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资助、研发投入与中小企业创新绩效研究

张庭发

摘要：

中小型企业的自主创新是我国向创新型社会转变的微观基础，而政府的科技扶持政策则对企业创新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利用中小板上市公司的数据，通过426家企业5年共2 130个样本点，应用面板数据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表明：（1）政府资助整体上激励了企业的R&D投入，但对创新产出没有显著影响；（2）R&D投入对企业创新产出有激励效应，使得政府资助通过R&D投入进而对创新产出形成影响；（3）研发人员对R&D投入、创新产出有着明显正相关关系，比企业规模和利润重要性大。因此，政府应加强对中小企业的资助，使得中小企业增加研发人员的力度。

关键词：

政府资助；中小企业；R&D投入；异质性

中图分类号：F2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17）06-0046-05

國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shb.2017.06.09

一、问题的提出

中小企业是我国经济发展和就业的重要力量。十九大报告提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加强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加强对中小企业创新的支持，促进科技成果转化。

据统计，中小微企业约占企业总量的97.3%，是我国实体经济的重要基础，在促进经济增长、增加就业、科技创新和社会和谐稳定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小企业的创新离不开政府的各种支持和资助。据统计，我国政府的R&D经费从2005年的2 4500亿元逐渐增加到2010年的7 0626亿元、2013年的11 846.6亿元，以及再次增加到2015年的14 169.9亿元，平均年增长率达15%以上，国家财政支出中科技拨款逐年增加。目前，政府对于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资助主要是由政府提供的直接补助和间接补助两种，如补贴、贷款贴息、减免税等。本文的政府资助主要是指支持中小企业进行研发活动的政府各类资助经费[1]。但关于大量的政府资助投入是否促进了企业的创新绩效，学者们形成了不同的观点，主要存在激励效应和挤出效应两种不同的观点。

政府资助对于中小企业创新之所以具有激励作用，这主要是因为在一定程度上直接降低了中小企业进行研发的边际成本，从而使得研发风险的产生进一步分散，进一步激励了中小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动机。Gonzalez等对西班牙制造企业中公共研发支持的影响进行了研究[2]，Liliana等[3]和Arque￣Castells[4]对西班牙的企业通过企业规模分别进行了研究，朱平芳等通过大中型工业企业的创新研究了政府资助对它的影响，结果发现，具有正向的效果，并且政府资助越稳定，影响的效果就越好[5]；解维敏等、李平和等、严成樑等、李瑞茜等、李永等、胡在铭、郑山水等也得到了同样的检验结果，均发现政府资助确实降低了企业研发成本及各种创新风险，促进了企业研发投入的意愿，进而有效刺激了企业更大的研发支出。[6-12]在创新产出绩效方面，周海涛等[1]通过对广东高新技术企业的研究，樊琦等[13]从国家和区域自主创新投入产出的视角，郭研等[14]从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基金的角度，秦雪征等[15]针对中小型企业是否参与国家科技计划对创新的影响，分别验证了政府资助对企业创新产出具有显著的激励作用。还有一部分学者分层次、分行业、分类别进行了对比考察[16-17]，比如杨洋等[18]采用中国工业企业的面板数据，研究发现，政府补贴对民营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作用更大；政府补贴对要素市场扭曲程度低的地区的企业创新绩效的正向作用更大，也就是有明显的激励效应。

但另有一部分学者认为，政府研发资助在一定程度上对企业的技术创新具有挤出效应。比如，Wallsten[19]利用美国数据，Toivanen等通过芬兰的中小企业样本[20]，Gorg等[21]利用爱尔兰数据，发现政府的各类资助在不同程度上挤出了企业自身的研发投入，从而降低了行业整体的研发投入水平；周海涛等[1]和李婧[22]的研究结果表明，激励效应和挤出效应同时存在；白俊红[23] 及李平[24]等发现，政府的科技资助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显著负相关，汪秋明等[25]考察了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政府补贴行为，结果发现，政府补贴没有促进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企业科研投入。

近来，更多的研究认为，政府资助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效应随资助总量的变化而改变，呈现倒U型关系，在拐点前是激励效应，在拐点后出现替代效应。[26]朱平芳等[5]采用上海市政府拨款数据考察了科技激励政策对大中型工业企业R&D投入及其专利产出的影响，李平等[7] 采用面板数据对政府研发资助政策的有效性及行业差异进行了实证分析，都验证了倒U型关系这个结论，而陈琨等[28] 针对广东省产学研合作项目，研究发现，政府资助强度与产学研创新绩效之间呈现U型关系。

上述观点的不同，使得很多学者归因于并已从内生性和异质性角度去分析差异的原因[22-23] 。据此，为弥补现有研究，本文利用微观层面的中小企业面板数据，对政府资助于企业研发投入和中小企业技术创新产出的影响效果分别进行考察。

二、计量模型建立与数据

（一）样本来源与数据

研究样本全部来自中小板，所有数据主要来自于国泰安数据库。对于国泰安数据库里面中小企业有些缺失的数据，我们对遴选选中的中小企业通过其网站进行重新核查，并予以登记（比如有些企业已经通过高新技术企业的认证，但在国泰安数据并没有显示）。

样本选择的标准如下：根据研究需要，第一，剔除信息缺失和无效数据的样本；第二，2011—2015年连续5年有有效数据，剔除不足5年数据的企业；第三，筛选出2011—2015年这5年内至少有1年获得政府各类资助的中小企业，然后选择连续5年获得政府资助的企业，对于资助年限少于5年的企业予以剔除；第四，5年内有3次及其以上次数数据为零或未给出数据的样本需要删除；第五，5年内有巨额亏损的企业予以剔除。对于数据库中有个别数据未给出，以空格处理。最后得到426家企业5年的面板数据，共计2 130个观测样本。本文采用EVIEWS 8.0进行操作。

（二）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

在模型1中，采用企业研发投入作为被解释变量；在模型2中，就企业的创新产出或创新绩效，也就是政府科技资助对企业R&D产出的影响，采用专利申请数作为被解释变量。一些文献采用ROA或ROE等，由于专利指标具有的优点，比如易得性、通用性、一致性等，使得专利申请数使用起来更加方便，所以尽管专利并不能绝对地代表企业的创新程度，但采用专利数衡量创新绩效具有相当的可靠性。目前，鉴于专利授权的滞后性，国内外大部分学者一般还是采用专利申请量来衡量企业的科技产出。另外，本文中的专利申请数量是指申请发明数量、申请实用新型数量、申请外观设计数量三者之和。

2.解释变量

为考察政府各种资助对企业R&D投入的影响，以中小企业实际得到的政府资金额度即政府科技资助作为解释变量；為考察政府各种资助以及R&D投入对创新产出的影响，以政府资助（GOV）和企业研发投入（R&D）作为解释变量。

3.控制变量

为控制其他因素的影响，本文的控制变量主要选取企业规模、科技人员、盈利能力、行业类型4个要素：企业规模是企业进行创新的首要和最基本条件，是影响中小企业R&D投入与产出的重要因素，本文采用企业资产总额表示；科技人员是R&D活动的基本要素和先决条件；盈利能力采用企业利润总额，一般情况下企业的赢利能力越强，越有可能从事各种R&D活动；至于行业类型，一般认为，高新技术企业有更大的动机进行研发投入和产出。

以上各变量名称及测量指标详见表1。

（三）计量模型构建

由于我们所选择的样本为非常具体的微观层面的中小企业，与行业层面数据相比，其个体差异更大，因此很可能存在异方差；而且企业活动具有某种持续性，可能存在自相关。若存在自相关，加入一阶自回归加以检验。本文采用面板数据个体固定效应模型，用EVIEWS 8.0加以检验。

1.计量模型1

采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检验政府资助与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关系，回归模型如下：

R&Dit=βi+β1Govit+β2Sizeit+β3Staffit+β4PRofitit+β5Induit+εit（1）

此模型中，i、t分别表示企业个体和时间年度，βi为代表企业个体差异的不可观测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参数β1、β2、β3、β4、β5分别是政府资助、企业规模、研发人员、盈利能力和行业类型对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系数。

2.计量模型2

同样采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检验政府资助与创新产出绩效的关系，回归模型如下：

Patentit=αi+α1Govit+α2R&Dit+α3Sizeit+α4PRofitit+α5Induit+εit（2）

此模型中，i、t分别表示企业个体和时间年度，α为代表企业个体差异的不可观测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参数α1、α2、α3、α4、α5分别是政府资助、企业规模、研发人员、盈利能力和行业类型对中小企业创新产出绩效的影响系数。

另外，由于426家中小企业中，高新技术企业占400家，因此，行业类型这个变量的设置意义不大，在实际模型运行中予以剔除。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从表2可以发现，样本企业平均每年接受政府资助20.988 9百万元，自身研发投入平均为80.118 5百万元，申请专利平均为24.442 3项，研发人员平均为312.893 1人。

（二）政府资助对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分析

表3是利用计量模型1计算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所有回归系数的p值都小于0.01，这说明所有的系数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政府资助系数为0.206 6，显著为正，这说明政府的各种资助对中小企业的研发投入有着显著的激励作用，这和前面很多文献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企业规模、研发人员数量和企业利润的回归系数也显著为正，这说明中小企业的企业规模、研发人员数量和企业利润对研发投入都有积极的促进作用，明显有助于中小企业自身的研发投入；研发人员数量的系数为0103 7，仅小于政府资助的系数，但明显大于企业规模和企业利润的系数，这说明研发人员数量不如政府资助的效果，但比中小企业的企业规模和利润效果相比却有着更大的重要性，这种结果和很多文献的研究结果类似，也从另一方面反映企业创新主要还是依靠研究人员的创新。这主要是由于很多中小企业都属于高新技术企业，我们选取的426家样本中小企业中，高新技术企业占400家，高新技术对于这些企业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而这些企业要想在高风险、高投资、高回报的环境下长期生存下去，必须依靠科研人员的创新。这表明科研人员数量这个“人力资本渠道”以及与其有关的科研生产率必须予以高度关注。

（三）政府资助对中小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分析

表4是利用计量模型2计算的回归结果。结果表明，研发投入和研发人员的回归系数对应的p值都小于0.01，这说明研发投入和研发人员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利润的回归系数对应的p值小于0.05，表明利润在5%水平通过检验；政府资助和企业规模的回归系数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

政府资助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这表明政府资助对专利产出的影响不明显，这与很多文献的研究并不一致，可能的原因在于中小企业自身资金有限，但资金使用的范围又很广，在企业规模、人员配备等方面资金使用比较多，投入到专利方面的资金比较少；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系数为0.046 449，显著为正，这说明中小企业的研发投入额度对创新产出影响明显；企业利润或企业盈利能力与中小企业创新产出显著正相关，这与已有文献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企业在拥有很强的盈利能力和丰厚的利润条件下，可能会有创新的动力以获取更为优厚的利润或社会地位。

控制变量中研发人员数量和企业利润的系数都非常显著，为正相关，但研发人员数量的系数大于企业利润的系数，这说明在促进企业创新产出方面，研发人员的重要性要高于企业利润，这与模型1的结论一致；而企业规模的系数虽然为正但不显著，这说明企业规模对专利产出的影响并不明显，导致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可能是中小企业过于关注销售收入或利润，毕竟中小企业的生存环境和压力比较大，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更关注投入和产出比，而在创新方面的关注特别是专利方面的投入就会比较少。

计量模型2回归结果中，DW=1.829 1，表明自相关已经消除；R2=0.86，调整的R2=0.81，模型拟合效果较好。

另外，比较模型1与模型2还发现：（1）变量中研发人员的回归系数都非常显著，但研发人员在模型1中的系数大约是模型2中系数的8倍，这说明研发人员对研发投入的影響比较大，但对专利产出的影响相对较小；（2）在两种模型中，研发人员的重要性都低于政府资助的重要性，产生的原因可能是由于中小企业都是具有高风险、高新技术的企业，并且其自身具有融资能力不强的缺陷，现实条件下最缺的是资金而不是技术，R&D投入缺乏稳定性，因此短时间内，科研人员的数量暂时比不上资金的重要性也是正常的。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中小企业是我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是提供新增就业岗位的主要渠道，是企业家创业成长的主要平台，因此，对于中小企业的资助与扶持始终是各级政府及其各级机构关注的焦点。

本文对政府资助于企业创新的理论进行分析，通过426家中小板上市公司5年的样本数据，应用面板数据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表明：首先，政府资助整体上激励了企业的R&D投入，但对创新产出没有显著影响；其次，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产出有明显的激励效应，政府资助一般是通过对研发投入的影响进而影响到创新产出，尽管政府资助直接对创新产出的效果不明显；再次，政府资助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主要通过科研人员数量这个“人力资本渠道”和研发投入这个“资金渠道”产生影响的，这是因为企业的研发资金使用效率以及科研人员创新生产率的提高直接影响到中小企业创新产出；最后，研发人员对R&D投入、创新产出有着明显正相关关系，比企业规模和利润的重要性大，但比政府资助的重要性要小。

基于以上结论，我们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政府资助是必要的，可以有效刺激企业的R&D投入。本文实证表明，政府资助能够显著提高中小企业的创新能力，因此，政府相关部门通过给予更多中小企业资助，支持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而提高我国中小企业的自主创新水平；第二，政府资助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是通过“资金渠道”和“人力资本渠道”发生作用的，创新的效果往往与企业自身的研发资金投入和人力资本储备有关。现实中，很多中小企业还面临着较为严重的融资难和人才匮乏问题。因此，解决其创新投入的瓶颈问题是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的一个重要途径；第三，政府资助在选择资助对象时，应着重考虑中小企业的科研人员投入水平、资产规模和企业利润，既要重视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企业和国有企业，也不能忽视创新性强的传统产业及其企业以及低技术类产业及其企业和非国有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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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钟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