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蛋卷”语法上的特殊性与作为产品名称的不合理性探究

徐晓荻

摘 要： 本文主要论述肯德基一款产品“被蛋卷”在语法上的特殊性，并且探究了它作为产品名称的不合理性。“被蛋卷”在语法上的特殊性是由于本身的被动语态和“卷”的同音字性质，而这个介词短语作为产品名称是显然在语法上不具有合理性的，虽然在广告中可以做模糊处理，但还是会有较大的误导。

关键词： 被蛋卷 特殊性 不合理性 语法

“被蛋卷”是肯德基最近推出的早餐产品，广告词中很无厘头地提出：“今天你被蛋卷了吗？”放在这个句子中，“被蛋卷”显然是可以说的，合乎语法和语义，但是肯德基将它单独提了出来，作为产品名称，这就有些奇怪。乍一看挺有趣的，但是深究下去，有一些问题在里面。

一、“被蛋卷”的特殊性

（1）被蛋卷

“被蛋卷”是属于这样一种词类序列：被+名词+动词

类似的短语有：

（2）被刀砍 *刀被砍

（3）被别人打 别人被打

（4）被风吹 *风被吹

（5）被火烧 *火被烧

（6）被雨淋 *雨被淋

但是（1）有两个特殊的性质，第一个就是里面的东西被蛋皮卷起来的同时，蛋皮本身也被卷起来了。可以说“蛋被卷”。但是（2）～（6）都不具有这种性质。不能说“刀被砍”，刀没有被砍。“别人被打”，虽然语法上可以，但是意思变了，别人是施事，变换之后变成受事，“别人”并没有被打。不能说“风被吹”，风不能说被吹，是风在吹别的东西。不能说“火烧”，火只能自己燃烧，而不能被烧。不能说“雨被淋”，雨是淋别的东西的，不能说别的东西来“淋”它。笔者至今还没有找到符合这一条件的另一短语。

但是我们试着把“被”去掉，似乎能发现一点新的东西。例如：

（7）蛋卷

（8）*刀砍

（9）别人打

（10）风吹

（11）火烧

（12）雨淋

另一个就是，“被蛋卷”的施事其实并不是蛋，而是第三方。（2）也是这样，刀是作为“砍”的工具，而不是“砍”的主体，所以不能说“刀砍”，需要加一些介词如“被”或“用”等。例如：

（13） ？用蛋卷

（14） 用刀砍

“被蛋卷”中的蛋是作为“卷”的材料，而不是“卷”的主体。“蛋”和“刀”都不是具有自我意志的、或是会自行对其他事物有作用的事物，而是静止、没有生命的事物。而（8）～（11）中的“别人”或是“风”、“火”、“雨”，都是不需要外力驱动就能对其他事物产生作用的主体。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7），如果这里的“卷”做动词，那么这个结构就不成立；如果这里的“卷”做名词，解释为“弯转裹成筒形的东西”，那么这是个合语法的结构，但是是名词叠加的词语，不是像（9）～（12）是主谓性质的结构，不可以并列。

再把“蛋卷”单独拎出来看看。我们可以找到类似的结构，例如：

（15）饭团

（16）人民代表

“蛋卷”和“饭团”完全是一个类型的词语。“蛋卷”的制作方法是把蛋皮卷起来，最终结果还是一个“卷”。“饭团”的制作方法是把米饭团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个“团”，就是说，制作过程和结果都用一个字来表现。虽然有体现制作过程，但“蛋卷”中的“卷”和“饭团”中的“团”都不是作为动词存在于这个词中，而是以名词形式存在。

而（16）又和上两个不同，“代表”虽然是兼类词语，但是作为过程的“代表”不是那么清楚地展现，比较强调名词性的那个“代表”。

出现上述诸如“蛋卷”、“饭团”有趣现象的原因主要是“卷”和“团”是同音字。“卷”读“juan”时，既可以作动词，表示“把东西弯转裹成圆筒形”，又可以作名词，表示“弯转裹成筒形的东西”。并且这两个意义是相关的，一个是过程，一个是结果。“饭团”的“团”也是这样。“团”都读“tuan”，在作为动词时相关解释是“把东西揉成球形，会合在一起”，作为名词时相关解释为“结成球形的東西。”

然而我们把“蛋卷”和（15）、（16）两个名词性的语素或词颠倒一下，可以得到：

（17） 卷蛋

（18） *团饭

（19） 代表人民

这里的“卷蛋”和“代表人民”都是合语法的说法，但是“团饭”就不行了。虽然如此，但是我们可以发现“卷蛋”仍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词语。不像“代表人民”，“代表”提前以后由名词变成了动词，整个结构变成一个述宾结构。然而“卷蛋”则有两种意思，也就是产生了歧义。一种意思是“把蛋卷起来”，此时“卷”作动词用，是述宾结构；另一种是“卷 起来的蛋”，此时“卷”作名词用，整体是偏正结构。

至于“蛋卷”是一个什么类型的结构，我觉得偏正结构和联合结构都可以解释。但是笔者倾向于偏正结构。

总之，我认为“被蛋卷”的特殊性在于它把一个介词短语当成一个名词性短语在用，还用得非常理直气壮，导致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客都默认了这种说法。它本身是一个被动的结构。而“蛋卷”本身又具备很多特殊的性质，这种特殊性主要是“卷”作为一个同音字导致的。而且在“蛋卷”这个词语中，“卷”作为动词和名词的意思有非常紧密的联系。所以在很多不同结构中，它都能合语法，成语义。

二、“被蛋卷”作为产品名称的不合理性

肯德基最近为扩大被蛋卷的广告力度，又新推出了一则绕口令：我不是蛋卷，也不是卷蛋。我有蛋卷皮，但没有卷皮蛋。我是被蛋卷，被香嫩蛋卷皮卷起美味的肯德基被·蛋·卷。广告海报上也印着醒目的大字“我不是蛋卷，我是被蛋卷”。这两处的“我是被蛋卷”很明显就能看出肯德基是把“被蛋卷”当成名词性短语在用。而这很明显是一个病句。

其实“被蛋卷”这个词组去掉“被”也符合原义。原来这个系列下面有“油条肉香被蛋卷”和“熏鸡肉被蛋卷”，去掉“被”之后分别变成“油条肉香蛋卷”和“熏鸡肉蛋卷”，和原来的听起来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听起来就是“XX蛋卷”，比较平平无奇。作为广告用词，“被蛋卷”只是在“蛋卷”前加了一个“被”，就十分引人注目，达到了吸引眼球、引发顾客好奇心的目的，从而招徕客人购买，可谓非常成功。当然，笔者没能和肯德基取得联系，不能知道他们的本意是否如此，故只是在此做自己的揣测。

肯德基也有其他类似的产品名，比如说“老北京鸡肉卷”、“墨西哥鸡肉卷”，也是一种“卷”类产品，只不过外面是面皮、饼皮，而不是蛋皮。但是实际上是同一种类的食物，都是一种“皮”把一些蔬菜或肉类“卷起来”的“卷”状食物。

但是很明显的是，“被蛋卷”这个词组作为产品名称是不符合语法规范的。

当“被”后面出现施事和谓语动词时，“被”的词性是介词。所以“被蛋卷”是一个介词结构，“被”和“蛋”构成了介词短语，做谓词“卷”的状语。①产品名称需要一个名词或名词性短语。很显然把“被蛋卷”作为产品名称是不正确的，不符合现代汉语语法规范的。

但是在广告中，经常会有一些模糊词出现。姑且可以把“被蛋卷”也当成一个模糊词。“蛋卷”是一种明晰语言，“被”就是起到一个模糊意思的作用。②如果去掉了“被”，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广告，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了。

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这种用法，但是一般都只在广告词里，不会作为产品名称出现。比如某冰箱广告：把新鲜拉出来。②这里的“新鲜”明显是形容词活用做名词，指新鲜的事物，但是商家并没有把商品名称叫做“新鲜”。

但是考虑到肯德基的顾客群体主要是儿童，学生，白领等年轻人，“被蛋卷”的广泛传播会影响他们对语言的判断，对于处于语言形成期的儿童更是会带来疑问和日后的麻烦，所以还是很有必要及时进行解释说明。

综上所述，“被蛋卷”这个富有争议的介词短语具有特殊性，很有趣，有研究价值。这种特殊性是被动语态以及“卷”是一个同音字导致的。但这种特殊性并不代表肯德基将它作为一个产品名称是合理的。其实将“被蛋卷”当做名词性短语作为产品名称是不合语法的。

注释：

①程相伟.谈被字句中“被”的词性[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0（4）.

②许倩.浅谈模糊词在广告语中的修辞功效[J].安徽文學（下半月），2009（1）.

参考文献：

[1]程相伟.谈被字句中“被”的词性[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0（4）：52.

[2]许倩.浅谈模糊词在广告语中的修辞功效[J].安徽文学（下半月），2009（1）：285.

[3]陆俭明.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