兵工厂”的职工大部分都成为了八路军兵工生产的骨干。

修理——兵工厂造不了枪炮

就在那一年，红军将领吴汉杰接受了朱德总司令的任命，成为“中央兵工厂”第一任厂长。当时的条件可想而知，不管是技术工人还是机器设备，可以用“奇缺”二字形容。作为厂长的吴汉杰，能不能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呢？

吴汉杰带领五十多名工人连同简陋的机器设备，来到了官田村，驻进到村中的几座祠堂内。谁能料到，这么几栋青砖瓦顶、油漆粉画、飞檐翘角的老旧建筑，竟然成了“中央兵工厂”的厂房。虽然厂房极具乡土气息，但其依山傍水、后山突兀，非常便利防空。这在战争年代，其优点是显著的，要不目标太显眼了，很容易遭到敌机的轰炸。

原来，红军各根据地分散的兵工厂，只能生产一些土枪土炮，这些武器不仅笨重、使用不便，而且杀伤力也不足，甚至还生产一些大刀长矛，权且充当红军战士的武器，这极大地制约了红军的战斗力。

但是，英勇的红军在毛泽东的英明领导下，总能取得一个个战斗的胜利。在打扫战场后，红军便能获得敌人先进的武器装备，什么“汉阳造”“毛瑟”“马克沁”“迫击炮”“山炮”……这些林林总总的长枪短炮，也成了红军的“制式装备”。

有了这些缴获的枪炮，还需要适合的弹药，如果这些枪炮坏了，还需要及时的修理。在这种情况下，红军的兵工厂便运应而生，这也是“中央兵工厂”建立的紧迫性所在。

由于当时条件限制，“中央兵工厂”还不能制造枪炮，只能修理。尽管条件简陋，还是翻造了大量的子弹，并制造出手榴弹和地雷。经过吴汉杰及广大技术工人的努力，官田“中央兵工厂”逐渐发展壮大，创建初期只设枪炮科和弹药科，而到了1932年夏，又组建了枪炮厂、杂械厂、弹药厂。枪炮厂下设修理股、机器股和机枪股；杂械厂下设红铁股、刺刀股、木壳股和牛皮股；弹药厂下设子弹股和炸药股。

到1933年，“中央兵工厂”迁往瑞金，此时它已经拥有职工600余人，从红军根据地的眼光看，可说是一个大企业了，为红军在战场上的胜利发挥了很大作用。吴汉杰出色地完成了党中央交给的任务，同时也成为共和国军工先驱。

“七九式”——毛主席大赞手中枪

1934年10月，红军在国民党第五次“围剿”中损失惨重，被迫实行战略转移，伟大壮烈的长征拉开了帷幕。“中央兵工厂”的大部分人员也跟随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只留下100多人进行游击斗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革命军事工业就这样昙花一现，犹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那么，人民军队以后的武器供应怎么解决呢？

1936年，艰苦卓绝的长征宣告结束，第二年中共中央进驻延安。“红军主力部队抵达延安后，毛主席和他的将军们立即决定建立兵工厂，用自己制造的武器武装自己、打击敌人。兵工厂像红军大学一样设在山边一排大窑洞里，主要好处是完全不怕轰炸。在这里看到有100多个工人在制造手榴弹、迫击炮弹、火药、手枪、小炮弹和枪弹，还有少数农具。修理车间则在修复成排的步枪、机枪、自动步枪、轻机关枪。”这是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中所描述的延安兵工厂情景，其厂址设在吴起镇。原来官田“中央兵工厂”的人员也成了延安兵工厂的骨干力量。

彼时的中国，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民族危机，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妄图灭亡中国。遭此国难，国共两党展开第二次合作，陕北的红军也被改编为八路军，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

1937年9月，八路军在平型关首战告捷，于雁门关毙敌遍野。消息传至延安，身居窑洞的毛泽东喜中有忧。喜的是此战威震海内外，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热忱；忧的是“八路军武器装备太落后了，蒋介石给的那点东西，口惠而实不至”。善于高屋建瓴、從战略高度思考问题的毛泽东拿定主意，“八路军得想办法，劈开一条自己生产武器弹药、自己装备自己的生路”。

1938年春天，中共中央就把在共产国际工作的李强召唤回国，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创建延安兵工厂。回到延安的这年春天，李强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他以探宝的目光四处搜寻发展兵工生产所需的各种资源。在陕北高坡，李强发现：陕北棉花是炸药中硝化棉原料，延长沟的石油是发展兵工的动力资源，黄土岗中的铁矿和煤矿，可以用来炼焦炼铁，陕北羊油资源可以用来提炼硝化甘油，木材资源可用来烧炭，这都是制造火药最好的原料。

八路军总部对创建延安兵工厂更是鼎力支持。总部要求各部队想方设法为兵工厂从前线或敌占区搞来各种设备、仪器、物资、原料并帮助护送到延安，为我军兵工事业的开创与发展提供了重要保证。在中央军委领导下，延安兵工厂总算一步步建立起来。

这家兵工厂的创建吸收了原“中央兵工厂”的大量人员，继承了红色基因的延安兵工厂又能否更上一层楼呢？

1939年5月1日，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桥儿沟，拿起一支步枪仔细地看了又看，并拉开枪栓、举枪瞄准。这到底是一款什么名枪，令主席如获至宝。原来这是延安兵工厂刚刚生产出的一支步枪，被称为七九步枪，它也是解放军军工史上自己制造的第一支步枪！毛主席高兴地说：“枪造得很好嘛！使上我们自己造的枪啦！”

不久，延安兵工厂就批量生产出了第一批七九步枪。这批步枪在进行全寿命试验时，打出了200发的好成绩。从此，在八路军战士手中开始有了自己生产的步枪。为了表彰延安兵工厂作出的突出贡献，中央军委专门为其授予特等奖。此后，延安兵工厂里更是一派热火朝天繁忙的生产场面，为前线将士提供源源不断的武器装备。

辉煌——顺应全球军事变革

1945年8月13日，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报告。报告分析指出，一方面要“坚决反对内战，不赞成内战，要阻止内战”；另一方面，必须对蒋介石可能发动的全面内战切实做好相应的准备，“有了准备，就能恰当地应付各种复杂的局面”。

在这个大背景下，中共中央先后在延安和河北西柏坡召开兵工会议。特别是西柏坡的华北兵工会议，对全国各解放区的兵工生产和新中国兵器工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刘少奇、朱德等中央领导同志到会并作了重要指示，要求兵器工业继续坚持自力更生的方针，发扬革命加拼命的精神，不但要努力生产，满足当前的需要，还要为全国解放后的兵工发展做好长远打算。1945年9月，长江以南的兵工厂及新四军其他兵工厂，遵照中共中央“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部署，集中在苏北成立了华中军区军工部，兵工厂从主要为战争服务转向着重为根据地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需要服务，同时华北、东北组建了一批新的兵工生产基地，以防事态突变。

1947年夏、秋之交，解放战争中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在决战前夕，中共中央工作委员会于1947年召开兵工会议，制订兵工建设方针，部署兵工生产任务，为大决战作物质准备。各地兵工部门以“把一切献给党”的兵工精神，高举“一切为了前线”“后方多流汗、前方少流血”的战斗口号，开展了多种形式的生产竞赛，使军工产品的品种、数量、质量都有了提高。

随着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人民兵工不仅能生产单兵武器，而且具备了批量制造大中口径迫击炮、山炮等攻坚性武器弹药的能力，为战略反攻阶段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提供了数量充足、质量优良的武器装备。

新中国成立后，兵器工业抽调了大批管理干部和技术人员，支援航空、航天、船舶、电子等国防工业部门的创建和发展，为新中国国防工业建设奠定了基础。

2009年7月，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的草原上，一辆标有解放军军徽的坦克迎面开来……

这原来是中俄2009“和平使命”演习的现场，而此次演习的“明星”，无疑是中国的99G主战坦克，其优异的表现让传统军事强国俄罗斯所使用的T80坦克也相形见绌。

这一次，中国军工产品惊艳海外，让国人振奋不已，而它的生产商正是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的北方工业公司，它延续了人民兵工的红色基因，于1999年在原中国兵器工业总公司的基础上改组设立。公司不仅是我国陆军武器装备的主要研制、生产基地，同时也为海军、空军、二炮等诸兵种以及武警、公安提供各种武器弹药和装备，是我国国防现代化建设的十大军工集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