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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甫头出土乐器研究

2017-05-30唐应龙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17年3期

唐应龙

摘要:每次重大的音乐考古发现,都会改写中国古代的音乐史,羊甫头墓地虽然大多被盗,但其出土乐器依然多方面改写了中国古代音乐史:既有云南以前未见科学发掘的镦于,也有已经失传的古乐器,本文全面论述羊甫头墓地出土的铜鼓、葫芦笙、铜箫等9件乐器,以及青铜奏乐腰扣饰上小型乐器合奏图所提供的古代乐器可能的组合形式,并通过考证3支铜箫独特的发音结构,论证其为单管和双管的竖吹乐器,进而分析1976年广西贵县罗泊湾1号大墓出土竹管乐器如何演奏的未解之谜,论述了出土乐器、音乐图像、民间乐器对比研究的方法论意义。

关键词:镦于;铜箫;乐队组合

中图分类号:J6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7)03-0073-06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17.03.013

昆明羊甫头墓地经过1998-1999年度、2000年度、2001年度三次考古发掘,共发掘战国西汉墓葬800多座,出土及采集青铜器、陶器、漆木器等珍贵文物近5000件,其中涉及音乐的计有青铜乐器五种共9件:铜鼓1件,半环钮圆形编钟3件,镦于1件,葫芦笙1件,箫3支;另有青铜奏乐腰扣饰4件。这些乐器中,镦于以前在云南未曾出土,也是云南迄今为止发掘出土的唯一一件;葫芦笙以前虽有出土,但仅出土过笙斗,没有笙管,此次同出有配套的5支铜笙管;3支铜“箫”尤其特别,经过对其型制研究和考证,与今天俗称的箫不同。这些乐器的发现,对于滇国音乐文化的研究乃至中国音乐文化的研究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但由于种种原因,尚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故对此初步探索如下。

一、铜鼓:1件,19号墓出土

M19:151号铜鼓:面径30.8厘米、身高26.4厘米、足高4厘米、胸径36.2厘米、腰径28.6厘米、足径37.6厘米。绳纹扁耳三只。鼓面太阳纹十二芒,芒间无纹饰;第二晕和第四晕为锯齿纹;第三晕与第五晕无纹饰。胸上为点纹间锯齿纹纹带,下为四组船纹,船上的人像多模糊。鼓腰由点饰间锯齿纹分割为九格,其中花纹模糊;腰下饰点纹间锯齿纹。纹皆阳纹。

目前国内外对于铜鼓的研究已经比较成熟,在我国学界一般比较认同的是将不同型制的铜鼓分为八个类型,并以其中具有典型性的铜鼓来命名各类型:万家坝型、石寨山型、冷水沖型、遵义型、麻江型、北流型、灵山型、西盟型。此鼓的特点是:1面径大于腰径。这一点与万家坝型铜鼓区分开,万家坝型的特点是面径小于腰径。2胸部最大径偏上。这一点也与万家坝型铜鼓区分开,万家坝型的特点是胸部最大径偏下。3足部短,仅占身高的1/7。这一点与万家坝以外的其它六种型制的铜鼓都区分开了,它们的足高大多要点身高的1/4以上。4体形小而略高,身高为宽的70%左右;5胸腰际附窄条辫纹扁耳两对。6纹饰有写实性纹样和几何纹样两大类,并形成了一定的布局格式。通过以上特点的分析,与石寨山型铜鼓的形制特点几乎一样:1面径大于腰径;2胸部最大径偏上;3足沿一律无折边;4体形小而略高,多数的身高为宽的70%左右;5胸腰际附窄条辫纹扁耳两对。其纹饰有写实性纹样和几何纹样两大类,并形成了一定的布局格式。[1]35

石寨山型铜鼓又可以粗分为早、中、晚三期,通过进一步比较研究,此鼓当为石寨山型中期铜鼓。此鼓除了在鼓面上没有翔鹭纹饰外,其它特征与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的M3:3号鼓的形制极为相似:面径406、身高32、胸径468、腰径355、足径51厘米。绳纹夹耳两对。鼓面太阳纹十芒,芒间填复线角形纹;第二晕点纹;第三晕饰四翔鹭;第四到六晕为锯齿纹夹同心圆纹。胸上为锯齿纹纹带,下为四组船纹,船上的人像多模糊,隐约可见者为裸体、椎髻。鼓腰由羽纹分为两半,其中花纹模糊;腰下饰点纹与锯齿纹。纹皆阴纹。[1]36-37两鼓各部位尺寸比例亦大致相同。可见此鼓为典型石寨山型中期鼓,其年代与族属亦当与石寨山鼓研究结论相近。有研究者将石寨山型铜鼓等同于滇国铜鼓,此铜鼓的出土,对于我们研究滇国音乐文化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

二、镦于:1件,采集品

此镦于已残缺不全,仅剩半截:平顶,上有一盘,盘上有动物形钮;盘宽18.4厘米,肩宽约28厘米,残存钮高约6.4厘米;从残钮的形式来看,为虎钮的可能性最大;由其盘宽与肩宽来看,其大小当为中等。

据迄今考古发现,镦于出现的时代为东周至汉代。春秋时期的镦于主要发现于黄河流域和长江下游地区的山东、安徽和江苏等地,战国时期至汉代的镦于多出土于湖南和湖北西部以及四川东部的巴文化分布地区,也有一些出土于岭南古越族分布的广东地区。表现出随时代的推移而逐渐由北向南发展的趋向。目前考古发现最早的1件镦于出土于山东沂水刘家店子莒国墓葬,属春秋中期。[2]而云南在此以前还没有通过考古而发现镦于实物,这一件镦于属于云南考古发现的第一件。

目前对于镦于的研究比较权威的分型定式法是根据其顶是平顶还是穹顶、腰与口是束腰侈口还是平口分为三型,即Ⅰ型:穹顶、束腰、侈口型;Ⅱ型:平顶、束腰、侈口型;Ⅲ型:平顶、平品型。[3]338通过与各镦于型制与尺寸比例进行比较,此镦于与此型四川万县镦于比较相似,当属Ⅲ型:平顶、平品型。值得注意的是在以前云南考古发掘中还没有出土过镦于,但在石寨山出土的祭祀场面铜贮贝器上有击镦于的场面,上面的镦于为平顶侈口型,即Ⅱ型:平顶、束腰、侈口型。虽然这些雕塑不一定与原物完全一样,但大至比例多数相似,这一点在其它音乐文物图像中得到了证实,故以此而推,此镦于属于Ⅱ型的可能性也两样存在,Ⅱ型与Ⅲ型在时代上有先后之别,弄清其具体型制可以进一步明确这一乐器的年代,也可以对羊甫头墓地的墓葬年代提供更多的参照,但这一研究需要今后更多的镦于的出现才能更好的解决。

三、羊甫头铜箫:3支,均出于113号墓

这3支铜箫均是椭圆形青铜管。其中M113:373-1号铜箫通长47.9厘米。上有两模拟竹节,第一竹节封闭不通,距吹口端16.6厘米,第二竹节内部打通,距吹口端43.6厘米。吹口端管外径3.3厘米,内径2.9厘米;另一端管外径3.5厘米,内径3.1厘米。通气孔两个,在同一平面上,分别位于封闭不通的第一竹节的两边,各距吹孔15.5、17.3厘米,两孔间有沟槽相连接。按音孔四个,三个与通气孔同面,各距吹口端33.6、36、38.3厘米,孔径0.3-0.5厘米不等;另一孔在背面,距吹口端32.9厘米,孔径0.7厘米。四按音孔表面皆削平。第二竹节附近有调音孔一个。吹口端无削口,另一端通气孔同一平面有长2.2、宽1.3厘米削口。

M113:373-2、M113:373-3两支铜箫尺寸相近,通长49厘米左右。上有两模拟竹节,第一竹节封闭不通,距吹口端10.6厘米,第二竹节内部打通,距吹口端43.9厘米。吹口端管外径3.1厘米,内径2.7厘米;另一端管外径3.1厘米,内径2.6厘米。通气孔两个,在同一平面上,分别位于封闭不通的第一竹节的两边,各距吹孔9.5、10.1厘米,两孔间有沟槽相连接。按音孔四个,三个与通气孔同面,各距吹口端27.7、30.2、32.4厘米,孔径0.4-0.5厘米不等;另一孔在背面,距吹口端25.9厘米,孔径0.5厘米。四按音孔表面皆削平。第二竹节附近有调音孔三个。吹口端通气孔右侧面有长6.6、宽2.5厘米削口,另一端与通气孔同一平面有长3.8、宽1.2厘米削口。[4]1101-1102

这3支铜箫与我们今天俗称的箫不同,首先是铜管上有一个模仿竹子的竹节,竹节分隔不通,近“竹节”处两边均有一孔,这相邻两孔是吹孔还是按音孔,或者作其它用途,值得探讨;其次是3支铜箫并非如河南舞阳贾湖发现的骨笛,除了音孔数量有多少之外,全是单管,而是一支为单管,另两支是双管。

第一点非常特别,曾经是长期困扰音乐考古界、此乐器出土前未曾解决的问题,即中间不通却两边有孔的管乐器,两边的孔如何同时使用?这3支箫都是青铜制作,上面有模拟的竹节,比较特别的是其中均有一个“竹节”是封闭的,而在这个封闭的“竹节”两边近“竹节”处各有一孔,这样设置,两孔的用途就成了问题:到底是否都有用?如何利用?一般的情况下,古人作此类乐器,特别是青铜乐器,不会制作一个没有任何用途的多余的孔,故此孔应该是有用的,但“竹节”未通,如何能够使两边的孔都发挥作用呢?特别是上边的唯一的孔!

非常巧的是,在1976年广西贵县(今已更名贵港)罗泊湾1号大墓也出土了一件有此特点的乐器:“竹笛一件(M1:313)。出于殉葬一号棺。用竹两节制成。开孔八个,其中一孔在竹节的一端,其它七孔在竹节的另一端。长36.3、径2.2厘米。”[5]此材料尚嫌粗泛,也没有对此乐器的具体分析,后来蒋廷瑜先生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说明:“竹笛一件(M1:313),出于殉葬一号棺。用一段带有两个竹节的竹管制成。全长36.3、外径2.2厘米。因在水中长期浸泡,表面呈褐色,內壁已糟朽。在竹管的一侧开孔八个,孔距1.5—2厘米,孔径小于0.3厘米。一孔在竹节的下端,其余七孔在两个竹节之间。顶端的竹节被打通,原来是否有塞,已不明。八孔分为三组,第一、二孔为一组,三、四、五孔,六、七、八孔又各为一组;各组的开孔面被削平。”[6]并引《说文解字》:“笛,七孔筒也”,认为“此笛八孔,一孔在竹节外端,在同一竹节内也仅七孔,仍与文献相合。”当为笛,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此笛开孔全在一侧,不象长沙马王堆汉墓竹笛吹孔与按音孔成90度垂直;而且孔距甚短、孔径太细,形制较特殊。”

虽然蒋廷瑜先生提出了他的“笛子说”,但对于未通竹节两端之孔如何利用却没有作任何说明,而这一点对于这件乐器恰恰是非常关键的。对于竹节两边的孔是吹孔还是按音孔,李纯一先生作了它的复原研究与实验探索,长筒边音高印象是六声羽调,发音比较圆润,短筒高音也不刺耳,是一件性能较好并很有特色的吹管乐器。在对复制品进行吹奏时,李先生是将未通“竹节”两边近“竹节”处的孔都作吹孔使用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推测:“或许与古骠国的两头笛相关”[3]364。

对于两头笛,《新唐书·南蛮下·骠》是这样记载的:“有两头笛二,长二尺八寸,中隔一节,节左右开冲气穴,两端皆分洞体为笛量。左端应太簇,管末三穴:一姑冼,二蕤宾,三夷则。右端应林钟,管末三穴:一南吕,二应钟,三大吕。下托指一穴,应清太簇。两洞体七穴,各备黄钟、林钟两均。”(《新唐书·南蛮下·骠》)

这种两头笛共9孔,中间以竹节分隔,一边四孔,一边五孔。贵县罗泊湾出土的笛共8孔,中间也以竹节分隔,但不同的是一边1孔,一边7孔。这就难免出现一个乐器如何演奏的问题:如果从一端吹,则气不能通到另一端;如果两端同吹,只有1孔的一端如何吹?

这三支铜箫管身开孔相同,如果用食指、中指、无名指按管身前面相连的3孔,大拇指按管身后面的1孔,感觉非常顺手,演奏时以此方式持奏的可行性非常大,但上面的“竹节”未通,如此持奏竖吹,气流如何进入下面,就是一个必须解释的问题。仔细观察“竹节”两边的小孔,可以发现有一小沟槽连接两孔,或许这就是解谜的关键,是为导气而设。恰巧此墓地同时出土的青铜扣饰上有奏乐图像,图像中有一人手持双管乐器,双管连接处有包扎结构,而3支铜箫中长短相近的2支,一端管头正好有缺口,明显为方便结合而设,可见它们是结合在一起使用的1件乐器。如是,这3件乐器如何持奏的问题基本解决,即靠近“竹节”的两孔的用途清楚了:它们是用来调节吹孔气流,使吹出的气流通过“竹节”处两孔相连而成的导气沟由管身上部进入管身下面。但这一乐器是如何定名?由于笔者浅陋,未见相关文献记载,也或许见到但未曾注意,但却在民间调查时发现类似结构独特的乐器。这一乐器独特的“导气—发音”结构——在管身封闭的竹节两端各开一个小孔,小孔间有小沟槽相连,将气流导致下端小孔处振动发音,今日在基诺族、哈尼族爱尼人中均有发现。

基诺族吹管乐器“别处鲁”,就是这样发音。“别处鲁”是基诺语的音译,意思是“竖吹式竹管乐器”,一般选用竹节相对比较长的竹管制作,管上端保留一个自然竹节,吹奏时口含上段吹奏。因竹节处内部并未打通,故在竹节上下两孔之间用火烙出一个长方形小槽连接上下两孔,并用蜂蜡粘贴小片状在发音孔上方的外管壁上,使上方吹出的气流能够顺利进入下段按音管。下段按音管下前方开2个按音孔,通过气息强弱的控制,利用泛音超吹,亦可吹出完整的五声音阶。“别处鲁”最早可以追溯到基诺族民间长诗《巴什》[7],是基诺族男子专用的乐器,可以吹奏“情歌调”、“山歌调”、“走路调”、“秋收调”以及其他民间小调、儿童歌舞曲等,旋律均为五声音阶调式 笔者曾先后于2002年底、2004年初两次到西双版纳基诺山巴卡小寨基诺族民间乐人资木拉家中考察,并听其演奏,进行录音。亦同时到孟龙哈尼族爱伲人支进行实地考察录音。。基诺族的小伙子每逢秋收之后至来年春耕之前的农闲季节,总要用它对心上人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演奏者均为男子,野外、家中均可吹奏,但“情歌调”寨内忌吹。

哈尼族爱尼人的这类乐器他们自称为期里(或写作期哩),有单管期哩、双管期哩和插管期哩三种形式,其中前两种形式与此墓所出乐器相类。单管期哩“取竹节间距较长且直的薄竹制作,一般长60—70厘米不等。上端竹节外留2.5—3厘米长的竹管以做吹嘴,依竹节的上、下各烙出2个孔,孔距为1—1.5厘米,均在同一直线上,然后取一弧度小于竹管的竹片,盖在两孔之上,竹版与管外壁形成气沟,演奏时气流进入吹嘴,从上孔进入竹片下的气沟,击发下孔边棱发音。音管下部分开按音孔3个,一孔在管底的竹节横隔中央,二、三孔在管身正面。演奏时竖置,右手食指托住管身并按底孔,拇指在上,按第二孔,左手食指(或中指)按第三孔。虽然只有3个音孔,但利用全按闭管及泛音超吹可奏出完整的五声音阶。

双管期哩在插管期哩的基础上制成,即将两支音管并列捆绑,音管上半截的“气箱”用细竹管连通,送气的插管斜插入细竹管正中。演奏时指法与单管期哩一样,不同的是一个手指同時按两管的两个音孔。制作时比较困难的是必须使两管的音高一致。期哩音量很微弱,极难控制其发音,但音色深沉柔美。演奏时只能施以很小的力,所以许多旋律都比较舒缓委婉。演奏者多为男性老人,曲调有‘叙事歌调、‘山歌调等。”[8]

无独有偶的是,古希腊也有类似的乐器:阿夫洛斯管。一位妇女在饮酒场面上演奏双阿夫洛斯管。阿夫洛斯管通常是单簧乐器,有时是双簧乐器,一般成对地演奏;图中演奏者似乎在两根管子上演奏相同的音。[9]

由此亦可见这件乐器的古老性,至于如何定名,由于没有见诸古籍,暂以目前流行语“横吹笛子竖吹箫”而称之为“羊甫头铜箫”。但其比基诺族贝处鲁、哈尼族爱尼人的期里还多1孔或两孔,说明当时这一乐器的发达和演奏的音乐也许更丰富。正象编钟一钟双音及大型组合到明清已经失传一样,“羊甫头铜箫”的音乐表现力也有没有完全为后人所继承。不过,这一乐器的独特结构形式据目前所知仅见于基诺族、哈尼族爱尼人支系,可见此墓主人与此二族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有关基诺族与哈尼族爱尼人支系的族缘,今人已经进行了大量深入研究,一般认为:基诺族是由基诺山的远古土著民族兼融古代氐羌人、汉人等民族成员的万分逐渐发展演变而来的。[10]7-12

《中国八个民族体质调查报告》中关于《基诺族体质形态的初步研究》所提供的体质人类学方面的报告中指出:“基诺人体征属蒙古人种无疑,但从肤色较深,发色深黑,波状发出现率较低,蒙古褶出现率较高,中头型、阔鼻型、面部扁平、唇厚中等和身高中等偏矮等一系列体质特征看,基诺族在蒙古人种中既有东亚人种,又有南亚人种的成分。”

对于聚居于西双版纳的哈尼族支系爱尼人,大家一致认定他们属于氐羌族群。“哈尼族先民诸羌原来生活于西北高原,主要生产方式是游牧,由此形成一整套游牧文化,后来在数千年的南迁过程中,随着与南方夷越民族的接触,发生了文化上的交流,由于农耕——尤其是水稻农耕文化大大优越于游牧文化,先民们逐渐扬弃了固有的游牧文化,吸收了稻作文化,从而演变成新型的农耕民族。”[10]39-46

由于基诺族和哈尼族爱尼支系的氐羌血缘,虽然不能因此而推论此墓主人属氐羌系统,进而推论羊甫头墓葬群体的氐羌血缘,但也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四、铜编钟:3件

YC:306号铜编钟:半环钮,体下部微收。钮和体是合范浑铸而成。钮饰光平无纹,通体饰宽带状S形勾连云纹,口沿上方饰粗阳线雷纹,纹饰用粗宽阳线,并且都是连续式;通体纹饰中均夹以点纹;口沿光素无纹。

与此完全一样的编钟没有发现,但类似的半环钮型圜顶平口钮钟在云南祥云大波那木椁铜棺墓曾有出土:半环钮,体下部微收,内壁光平。钮和体是合范浑铸而成。纹饰用细阳线,并且都是连续式。钮饰纽索样人字纹。体饰蟠蛇状折线大雷纹,口沿饰一道以突起联珠纹镶边的卷云纹。[11]

此钟的纹饰及圜顶与祥云大波那钟相近,而钟口收缩比例则与牟定福土龙村后山坡出土的6件一组的编钟相近,福土钟上也有S形云纹。可以推测此钟年代当与二钟相当,为战国时期。

关于编钟的研究,中原编钟因为曾侯乙墓65件一套大型编钟的出土,引起广泛注意,对其研究也已经达到了分型定式,并根据其型制判别它们的族属和区分时代的阶段,而云南出土的编钟型制与中原编钟迥异,均是半环钮和羊角钮形钮钟,类型和数量都没有中原出土的丰富,故对其研究也不深入,仅停留在与中原编钟的型制比较上,对于其族属,虽有氐羌说、濮人说、百越说等多种说法,但以百越说为主。如果能够将中原编钟研究成果引入云南编钟研究,则会发现百越说需要解决有关“越”的定义、时代和范围的问题。中原编钟中也有越式钟,与云南编钟型制完全不同。这一点说明将云南编钟的族属定为百越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五、铜葫芦笙:1件,113号墓出土

M113:320号铜葫芦笙:葫芦及笙管均为铜质。葫芦体上部曲管上有1 个与葫芦球体垂直的吹口,底端球体与管曲相反的一侧有1孔,与管曲相同的一侧有两排5孔,上面3孔,下面两孔,分别插5管;最长笙管插在上排3孔的正中,管长67.2厘米、距闭管端8.7厘米有2.3厘米长的气眼一个;第二支笙管:管长54.1厘米、距闭管端5.4厘米有1.7厘米长的气眼一个;第三支笙管:管长46.2厘米、距闭管端2.8厘米有2厘米长的气眼一个;第四支笙管:管长40.8厘米、距闭管端3.7厘米有1.5厘米长的气眼一个;第五支笙管:管长39.9厘米、距闭管端2.8厘米有1.5厘米长的气眼一个。

113号墓内还发现用葫芦制的插竹管的实用葫芦笙,可惜已朽。滇国葫芦笙分直管和曲管两种。曲管葫芦笙是管乐器中较进步的一种,因其布管于匏内,又在各管的上端装簧片,利用管中气柱和簧片的共振作用发音,与直接用口吹管发音的直管葫芦笙不同。装簧片的管乐器,在中原的西周时期已出现。这种葫芦笙在云南少数民族中至今仍有使用,只是结构上已有所改进。

六、奏乐铜扣饰:4件

M578:15-2号铜扣饰:上有三人,均为跪姿,左边第一人左手抱一镦于,右手五指并拢击奏盘钮处,但未见有钮饰;右边两人共同吹奏一葫芦笙,中间一人双手持笙,右边一人吹奏并用左手按管。

M554:8号铜扣饰:上有五人,均为跪姿,左边三人向前跪,右边两人相向而跪。左边第一人与上一扣饰相同位置者相同,左手抱一镦于,右手五指并拢击奏盘钮处,但未见有钮饰;第二人左前言竖放一铜鼓,铜鼓上又横置一铜鼓,鼓面向前,右手扶铜,右手五指并拢击奏鼓面;第三人右手挂一瓶状物,左手托其底;左边两人亦与上一扣饰相同,共吹一葫芦笙。

M号铜扣饰:与M578:15-2号铜扣饰相似。

M781:7号铜扣饰:仅一人,吹一双管“箫”

结论

羊甫头墓地出土的乐器比较丰富,是目前云南出土乐器最多的墓地。根据这些乐器的,我们可以对该地的乐队组合形式、乐器的音乐性能、墓地的主人得出一些结论。

第一,乐队组合。M113号腰坑内出土的单管铜箫、双管铜箫各一支,铜葫芦笙一支,说明其有箫、笙组合的演奏形式;四件奏乐铜腰扣饰上有两种乐队组合形式:镦于与葫芦笙的组合形式,镦于、铜鼓与葫芦笙的组合形式;

第二,音乐性能。因未能制作复原乐器进行演奏,故而就乐器本身的具体发音不得而知,但从民间相似吹管乐器仅有两三孔亦发吹奏出五声音阶,可推知其亦能奏出不少于五声的音阶。下一步拟对其进行复原试奏,以探具体的音阶,将对了解云南古代音乐实况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三,族属。对于羊甫头墓地的文化来源,《昆明羊甫头墓地》发掘报告曾形成下述三点结论:“1、羊甫头滇文化早期墓葬的文化因素不是从当地新石器时代文化直接发展而来,在稍后时间里以夹砂红陶为代表的当地土著文化才开始融入。2、羊甫头滇文化墓葬表现出复合型文化特征,无论铜器和陶器。3、羊甫头第三期始,不同背景的文化因素逐渐脱离原有面貌融为一体,滇文化地方色彩增多,走向鼎盛阶段。”[4]862关于外来文化到底是百越还是中原其他文化,至今尚有争论,但外来文化的影响却是事实;更重要的是,目前在云南仅有基诺族、哈尼族爱伲人支等个别少数民族中有一这独特发音结构的乐器,既使古今民族之间形成某种联系,而广西贵县罗泊湾出土乐器使今日考古、音乐两个领域的学者费尽心力,亦无法证明管身不通导致的上下两孔如何利用的问题,而此墓铜管乐器出土与图像结合,轻松解决这一问题,说明这一独特的“导气——发音”结构并非随意发明,也部分表明今日共有此类乐器的民族之间当有族缘或文化交流关系。

非常遗憾的是,羊甫头墓地被盗掘近半年才得以进行抢救性发掘,很多墓葬已经被盗掘一空,出土铜箫与铜葫芦笙的113号大墓椁室器物就已经被盗空,幸好下面的腰坑没有被盗墓者注意到,否则这些乐器也将丢失,但仅从腰坑出土的乐器来看,如果此墓不被盗掘,或许其中的音乐文物也会象曾侯乙编钟一样震惊世界。这一看似偶然的盗掘事件,却反映出中国古代乐器不断遭受毁灭的必然,对此问题的理论探讨,笔者将另文专论,而中国传统音乐到底有多辉煌,实况到底如何,已不可知,也因此常常遭到崇洋派的否定,但羊甫头墓地被大量盗掘近半年之后,仅仅因为盗墓者的外行而得以保留的部分乐器经过科学的考古发掘面世,竟然既有失传乐器,也有云南以前未见科学发掘的镦于,却在继曾侯乙墓——虽然墓室正中已经打通的盗洞和滑土砸坏编磬的情况下,不知何故盗墓者没有盗走这些乐器,如果盗墓者盗走这些乐器,是否中国古代就没有这样庞大的乐队?即使这样的乐器组合出土,还是有人认为这是为了下葬而组合许多组乐器的结果——侥幸保存至今而得以科学考古发掘出土之后,再次提醒我们思考。或者,中国古代音乐的辉煌,已非我们今天能够想像,正如我们无法理解9000年前的贾湖骨笛能够演唱七声音阶,却无缘中断几千年,以至于距今5000年的陶埙等乐器却只能演奏二声。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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