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代士阶层的发展与建筑明器的兴起
2017-05-25兰芳顾平
兰 芳 顾 平
论汉代士阶层的发展与建筑明器的兴起
兰 芳 顾 平
本文以汉代建筑明器为研究素材,从民间造物艺术的视角出发,探究建筑明器的兴起与东汉士阶层发展而引发的一系列社会价值观念、审美风尚变化的内在关系。同时,士阶层渗入下的手工艺人身份认同也为民间造物艺术的制度与管理提供了强有力的体制保障。
汉代;士阶层;建筑明器
社会文化结构的变革能最大限度的影响民间造物文化。两汉之际,庄园经济的发展、士阶层的壮大引发的社会结构的变革使造物艺术的发展呈现理性化、世俗化、现实化趋势,在原有器物体系的框架外,新增了一些新型的器物门类,并大规模流行起来,其中比较典型的是建筑明器。汉代建筑明器作为新兴的样式流行于东汉中晚期。而在此之前,从来未产生过如此大规模的以建筑为媒介的造物形式。图像即媒介,它是时代的表征和提要。文章以建筑明器为材料,用造物人类学和社会学的方法,挖掘民间造物艺术的文化机制。
一、建筑明器的兴起
建筑明器是模仿现实建筑的微缩陶制雕塑。考古资料中较早发现的“建筑模型”是甘肃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陶屋①;陕西省武功县游凤仰韶文化遗址中的五件陶房模型②;江苏邳县大墩子中期墓葬出土三件陶房模型③;浙江绍兴坡塘战国墓葬中的铜屋模型④。从目前考古材料看,这些单体的陶屋或铜屋是早期墓葬随葬品中的偶发现象,建筑明器不是必备的随葬品。至秦代,中小型墓葬随葬品主要以陶鼎、盒、壶、罐等仿铜的礼器为主,偶有釜、仓的组合。仓、灶、井等日常随葬物组合还没流行开来。西汉早期至西汉中后期及王莽时期随葬品组合除继承秦代的仿铜礼器,如鼎、盒、钫、罐,还增加了仓、灶的组合。东汉早期至东汉晚期随葬品组合以生活明器壶、罐、樽、仓、灶等为主。新出现了镇墓陶瓶、陶井等器具,还有猪、狗、鸡等家禽家畜,俑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陶楼开始兴起。不同区域的建筑明器的组合、形制均有区别,但在汉代大一统文化礼仪、墓葬制度等宏观语境中,它们的组合、形制发展呈现相一致的规律性。以河南出土的陶器随葬品为例:如表1、2显示:1、两汉时期河南汉墓出土陶仓的数量明显多于其他生活明器。2、陶灶、陶井至西汉中后期开始流行。3、陶厕、陶圈、陶房、陶磨房、锥房等出现较晚,是汉代明器中的新品类。尤其是陶楼,至东汉中晚期才开始流行。
楼、院落、庄园、坞、存粮食的囷、廪、仓这类建筑通过尺度的微缩与质料的改变,形成一种新的墓葬礼仪风尚。从形式来看,这是以“建筑”为表征的墓葬礼仪符号的转变。从内容来说,是社会文化结构的改变而引发的一场墓葬礼仪媒介的变革。
楼阁技术的变革推动了以建筑为表征的墓葬礼仪媒介的转向。东汉中晚期,“纪念性建筑”代替了礼器,成为表达新的政治和宗教权威的法定形式。⑤汉王朝处于封建社会的上升期,人们营造高大建筑的热情推动了建筑技术的发展。建筑结构的一个重大变革是从高台向楼阁转变。中国建筑从一开始就以横向排布组合为主,木架构限制了建筑高度,竖向建筑很少。汉代大量建造楼观台阙,宫苑内还用高架阁道相连,在丰富的纵深横向空间中,增加了竖向层次。西汉时期高台建筑⑥逐渐向楼阁建筑发展,文献资料证实西汉时已开始出现了多层建筑。《三辅黄图》记西汉宫室建筑,有汉武帝“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宫在未央宫西长安城外。……乃于宫西跨城池作飞阁,通建章宫,构辇道以上下”;“井干楼,高五十丈”;“未央宫有天禄阁、麒麟阁”⑦等。至东汉,完成了从高台建筑到楼阁建筑的过渡。依据东汉中、晚期出土的陶质明器,可推断楼阁建筑的技术与结构已相当成熟。在外观上,多层塔楼除了体量高大,其总体轮廓又有上下等宽、下宽上窄、院落组合楼阁等多种形式,具体形制主要分为以下三种:
表1
表2
图1:灵宝县出土四层绿釉陶望楼(《河南出土汉代建筑明器》,郑州:大象出版社,2002年版,第76页)
图2:邯郸陶楼(邯郸市文物研究所编《邯郸古代雕塑精粹》,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年版)
图3:甘肃武威雷台东汉墓出土绿釉陶楼(《文物》,1972年02期)
1、上层小于下层的楼阁,如灵宝县出土的四层绿釉陶望楼(图1),楼体一至四层与内院连为一体,不能拆卸。河南陕县刘家渠汉墓出土的陶楼,形制也是上层小于下层。刘家渠的陶楼,在平座的四角有龙形的斗拱支持上层结构,在到达上层的塔内有楼梯相连。这种逐层立柱、逐层收进、逐层出檐的高层木构架,已奠定了东汉以后高层木构架的基本形式。
2、上下层屋身大小相同的楼阁,这类楼阁的上下层外墙基本处于同一位置,河北邯郸的陶楼非常典型(图2)。楼有三层,是泥质灰陶,平面呈正方形,分节烧制叠筑,上下贯通。另有宋耿落汉墓出土的陶楼,可分拆组装,共有三层。第一层楼前有竖栏式平座,一至三层叠加之间有挑梁,其上置一斗三升的斗拱。
3、院落组合楼阁,这类楼阁可能是望台之类的军事建筑,不属于一般的住宅。如甘肃武威出土的陶院落(图3)。五层塔楼位于院落中心,四周为封密的围墙,围墙四角各有一方形望楼,望楼之间以飞桥相连。同属此类楼阁的还有广州西村皇帝岗出土的一座陶楼,平面布置是曲尺形的房屋,中间为望楼,上下二层直接相通。
以上三种类型的陶楼结构合理、形制复杂。一方面对研究汉代建筑技术提供了佐证,另一方面,可以窥见建筑明器对现实建筑模仿的精湛技术。建筑技术的发展是建筑明器兴起的物质形态保障,但作为程式化、仪式化的随葬品是为墓葬礼仪服务的,具备特定的形塑信仰、意识形态与身份认同的重要机制,多向度的文化体系构建了建筑明器的造物场域。
图4: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绿釉陶塑建筑明器(方李莉:《中国陶瓷史》,济南:齐鲁书社2013年版,第180-181页)
图5:河北桑庄东汉墓出土陶楼,《河北桑庄东汉墓发掘报告》,《文物》,1990年第1期
二、士阶层的庄园理想与戏仿表达
汉代是士阶层发展的一个重要历史时期,对后世影响深远。西汉早期士人和战国时的“游士”一样,他们除了知识外,别无其他的社会凭藉,到西汉末年,士人已不再是无根的“游士”,而是具有深厚的社会基础的士大夫。士与宗族的结合便产生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士族”。⑧西汉的士阶层一方面受到尊显,同时又被置于大一统帝国的严密体系中。《白虎通·封公侯》篇曰:“天下太平,示封亲属者,为不私也。即不私封之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海内之众已尽得使之。”⑨至东汉,士阶层随着社会结构的调整而转变。豪强大族势力扩张,他们以家族为单位,以土地为依托,经济上自给自足,文化教育处于独立的状态。一方面,他们进入汉朝政权体系,另一方面,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向地方发展,扶持宗族其他成员进入统治体系。由此,以豪强大族为依托的士阶层大量涌现,士阶层逐渐转变成为根植于地方同时掌握政权的社会势力。这种发展,使士阶层的势力逐渐强大。直接导致了士阶层的心态、思维、文化的转变。地方宗族庄园经济的扩张,某种程度上解放了士阶级的政治体系的束缚。士阶层开始朝着独立、自由的庄园生活发展。张衡在《归田赋》中言: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超尘埃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頏,关关嘤嘤。”⑩这个时期,中国传统士阶层的隐逸思想开始萌芽。但与后代真正隐逸山林的士阶级思想不同,东汉士阶级隐逸思想趋于生活日常化。它们并非如闲云野鹤般逍遥于山水之间,而更加重视家庭和家居生活。东汉士人理想的隐居生活追求全家人衣食无忧,自己伏游不仕。冯衍在《显志赋·序》中讲述了自己求仕不遂、年老失意的人生感触和出世思想,“年衰岁暮,悼无成功,将西田牧肥饶之野,殖艺生产,修孝德,营宗庙,广祭祀。然后阖门讲习道德,观览乎孔老之论,庶几乎松乔之福。”⑪在闲适、安逸的家居生活中体味出世的人生乐趣。
对庄园生活的向往,促使士阶层对象征财富、地位、权势的楼、院落、仓等居住空间赋予符号表征与礼仪表达,并把这种符号与礼仪投射到死后的墓葬空间中。墓葬内的楼、院落、仓、灶、井、厕等是具有家居生活的角色替代物,它们承载着角色仪式与现场意义,对庄园生活的形象演绎,蕴涵着演剧特质,是一种戏仿⑫。戏仿既是具有滑稽、游戏、冲突的部分,又带有模仿、表现的特征。首先,建筑明器通过尺度的微缩与质料的改变,与现实的物产生形制差别。这实际上是彰显“死之礼”的内容。楼、仓、灶、井、厕等建筑明器用微型再现的创作方法最自觉的制造出虚构世界中的内在空间和时间。⑬
其次,通过形制的模仿与情境的还原,建筑明器构建了一个死后世界人们的居住场景⑭。列维—布留尔认为:“图像的实在同样就是原型的实在。”⑮社会心理学家查尔斯·霍顿·库利的镜像自我的理论:“人的行为与思想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对自我的认识。”⑯墓葬中家居生活的场景是现实士阶层闲居生活的镜像表现,是“社会反射的器物”。东汉中晚期,墓葬礼仪不再以敬天的礼器为主,转向表现日常家居生活的内容。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东汉时期的一套绿釉建筑明器组合为我们展示了一副生动的死后世界的居住图景:具有防御功能的高层楼阁瞭望塔、仓、灶、井和带厕的猪圈(图4)。
最后,东汉士阶层对生时日常居住生活的热爱与眷恋的宗教精神与信仰的戏仿表达,是借建筑明器建构一个拟仿的世界,借此来表达生人的等级性的社会阶层、地位、权势的流行风尚。
三、士阶层渗入下的造物自觉
士阶层以特有的身份参与东汉社会结构与意识形态的组建。为东汉社会的物质生活方式与审美需求提供了特有的物质形态与文化支持。东汉中晚期庄园经济的发展给士阶层与手工艺人的交流构建了一个平台,民间手工艺人从官营手工业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获得了自由的身份和一定的生产技术。造物艺术从大一统的政治环境走向相当宽松、自觉的空间。手工艺成为士阶层政治抱负与经济地位的一种可靠途径。在这个社会背景下,建筑明器的形制、组合由西汉中期至东汉中晚期不断丰富与发展,陶楼由早期形制的二、三层发展至七层甚至更高,结构趋于复杂化与科学化(图5),河北桑庄的陶楼已用穿斗、抬梁或三角屋架加强上下屋间的联系,沿房屋周边的柱子使用纵架加横架的方式,使屋与屋之间结构更加稳固,朝向整体构架迈进。陶楼中对斗拱使用的位置,可区别出转角、柱头、补间三种类型的结构形式。技术发展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造物文化背后意识形态的支撑及手工艺制度与管理的完善。
1、意识形态的导向
东汉中期,士阶层在同外戚宦官的斗争中,党锢士逐渐凝聚成为有着高度自觉性的集团。士并不仅仅从世家大族中产生,社会各阶层中都可以涌现出士,士以自身特有的文化、政治性格而自成阶层。⑰他们从事哲学、艺术和教育文化生活,承担着儒家意识形态。东汉出现许多世族,他们儒化程度高,世代传经,与权利相结合,士阶层的意识形态不断明朗化。如河南郑兴家族,郑兴为开封人,“遂积精深思,通达其旨,同学者皆师之”,后为太中大夫。郑兴子众,年十二,从父学《左氏春秋》,兼通《易》、《诗》,知名于世,官大司农。众子安世,亦传家业,为未央厩令。安世子亮,除为郎⑱。东汉豪族的世族化、儒化的结果导致文化结构由武质性向崇文守礼转化。儒家伦理道德,以忠君、孝悌、仁义、德信、节俭、谦和、敬业、礼让等为主。“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过,德之至也;扬名显亲,孝之至也;兄弟恰恰,宗族欣欣,悌之至也。”⑲士阶层的儒家思想已经内化为社会各阶层的一种修养并外化为行动上的自觉。丧葬之事成为表征孝道的手段之一。《盐铁论》中指出厚葬即为孝道的表现,所谓“虽无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币者则称以为孝”⑳。王符在《潜夫论》中指出:“今京师贵戚,郡县豪家,生不极养,死乃崇丧。或至刻金镂玉,檽梓楩柟,良田造茔,黄壤致藏,多埋珍宝、偶人、车马,造起大冢,广种松柏,庐舍祠堂,崇侈上僭。”㉑孝道是以葬礼中物质的丰盛来表现。随葬品种类的选择更倾向不同于车服、礼器等具有严格等级制度的、无法逾越的器物,而是以再现象征士阶层财富、权势、闲居生活空间场景的微缩器物为主。
2、造物制度的完善
一种器物的兴起,必然需要雄厚的经济基础和制度保障。西汉初年,围绕恢复经济,手工业以官营为主,工匠的制造要在大一统的政治思想下进行。东汉时期,政府废除盐铁国营政策“復收盐铁,纵民煮铸”。㉒自由经营的手工业开始焕发出新的创造力。《后汉书·百官志》所说的:“并树铜梓之类列于道侧。”㉓各种手工业作坊和店铺在洛阳城内大门两旁开着。催寔在《政论》中描绘:“今使列肆卖侈功,商贾鬻僭服,百工作淫器。㉔东汉中后期,庄园经济的发展,民间手工业生产实行庄园经营制。《四民月令》最能体现东汉世家地主拥有大量田园、苑囿、坞壁等庄园组织结构形式。从经济形态来看,它属于自给自足的封建经济与新式商业经济行为,有严密的组织、计划与设计的要求。东汉的工匠有着特殊的社会地位。对于士阶层,这种社会结构使其获得独立和稳定的社会空间,对于手工艺来说,它们获得更为自由的创作空间 。士阶层与手工艺者的交流与互动推动了民间造物艺术的自觉。工匠的地位得到了提高,获得身份认同。《后汉书·胡广传》载:“熹平六年,灵帝思感旧德,乃图画广及太尉黄琼于省内,昭仪郎蔡邕为其颂云。”㉕画匠或工匠的社会活动与皇族、士阶层的生活逐渐密切,工匠艺术家的身份的认同为其制作注入新鲜的空气,创造力达到了巅峰。士阶层渗入完善了手工业的制度化、规模化发展,这是民间造物艺术发展的依靠力量,正如柳宗悦所说:“手工艺中,组织与秩序是重要力量。秩序、组织、传统与超越个人力量的美是工艺发展的动因”。㉖
结语
造物艺术与社会文化结构存在着必然的、稳定的逻辑关系。在造物艺术发展史中,所谓的创新,不过是社会文化结构、主流意识形态及手工艺制度与管理新风向的物化表征。因此,建筑明器兴起于汉代士阶层文化结构变革的时期。士阶层的内在文化机制的变革是建筑明器流行的内在动因。人们借助于墓葬的种种器物配置设计出象征性的意义空间。形式化、仪式化的器物以手工业制度的管理为依托,实现大规模的生产,由此,建筑明器的发展在汉代中晚期逐渐走向自觉。这种研究路径,为传统造物艺术的开发与活化开辟一个新的思路,层层解蔽长期处于遮蔽状态的民间造物文化的历史语境。
本文为江南大学产品创意与设计文化研究中心专项研究资助项目和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汉代建筑明器的造物学研究”(编号:15CG151)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 马承源:《甘肃灰地儿及青岗岔新石器时代遗址的调查》,《考古》,1961年第7期,第355页。
② 西安半坡博物馆:《陕西武功发现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1975年第2期,第97-98页。
③ 南京博物馆:《青莲岗文化的经济形态和社会发展阶段》,《文物集刊》(1),第43页。
④ 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等:《绍兴306号战国墓发掘简报》,《文物》,1984年第1期,第10页。
⑤ (美)巫鸿:《中国古代艺术与建筑的纪念碑性》,李清泉、郑岩等译,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99页。
⑥ 高台建筑大量兴建于战国时期,各种文献记载和出土遗址证实,这一时期的高台建筑一般都是规模宏大的,是夯土和木构架相结合,聚合许多单体建筑在一个台上的建筑形式。
⑦ 何清谷:《三辅黄图校释》,中华书局,2012年,第122、123、125页。
⑧ 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20页。
⑨ [清]陈立:《白虎通疏证》,吴则虞点校,中华书局,2013年,第142页。
⑩ [汉]张衡:《张衡文选译》,张在义等译注,巴蜀书社,1990年,第142页。
兰 芳 江苏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讲师 博士生
顾 平 江南大学视觉文化研究所所长 教授 博士
The research about the development of bachelors in the Han dynasty And the rise of Architectural burial object
Lan Fang Gu Ping
Architectural MingQi in the Han Dynasty is a material in this pap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lk creation art.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rise of Architectur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achelors in eastern Han Dynasty which caused the changes about a number of social values and aesthetic trends. At the same time, the identity of the handicraftsmen that were in fl uenced by bachelors provided a strong institutional guarantee and management of folk art.
Han dynasty; bachelors; architectural burial object
J18
A
1674-7518(2017)01-008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