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民主话语权的多维思考
2017-05-24刘志礼姚丹
刘志礼+姚丹
[内容提要]国内学者在研究西方民主的过程中,发现了其在理论与实践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原因。我国民主政治发展应避免西方民主实践困境,走中国特色民主政治道路;探索不同民主形式有机结合的方式和途径,以有效民主形式提升民主质量;超越西方民主范式,构建中国特色民主话语体系;用中国民主话语讲述中国民主故事,提升中国特色民主话语权。
[关 键 词]话语权;西方民主;困境;启示
自从民主在近代被引进到中国尤其是新文化运动以来,诸多仁人志士对其基本含义、主体、形式、过程、困境、质量与实效等问题进行了长时段、全方位、多层次的研究和讨论,并形成了大量成果。系统梳理近年来国内学者对西方民主基本理论、话语范式、实践过程,对于深入揭示其理论与实践层面的诸多困境,构建和完善中国特色民主理论体系,推进民主实践进程,有效提升中国民主的话语权,进而掌握和领导意识形态话语权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民主的含义和主体
对民主含义和主体的准确理解与把握,是构建中国特色民主理论体系和有效推进民主进程的基本前提。
(一)关于民主含义的研究
作为一种管理国家的政治体制,民主发源于古希腊,其核心内容是全体公民参与管理国家事务。但是,古希腊的民主并不是所有人的民主,而是建立在奴隶制基础上的、少数人的统治。经历了中世纪宗教和王权专制的压制后,直到法国大革命,西方民主重新崛起。在熊彼特将民主改造为民众选择领导人的制度之后,又有人采用在民主前加上诸如“自由”、“代议”、“竞选”、“宪政”等词来修饰民主。从西方国家对民主含义的界定和改造历程可以看出,其所理解的民主在本质上依然是为一部分人服务的资产阶级性质的民主。
国内学者对民主含义的界定主要有四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是古典说。大多数学者认为民主来源于古希腊,它的原初含义是“人民的统治”,即由全体人民平等地、无差别地参与决策和管理。[1]第二种是治理说。这种观点继承和发展了古典说,更强调公民通过自治参与处理公共事务[2],认为“民主治理”的概念更能体现民主的实质[3]。第三种是政权说。认为民主是一种政权形式或是一种安排权力关系的手段,强调了民主的工具性。第四种是过程说。对民主的定义是一个开放、动态发展的过程。[4]主要包括制度化竞争的产生、参与范围的变化、社会群体被包容的过程等政权形式从不完善到较完善、不成熟到较成熟的发展过程。
现代意义上的“民主”早已不同于古希腊时期的“民主”,也不同于“熊彼特式民主”。民主的本质含义应该是所有合法公民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一律平等地参与到国家管理和决策当中来,即民主就是人民当家做主。
(二)关于民主主体的研究
对民主主体的争论,是民主理论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内容。国内学者主要探讨了精英、大众等不同范畴的民主主体在民主運行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1.关于精英民主的研究。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大量的精英民主理论经典译著的出版,国内学者们对精英民主理论有了全面的认识。精英民主论者倡导政治应该由精英进行统治,理由主要有:一是认为大众民主常常带来“暴民统治”。大众参与的政治常常导致心理和行为的非理性、极端化倾向。二是认为大众需要精英领导。因为大众缺乏先天禀赋及政治技巧,容易给民主政治管理带来种种弊端,而精英能够利用超群的才能对公共事物加以引导以达到民主管理的效果。三是认为精英统治是规律。他们认为政治是精英专属的事情,精英统治、支配社会是一种必然的、任何社会都不可改变的规律。[5]
实际上,为了保卫私有财产权不受侵犯,“精英们”规定了财产数量、受教育程度等各种条件来限制大众参与政治。资产阶级的本质属性和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现实需要使得人民大众难以当家做主。
2.关于大众民主的研究。大众民主理论在古典时期和近代以来这两个时期发展最为繁盛。国内学者主要通过翻译民主理论家的经典著作来研究和比较他们的思想。大众民主理论的倡导者认为,集体智慧大于个人智慧。并且,多数统治是确保和实现“正义”的一种手段。在对近代以来大众民主倡导者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分析了洛克和卢梭等经典的“人民主权论”思想,肯定了其理论价值,认为大众民主倡导平等,可以保障人民的权利。
表面上看,大众民主的倡导者致力于追求大多数人的民主,实质上却掩盖了其仅仅追求资产阶级自由民主的本质。例如古典自由主义者致力于反抗君权、神权和封建贵族体制,但是他们所追求的大众民主更多是新贵族与新兴资产阶级的政治参与权。洛克强调最重要的“天赋人权”是财产权。卢梭的人民主权论思想是在反封建的资产阶级革命背景下形成的,其实质是为了更好地进行资产阶级革命。
比较而言,中国在推进民主政治发展实践的过程中,形成了以“人民当家做主”为本质和核心的人民民主制度,富有成效地发展了“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基层民主”等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发展和完善了人民民主的运转机制,真正实现了人民当家做主。
二、民主的形式和过程
民主形式及其具体运行过程是西方民主研究的重要内容。近年来,国内学者对西方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这两种主要的民主形式给予了广泛关注和深入研究,并对以竞争性选举为主要形式的选举民主程序、机制等问题进行了全面研究。
(二)关于几种重要民主形式的研究
1.选举民主。国内学者对选举与民主的关系、选举民主的特征、弊端等进行了研究。大多数学者认为选举仅仅是民主过程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如果把选举等同于民主可能会带来过度竞争、政治冷漠等一系列问题。[6]一些学者认为选举民主存在内在参与的不平等和选举容易被金钱操纵的特征,[7]容易使选举被占有更多社会资源的人操纵并在其中获利。在西式选举民主范式中,人民通过选举选出“主人”,然后由这些“主人”进行统治、决策和管理。这种人民“参与政治”的方式实际上已经背离了“人民当家做主”的本质含义。由竞选选出来的国家领导人和决策者可能仅仅是演讲、包装和宣传的能手而非真正有能力的决策者。此外,由于其固有的程序性缺陷等因素,选举民主也是造成很多国家诸如主权债务危机等严重问题的直接原因。
2.协商民主。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协商民主在反思选举民主缺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并逐渐成为西方民主政治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随后,国内有关协商民主的译著、书籍、文章不断出现,掀起了一股协商民主研究热潮。学者们逐渐达成一系列共识,即认为协商民主是公民通过理性的公共协商达成共识并赋予决策合法性的制度安排;[8]其价值在于满足公民的参与需求、促进决策科学化以及解决社会问题等;[9]中西协商民主都致力于最大限度地满足公民愿望,弥补选举民主不足,为公民参与公共决策提供渠道,促进合法决策等,[10]但在逻辑起点、协商目的、协商领域等方面存在差异。[11]
在這些共识之外,也存在一些争论,主要集中在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的关系上,出现了“选举民主优先论”、“协商民主优先论”、“协商取代选举论”等观点。随着二者并非非此即彼关系的观点被认可,又有人提出“选举民主是基础、协商民主是补充、二者良性互动”的观点。[12]随着研究的深入,又有学者从民主的本质出发,提出民主向协商民主的发展不是简单地对选举民主的补充,而是民主发展的一个更高阶段。[13]
西方协商民主更多的依然停留在理论探讨阶段,目的主要是为了弥补选举民主的缺陷与不足,决定了这种民主形式会受到其对民主本质含义理解尤其是对选举民主本质认识的限制,很难真正发挥作用。因此,我们在认识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时,应准确理解和把握二者的含义和地位、发挥其差异化的功能与价值,在已有的选举民主有效实践和几十年的政党协商民主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促进中国民主新发展。
(二)关于民主过程的研究
西方民主制度以程序民主为特色,“竞争性选举”是其实践过程的主要内容和关键环节。国内学者在深入分析西方竞争性选举具体运行程序的基础上,揭示了其在运作过程中存在的缺点和不足,主要包括:将民主等同于选举、认为投票意味着公民参与民主管理、政党沦为选举的工具、选举的结果常常被金钱左右。
西方通过竞争性选举的程序设计,实际上导致了“人民主权”原则不能真正落实。而实际操纵民主的政治野心家将民主制度当作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通过金钱或者政治许诺等方式诱导选民投票达到操纵政治的目的。利益集团又通过操纵选出来的政客,在制定公共政策时首先代表和反映自身的利益和意志。这种情况是西方程序民主和形式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其固有的程序性缺陷导致“民主赤字”、人民对民主制度失去信心等实践困境。
三、民主的结果
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西方“文明的冲突”、“历史的终结”等话语范式的冲击、回应与反思,尤其是在出现民主倒退、政治衰败等诸多现实问题之后,对西方国家和转型国家的民主困境、质量和实效进行总结和反思,逐渐成为近年来国内西方民主研究的热点话题。
(一)关于西方国家和转型国家民主困境的研究
1.关于西方国家民主困境的研究。近年来,民主在西方国家和转型国家实践中受到的挑战成为不可忽视的现实问题,越来越多的国内学者开始反思和总结西方民主理论与实践困境,为我国避免西方民主困境,走中国特色民主政治道路提出了重要建议。
在理论上,一方面,资产阶级在设计民主理论时常常按照本阶级利益和需要设计制度,“三权分立”、多党竞争等制度设计都只是资产阶级内部的民主,这是造成西方民主陷入理论困境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在西式文化与思维模式下,固有的文化偏见使得他们总是将西方的意识形态、社会制度作为唯一正确的标准,不愿意接受不同于西方国家的发展道路和理念。
在实践上,西式民主在运作中遭遇了由于资本主义固有矛盾导致的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14]以公民的政治冷漠为主要表现的“民主赤字”[15]、以公民对国家制度失去信心为主要表现的“信仰危机”等实践困境。反映了由于公民参与政治的需求得不到满足而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危害。
面对由理论困境导致的实践困境,西方国家一方面必须回归民主的本质,设计出有利于满足公民参与政治的愿望的制度。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必须破除阶级局限,以一种开放、反省、宽容的态度和精神,借鉴和吸纳其他文明的有益成果。
2.关于转型国家民主困境的研究。随着转型国家纷纷陷入治理困境以及相继爆发的颜色革命、政治动荡、民族分裂等,国内学者开始总结民主转型失败与民主巩固的现实教训。他们认为对民主理论生搬硬套的“拿来主义”是造成转型国家民主理论困境的根本原因。
除了理论困境,对转型国家冲击最大的是实践困境,主要表现在:民主化引发了持续不断的政局动荡和社会冲突;多党制的引进分化了社会,造成政党、族群对立;民主化诱发了严重的腐败;民主化带来的内耗严重制约、破坏经济增长,成为贫穷的根源。[16]
对于转型国家来说,积极探索符合本国实际的民主发展道路尤为重要。转型国家在民主化过程中不能急于求成,要联系本国国情和实际,遵循民主发展的客观规律,促进经济与政治协同发展。同时也要通过壮大国家力量规避西方有条件、有目的的民主输出。
(二)关于民主质量影响因素的研究
许多国家有着相似的民主制度,但是发展好坏却各有差异,原因是民主质量还受国家能力、公民社会、国际因素等多种因素影响。有学者认为,一个拥有较强国家能力的国家,其民主质量往往也比较高。[17]在公民社会与民主质量的研究中存在着公民社会越发达的地方,民主治理的效果越好、[18]公民社会对民主政治的发展有一些消极作用以及公民社会的“民情”决定着民主政治和国家治理之间的各种可能性关系[19]三种不同的观点。有学者认为,国际背景也是一个国家民主进程中不可忽视的决定性因素。[20]外部力量的民主输出会影响一个国家的民主化进程及民主发展的质量,尤其是转型国家。
总之,一个国家民主发展的进程和质量与国家能力的强弱、公民社会的活跃程度和国际力量的干扰息息相关。因此,巩固有利于民主政治发展的经济基础,营造符合国家“民情”的公民社会,加强民主话语体系建设,是一个国家提升民主质量不可忽视的关键。
(三)关于民主实效的研究
国内关于民主实效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民主能否促进经济增长、带来社会公正、增加公民幸福、有效抑制腐败和回应民意。在民主与经济的关系上,国内学者运用实证研究的方法,得出了民主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21]民主阻碍经济增长、[22]民主与经济发展之间没有线性相关关系[23]三种结论。关于民主能否带来社会公正,同样存在着民主会降低不平等水平、民主会造成政治上的不平等、民主对不平等的影响微乎其微三种观点。[24]在民主对公民幸福感的影响上,存在民主化程度提高会带来居民幸福感的增强、[25]民主制度并不一定带来幸福以及民主与幸福还受其他因素影响三种观点。[26]在关于民主对腐败治理效果的研究上,学者们采用实证方法得出只有当人均收入达到一定水平之后,民主水平的提高才能减少腐败的结论。[27]国内外学者普遍认为民主要注重回应民意,但是国外学者更强调民主的被动性反应,而我国学者更强调国家的“自主性回应”,即国家主动地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疾苦。[28]由于众学者在实证研究时选取的样本国家存在发达程度、民主化程度、历史文化等的差异,因此对上述问题的研究还未能达成一致的结论,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近年来,一些民主化程度很高的国家经济衰退、社会贫富差距加大、腐败程度严重,一些西方国家和转型国家陷入治理危机,使理想状态的民主实效(促进经济增长、人民幸福与社会公正、减少腐败、回应民意)没有发挥出来。要想突破程序性民主,还需做到向实质民主的本质回归,即确立真正体现民主内容及价值的制度安排,做出体现大多数人民的意愿、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的民主行为。
四、启示
国内学者对西方民主的含义、主体、形式、过程、困境、质量及实效的研究,为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民主政治发展道路,构建中国特色民主话语体系,提升民主话语权,提供了诸多启示。
第一,避免西方民主实践困境,走中国特色民主政治道路。通过对近年来国内西方民主研究的回顾可以看出,由于固有的阶级、历史、文化、思维等局限与习惯,西方国家的民主实践出现了一定的问题。而转型国家发生的无效民主(如印度)、国家分裂(如乌克兰)、颜色革命(如格鲁吉亚、吉尔吉斯斯坦等)等事实提醒我们,一个国家选择何种民主发展道路,必须建立在正确认识民主就是人民当家做主这一本质内涵的基础上,尊重和适应本国独特的历史文化、民族特性以及由此形成的民族思维、心理及行为。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设计和发展国家政治制度,必须注重历史和现实、理论和实践、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统一。要坚持从国情出发、从实际出发。”[29]因此,为了避免西式民主实践困境,我们必须基于中国的基本国情来设计民主制度,把党的领导、人民当家做主与依法治国统一起来,走中国特色民主政治发展道路。
第二,探索不同民主形式有机结合的方式和途径,以有效民主形式提升民主质量。世界文明的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不竭动力。民主的本质内涵需要通过多样化的民主形式加以实现。经过长期的奋斗和探索,目前我国已经形成了协商民主、选举民主、基层民主、党内民主、人民民主等较为成熟的民主实现形式,建立了适合中国国情并体现民主本质的实现机制和体系,有效提升了民主质量和实效,为我国各项事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制度保障。但是,我们并不能满足于现状,在全面深化改革进程中,我们仍需要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民主的多样化实现形式,进一步提升民主质量。
第三,超越西方民主范式,构建中国特色民主话语体系。西方国家尤其是转型国家的民主困境已经证明,西式民主并不是人类社会民主政治发展的唯一标准,西方民主话语也不是所谓的普世价值。而中国百余年来对民主的认知和探索告诉我们,资产阶级民主不能从根本上给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指明真正的出路,更不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可供选择的现成方案。只有破除西方民主范式,回归民主本意,在中国民主实践的基础上,构建中国特色民主话语体系,才能使得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真正具有说服力、解释力和影响力。
第四,注重用中国民主话语讲述中国民主故事,提升中国特色民主话语权。当前,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一国际力量对比及其产生的中国国际地位和影响力的相应变化要求我们,一方面,必须努力改变“中国民主”话语权与中国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不相适应的局面,在主动建构中国民主的马克思主义学术话语体系的基础上,掌握民主发言权、解释权和领导权。另一方面,要求我们依靠独立自主的理论创新来开创自己的民主政治发展道路,概括出理论联系实际的、科学的、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用中国民主话语讲述中国民主故事,不断升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实践成果、理论成果、制度成果,以此提升中国特色民主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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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永生